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声

尾 声

郝步芳一咬牙,身随剑进准备逼出来,哪知穆居易早算准了,一阵石雨劈面打到。

郝步芳举剑连劈,好容易才挡了开去,身形却又被赶了回来。

穆居易哈哈大笑道:“小娘儿们,你只有一条胳臂,老夫才特别客气。如果你是个完整的好人,老夫早就敲断你的嫩骨头了。”

梅杏雨趁机上前拾起地下的药丸,想放进夏侯杰的口里。树后又一石飞出,将药丸击碎了,然后又听见穆居易的声音道:“姓梅的丫头,你别不知死活,如果你再想救夏侯杰,老夫就送你去阴世给我儿子配对了。”

梅杏雨柳眉倒竖。乔璇姑连忙道:“梅姊姊,老家伙的手法太凶了,你还是别冒险吧!”

梅杏雨怒叫道:“你是巴不得夏侯杰死掉才称心是吗?”乔璇姑笑道:“夏侯杰是我的大哥,我怎么不想救他,只是办不到,那药丸不多,我糟蹋了一颗,你又糟蹋了一颗,所剩无几,可不能再糟蹋了。”

穆居易的飞石手法确是惊人。那一颗药丸比黄豆略大些许,他飞出一石,恰恰从两指间将药丸击碎而不伤及拍药的手指。瓷瓶被击碎后,只剩下四五颗药了,乔璇姑的话刚说完,树后又是一片石雨,将地上的药丸全部击碎。

穆居易哈哈大笑道:“这下子谁也救不了他了。”

郝步芳脸色一变,手起剑舞,劈向那棵大树。两人合抱的一棵大树,竟被她一挥而断,树干往后倒去了。穆居易本该藏不住身了,谁知他托住了要倒下的树干,硬生生挪了一个位置,又直在地上,挡住了身子。

这是一株百年老松,连枝和叶加上树干,重逾两千斤,穆居易竟能用人力将它抬起挪住,神力犹足惊人。

郝步芳似乎也被他的神力震住了,一时不知所措,怔了一怔,才冷笑道:“我看你能躲多久。”

长剑再次将树干又削下一截。穆居易踢开断树,捧住剩下的树干道:“药都毁了,你找我拼命有屁用。”

郝步芳厉声道:“我要你给夏侯杰抵命。”

穆居易冷笑道:“你别打错了主意,侠王跟你的师父怕你,我可没把你看在眼里。

等我现了身,就有你好看的。”

郝步芳剑上如风,将那株大树劈成无数断截。

穆居易的一半身子已经露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大蓬带叶的松枝,挡住了上半身,厉声叫道:“郝步芳,老夫最后警告你一声,你只能到此为止,如果你硬逼得老夫露了面,就是你自寻死路了!”

郝步芳出身在魔心圣教,养成了桀骜不驯的性情。除了对夏侯杰稍具温柔外,对任何人都不卖帐的,赫连新是她的授业师父,一旦到了不能管制她时她都毫不容清,如何肯受人这种威胁。而且为了穆居易击碎了药丸,断绝了夏侯杰的生望,使她更形凶恶。

只听她厉声叫道:“老杀才!即使你粉身碎骨,也难以消我。心中之恨,你还敢跟我说那种大话!”

长剑又挥好出去,剑风声中将那一段残松斩得粉碎,而且剑气扫过穆居易的前胸,将他的羊皮外衣也切割成无数碎片,露出了虬结如蛇的肌肉,却居然不见一点伤痕!

郝步芳心中虽不准备在这一招上杀他,但也存心给他一点苦头吃吃,所以剑出绝招,却只用了一半的劲力,满以为能将穆居易弄个遍体鳞伤的,但他居然丝毫未损,她不禁愕然退了一步!

穆居易神色凝重地道:“郝步芳!这是你自讨苦吃了,我说话向来说一不二,言出必行……”

郝步芳的眼睛盯在他身上,一眨都不眨。穆居易冷笑道:“你可是在打主意找我的练门!”

郝步芳沉声道:“不错!你的横练功夫虽然到家,能抗我利剑之锋,但总有练不到的地方……”

穆居易冷冷大笑道:“你错了,我这一身皮肉是天生的,根本没有练门。当年中原十几名一流高手联合起来对付我,也只能把我逼落深谷,却不能动我一根汗毛。那时我的内功还没有基础,已经不畏刀剑了。现在经过几十年内功精修,越发的皮粗肉糙,你想伤害我可是太难了!”

