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胤禛(1)

第九十七章 胤禛(1)

第九十七章胤禛(1)

第一次看到她,我就觉得很惊奇。不是因为她绝美的脸,而是她的眼神:惊惶中带着自信,茫然中泛着聪慧。她唱的不知道是什么歌,那样悠扬动听。就连对女人从不在意的十三弟也问起了我关于她的事情。我有些不耐和隐隐的不愉:我知道她是福晋帮我新纳的格格,和太子好像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的美就像是一个陷阱,在等着我往里掉落……

福晋说她姓秦,叫桑雅,今年十八。福晋还催我尽快和她圆房。我不知道一向恬淡、不过问我私事的她为什么对秦桑雅那么上心。我不喜欢被人左右,所以我选择不去理会。当我去浴池沐浴时,我看到了她:氤氲的水汽笼罩着她莹白如玉的身体,透过层层水雾,我看到她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红,水滴顺着她的的脖子滑落,我冷冷的开口:“你好大的胆子!妄想用这种方法来引起我的注意吗?”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有勇气反驳我,说她初来乍道,不知道这是我的私人浴室。而且她的话语很不敬:既没尊称我王爷,也没自称奴婢。我以为自己会发火,事实却让我心惊:我竟然让她回去了,还嘱咐她小心着凉。我一定是被浴室的热气热昏头了……双脚引着我不由自主的往她房中走去,她正在用膳,还是自己做的,我忍不住吃起她炒的饭,味道竟然那样好。看着她时而天真时而狡黠的脸孔,我深知自己被迷惑了……

家宴上,她为十三唱了一曲,我怒火中烧,突然恨起了十三的英俊洒脱……难道我真的被她迷住了吗?她似乎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在房中又为我唱了另一曲。我沉醉了,她是那样的聪慧,善解人意。就算她是太子派来的探子,我也不打算再放她走了。

她知道了?!她说她知道我想要什么,她说我一定会得到我想要的。我很惊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我掩饰的那么好,她为什么会知道?我想了很久,安慰自己道:也许她是随口说说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一定是这样!我重又去她的房间,在门口捡到一张纸笺,上面写着李后主的: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字迹清秀有力,鬼使神差,我竟然把它放入袖中……

老八和十四也极为欣赏她,我又妒又恨,为什么要让她抛头露面呢?弘时落水,她救了他,我很惊异她竟然会水。自进府以来,她带给我太多惊喜和不解,谜团重重。她天真直爽,毫不做作,让我怀疑起她真会是探子吗?世上会有她这样随性的探子?她的主子怎么敢派她来!我不敢再深入研究她,我怕——怕自己真的喜欢上她,甚至会爱上她。这是我的大忌,我不能对任何人或物动情,我要的东西很多,多到顾不得儿女私情。只要拥有了我想要的,那么她终会是我的囊中物。

钮钴禄氏生了,她竟然比我还兴奋。我认为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孩子吧?也许……我和她也可以要一个孩子,或者,要很多的孩子……中秋节,皇阿玛下旨让女眷们都进宫去,额娘也说想见见她。她殿前献艺。我为她担心着,没想到她一点不怯场,唱了一首很奇怪的歌,皇阿玛却很高兴。看着周围嫉妒的眼神,我竟然想把她好好藏起来。皇阿玛召见她,还送她最珍爱的扳指。我想起了额娘的话:她太漂亮了,是个祸水。额娘说她看上了年家的女儿心莲,要把她指给我做侧福晋。我谢绝了,额娘说,她的兄长是年羹尧,不但是进士,还骁勇善战。末了,额娘意味深长的说:有些东西,越是在意,越是容易失去。我答应了她的提议,娶年氏。我发现自己竟然在害怕,害怕失去她……

年氏要进门了,她知道了却没有反应。我苦涩的想:也许她并不喜欢我吧?忍不住告诉她我对她的感觉,她嘴上说相信了,可是笑意并未到达她的眼中。我失望了,深深的,失望……我让她给我和年氏的喜宴做点心,我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率性反抗,可是她没有。我躲在一旁看她,看着她的手都发抖了还是一丝不苟的做完了。我突然怨恨起她来,为什么不对我发火?为什么不吃醋?我让她给年氏敬茶,意在羞辱她,也为了转移老八和太子的视线:我怕他们会夺走她,对于我喜欢的东西,他们的破坏总是不遗余力。我没有想到她敬给年氏的茶竟然是滚烫的,她的手烫伤了!我的心狂跳,恨不得立时抱她回去上药,可是那么多眼睛在盯着我,我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于是我狠心道:“敬完茶再回去上药。”她看着我的眼神是那样的凄凉和绝望,我知道自己伤了她。我把皇阿玛御赐的药交给福晋,让她去交给她。平常不多话的福晋再一次说出了让我诧异的话:为什么你自己不去?是啊,为什么我自己不去?我茫然、失措……

