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萨满二爷(2)
下面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姓佟,叫佟林,一听这个姓儿,有见识的人就知道了,这是满族的姓儿。你猜对了,我确实是满族,属于镶黄旗,现在的身份是考古学教授,官职是东北亚考古研究所副所长,另外,还担任社会上的一些虚衔,都是唬人的,就不介绍了。
我是满人后裔,血液里流着先祖们的渔猎基因。我有一套渔具,每天风雨不误地去乌斯河钓鱼。乌斯河是我市的饮水河,污染少,鱼儿虽然不多,但却是野生的。我每天总能从河里甩出十几条鱼来,大的一二斤,小的一二两,我不怎么爱吃鱼,钓的鱼大多送人了。我隔壁住着一个老太太,牙都没了,每次我给她送鱼,老太太都瘪着嘴说:“孩子,你总给我送鱼,我都没啥送你的了。”我乐哈哈地道:“您老愿意吃,就是对我的回报了。”我的学生孟溪问我钓鱼不吃,图的啥呢?我说图的是过程。河边儿一坐,看落霞与孤鹜齐飞也好,秋水共长天一色也罢,总之,听到河水哗哗响,我的心里就兴奋,就透明,那份儿美妙,并非语言能形容的。
早春的一天,我又去乌斯河钓鱼,这回钓的是开江鱼。
东北有句顺口溜,叫“四大鲜”,四大鲜讲的是“开江鱼,产蛋鸡,头刀韭菜,处女妻”。一个冬天,鱼儿待在清静的冰河里,什么也不吃,身体干净得让人心酸,还能不鲜?产蛋鸡,是指开张的小母鸡,生逢当年,营养全面。头刀韭菜,是开春第一茬韭菜,秋天时,韭菜为了来年新发,把营养贮存在根部,春风一吹,韭菜冒着冰寒拱出地面,这时的韭菜,红中带绿,入口即化,吃一口,能在齿上留香三天。处女妻,不解释大家也清楚……老牛爱吃嫩草,还不是牙口不好、嫩草好吃?
闲言少叙。
话说这一天阳光很好,暖风习习,小草刚钻出地面,毛毛狗儿缀满枝头,旷野里,蛤什蚂(林蛙)叫声一片,南来的水鸭子啊大雁啊天鹅什么的,不是在沙滩上走着,就是在河水里游着,看得人心旷神怡……我钓鱼有自己的窝子,那是一处回水湾,水从上游高处流下来,到了下游打了一个转儿,此处水域,看上去一片浑浊,但鱼儿正好藏身,方便觅食……为了长治久安,我在岸上还搭了一个小窝棚,晴天遮阳,雨天挡雨,妙的是,有了这样一个标志,也就没人来和我抢地盘了。我挂好鱼食,把钩甩进河里,拴好鱼铃,固定好鱼竿,*一头钻进窝棚中,开始补觉了。
大白天睡的哪门子觉?
昨晚,我的学生孟溪从家乡回来,带回不少好吃的,也把自己带回来了,我们忙活到很晚才睡觉。孟溪是我的学生,其实也是我的女友。孟溪与我相配,大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古诗意境,我们相差二十岁。也就是说,我二十岁时她刚出生,我四十岁时,她刚上大学,我四十五岁时,她考取了我的研究生……她考取我研究生的那一年,我带她去田野考察,研究辽国的婚恋文化,结果,一不小心,却把她研究到了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