郝步芳冷笑道:“你在少林挨了一掌,怎么受伤的!”

穆居易道:“那是真功夫,所以我才输得口服心服,你们这些后生小辈,练了几手剑法,仗着一柄利剑,就想横行天下,实在还差得远呢!”

郝步芳冷笑道:“我就不相信你是钢浇铁铸的,有种你再接我一剑!”

穆居易笑道:“行!我就再让你砍一剑,好叫你死了心,这一剑我绝不还手!”

王侠有点着急道:“穆兄!这可不能大意,她手中是天下第一利器,刚才她是没用劲,如果用足了力,你不一定能抗得住!”

穆居易笑道:“这一点我不否认,可是我不还手,并不是挺着脖子等死,万一抗不住,我避开还来得及!”

王侠道:“她的剑很快!”

穆居易道:“再快也不在乎,我的皮肉多少还能挡一挡。等我发觉抗不住时,绝对还避得了。否则,我漠北人熊这些年的武功就是白练了!”

王侠知道他生就的傲性,多说也没有用,遂止口不语了。

郝步芳举剑冷笑道:“穆居易,你不必这么客气,等我一剑砍下去,你很可能没有还手的机会了!”

穆居易傲然道:“那我就认命,我漠北人熊一生杀人无数,就是不欺负女人。因为你逼得我露了脸,为了维持我言出必践的惯例,不得不给你点厉害瞧瞧,因此我更该对你客气一点!”

郝步芳神色一沉道:“那你就等着吧!”

说着一剑劈了下来,穆居易倒是很够气派,挺起肩膀硬迎上去。不过他心中也有个打算,明知对方是一柄利器,先天的皮粗肉坚,再加上后天运气的修为,对普通武器绝无问题,对这种宝剑和不一定有把握,所以只有肩头肉厚之处去挨剑,如果真受不了,藉皮肉的弹性,立刻可以借力避开,最多是受点外伤而已。

郝步芳的剑是朝他的劲项上砍落的,见他以肩来迎剑,随手准备变招。可是穆居易的身形何等迅速,还没有等她变向,已经触及的剑锋,被韧性的肌肤将剑震得弹了起来,然后哈哈大笑道:“天下第一利剑器也不过如此!”

郝步芳嘿嘿冷笑道:“你别神气,摸摸你的耳朵还在不在了。”

穆居易一怔,因为耳朵是内劲无法达到的地方,他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上面动手脚。

可是立刻又警觉地道:“你别太滑头,如果你削掉了我的耳朵,我怎会无感觉!”

郝步芳道:“那么粗的树干,我一剑都能砍成两段,割下你一只耳朵,还会有感觉吗?”

穆居易将信将疑地伸手一摸道:“耳朵不是好好得吗?”郝步芳道:“你摸错了!”

说着长剑突落,往他另一只耳朵上削下来,穆居易人虽粗鲁,心计颇深,很不容易上当,而且心里早就有了防备,因此用手一格道:“我早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他是探开五指,想把郝步芳的剑抓住的。谁知郝步芳的手比他更快,立刻就抽回了。

穆居易一手抓空,眼角一掠,痛彻肺腑,郝步芳声东击西,故意引他去防备耳朵,趁机一剑挖出了他的右眼珠。

郝步芳一剑得手后,立刻退了两步。穆居易伸手弯腰,在地下抓了两把泥沙,塞进眼眶,堵住了鲜血外流,然后沉声道:“刺得好,刺得好!”

郝步芳哈哈大笑道:“依仗着一身厚皮,竟然连我也不放在眼中了,这是警诫你有眼无珠!”

穆居易怒声道:“有本事你把我那一只眼珠也挖出来!”

郝步芳道:“我正准备这么做!”

穆居易厉吼一声,张臂扑了上来。郝步芳长剑一出,果然是刺向他另一只眼睛。穆居易上一次试过她剑锋的锐利程度,知道还挨得起,毫无顾忌地挥臂外格,锋臂交触,只听见咯的一声,一条比饭碗还粗的胳臂迎锋而断!