年氏很任性,对我却百依百顺。在她身上,我看到的是一个女子对我深深的痴迷和爱恋。我不能伤她,她还是个孩子。记不得多久没见过桑雅,我知道自己在逃避,逃避自己深深陷落的心。我怕她会左右我的思绪,怕她会影响我的大计……皇阿玛秋荻,我决定带年氏去。在前厅,我见到了多时不见的她:她瘦了,两颊失去了红润,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疏远……她看到了年氏腰间挂着的玉香囊,那是额娘让我亲手交给年氏的定亲信物。她曾经表示自己很喜欢,我却犹豫着没有给她,如今她看到这香囊挂在年氏腰上,她的脸变得那样白,神情满是哀怨。我后悔了,为什么没有早早给她……年氏突然让她高歌一曲为我们践行。我看到她的眼中满是嘲弄,竟然愿意为我们演奏琵琶——那是她曾经答应只为我一人弹奏的。我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歌,只听懂了:我是鱼,你是飞鸟。她在暗示什么?暗示我和她永远不可能吗?我突然有了怒意……随着她的弦“铮”的应声而断,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她和年氏吵起来了。我不知道一向洒脱的她怎么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为了给她台阶下,我令她给年氏赔罪。毕竟年氏是侧福晋,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可是我没想到倔强如她,不但不赔罪,竟然为了一个下人和我吵嘴,最后还打了年氏一巴掌!我忿怒她这么不懂规矩,轻轻踢了她一脚,没想到这一脚铸成我一生中最大的错:她怀孕了,我这一脚踢去了她腹中的胎儿。看着她仿若心死的面孔,我的脑中一片空白。纵然皇阿玛罚我在乾清宫跪了一夜,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秋荻途中,福晋有信来,说她已然不治了。我快马加鞭赶回,见到的是福晋状若疯妇的脸:你狠心薄幸!无情无义!!你害死了桑雅!!我一下子瘫软下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空荡的房间:我的桑雅,她真的死了?眼前闪过她初见我时的笑意盈盈、与我同席时的妙语连珠、站在我桌案前的轻吟浅唱、躺在我身下时的婉转娇啼……十四闻讯,持剑要杀我。我任由他砍伤我的手臂,只知道自己的心痛的无法自持……猛然醒悟过来,我问福晋她的尸身在哪?福晋怪异的笑着:人都死了,要尸身干嘛?供起来吗?我无暇顾及她的失态,问了下人后追出门去,却没有找到她姑姑的踪影。得知她姑姑打算带她回苏州,我下令检查所有港口的客船。就算死了,我也要把她带回来!寻了数日,终于有消息传来。我策马飞驰赶往港口,终于见到了她——她已经变成了十四抱在怀中的一只骨灰坛。我心痛欲死,十四对我大喊:“是你逼死她的!你不配再碰她!”我任他打骂,只想把桑雅带回家。她姑姑凄厉的哭叫:“我答应雅儿带她回苏州!”我大喊:“桑雅是我的!谁也不准带走她!”她姑姑身边的男子对我道:“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如今人都死了,连最后的遗愿也不能满足她吗?”我无语,是我对不起她,如今一切的忏悔都为时已晚……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新年。王府中只有年氏还愿意陪着脾性大变的我。福晋恨我的无情,钮钴禄氏似乎更害怕我,连李氏也开始对我表面客气起来。正月十六,老八和十四邀我和十三去喝花酒,我拗不过他们,终于还是去了。在那个装修别致的胭脂楼里,我见到了一个蒙面的女子,她的声音和桑雅是那么的想像,只是她略高些,而且眼神也不对:那样的大胆和放肆!她绝对不会是桑雅!直至三月初三,年氏怀了身孕,让我带她出去踏青。我本不愿,可最近老有消息说十三和一个花娘在一起。今天他们似乎也相携去了逸春园,于是我们也去了。在那我碰到了六皇姐恪靖公主,她和十三正聊得起劲,十三带来的花娘,竟然就是那个和桑雅很像的女子。她自称叫锦瑟,请我们去胭脂楼吃饭,恍惚间,我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和桑雅一样的味道。我开始怀疑桑雅没死,她就是桑雅。到了胭脂楼,我一眼看出匾额上的字和桑雅的字及其相像,而楼里所有包厢铭牌上的字和桑雅写的的笔迹如出一辙。席间有人无意间说起锦瑟姑娘擅长琵琶,我的手抖了一下,打翻了杯子。十三的神色不自然起来。我知道,十三一定早知道锦瑟就是桑雅。而他却丝毫未对我透露。我不敢相信她竟然神通广大到可以诈死离开雍王府,数月来的痛悔竟然是一场笑话!

