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父亲》第二部(43)
那天下午打板球真是再好也没有了,整个比赛节奏慢悠悠的,时间拖得很长,大家根本不必把多少心思用在球上。
一片嫩绿的草地散发着阵阵清香,球场柱门那边长了一排栗子树,树上刚长出一柱柱花蕾,大家都不慌不忙地跑来跑去,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真是舒服极了。
草地上连我的影子也是绿色的;我不禁想起了绿油油的草场,想起那些岸边长着桤木的小溪,还有那些个头只有六便士硬币大小的小青蛙,小青蛙蹦蹦跳跳地跃出池子,为的是认识生活。
球场外栗树后面便是公路。冬天走过球场时,我看见那条路就讨厌,它使我觉得学校就是一座监狱,只不过没有铁栅栏罢了。
可是现在这条路却很可爱,路上慢慢走着的几个人大都要停住脚步看看我们打板球;并不是说我们球打得好,值得一看,而是因为在这可爱的初夏散散心,看别人打球也很使人快活罢了。
打守球时我老喜欢走得远远的,我们这一方又恰好在栗树这一边,这一来我站的位置离开公路便没有几步路了。
瞧,就这样。刚交换场地,我便坐在草地上,装出在守球的样子,就是说,等球一投给击球手我就跳起身@来,球一过来就可以接住。
不过,我心中明白,我才不高兴动弹呢。我坐在那儿,漫不经心地朝篱笆外边望过去,路上那时并没有人。
可是,就在我张望的时候,一只可爱的小狗从人行道上直奔过来,它红红的鼻子,亮亮的眼睛,尾巴、耳朵蓬蓬松松的。
日历牌上常会画着这样讨人喜欢的小狗。不过,严肃的画家也会画它,用它来象征生活、童年等。
日历牌上还会起个
“顽皮淘气”之类的名儿呢。我撅起嘴唇,唤了它两声,它掉过头来看到了我,便跳到篱笆前面来。
可是它钻不进来,这监牢一样的地方,篱笆自然挺坚固,不会有什么空隙。
小狗满心想进来同我玩耍,但钻了两下钻不进来,只得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就在走开前,它抬起头来瞧着我的脸,朝我滑稽地叫了一声,就只一声。
它显然很想学大狗的样儿好好吠一下,可是力气太小,叫不出来,结果便只有这么轻微的一声,真是既可爱又叫人好笑。
正像俗话所说,这一声打动了我的心。一点儿不假,我就觉得像是有人把手指伸进我的胸膛,触动了我的心房一样。
不过,我还没有来得及分析自己的感情,又出了另外一件事,小狗的主人从拐角那儿走过来了。
我记不大清楚了,或许只是我下意识的想象吧,我只记得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
这也许无关紧要,她可能相貌平常;反正她大约在十七到二十岁之间,身穿麻纱衣裙,脚上穿着凉鞋和白袜子。
也许我记得并不错,她确实很漂亮。不管怎样,她的出现唤醒了我心中对美的回忆--那种实实在在的有形体的美。
这其中既有性的成分,还有其他的因素。要是说,小狗象征着生命,那么她就是美的化身。
我这样描述当时的想法,是不是有点言过其实了呢?不,我记得太清楚了,不会搞错。
喏,她朝我走来,朝气蓬勃,容光焕发。一个真正的女子,尽管还像花蕾似的没有完全开放,但立刻就会焕发出青春的全部光华。
她会将幸福带给某个男子,自己也领略这幸福的人生。在她的前面,小狗跳跃着,跑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