郝步芳得意地大笑道:“你以为这身厚皮真能挡得住我的宝剑,刚才我是故意不用劲,让你高兴一下,现在你可知道厉害了!”

穆居易残了一臂一目,仍是面不改色,狞声笑道:“好!我漠北人熊一生发誓不杀女子。今天倒要开戒了!”

他挥着独臂,握紧拳头,一步步地逼了过来,郝步芳见他浑身血污,脸上又是血又是泥沙,显得格外狰狞可怖,倒是吓退了两步。穆居易冷笑道:“你不要逃,逃到天边,我也饶不了你!”

郝步芳被他激怒了,站住脚步道:“我正准备宰了你呢!”

穆居易狞笑道:“很好!你下手呀!”

蓦地他长身扑来。郝步芳运足动力一剑挥出,刚好在他的腰上。那是人体最软弱的部分,纵使他天生异禀,也挡不住这利器一挥。剑光过处,拦腰断为两截,可是他的上半身势子不变,扑了过来,单臂径探,抓住了郝步芳的头发,将她拖倒在地下。郝步芳见他只剩半截身子,还有这种威势,一声尖叫,吓昏了过去。

穆居易半截身子,仍然直立在地上,格格厉笑道:“我漠北人熊称雄一世,今天会死在一个小女子手中,这实在叫人不甘心!”

说着一掌下劈,可是落在郝步芳的脸上时,忽然又停住道:“我一生不杀女子,临死前何必破戒,饶了你,去吧!”五指一收,锐利的指甲刺进郝步芳的脸颊,硬生生将她的脸皮撕了半片,他自己的身子也跟着倒了下来!

这一幕惊心动魄的跟斗,将大家都看得目瞪口呆,直等穆居易的尸体倒下,赫连新与王侠几乎是同时扑上去,郝步芳恰在这个时候痛醒过来,不假思索,长剑一挥,居然把赫连新与王侠双双腰斩于地!

梅杏雨本来也会凑在里面的,却在半途被人用脚一绊,身子斜跌出去,才免了一死。

大家定晴看时,却是夏侯杰在地上伸出一只脚将她绊倒的!

郝步芳一怔,夏侯杰已站了起来,她不禁愕然道:“夏侯杰!你怎么好了?”

夏侯杰诧然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乔璇姑笑道:“夏侯大哥服过我爹精制的解毒散,任何毒药都伤害不了他的,只是那毒性太强,药力一时行不开,才会昏绝过去,过了一阵,药性慢慢发生作用,化解了毒性,他自然会好的!”

郝步芳怒声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乔璇姑道:“我本来要给他服一颗提神的药丸,使他早一点清醒,谁知半途杀出个漠北人熊,不准我施救。我如果说出来,怕他会加害夏侯大哥!”

郝步芳痛醒后,由于保护手中的慧剑被夺,心情过于紧张,没有感觉到脸上的疼痛。

这时安定了下来,才感到脸上锥心的痛楚。

乔璇姑一片好心,连忙上前道:“你别动,我给你治一治,漠北人熊的指甲上都喂了毒,不赶快治会溃烂的!”

郝步芳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受伤的,连忙问道:“我的脸怎么样了?”

乔璇姑道:“你被那老怪物吓昏了过去,本来他要杀死你的,后来他不知怎么改变了心意,只撕破你半边脸皮!”说着又朝黄先青道:“黄大哥!请你打一盆清水来,我要赶快洗掉伤口上的毒素……”

由于赫连新与王侠双双伏沫,巨孽已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黄先青赶紧去了,郝步芳已痛得支持不住,坐了下来,乔璇姑道:“我先给你上点止痛的吧!”

说着从怀中又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许粉末,撒在她的伤脸上,果然使痛楚减轻了不少!

郝步芳却望着赫连新与王侠的尸体发怔。乔璇姑道:“这两个人多可恶,你受了伤,他们竟想抢你的剑。幸亏你及时醒了过来,否则他们抢去剑后,一定会先杀你!”

郝步芳道:“穆居易指甲上喂的是什么毒?”

乔璇姑道:“我要试一下才知道,不过照你伤口的情形看来,一定是溃烂性的成份居多!”

郝步芳道:“他不用武器,完全仗着空手拒敌,指甲喂上的毒素一定很剧烈,而且也会很快发作!”