我让苏培盛拿着桑雅留下的纸笺去找“锦瑟”,她果然来了。在看到她的瞬间,我忍不住紧抱着她,所有的思念和痛悔终于有了结果:她还好端端的活着,如今就在我的怀中……我没想到的是她变了,变得那样偏激和怨毒。他恨我害死她的孩子和新月,恨我为了年氏踢了她一脚。她为了离开我,竟然吃下了会导致终身不育的假死药!她还带着砒霜前来,预备有机会就毒死我!我终于崩溃了,大笑着抢过她手中的砒霜,把她按在床上强要了她一遍又一遍……十三还是找来了,她不顾自己衣衫不整,竟然喊十三进来救她!她对我说十三比我温柔,比我善良,比我懂她……她说她喜欢十三,十三也喜欢她。我的心坠到谷底:从小我喜欢的东西就有人抢,唯有十三不和我争,而今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也背叛了我……我仓惶离开,只希望她能原谅我,不要恨我……

十三找来了,他说年氏小产的事是锦瑟所为。只有我知道不是她,因为年氏小产的药方是我开的。她欠桑雅一条命,我还给她。年亮工竟然知道锦瑟就是桑雅,他来找我,劝我要么杀了她,要么留住她。我问他怎么留,亮工给我除了个主意:在皇上万寿时求皇上把锦瑟赐给他,到时候他再把她送到九洲清晏去,我答应了。可是事实却是——锦瑟自愿进宫做女官,她选择用这个方式来逃避我。我不知道,她竟然如此恨我。难道是我做错了吗?我只是不善表达,有些事,该是男人做的,我一向认为不需要向女人解释太多。对她,我是真心实意的。可是她却不屑一顾……

迷糊中只觉得浑身冰凉,冻得我牙齿都打起架来。猛地睁开眼睛,我一骨碌爬起来:自己半个身子浸在湖中,双手还紧抱着那个包袱。岸边的路灯发出幽幽的光,月已中天,大概是半夜了。我仔细看了看周围环境,知道自己真的回来了,而且就在太湖边上的渔父岛。可是我现在没有钱,该怎么回去呢?一拍脑袋,我暗笑自己在古代待傻了:打车回去好了,我宿舍有钱啊!

走到路中,我冷的发抖,这才发现季节似乎不对:我离开时是夏天,现在分明就是冬天的样子。突然我怔住了:不知道今年是几几年啊?我在清朝过了十四年,会不会这里也是……我打了个哆嗦,正好来了辆空车,司机还是个女的。我上了车,报出了地址又颤抖着问:“今天……几几年几月几号啊?”

女司机瞥了我一眼,眼神闪过一丝慌张,她大概以为我是神经病吧?我连忙“呵呵”傻笑:“我开玩笑的。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啊?我们刚才在湖边拍戏,后来我不小心掉湖里了,他们找不到我以为我走了,这不,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司机没说话,只把油门踩到底,飞速把我送到了剧院宿舍。我干笑道:“不好意思,请你在这等一下啊,我上去拿钱。”下了车上楼,那个女司机竟然没跟来。到了门口我又呆住了:我没钥匙。隔壁房间还有灯光,我眼前一亮:这是同事吴越的房间。我咚咚敲起了门,吴越大声问:“谁呀!”我心里一喜:真是她,是吴越!连忙大声道:“我!快开门,我冻死啦!”

门“吱呀”一声开了,吴越顶着一头湿发呆呆看着我:“你……怎么会来找我?”

