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君臣之争
第93章君臣之争
“找我?有事吗?”方筝这话一出口立刻觉得此话问得多余,费扬古静静的笑着注视着她,无需说话,他眼神间已流露出暗涌的爱意。方筝的心砰然一动缓缓跳动起来,两人间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就在这时,一个小宫女跑过来,“方姑姑快点过去,皇上在叫呢。”
“哦,好的。”方筝口中答应着脚步却没动,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费扬古微微一笑:“你去吧,我这就回了。”都没聊多一会儿呢,这么快就要走,皇上叫的也太不是时候了。方筝犹豫的没有动步,费扬古又催促她,她这才移动脚步,走了几步回头看去,费扬古仍站在原地冲她微微笑,他来到这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吗?下次见他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方筝收回心神不再多想,转身快步离去。一刻后,她回到了皇上身边,皇上人在凉亭里坐,待办的公文却不时的从外面递进来,皇上一边处理公事一边跟王爷聊天。琳琅进宫见她一次不容易,皇上没事招呼的时候,方筝就陪好友坐在附近小声谈话,两人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王爷见她们玩得开心,便尽量多给她们留出相聚的时间。方筝正在跟琳琅讲女官的膳食,说着说着,发现琳琅脸色变了,手抚着胸口好象在强忍着什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一听你谈吃的想起那些油腻腻的东西就难受,让我靠你一会儿。”琳琅倚着方筝肩头闭目喘气。方筝搂着她,“怎么样?好点没?你是哪里不舒服啊?哪有听见吃的就难受的,我倒说得馋虫都出来了。”
琳琅笑,“你是饿死鬼投胎的,什么时候都有胃口。”“回去快让大夫给你看看,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就别来了嘛,还总是惦记着我。看你这样我能安心吗?”方筝数落道。“哎,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呀?”
“这几天吃饭没以前那么香了,什么都不想吃,象得了厌食症。估计是心里作用吧,没好意思瞧大夫。”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方筝不明白,琳琅软软的靠着方筝,低笑了一下,小声在方筝耳边说了一句话,方筝哎呀叫出声,“什么什么,是真的吗?”琳琅不好意思的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啊,这个月的月事迟迟未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我想等几天看看再说。”“还等什么,赶紧让大夫瞧瞧呀。”
“小点声!”琳琅忙捂住方筝的嘴,嗔道:“没确定的事哪好意思让大夫查呀,我月事一向不准,晚来几天也不稀奇。再说万一让大夫看了根本不是,那我多糗呀。”方筝瞪着她,“有没有搞错,有不舒服就看大夫有什么糗不糗的?王爷!”她突然高声喊了一嗓子,琳琅脸微红,想捂方筝的嘴已经来不及了,王爷闻声望来,“什么事?”方筝的嘴被琳琅紧紧捂住吱吱唔唔的发不出声,她只好连连冲王爷打手势。王爷不知道她们在搞什么,跟皇上一起朝这边走来。一等琳琅松了口,方筝忙大口喘气,忍不住埋怨:“琳琅,你想害死我是不是?下次捂嘴不要连鼻子一起捂,憋死我了!”见皇上王爷到了跟前她忙站起来,“王爷……啊!”琳琅偷偷给了她一肘以示警告,方筝不理会,仍笑嘿嘿地说:“你这王爷当得一点也不尽职啊,琳琅身子不舒服你也不晓得。赶紧给琳琅找个大夫瞧瞧,看她难受得净找我出气呢。”
王爷闻言,扭头朝琳琅看来,琳琅脸通红,连忙摇手:“没有没有,她开玩笑的啦。”
皇上也问:“真的么,要不朕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王爷把琳琅拉到旁边低问:“不舒服怎么也不跟我说啊,怎么回事,头痛吗?”他摸了摸琳琅额头,还额头碰额头试了试温度,似乎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没事呀,你什么地方不舒服?”皇上伸着脖子看着,方筝也冲她做鬼脸,琳琅满脸通红,嗫嗫地低道:“没事了,不要问了。我好端端哪有什么事,都是方筝胡说的。”
方筝给她使眼色,鼓动她快点说呀,琳琅在两个男人的紧盯下有些手足无措,头顶都快冒白烟了,见琳琅窘态毕露,方筝大乐,强忍着笑意极力鼓励好友,正打手势的时候,突然一心关注琳琅的皇上意外的回头转来,正被他看到她做小动作。方筝的表情登时僵在脸上,激动的笑变成了干笑,她忙直起身端正表情,恢复秀女正常的端庄站姿,皇上看了她一眼,眼中渐渐有了笑意,方筝的性子是野马难驯啊。“二哥,扶琳琅去亭子里坐会儿,朕让太医过来给瞧瞧就是。”
王爷不顾琳琅的分辩,硬是拉她去那边坐。皇上走了几步,回头看向仍伫在原地的方筝,眉头高挑,“还站着做什么,走呀!”一甩辨子背手走过去。不久,太医在小德子的引领下来了,给琳琅把脉,太医脸上渐渐浮现笑意,末了,笑呵呵的向王爷道喜,“臣向王爷道喜了,福晋没什么大碍,这是害喜的症状,不碍事的。”
王爷愣住,看看脸色通红的琳琅恍然明白过来,瞬间嘴巴咧得老大,笑得嘴巴合不拢嘴了。“太医是说,福晋有喜了?”