乔璇姑道:“不错,可是我给你上的止痛散里也有解毒的作用,可以压住毒性的蔓延。等一下我给你把毒素洗掉后,就没有关系了!”

这时黄先青端了一铜盆清水过来,乔璇姑接了去,正想替她洗时,郝步芳却在水中看见了自己的脸形,她跳起来叫道:“我成这个样子了?”

她的半边脸皮被毁,鲜血淋漓,毒素把受伤的部分侵蚀成了黑色,显得很怕人。

乔璇姑道:“你别再耽误了,如果不把毒素洗净,你半边脸都会烂掉的!”

郝步芳飞起一脚,把铜盆踢翻道:“不必洗了,让它烂好了!”

乔璇姑道:“不洗你会死的!”

郝步芳冷冷地道:“我们魔心圣教对用毒不是外行,我相信还死不了!”

乔璇姑道:“那除非把受染的地方用火烫死!那样多难看呢?”

郝步芳厉声叫道:“现在又有多好看!”

乔璇姑道:“一部分的肉已经被毒素蚀腐了,恢复原状自然不可能,不过总会好一点!”

郝步芳用剑一比道:“少废话,看在你刚才给我止痛散的份上,我饶你不死,你给我走开点!”

乔璇姑一怔道:“你是怎么了?”

郝步芳不理她,转头向夏侯杰道:“姓夏侯的!你对我的脸有什么意见?”

夏侯杰道:“没有意见?”

郝步芳怒声道:“我为了你才被人弄成这个样子,你居然说没意见!”

夏侯杰道:“你要我说什么?同情你?感激你?还是可怜你?”郝步芳怔了半天,才发出一阵刺耳长笑,然后以寒冰冰的声音道:“夏侯杰,虽然你的心象石块一样的硬,但是你这几句却是我最入耳的话,我限制我的师父与师叔伤害你,只是尽我的心,你不会接受的,始终不必感激我。为了你中毒我向漠北人熊拚命想教你,也是出于我的私念,更不必要你领情。至于我被毁了容,那是我武功不够深,咎由自取,跟你毫无关系,不要你同情,更不要你可怜。”

夏侯杰淡淡地道:“事实上我对你的毁容的确感到很惋惜,你不仅在西域算得上是个美人,在中原也难找到几个与你相比较的女子。一旦变成这个样子,是件很令人感到遗憾的事,不过我了解你的个性,同情与怜悯对你是用不上的,我也不想用这种感情来侮辱你。”

郝步芳冷冷地道:“谢谢你看得起我。”

夏侯杰道:“不必谢,武林儿女都有一股天然的傲性,谁都是一样,如果我有什么不幸,谁若是同情我,怜悯我,我也会同样感到侮辱。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应该这样做的。”

郝步芳又冷冷地道:“说也奇怪,我对任何男人都没有一点好感,西门玉是我的师兄,我们一块儿学艺长大,师父曾经有意将我们撮合,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上了你。”

夏侯杰道:“那我可以告诉你,完全是因为我手中这柄情剑的原故,它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谁握有了它,谁就可以得到异性的好感……”

郝步芳望了他手中的情剑一眼道:“这本是我们魔心圣教的圣剑,我怎么不知道它有这种魔力?”

夏侯杰道:“情剑上有一些奇怪的符咒,赵仙子使用后,它的魔力才开始发挥,所以你们以前不知道。”

郝步芳道:“这么说来,现在天下的女子都会为你而倾心了。”

夏侯杰道:“那倒不然,要使情剑的魔力生效,必须要先念那些符咒,然后再念对方的名字,它才能起作用。”

郝步芳道:“你用它对我施行过那些符咒吗?”

夏侯杰摇头道:“没有,我得剑之后从未对人使用过,因为我不愿用这种方法去获取别人的感情。可是赵仙子代我用过,她是希望我能与你结合而消弥中原武林的一场浩劫。”

郝步芳点点头道:“我总算明白了,自始至终,你都没有喜欢过我。”

夏侯杰道:“是的,我不可能喜欢你,也没有喜欢你的理由,男女之间的感情,不是随便能发生的。”

郝步芳道:“那么我之所以对你发生好感,完全是受剑上魔力的影响了?”