我郁闷:“神经病啊!我不能找你吗?快给我二十块钱,出租车司机在楼下等着呢。”

吴越呆呆的给了我二十块钱,我下楼给了女司机上来,发现她还是呆呆的站在门口。我侧身进去,把包袱丢在桌上,翻开她的衣橱找衣服换。吴越总算关上门进来了,看我的眼神满是怀疑:“你……恢复记忆了?”

“什么?”我套上长裤,没听清她的话。

“我问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她慢慢走近我:“上次参加你婚礼的时候你还不认识我啊……”

“你说什么?什么婚礼?”我手中的外套掉在地上,转头直盯着她。吴越显然被我搞糊涂了:“你到底怎么了啊?半年前你出车祸,醒过来后失去了记忆,谁也不认得。后来何为把你带回去,身体是调养好了,记忆却没恢复。上个月你们结婚,我们团的人全部去喝喜酒,你还是一个人都不认识。今天突然跑来找我,还叫出我的名字,吓了我一大跳!你是不是和何为吵架了?怎么会跑到这来,还穿成这样……”她指着我脱下的衣服:“别说还挺好看的唉!是不是上哪去演出啦?我还以为你做了少奶奶就不唱戏了呢……”

我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知道何为结婚了,新娘显然是占了我身体的秦桑雅。定了定神,我有气无力道:“我宿舍的钥匙你还有吗?以前记得有把备用的在你这……”

“没有了啊!”她狐疑的看着我:“你又忘了?你车祸出院后就搬去何为家,宿舍现在给小荷住了。”

我闭上眼睛,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回到清朝十四年,在这里才过了短短六七个月。费尽心机回来后却发现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替代,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幸好……我瞥了眼桌上的包袱:里面是我在宫里时用过的最小巧值钱的东西,包括康熙赏赐的一共六十六颗的东珠项链,十颗夜明珠,十几块古玉,还有各色精致的钻饰、宝石制品,够我吃几辈子了。想了想,我对吴越道:“今晚让我在你这睡一晚,明天我就回去了。”

“和何为吵架了?”她同情的看着我:“我觉得你除了车祸后就变了,变得懦弱又没主见,没想到你还有勇气离家出走呢!看上去何为挺疼你的呀!我们都为你找了个这么好的老公高兴。他也不像是会欺负你的人,你这是怎么了?要不我打个电话给他?”

我连忙阻止她:“不要,这样显得我出走就是多余了。放心吧,我只是让他着急一下,明天就回去了。”

“那好吧。”她打了个呵欠:“今天演出到很晚,我累死了。你睡沙发吧,我要先去睡了。”

“好……等等!”我不好意思的开口:“能不能先借我五百块?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她随手从皮夹里拿出五百:“那!不过你的失忆症真好了吗?”她开着玩笑:“记得要还啊!”我点头,她进去睡了,我在沙发上坐着,考虑以后该怎么办。我现在身上没钱,也没证件。真是头疼啊……天亮了,我洗了脸,拿了一只吴越的包,把包裹放了进去,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走出宿舍大门,我茫然四顾,竟然不知道该往哪去。走到当初出车祸的马路上,我呆立在那看了半晌,不知道秦桑雅醒来后,发现自己到了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是不是和我一样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呢?蹲了许久,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头也痛起来。昨晚在湖水里不知道浸了多久,我的病大概又复发了。挣扎着站起来打车,准备去医院,一辆熟悉的黑色奥迪在我身边停下,我扶着身边的公交车站牌站着,车门打开了,何为一脸惊骇的看着我,我微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摇摇晃晃的朝他走去:“拜托送我去医院,我要晕……”话没说完我就倒下了。

醒来时眼前一片白,感觉右手冰冰的,我转头一看,原来正在挂水。环顾四周,这个病房看上去挺高级。中央空调正送着暖风,床边有一张三人沙发,对面的柜子上还有一台大彩电。右边的门大概通往卫生间。我激动的掉下眼泪:不容易啊!我秦锦瑟,啊,不对,是党锦瑟终于又回来了啊!我拿着盐水瓶小心翼翼的下床去卫生间,外面就传来何为惊恐的呼声:“锦瑟!党锦瑟!”

我翻了翻白眼:“叫什么?我上厕所呢!”何为的声音很快到了门口:

“你自己可以吗?要不要帮忙?”

我大声拒绝:“不要!你在外面等着吧!”