“是啊是啊,臣把的是喜脉,真是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呀。明年四月,王府怕要添一位小公子了。”太医笑道。一句话说得王爷大乐,抱起福晋转了一圈,亲了又亲。福晋开心得脸发红,搂着王爷脖子喜得如花一般。看到好友好事临近,方筝很替她高兴,扭头再看皇上,虽然同样在笑,眼底却是没什么温度,似乎笑不到心里似的。皇上也挺可怜的,明明喜欢却得不到,看着别人开心自己心里肯定是另一番滋味了吧。方筝正看着皇上怔怔愣神,突然皇上象有所查察似的,冷不下的调转视线朝她看来,两人视线对到一处。皇上一怔,眼睛微微眯起,开始对方筝留意起来。方筝收回视线眼帘低垂,心里扑嗵嗵乱跳,暗暗心道:象皇上那么高傲的人肯定不想被人看穿心事,如果知道她看出了什么,兴许对她没什么好处。
王爷得知琳琅有了身孕再也坐不下去了,说了没几句就要拉着琳琅告辞。皇上送了他们一程,王爷和琳琅走后,皇上站在原地默立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方筝静静的立于后面,原以为皇上会回乾清宫,谁知他淡淡说道:“陪朕走走吧。”头也不回的走了起来。方筝看了看旁边的两个小宫女,不知道那句话是跟谁说的,跟后面的小德子冲她喏了喏嘴,方筝指了指自己,这才点点头跟了上去。皇上似乎心情不佳,走了好久也没有说话,“方筝,费扬古是不是来过?”
哎?皇上怎么知道的?莫非他长后眼了?“是。”
“行呀,好事。”皇上长吐了口气,淡淡说道,从他的口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但方筝感觉得到皇上心情很低落。“琳琅害喜肯定难受需要身边有人陪,你是琳琅的姐妹,过几天替朕出宫看看她吧。”
可以出宫了?方筝一阵惊喜,“真的!太好了!呃……是!”方筝一开心差点又忘了自己的宫女本份。皇上唇角边绽起一丝淡淡的好笑,看了她一眼,“你好象很不乐意待在宫里呀,别人想进进不来,偏偏你想往外跑。想出去容易,别忘了外头有只凶险的狮子正等着你呢。要是不怕,朕现在就放你出去。”
“此话当真!”方筝一听皇上口风有所松动心气全上来了,满目惊喜的巴巴瞅着皇上。她才不怕鳌拜呢,不明白怎么人人都对鳌拜忌惮三分,连皇上都是。皇上闻言眉头轻扬,“哦,你真想出去?”方筝嘴巴咧得老大,喜得点头如捣米。皇上深深看着她,令人意外的是他脸上的笑淡了几分,“这个么,看你表现了。回吧。”
眼瞅着机会来了,谁知皇上突然口风一转,居然半句不提出宫的事了,方筝一连叫了几声,还有意无意的提醒皇上君无戏言,皇上犹如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朝前行去。方筝刚才的惊喜被皇上一句话瞬间浇熄,心里老大不乐意。皇上似乎喜欢以把自己的痛苦强加于人为乐,几次回头看她的表情,见她闷闷不乐皇上低落的心气倒好转不少。“方筝啊,在后宫生活也是一种修炼,你火候未到,慢慢修行吧。等你修成正果的时候朕一准送你出宫。”
方筝背地里撇了撇嘴,已经不相信他说的话。陪皇上用膳是贴身女官的事情,方筝第一天当值完全不知应该做什么,幸好宁儿一直陪在旁边,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女官不用伺候皇上用膳,另有专门负责膳食的人来做,方筝立在皇上身边,眼珠子趁机大饱眼福,把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饱览个遍,直看得她馋虫大动。兴许她的表情太过明显,宁儿走过来碰了她一下,方筝这才收敛心神端正表情肃立。皇上斜了她一眼,象是故意馋她似的吃得很夸张,一边吃一边啧啧道:“嗯,香,菜也做得很入味,今儿这膳食很合朕的口味呀!”负责主刀的御厨赶忙磕头谢恩。方筝闻着飘过来的菜香味,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宁儿大有意见的看了她一眼,她心虚的陪礼,暗暗长吁了口气。这要陪到什么时候呀,她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只等着皇上发话准她下去。
皇上用帕子抹抹嘴,抬眼看向宁儿,宁儿是老宫女了,从皇上一个动作上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她走上前,“这儿有方筝就行了,你下去用膳吧。”宁儿低声称是,行礼退下。方筝忍不住小声道:“皇上,我也辛苦一天了……”
“在你没来之前,以前一直是宁儿一个人当差,你怎么不体谅体谅别人。”皇上不轻不淡的说了一句让方筝汗颜的话。方筝小声嘀咕:“我是新人,也得让我有个适应的过程呀,从小到大哪儿伺候过人呀。”
“明儿你就习惯了。”皇上离座而起,“还有,提自己时不能说我,要说奴婢或是小的,难道这些嬷嬷没有告诉你吗?”
