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事(11)
它十分熟悉二弟的呼吸和脚步声。
现在,他和大狗两个一前一后地走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二弟走路的样子很硬,好像他的腿弯曲不了,上坡的时候是直着上,而下坡的时候身子整个往前倾。
大狗很敏捷地在他身边跃动着,带着他熟悉的动物的体温,和他单调而复杂的嗒嗒的脚步声轻重相合。一旦停止身形,也就是两个铸入混凝土的物件儿,灰头土脸。
每逢这样的天气,他就格外地不想说话,闻着空气里呛人的尘土,他在心里懊恼着,好像不明白这样的浮尘天气为啥年年都来。
偶尔路边有几个过路人与他擦肩而过,同时停下脚步,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那声音却是他熟悉的。
“河——坝——子去——?”
拉长调的是依不都拉音,自从他的老婆子瘫痪了以后,他总是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说起话来气息怏怏的。
“老爹的身体咋样了?”问这话的一定是买买提江了。
他喜欢喝烈酒,他的又大又红的酒糟鼻看上去就像一座城堡。两年前他得了哮喘,差一点要了他的命,从那以后他说起话来很吃力。
“你的裤子掉了。”一阵大笑。这是爱捉弄他的吐逊江。
那次在河坝子,吐逊江当着好些人的面,把他的裤子扒下来了以后,两人打起了架,可他每次见了,还总拿他说事儿。
二弟回答这三个人的话都很简短:
“嗯。”
“好得很。”
“呸。”
每天,二弟独来独往的。不,不是一个,是两个。他身边总有一条大狗。那*狗壮实,看起来才三四岁吧。似乎长着一张人脸,五官挤在一起,那么窄小,如果笑起来可能还会有一只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