夏侯杰道:“不错,所以我明白地告诉你,希望能因此把你从魔力的控制中解脱出来。”

郝步芳想了一下道:“照你这样说能解脱剑上的魔力吗?”

夏侯杰困窘地道:“我不知道。”

郝步芳厉声道:“你怎么会不知道,赵景云把剑给你时,难道没告诉你解脱的方法吗?”

夏侯杰顿了一顿,没有答话,郝步芳追问道:“说呀!她告诉过你没有?”

夏侯杰终于一抬头道:“有的,她说脱去魔力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我与你结合。

情剑是一种邪恶的魔器,它只能帮助人去占有对方,却不能永久蛊惑一个人的感情,所以一经达到占有的目的后,魔力就消失了,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杀死对方。”

郝步芳冷笑道:“难怪‘忧愁仙子’仗着它风靡了整个中原,那些男人都是这样送命的。”

夏侯杰道:“赵仙子是受了一点刺激,才对男人报复,她用情剑吸引男人后,又不愿委身于人,只好杀死他们了。”

郝步芳冷笑道:“你好像对赵仙子很有好感,所以才为她的暴行作这种解释。”

夏侯杰道:“我只是说明事实,并非替她解释,而且我也没有说她的行为是对的。”

郝步芳冷冷地道:“你当真没有使用过剑上的魔力吗?”

夏侯杰怔了一怔才道:“这个与你没有关系。”

郝步芳道:“不!我认为很有关系。”

夏侯杰一抬头昂然道:“那我就说出来好了,我用过一次。”

风无向诧然道:“真的吗?”

梅杏雨神色一变道:“难怪宫素娟对你回心转意了,千里迢迢赶到西域去追你。”

夏侯杰神情庄严地道:“你们错了,如果我那样做就不能再算个人,她嫁给罗君秋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我不否认爱过她,我上黄山向赵仙子求剑也是为了她,不过我携剑到宫家时,她恰好与罗君秋在那天成亲,我自那时起就抹去了她在我心里的影子。”

梅杏雨神色较缓道:“那你对谁用过了?”

夏侯杰朗声道:“赵仙子。”

众人都为之一怔。梅杏雨更感到意外,她以为夏侯杰使用对象会是自己,却没想到会是赵景云,因此尖刻地道:“赵仙子年华虽老,姿色未衰,依然天仙化人,难怪你会如此倾倒的。”夏侯杰怒声道:“杏雨!你这样说是侮辱我。”

梅杏雨也怒声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夏侯杰道:“赵仙子代我向郝步芳施为后,我要求她解除,她说没有办法,我只好对她使用一次,看看她是否有办法解除。”

梅杏雨问道:“结果呢?”

夏侯杰道:“结果她用第一个方法解除了。”

大家都付之默然,郝步芳想了想才道:“夏侯杰,我很佩服你,居然肯把这种事说出来。”

夏侯杰朗声道:“我问心无愧,什么事不敢说,以前我秘而不宣,只是怕玷辱赵仙子的清誉。”

郝步芳道:“赵景云自己很惭愧,也很后悔,她在武林中是个众所周知的淫妇,只是怕你会受影响……”

夏侯杰一怔道:“你见过赵仙子了?”

郝步芳点点头道:“不错,她知道我重练剑式以后,即使你与梅杏雨双剑合璧,也无法胜过我了。为了怕我与中原武林道作对,大开杀戒,才现身向我求情,而且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以为你不敢说的,想不到你竟敢直言无隐!”

夏侯杰凛然道:“赵仙子冰清玉洁,我只怕玷辱了她,你可不能称她为淫妇!”

郝步芳一笑道:“是她自己这样称呼自己的,我可没有存心侮辱她!”

夏侯杰默然片刻道:“赵仙子早年的行为不去说了,晚年她的确深自忏悔,藏隐黄山。如果不是为了阻止魔心圣教的东侵,她根本无意出世了。尤其是她后来为了中原武林安危所尽的努力,我们都应该深深地感激她……”

郝步芳冷冷地道:“你们感激她,我可恨死她了,如果不是她多事,我怎会落到今天这种境地!”

风无向连忙道:“你手刃赫连新与万里追魂一对凶人,为武林息纷止争,我们对你都十分感激!”

