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北方佳人东邻子(上)

十九章:北方佳人东邻子(上)

李复大窘,却不知如何应答,飞快的瞟上一眼,只觉得那女子容貌确实极美,却还带有一丝野性,然又不失一副楚楚动人之态。皇上当着她的面要把她许人,她只是稍有羞涩,却并不闪避。

杨玉环看了皇上一眼,似乎在责怪他不曾说明这女子的身份便要赐人,向李复解释道:“她叫谢阿蛮,虽由内教坊入宫,却列册于内侍省,享有正五品的俸禄,是宫中舞跳的最好的一位,不知学士满意否?”

她是谢阿蛮?传说中大唐第一舞者?怪不得看她举手投足之间,好似柔若无骨一般。据说谢阿蛮从小进入外教坊学乐舞。生得花容月貌,体态婀娜,风姿妩媚。由于她对舞艺有天生的禀赋和超常的领悟力,被提升到内教坊,杨玉环亲自委人教习她,后来她的舞技无人能敌,艳名震天。

而李隆基曾在梦中见到一个高髻广裳的女子,向他拜言,说她是凌波池中龙女,久护宫苑,乞求皇帝赐《凌波曲》一首。后《凌波曲》成,李隆基专门举行大型的音乐舞会,当时为这个舞会操琴弄弦的,俱是宫中的一流乐手。宁王吹玉笛,李隆基亲打羯鼓,杨玉环玉指弹琵琶,李龟年吹觱篥……真是场面非凡,排场豪华,气势尊贵,登峰造极。配舞者就是谢阿蛮,她轻舒玉臂,蛮腰灵巧,体态翩跹,四肢皆为舞动之神韵,眼神随曲流转,身轻似燕飞,腰软如水波,一步一摆,宛转风情,快时旋风急骤,压柳摧荷;缓时秋水不流,点点静止。实在是气韵万千,胜过万语,看的人如痴如醉,凝神屏气,不敢声言,一曲完毕,人始方醒。

杨玉环为之大悦,随即褪下手臂上金粟装臂环,赠给谢阿蛮。后人有诗云,“凌波微步袜生尘,谁见当时窈窕身”?谢阿蛮凭她的舞艺,来往于后宫嫔妃之间,如进出自家院门。宫中众人和皇亲国戚都待她甚厚,经常馈赠她礼物,算是宫中一位极为特殊的人物。

李复有些惊慌,没想到这女子竟是谢阿蛮,不过转念一想,李龟年、雷海青等乐工也都见过了,此时见到谢阿蛮,倒也正常。但皇上和贵妃真要把她赐给自己,可着实难办,毕竟他是在后世长大,当然是婚姻自由的理念,随便赐给一个人还要成家,那肯定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况且他心中此时还装着一个梅儿,但这是贵妃之言,皇上亲指,自己为度支员外郎,乃是从六品上之官阶,即便是刚刚被封的朝散大夫,也不过从五品下,皇上要以一个享有正五品俸禄的女官赐婚,那是非常给面子的,若没有一个合适的推辞理由,会被视为很无礼之举。

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什么办法,正在惶急无语之时,杨玉环见他如此,又笑道:“学士日后必得大用,是不是觉得阿蛮不相配啊,不然……陛下,你看哪位皇子有合适的郡主或县主,许配给学士,岂不是功德一件?”

李隆基颔首笑道:“贵妃此言,深得朕心。待朕想想看,谁更合适……”

李复大急,皇家动辄赐婚公主、郡主,已为常事。尤其是面前的这位皇帝,拥有二十九个女儿,更喜许配公主,传说当年见张果老,就欲以玉真公主尚之,结果张果老立即遁去。此时李隆基已年老,膝下公主皆岁长嫁人,便开始换许配郡主和县主了。自己若再不坚拒,待此事成为定局,那就悔之晚矣,又想起梅儿,真是窘迫之极。

当下顾不得犯下欺君之罪,咬牙道:“臣谢陛下和贵妃娘娘恩宠,但臣业已订亲,实不敢再奉诏。”

杨玉环奇道:“既已订亲,为何方才不说?”

