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升的一切必将汇合(55)

上升的一切必将汇合(55)

他当然知道母亲无法立刻明白那封信的意思。她那缺乏想象力的大脑,需要花一些时间才能明白那封信的重要性,但她终将明白,他已经原谅了她对他做过的一切。而且,他觉得只有在读过那封信之后,她才能意识到自己对他做过什么。他不认为她现在对此有丝毫的认识。她的自我满足本身几乎就是无意识的,但因为那封信,她可能将获得一种痛苦的领悟。这也将是他留给她的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阅读那封信或许将令她痛苦,但写它也时常令他不堪忍受——因为为了面对她,他必须面对自己。“我来这里是为了逃离家里那种奴役的气氛,”他写道,“为了发现自由,为了解放我的想象力,为了像把一只鹰带出樊笼一样带走想象力,让它‘旋转进入不断扩展的循环中’(叶芝语)。结果我发现了什么呢?它不会飞翔。它是一种被驯化了的鸟,坐在自己的囚笼里,怒发冲冠,拒绝走出来!”下面这些话被划了两道下划线:“我没有想象力。我没有才华。我不会创造。除了对这些东西的渴望,我什么也没有。你为什么不把这渴望也杀死呢?女人,你为什么缚住我?”

写到这里,他已抵达绝望的深渊。他认为,读这些话,她将至少意识到他的悲剧和她自己的悲剧。其实她从未强迫他按照她的意思行事。根本没有必要。但他呼吸的是这里的空气,当他最终发现别种空气时,他不能在其中存活。他觉得,即便她不能即刻理解,那封信也将给她留下久久的寒意,或许还能使她及时看清真正的自己。

他已经销毁了自己所写的其他所有东西—+激情小说—两部枯燥的长篇小说、半打从未上演过的戏剧、无趣的诗歌和粗糙的短篇小说——只留下这相当于一封信的两张便条。它们在那只黑色的手提箱里。此刻,他的姐姐正气喘吁吁、满腔怒火地拖着它爬第二段楼梯。他的母亲拎着较小的那只箱子走在前面。母亲走进房间时,他翻了个身。

“我把这只箱子打开,把你的东西拿出来,”她说,“你可以现在就躺着休息,过几分钟我把早餐给你端来。”

他坐起来,不耐烦地说:“我不想吃什么早餐,而且我可以自己开箱子。放下它。”

他姐姐来到门口,一脸的好奇。她任黑色手提箱砰的一声掉在门槛上。接着她用脚推着它穿过房间,直到她离他近得可以好好地看他一眼。“要是我看起来像你这样糟糕,”她说,“我一定会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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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升的一切必将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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