上完厕所,我又洗了把脸。镜子里的我脸色有些苍白,眼圈发黑,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打开门出来,一眼见到何为站在门边等我。我一愣,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原来的锦瑟,还是把我当成了桑雅?想起桑雅,我有些发怔:为什么我晕倒前他正好会在?神色还那么怪异,难道桑雅不见了?他把我当成了桑雅?谜底在我看向何为身后时揭开了:我的身体,秦桑雅的灵魂——正坐在沙发满脸惊异的看着我。我看着何为,他也是脸色煞白。我拉着他到沙发前坐下,又给他和桑雅倒了水,他们不约而同的接过一饮而尽。我坐在床头,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眼观鼻鼻观心。最后还是我打破沉默:“那个……桑雅,你和我还真像……”

“你是……锦瑟吗?”桑雅怯怯的开口。我点点头,她的脸虽然和我一模一样,神情却大不相同:满脸的胆怯和小心,简直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我忍不住对何为道:

“你是不是老欺负她呀?瞧她吓得!”

何为喘着粗气道:“原来是真的……她不是你,你才是你!我为什么不相信她?我真是昏了头了……”

“说什么呀!”我白了他一眼:“什么她啊你的,是不是你‘老婆’曾经对你说过她不是锦瑟,而是叫桑雅,还是雍亲王的格格?”

“你、你怎么知道?”何为惨白着一张脸:“我明明看见你被车撞了,马上送你去医院,后来你醒了却不认识我了,整天歇斯底里的哭,说什么你是雍王府的格格……”

“不是我被车撞,是她……”我想了想又道:“不对,是我被车撞了,但是撞了后我的灵魂和她交换了,她变成了我到了现代,我变成了她回了清代。这下你明白了吗?”

何为缓缓摇头,苦涩的道:“我……我是硕士研究生、还是博士后……我是无神论者,我不相信有这种事……”

“那你怎么解释有两个我?”我打开床尾的包,拿出里面的包袱,把那些价值连城的首饰一股脑倒在床上:“这些东西又是从哪来的?你家开古董店的,自己又是学历史的,该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吧?”

何为看着床上的一大堆首饰傻了眼。桑雅拿起一支金歩摇迟疑的道:“这是……我姑姑的东西。”

“啊?对!”我见她拿在手里的正是笑薰姑姑留下的金歩摇,忙对她道:“你姑姑已经嫁人了,还生了两个孩子。”

“你……代我嫁给雍亲王了?”桑雅低声问我。我点点头,假装不在意的笑道:“你不也代我嫁给何为了?”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红了脸。何为神情复杂的看着我们两,我凶巴巴道:“以后她就是我妹妹,你可不许欺负她啊!”

何为苦笑着摇头:“我真希望这是一场梦……”

“什么梦不梦的?桑雅可是用我的身体嫁给了你,便宜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还有,替我们两保密,不许说她是清朝来的。”

“我说了也没人信吧!”何为抚着额角:“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我斜睨了他一眼:“我的身体被你老婆占了,现在连个证件都没有。你要负责给我弄个身份证。”

“这我可以办到。”他看了桑雅一眼:“要不我把你的身份证还你,另外再给桑雅办一个。”

“这样也好,她还叫桑雅,我还是锦瑟,自己的名字用惯了比较舒服。”

“那你住哪?”桑雅语带关心。

“嗯……”我想了想,指着床上的东西对何为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些东西你随便拿几件去你爸店里卖,算你便宜点。”

何为失笑:“随便卖几件?只卖一件就能让你吃穿不愁了!”

“啊?这么值钱啊?”我兴奋的抓起一颗夜明珠:“那,就卖这一颗吧!卖了钱我就买个房子,哈哈!我终于要有自己的房子啦!剩下的你有看中的自己拿吧,我要求不高,够吃够用就行了!”

何为无所谓的耸耸肩,示意桑雅自己拿,桑雅指着金歩摇道:“我要那个行吗?”

“行啊!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又抓起一把珍珠饰品和几块古玉:“拿着,以后要是何为对你不好要和你离婚,这些也够你吃几辈子的了……”

何为咳嗽了一声,我尴尬道:“那个……哈哈,我瞎说的啊!何为人这么好,怎么会对你不好呢,呵呵……”

“现在我终于相信你才是锦瑟了。”何为看了我一眼对桑雅说道:“你可别学她啊,说话连讽带刺的!”

我看着他们两眉目传情的样子实在受不了:“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可受不了你们这甜蜜劲儿!”

