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1)

尾声(1)

尾声

时光如水,它在静静地流,慢慢地流。六十多年过去了,我从当年的青春少女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漫长的艰苦岁月,有如锋利的刀笔,在我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我的听觉已越来越差,接电话时听不清对方的声音;视力越来越模糊,晚上看新闻联播,眼睛离电视屏幕只有三十公分;双脚已不能下地行走,用轮椅代步,垂垂老矣。妹妹也年逾古稀,早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与妹夫一道随儿女移居美国。

抗战结束不久,我和祖母、母亲、妹妹劫后余生,幸运地回到了家乡,过上了安定的日子。因家庭生活仍然困难,我再次放弃了去省立一中复读的机会,彻底中断了我的大学之梦。1946年9月,我考入省立女师,毕业之后,回家乡教书,教小学、教中学,直至退休,一辈@子未曾离开过我所钟爱的教育事业。

也是在1946年9月,我的好友陈兰考入省立五师。1948年冬天,他们班毕业时,学校组织去外地参观,刚到那里,悲剧发生了,她患上烈性传染病,抢救无效,去世时年仅23岁,噩秏传来,我悲痛欲绝。人们常说:“天涯处处有芳草,何愁前路无知己。”而我,在以后的几十年中,再没有遇到象陈兰这样品德高尚、胸怀坦荡、热爱学习,有远大抱负,对朋友诚心诚意的好人。挚友的早逝,怎能不让我扼腕叹息,终生怀念?

父亲则一直杳无音信,多年后才知道他在1951年暴病客死异乡,当地民政部门因无法与我们做家属的及时联系,只得草草就地收埋。十年之后,即1961年春季,祖母死于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弥留之际,瘦得皮包骨头,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频频喊饿,还不断地呼叫着她的独生儿子——我父亲的名字,那场面,使我和母亲倍感悲伤。

新中国建立第二年的五四青年节,承蒙同事和朋友的关心,我与相爱的人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老伴当初是县立简师的语文教师,后成为家乡师范学校的创办人之一,并长期担任该校校长。他退居二线后应聘岭南某大学任中文系副教授,直至1995年因肺癌去世,享年67岁。老伴过早离去,也许与在“文革”中惨遭迫害有关。

婚后,我有了三个儿子,我和老伴、我的母亲(孩子们的外婆)共同将他们含辛茹苦地抚养成人。六十年代中期,老大、老二经受了“文革”的折磨和摧残;老三则生于“文革”前夕,他们生不逢时,长于逆境。那是长达十年,不堪回首的苦难岁月!“文革”伊始,我和老伴双双走下了讲台,无休无止地遭到造反派的残酷批斗;造反派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多次上门抄家,张大千的字画被随意撕毁。三兄弟一夜之间沦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坠入了社会的底层,被赶出校门、受尽歧视和侮辱、甚至挨红卫兵的打骂,成为家常便饭,生不如死!当年,在极端恶劣的生存环境之下,如果没有外婆的精心呵护,三兄弟不可能有今天!我母亲由于几十年积劳成疾,不幸于1976年因胃癌病逝,享年72岁。老三曾满怀深情地说过,外婆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性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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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峰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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