郝步芳冷冷地道:“你不必给我戴高帽子,我也不是存心杀死他们的,如果他们不起歹念,想乘我之危夺取我的剑,说不定我还会支持他们呢!无论如何,他们总是我的师执辈!”

风无向笑道:“魔心圣教中只有利害,没有情谊……”

说完他觉得不妥,因为魔心圣教已经易主了,忙又解释道:“当然那是赫连新掌教时候的事,现在换了你主持,一定可以大有改善……”

郝步芳冷冷地道:“魔心圣教恨本就是一门邪教,谁主持都不会变好的!”

风无向笑道:“我不相信,你把赫连新骗出西域,还把一些恶性重大的教众摒之门外,足证明你有改革的决心!”

郝步芳沉声道:“你想得太美了!”

风无向道:“难道你也准备把魔心圣教扩展到中原来?”

郝步芳道:“很有可能,不过这件事不由我作主!”

风无向道:“由谁作主,难道还有人能主使你?”

郝步芳冷笑道:“谁也不能主使我,可是这件事取决之权在于夏侯杰!”

夏侯杰愕然道:“怎能取决于我呢?”

郝步芳冷冷地道:“情剑加诸于我的魔力并没有因为你说几句漂亮话而消除,我的心始终会跟随着你,可是你对我毫无感情,而且我这份聪明也配不上你,唯有携众东来,大杀一场消消气了!”

夏侯杰沉声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郝步芳道:“很简单,你把情剑的魔咒从我身上消除,使我能安心在西域待下去!”

夏侯杰想了想道:“我不能!”

郝步芳怒声道:“为什么?你能对赵景云如此,却瞧不起我!是我比不上她漂亮?”

夏侯杰大声道:“我对赵仙子施咒时,并不知道要如此才能解脱,否则我宁愿杀死自己也不干这种事。”

郝步芳冷笑道:“赵景云说过那天的情形,她说你是自动俯就的。”

夏侯杰怒声道:“没有的事,那天我先受了媚仙桃的药力催发,再受了她色身的诱惑,一时情不自禁,至少我心中并没有那个念头。”

郝步芳冷笑道:“情发于心才见之于行……”

夏侯杰道:“我不必自求辩解,一切凭良心,你既然见过赵仙子,就知道她对男人的诱惑力。平常我把她当一个圣洁的仙子,所以能克制住自己的欲念,那天她一改常态,使出混身解数,再加上媚仙桃的药性,我不是圣贤,更不是木头人……”

郝步芳哈哈一笑道:“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你还是迷醉于她的美貌。”

夏侯杰无愧地道:“六情七欲是人的本性,在那个情形下我无法克制自己,并不是丢人的事。”

风无向道:“这话不错,万里追魂利用崂山七鸟中几个淫娃,把少林的几个修为有素的高僧都诱惑得破了色戒,何况夏侯兄血性方刚,还是个感情丰富的人……”

郝步芳道:“赵景云告诉我了,她可以为我布置同样的情况来了结这件事。”

夏侯杰怒声道:“绝对不行,那次我是出之无心,事先并不知道,现在要我再来一次绝不可能。”

郝步芳道:“你以侠义自命,为了中原武林的安危,难道不能牺牲一次吗?”

夏侯杰怫然道:“牺牲不是这样的,那不但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也是对你的侮辱。

如果你有一份廉耻之心,就不该说出这种话。”

郝步芳神色一动,终于点点头叹道:“夏侯杰,你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幸亏你拒绝了我。如果你答应了,我会一剑把你劈成两段,赵景云实在不够了解你,才教了我这个主意。她自己出身于魔心圣教,以为魔心圣教中的女人都是那样下贱的,昨天她对我说完这话后,我给了她一剑。”

夏侯杰忙问道:“你杀了她了?”

郝步芳摇头道:“没有,对着那样美的人,我既使是女子,也不忍心杀她,那一剑只削去她的满头青丝,叫她找个深山古洞安下心来做尼姑,别再多管闲事了。”

梅杏雨道:“难怪她今天只是在暗中留字指使我们行动,不肯公开现身,原来她的头发被剃光了……”

郝步芳笑道:“虽然秃了顶,却无减于她的美姿,如果她此刻现身,仍然可以把这些男人迷得如醉如痴。”

夏侯杰道:“你不应该讥笑她。”

郝步芳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说的完全是真心话,她也对我表示过很想远离人世,只是有我这件心事未了,为了使她能安心,我们还是快点把事情解决吧!”

