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子楼,或者黄色巡洋舰(6)
木呆呆地看着“鼻毛长肚子痛先生”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中系手中华丽丽的白葡萄酒,一时间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中系托起腮笑眯眯看着木,不慌不忙地把她的想法一一说出,而后,麻利地把那瓶酒启开了。
中系:所以,像什么肚子痛啊,鼻毛长的人,他们在我们的生活中有什么意义呢?
木站在窗口吸了支晨烟,像模像样地思考了一会儿,而后,夺过瓶子抿了一口酒,由一个受骗者的身份瞬间转变为中系的同谋。
木:你说的没错!我们应该召集一批有含金量的朋友,放在我们的青春里!像什么健美先生,爱动物先生,长腿叔叔,不良弟弟……
中系:亲爱的,青春短暂!
木:青春短暂!
二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像单纯年代的老士兵那样,她们对着瓶子喝着来自布鲁塞尔罐装的白葡萄酒,在清晨七点半,欢快地庆祝了起来。
就这样,新的时代开始了,在阁子楼租赁的第五个年头,中系和木联手打造了她们想要的生活,木用丹顶鹤广告语从糜烂的酒吧街招来了出生在南非的吉他手,拉着浩浩荡荡的CD,骑着三人摩托奔驰到蛇形公路,紧接着,在对面山脚下养老院里工作的夫妻因为一次打扫被木与中系的珠联璧合吸引,带着一盒崭新的避孕套留了下来,夫妻还带来了会素描的学生,一位他们曾经精心照顾过的病人的后代。园艺师是最后一个到来的,带着一盆罂粟花。
在园艺师签署租赁合同之前,有个诗人曾经来和他抢租,由于拿不定主意要谁,阁子楼里的所有租客开了一次讨论会,众人看了看那位风华正茂、风度翩翩的诗人,又看了看蔫蔫吧吧、话都说不全的园艺师,起初,风向标是大面积偏向诗人的,木对此甚是坚持。
木:你愿意你的青春里出现一个每天捉虫养臭豆子的哑巴,还是出现一个每天快快乐乐、欣欣向荣的小痞子?
中系、夫妻、学生异口同声:要小痞子!
除了吉他手,所有的人都沉溺在有小痞子的青春中,但是,吉他手在一瞬之间,用非常流利的中文搞出了三个排比句,扭转了局势。
吉他手:诗人喜欢把痰吐在自己的枕头底下,诗人喜欢把所有的镜子砸碎,诗人还经常往盆栽里撒尿。
@木、中系、夫妻、学生异口同声:要园艺师!
至此,阁子楼形成了当下的格局,一群纯粹的年轻人居住在这片老人都不愿意居住的地方,带着各自的原因,共同生活,却自行生存。
关于阁子楼,有一件事情中系非常想弄个明白,那就是,当年的推销商究竟用了怎样的话语让70岁的老祖母像疯了一样离开家乡,买下这片几近荒芜的地产。从开始到现在,她们都是这里唯一的住户,这片别墅区几乎出售了近十年,房地产商都已经逃往海外了,你永远不会在二十一世纪出版的城市地图上找到它,每到夜晚时,诺大的花园里只有几盏灯是亮着的,就像一片只能看见灯塔的海洋,所以,阿瑟才称其为潢色巡洋舰。
那么,究竟是什么吸引了祖母?
如果换作现在,祖母会喜欢丹顶鹤这个说法么?
随着中系年龄不断增大,每当她坐在祖母去世时的棕色皮质沙发上,看着眼前像高档餐厅里摆放的乏味的油画般的风景,她就异常地接近于那个答案。
在此,补充一个秘密,中系比木要早上七年拎着两条橙潢色的小金鱼去山顶寻找过丹顶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