5.千重出岫大师的死局（6）

忽然间，屋子的最黑暗角落里闪出来一个须眉皆白的秃顶老僧，一手托着古琴，一手轻松自如地拨弄着琴弦，琴声如同平湖微波、长河涟漪般从他手指下流淌出来，令人心情舒畅，精神为之一振。

“是千重出岫大师吗？”等对方一曲奏罢，雪莉恭恭敬敬地问。

老僧凝视着我们俩，嘴角渐渐浮现出深沉的微笑：“是我，我昨天刚到敦煌，因为有人恳请我来，跟一个女孩子手谈一局。在日本，人人知道我的外号叫做‘本因坊之师’，每年那些获得‘本因坊’称号的成名棋手都会到我门下诚心求教，但他们没人能在我手上赢过一局。你是欧阳有悔的女儿，你们父女俩都是那台号称‘全球第一智脑’的‘深蓝之蓝’超级围棋计算机的开发者，所以头脑中的计算能力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于是，我来了，专为今晚的棋局而来。开局之前，先奉上这一曲《落英缤纷清心咒》，希望它能平复你因为激战而引起的心灵波涛。”

他的脸颊枯瘦无肉，只是一双眼睛异常明亮，盯着我看的时候，仿佛能一直透视到我的头脑思想深处去。

“多谢大师赐教。”雪莉深鞠一躬。

老僧回身，一个穿着嫩粉色和服、垂着及腰长发、趿拉着黑色木屐的女孩子闪出来，谦卑地接过古琴，并替老僧推开通向隔壁的篱笆门。

“请。”老僧笑了笑，当先走进去。那女孩子始终垂着头，木屐发出“嗒嗒”轻响，跟在老僧后面。

雪莉望着千重出岫的背影，似乎已经怔住，良久才说：“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还没开战，她已经主动认输，千重出岫身上发散出来的人格力量变成了一股无声无息却肆虐狂飙的暗流，冲击着她身体里的自信。面对铁衣将军关飞度时，她故意“示之以弱”，内心却孤傲清高，洞悉对方的套路，不必动手，便稳操胜券。此刻，局面是月牙泉之会的翻版，只不过她却陷入了与关飞度相似的困境里。

“‘棋到难处小尖尖’，拿出你的勇气来#，不试试，怎么知道谁胜谁负？雪莉，打起精神来！”我给她打气鼓劲，并搀着她踏进篱笆门。

房间正中，一张泛着冷光的紫檀八仙桌上摆着一块棋盘，盘面上已经下了约三十颗棋子，形势犬牙交错，短时间内无法细辨。千重出岫已经站在黑子一边，静等我们入局。粉色和服的女孩子站在他的右后方，古琴已经被装在黑色的琴囊里，背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