李复忙道:“臣以为适才是拿臣和这位谢……女官开玩笑,故而不敢言。”他虽已知谢阿蛮食五品俸禄,却不知她的官秩,也不便称为姑娘,所以只得称为“女官”。

杨玉环笑道:“我和陛下可是真有此意的,并非只是玩笑……可惜了,却不知学士订下的是谁家女子,这么好福气。”

李复无奈,却又不得不说,只得强言道:“回娘娘,乃起居郎刘贶之女。”

李隆基笑道:“原来是他,怪不得起初急献新学之书,却是为未来的女婿着想。”

“臣那时只是初识刘公,并无婚约……”李复急忙解释。

“爱卿虽是初识,却不能保证刘贶当时并无此心,哈哈,还真是有趣。”李隆基可能想到丈人看女婿之类的趣事,不禁笑了起来,不过还未忘记对李复道:“爱卿成婚之时,切勿忘了告朕,届时朕定再赐你一份厚礼。”

李复再次叩谢,只恐言多有失,不敢再说什么话,幸而皇上和贵妃并未继续细问,这场风波才暂时止息。李复这才有时间左右四顾,却不敢再看谢阿蛮,只是早已不见了邢和璞,也不知他何时便已出殿。

待李复终于从殿中出来,被外面的微风一吹,才感觉到这次浑身衣袍都已几乎湿透,望一眼头顶湛蓝纯净的天空,看看几朵自由漂着的白云,叹口气,缓缓向宫外走去。

离出宫的明义门还有一段距离,李复却瞧见邢和璞立在那里,却像是在等人,心中一动,不由快走几步。

走至近前,邢和璞先拱手道:“贫道等候学士多时了。”

李复奇道:“不知道长有何指教。”

邢和璞笑笑,一指宫门:“学士请,宫外说话。”

走出宫门外一段距离,李复才道:“今日多谢道长吉言相助,实在感激不尽。”

邢和璞忽然道:“学士以为贫道只是助你一人吗?贫道是为了襄助这大唐千万子民啊。”

“道长此言何意?”

邢和璞停住脚步,望着李复:“学士以为贫道并无真才实学,只会信口开河吗?”

李复不语,心道我还真怀疑就是如此,只是不好说出来。

邢和璞微微一笑:“以为贫道看不出学士的身世不明吗?学士看起来当是而立之年,但贫道之推算却并非如此。”

李复刚刚放下的心骤然再次提起,警觉的望着邢和璞。

邢和璞负手而立,叹道:“大唐国势,将有纷乱,其后国运,与学士大有相关。贫道只希望,学士能够如我师兄所说,多拯救天下百姓为是。”

李复似有所感:“道长的师兄?难道是……”

“贫道师兄乃现今玄都观观主李避之。”果然是这个答案。

邢和璞又道:“贫道本欲早离宫中,但师兄以为学士尚有一劫,要我稍待时日。今日皇上要人去传唤贫道之时,便已料到是为此事。贫道为学士推算之言,主要是使皇上放心,不再生疑,以免拖累学士大事,况学士对我大唐确是一片诚心,故我所言,亦不为过也。”

李复这才恍然,随即有些羞愧,就在方才,自己还认为他是一个没有什么真本事,大言煌煌的道士,不由真诚相谢。

邢和璞摆手道:“学士不必谢我。此事已了,贫道将离开此处,四处云游。世事无常,日后学士还要多加小心。”说着又揖一礼,扬长而去。

李复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心中感慨万千,今日这大悲之事化为大喜,所幸有他相助,但日后,还会有这样的转机吗?

“学士此次真是危险之极!”张彖不由也抹把汗,“若不是那位道士心向学士,为学士说话,只恐皇上一定会追查学士的来历,届时诉说不清,便大成问题。”

李复承认,这身世不明的确是一大隐患。

“学士日后万不可再急躁行事,否则后果难以预料。”张彖沉思着:“必要设法为学士的身世做一明解,日后才能防备类似之事。但现时首要者,则是学士的婚事,马上就得寻可信之人向刘府提亲,且要私下说明,婚约早已有之,提亲之事务必一次成功,并尽快准备成婚,以免再出差错,这可是欺君之罪。”

李复无奈道:“此事还要仰仗先生安排,不过用的着这么快就成婚吗?”

“只有礼成,把人迎到府中,才算事定,俗话说夜长梦多,万不可有再什么疏漏。”张彖坚持如此。

“一切听从先生便是,想来刘府不会有推辞吧。”李复想起刘贶一家对自己的态度,还有近来梅儿那淡淡的情愫。

张彖毫不放松:“万一刘府已有婚约在先,学士又当如何?”

李复惊的张着嘴:“先生不要吓我。”

张彖微微一笑:“任何一事在做以前,都不能保证最后的结果。”

这次轮到李复着急:“那先生从速安排,万不可真出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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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题目出自李白《舞曲歌辞·白纻辞》,全诗为:扬清歌,发皓齿,北方佳人东邻子。且吟白纻停渌水,长袖拂面为君起。寒云夜卷霜海空,胡风吹天飘塞鸿。玉颜满堂乐未终,馆娃日落歌吹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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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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