“锦瑟姐姐,”桑雅迟疑的问道:“我到这里来了以后,看了很多书,知道雍亲王后来做了皇帝,他的嫔妃中并没有姓秦的,你……你到底和他……怎么样了?”

“我和他么?”我叹了口气:“你到这只有半年,而我在那已经待了十四年了。”

“十四年?”桑雅和何为齐声惊叫。我点头:“是啊,整整十四年啊!度日如年呢……你们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说给你们听。”

“好啊。”桑雅柔顺的说道:“医生说你要住院治疗,我可以天天来陪你,顺便听你讲故事。”

“我要住院啊?”我忽闪着眼睛看着何为:“什么病?严重吗?”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内分泌失调,营养不良什么的。其他的还要经过仔细检查才知道。”何为开着玩笑:“看来你在清朝吃的东西没什么营养啊!还营养不良呢!”

我啐了他一口:“是啊!我天天吃猪食、受虐待好不好!”

何为笑了:“受虐待,吃猪食?那这些东西你哪弄来的?偷的吗?”他拿起一颗夜明珠:“我先把这拿到店里去,前几天还有人问我爸能不能给他弄颗夜明珠呢,没想到你就给我送来了,肯定能买个好价钱!”

“你就知道钱!咱们这么久没见了你也不请我吃个饭什么的,整个一奸商!”我笑着讽刺他。

何为指着我道:“我没空和你斗嘴!待会还要向吴越解释你和桑雅的事情呢!想到这我就头大!”

“吴越?她打电话给你了?”我就知道这女人靠不住!

“她说你昨晚住到她那去了,还说你借了她五百块钱。问我是不是虐待你了。我当时以为在做梦,因为她打电话时桑雅就睡在我身边。后来我越想越奇怪,就开车带这桑雅去吴越宿舍,结果在你出车祸的地方看到你站在那。当时我都快晕倒了你知道吗?我以为自己见鬼了!要不是桑雅一直口口声声说你才是真正的锦瑟,我一定会发疯的。”

我哈哈大笑:“吓傻了吧你?什么历史系研究生,博士后,还无神论者!现在知道自己老婆是个古人,晚上抱着睡觉的感觉是不是像抱着个古董啊?”

他怒道:“我看你现在精神好的很,桑雅我们走,别理这个疯婆子!”

“喂!恼羞成怒啦?”我笑嘻嘻的扯着他的衣袖:“我们好歹也是旧情人,别这么绝情嘛!”

他啼笑皆非的甩开我的手:“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无赖!幸亏没娶你!”

“我以前也不知道你这么学究,幸亏没嫁你!”我学着他的样子气呼呼的说。桑雅连忙来劝架:“好了,别吵了!何为你先走吧,我留下来陪锦瑟姐姐……”

我打趣道:“你叫他何为啊?我还以为你叫他相公呢!哈哈哈……”

何为不再理我,掏出皮夹拿出一叠钱:“你拿着,待会儿出去买点衣服用品什么的。我先走了……”走到门口他又回过身来看着我们:“那个……你好好照顾她啊!”

我白了他一眼:“谁照顾谁啊?你说说清楚好不好?”

何为神色复杂,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桑雅看着我笑嘻嘻的脸嗫嚅道:“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啊?”我示意她拿个香蕉给我,剥了皮大口吃起来。

“我……抢了你的男人……”

我满嘴香蕉差点喷出来:“拜托你别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说这么恶心的话好不好!什么抢不抢的?我和何为只是谈得来而已,根本就没到爱上他的地步。不过……”我不怀好意的看着她:“你真喜欢他吗?他人是不错,以前不管我怎么胡闹他都能包容,和你们那个时代的男人比起来简直是极品了!”