说着把头一伸,朝夏侯杰道:“拉出你的剑,给我一个痛快的!”

夏侯杰愕然道:“你要我杀死你?”

郝步芳道:“第一个办法你不肯干,我更不干。为了对你表示尊敬,我甘心把命交给你。”

夏侯杰摇头道:“那也不行,如果我要杀你,在西域的金鹰城中我就动手了。”

郝步芳笑道:“这可不是表现你英雄气概的时候了,那时你凭自己的本事也能救了我,不下手表示你的宽大,现在除非我自甘送死,否则谁也别想杀得了我。”

夏侯杰正色道:“我不管这些,我只是听诸公理事有该为与不该为。”

郝步芳道:“你认为不该杀死我。”

夏侯杰道:“是的,除非你有了作恶的事实。我本着武林仗义锄奸的责任,才会毫无顾忌地杀死你。无缘无故,我岂能杀死一个不加抵抗的女子。”

郝步芳笑道:“如果我们动起手来,被杀死的就是你自己了。”

夏侯杰朗声道:“那是另外一回事,行能及义,虽死无憾!”

郝步芳一指周围的人道:“你不怕我危害他们了?”

夏侯杰道:“行不义者必自毙。赫连新与王侠就是一个例子,他们野心勃勃,总不免死于腰斩,你如果想步他们的后尘,天道无亏,总有报应的日子。”

郝步芳终于把剑一抛道:“夏侯杰,对你这种人,我实在没话说了。刚才是我最后一次试探你,如果你真想举剑杀我,死的一定是你自己,因为我只是口中说了,并没有真正危害到中原武林,如果只为了我说了那些话而该杀,你们这些伪君子谁不该杀。”

风无向道:“我们怎么是伪君子?”

郝步芳冷笑道:“除了夏侯杰,你们谁不是伪君子,刚才我引颈待戮的时候,你们都恨不得夏侯杰赶快下手。当夏侯杰拒绝时,你们脸上的神色充满了失望……”

不仅风无向低下了头,黄先青与武当诸人,连铁冠道长在内,个个都低下了头,愧形于色,只有梅杏雨坦然地道:“我没有这个想法,因为我知道夏侯大哥不会杀你,在西域时我已经得了一次教训,内心非常后悔,再也不那么幼稚了,如果他杀了你,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照样砍下他的脑袋来。”

郝步芳苦笑一下道:“不错,我看见你的手已经按上腰间的短剑了,你跟夏侯杰是很相配的一对,所以我才把慧剑还给你。”

说完又对风无向等人沉声道:“中原亏了有一个夏侯杰,才免了你们一声浩劫,我现在回到西域去得重新整顿魔心圣教,希望你们也知趣一点,别到西域来找我的麻烦。

否则我再度东来不一定要靠着宝剑为助,照样也可以把中原翻过来。”

风无向等人一声不响,天心教的徒众只剩下两三个人了,郝步芳朝他们道:“中原没有你们立足的地方了,跟我回西域去吧!可是你们必须洗面革心,不准乱来了。”

那些人俯身行礼后,肃然跟在她身后,梅杏雨有点依依不舍道:“你就走了?”

郝步芳凄楚地一笑道:“我也该走了!”

夏侯杰双手一拱道:“郝教主,我代表中原武林向你致最大的谢意!”

郝步芳笑笑道:“别提他们,我只认识你一个人!”

夏侯杰轻轻地道:“夏侯某只有万分的歉意。”郝步芳举起单臂回了一礼道:“没有什么可致歉的,情剑的魔咒不是你自己加上去的,怪不得你;而且即使没有情剑为助,我对你也是万分心折,只是自憾缘浅,唯有在远地为你默默祝福了。异日有暇能命驾西域,金鹰城当扫径盛仪,用最隆重的礼典来迎接你!”

夏侯杰道:“我一定会去的,只是希望你不必费神,大家摒除江湖的俗套,互以故人的情分相见,不是更有意思吗?”

郝步芳的眼睛润湿了,她喃喃低声道:“是的!西望日故人情,大漠上落日是最美的景致,这一份故人之情,也将是我此生最美好的回忆了!”

说完,她掉过头去,带着那几个人,落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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