“他……大概以为我是你,才会对我这么好的吧?”她的目光有些忧郁,我坐直了身子,严肃的对她说道:“不要对自己没有信心。其实我觉得他似乎更喜欢你这样性格的女孩子呢。我是个孤儿你知道吧?我的性格……怎么说呢?有些孤僻,还有些双重人格。人前的我是骄傲的,生怕别人因为我是孤儿而看不起我,所以我给别人的印象是很要强,做任何事都力求完美。每当夜深人静,我一个人的时候却会有深深的自卑感……我怕别人看不起我,怕自己会失败。所以我身上总是带着刺,何为一向容忍我,可是我不知道他的容忍是否有限度、是否有时间限制。一旦过了那个度,他会不会因为受不了我而离开。毕竟他从小家境就好,又是独子,家里人对他都是百依百顺的。也许是因为偶尔碰到我这样一个对他满不在乎的人,他突然有了新鲜感才会那么积极努力的追求我。而你不同。”我看着她,柔声道:“你不但有着我的面孔,还有着我所没有的性格。虽然我才认识你不久,可我看出来你是个柔顺温和的女子。你和他在一起半年多,他不会看不出你和我的不同。只是因为他所受的教育不允许他相信世间有灵魂转换的事情发生,所以他拒绝相信你不是锦瑟而是桑雅。可能在他内心深处早就在怀疑了,不然不会因为吴越一个电话就赶去找我。他是一个很聪明内敛、很有自制力的人,他能和你结婚,一定是因为爱你,而不是因为你像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桑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而问起关于我的事。我倚在床上一声长叹,把这十四年来的艰辛像倒苦水一样倒了出来……

住了一个星期院,我快乐的不得了——何为给我买了笔记。桑雅也天天来陪我。最主要是那颗夜明珠卖了八百万,我让何为在他和桑雅住的小区——江南小筑买了套房子,和他们毗邻而居。何为笑问我是不是赖上他了,我柳眉倒竖,气愤的指责道:“你老婆的身体可是我的啊!也就是说你每天晚上抱在怀里的女人实际上是我!我不赖着你还能赖谁?”

“你说话别这么露骨好不好?”何为反驳:“什么抱在怀里的女人是你?这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的好不好?你怎么不说你的身体还是桑雅的呢!”

“好好好!你说的对,我说的也没错好不好?”我带着施恩的语气道:“我房子装修的事就交给你了,还有麻烦帮我买辆车,我喜欢大众的甲壳虫,颜色么……最好是绿色或者潢色的……”

何为悻悻道:“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是你的长工呢!”

“NO!”我摇头,一本正经道:“不是长工,是短工!这两件事办好后暂时就没事了!”

“就是说以后有事还是要找我啊?”他苦着脸。

“你这女人真是没救了!”何为几乎咬牙切齿了。

我笑倒在床上,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门外的影子。收起笑容,我正色道:“好!不和你开玩笑了,我问你件事啊!”我低声道:“趁着桑雅不在,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桑雅结婚,到底是因为她的身体是我的,还是因为你真的爱她这个人呢?”

何为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着我的眼睛道:“其实一开始我就怀疑她了,但是我不敢相信她真的来自古代,只以为她是撞坏了脑子。后来接她出院后在我家里养伤,和她朝夕相处下来发现她真的变得和以前很不同。以前的锦瑟很要强,很有主见,可是自车祸后她却变得纤巧柔顺,我说什么都说好,性格也变得温和,做什么都先考虑到我。在我打算和她结婚前,也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考。后来我觉得她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却变得更适合我了,不再乱发脾气,无论我回去多晚都不会抱怨——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啊”我撇撇嘴,他接着道:“这样的她似乎更适合我。于是我下定了决心娶她,当然——”他苦笑:“我当时没想到她说的都是真的,直到出现两个锦瑟才相信了,这搞得我差点发疯。”

“那你现在是不是能肯定的告诉我:你是因为爱她才娶她的?”

他想了想,肯定的点头:“是,我爱她!”

我笑了,大声道:“桑雅!别躲啦!我早看见你的影子印在玻璃上了!”

红着脸的桑雅慢慢走进来,何为拥着她:“小傻瓜!躲什么啊?害得我被这狡猾的狐狸精套出了心里话。”

我嬉笑着道:“我这是为了你们的幸福着想啊!省的桑雅老是瞎猜,以为你是因为她长得像我才娶她的。”

何为笑骂:“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啦?”

“谢倒不用了,你只要帮我把新房装修起来就好了——记得用环保材料啊!”指使他干活,我可是一点不内疚。

“知道了!真是前世欠你的!”他愤愤的看着我,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惹得我和桑雅笑个不停。

半个月后我出院了,暂时住在何为家里。有时候我故意穿了桑雅的衣服冒充桑雅,前几次都成功了,后来却被他认了出来——因为桑雅怀孕了,肚子凸了出来。这个好玩的游戏只能到此为止了。

一有空,我就开着我的绿色甲壳虫出去为新房子买装饰品。房子装修的差不多了,家具也搬了进去,只差一些小装饰。自从我回来后,对中式的家具有了抵触情绪,因此新房里的装修都是现代化的,厨房用品全是德国进口。卖夜明珠的钱我用着很顺手:间接挥霍胤禛的钱真叫人解恨!

买了些床上用品和日用品,我一个电话招来何为帮我搬进新家,他现在忙得很:又要充当我的跟班,又要照顾怀孕的桑雅。前几天他终于不顾桑雅的反对请了个钟点工。何为和我的房子都是跃层的,两百二十几平方,我嫌他买的太大了,可是小户型都没有了,只能买大的,谁叫我硬要和他们住一起呢?放下东西,何为没好气的道:“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回去了。这几天桑雅不太舒服。”

我挥挥手:“沙由那拉!你去吧。今晚我就住自己家了,不好意思再打扰你们。过几天请你们吃饭啊!”

“你还会不好意思吗?吃饭就免了!以后少麻烦我就行。”

我把钥匙放在桌上:“这钥匙是我换的新锁,一共五把。你拿一把放你家吧,”我拆了一支下来:“我怕自己会忘带了,到时候可以去你家拿。”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钥匙出去了。我在新房子里转了几圈,舒服的放声歌唱起来。拿了新被褥铺上,又拿出早洗净的新床单铺好,拿着衣服进浴室泡澡。在属于自己的房子洗澡里的感觉真是超好啊……

过了国庆节,桑雅快要生了,何为不许她出门。我天天去她家陪着她。“顺便”吃完午饭和晚饭再回家。这天晚上何为回来后问起我夜明珠的事,我问他怎么了,他兴奋的说道:“原来上次那个买夜明珠的人也是个卖家,八百万买了夜明珠后转手又卖给了别人。现在买他夜明珠的那个人还想要一颗,打听到那个卖家是在我爸店里买的,直接找上门来了,这样可以省掉中间人的转手钱。

“他打算出多少?”我手中的钱还剩下五百多万,不怎么热衷卖夜明珠的事。

“这我没问。他是打电话到店里去的,问我们店里到底还有没有夜明珠。接电话的伙计说要问问老板,约好了明天亲自去店里谈。”

“你想卖就卖吧。”我那些东西都存在何为那了,这么多贵重物品也只有放在他家的保险箱里才安全。何为兴奋的说道:“好,那我明天亲自去店里一趟。”

第二天晚上,何为拿着一张支票回来了,我接过来一看,整整一千万!只觉得胸口闷闷的,简直要晕过去了。何为笑道:“那个老板出手好大方啊!不但看中了夜明珠,还买下了一串珠链、两个镯子。那串东珠项链和那个玉扳指他也很喜欢,我说你大概不会肯卖的,他说想和你亲自谈谈。”

“东珠项链和玉扳指?”那是康熙给我的,已经说过不卖了。我满脸不高兴:“不是说了那不卖吗?你干嘛给他看?”

“我开保险柜的时候他就在边上啊!”何为满脸委屈:“我们开店做生意的,客人想看当然只能给他看了。”

“你就直接和他说不卖好了,见我干嘛?”我悻悻的道。

“我说了,可是他一直缠着我啊!”何为神秘兮兮的说:“他还一直问扳指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倔脾气的老太婆,还是个变态的老姑娘……”

“神经病!”我大怒:“你告诉他,一亿美元我就卖!”

何为目瞪口呆:“你……你是认真的?”

“是!”我冷笑:“他不是喜欢吗?我看他会不会买!”

“可是那两件东西不值这个钱啊……”何为咕哝着。

“我的意思就是不卖你明不明白啊?”我白了他一眼:“和你说话真费尽,你就这么和他说吧!”

事情过去了一个星期,那个买家没了消息。十月二十号上午,桑雅突然出现阵痛,我和何为把她送到了医院。到了晚上还没生出来,我让何为守着,自己回去做些吃的给他们送去。到了门口拿出钥匙开了门,还没来得及拔出钥匙,身后就有人一把揪住我,把我推进去关上了门。这些动作几乎是连成一气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躺倒在沙发上了,身后的人怒气冲冲的走到我跟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咆哮:“你再跑呀!我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虽然没开灯,看不清面前男人的脸,我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一阵不敢置信的眩晕后我终于惊叫出声:“胤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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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锁心玉之最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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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胤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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