可恶,这么快就拿上皇上架子了!方筝暗暗咬牙,真是受不了这里的封建制度,皇宫里的规矩更是令人过份。她没好气的低声赔罪。一顿饭下来,皇上的心情好象好转了少许,回到坤宁宫,他跟赫舍里婉儿玩起下棋,方筝陪在旁边时不时的给他们递个水果续个茶,差事不累却也栓得慌,晌午吃的饭都不知吃到哪儿去了,她早早就饿得心发慌,眼发红,见了吃的就想直勾勾的盯着,那眼神跟外面的叫花子没什么不同。
婉儿跟皇上下棋下到开心处,扭头将盘里剩下的水果和点心给丫头们分了,方筝正偷偷打盹,忽听有吃的,精神顿时振奋起来,等盘子传到她这儿,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方筝端着空盘,心里终于明白什么是人情冷暖,也知道了拔凉拔凉是什么滋味了。她是三品女官没错吧,皇后身边的丫头们居然不晓得让她这个上官先吃,造孽啊!方筝欲哭无泪,只盼着自己还有力气爬回自己的住处。
“行了,方筝下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歇息吧。”终于,皇上发了话,他和皇后要就寝了。直到这时她这才做完了差事,行礼告退,走出坤宁殿,方筝已经累得无精打采了,连说话都觉得累。小德子见她出来了,告诉她饭菜已经让下人送到她房间里,她点点头,跟他感叹起当奴才之不易。小德子笑道:“姑姑才做了一天就喊累,往后日头长着呢。回去用热水泡泡脚身子就没那么乏了。”临分手前,小德子神秘兮兮的塞给她一个小物件,方筝愣愣的看着他,小德子陪笑:“这是玉扳指,姑姑尽管收着,往后有什么事咱们相互照应着点。瞧着皇上对姑姑不一般,兴许以后能有机会飞上枝头呢。到时别忘了拉拔小兄弟一把啊。”
居然有人开始笼络她了,方筝笑,拍拍他的肩好笑道:“我说,你要贿赂我的话这东西可就打水漂了哦,我是要出宫的,跟你不同,我不会在宫里住一辈子。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免得日后心疼哦。”说着把东西还给了他,吭着小曲离去。回到自己房间,果然,桌上正放着一个托盘,四碟清淡小菜,两个小馒头外加一碗清粥。小德子做人很有一套,不去拍皇后的马屁反倒跟她套近乎,可惜这次他压错宝了。方筝坐在桌前简单吃了几口,洗漱完准备睡觉。这一天下来,没做什么差事,却也站得人腿酸酸的,看来伺候人也是一项不轻省的活啊。刚拉开被子,门外有人敲房门,“谁呀?”
“姑姑,是奴婢蓝采儿。”
方筝打开门一看,一个陌生的宫女立在门口,“你是?”“姑姑,奴婢被派过来伺候您,打今儿起,您的吃穿用住都由奴婢照应。”原来还有专人伺候她呀,那敢睛好啊!方筝笑眯眯的请她入内,蓝采儿见桌上的饭菜用毕,上前动手收拾,“小德子公公说姑娘是皇上亲点的御前尚义,将来定得皇上宠爱让奴婢好生伺候您呢。啊,对了,皇上每日都是寅时三刻醒,卯时前去上书房读书,姑姑要在寅时三刻前过去伺候皇上,那奴婢每日两刻时过来叫醒姑姑可好?”
“好啊,劳你费心了。”
蓝采儿把用过的餐盘端了下去,方筝侧头琢磨:“寅时两刻是几点来着……”扳着指头算了算,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低叫:“老天,不是吧,要起这么早,这比我以前晨练的时间还早呢,这不要命吗?”要是天天象今天这个时间睡觉,算下来,每日她的睡眠时间连六个钟头都不到,“完了,要死了……可怜我还要在这儿熬上三个月,痛苦死了……”她苦着脸发出一声哀号,仰头倒在床上。蓝采儿是个勤快姑娘,收拾完桌子,又把其它地方归置了一番,最后才把她的铺盖抱进来,在房间一角打地铺入睡。方筝太累了,合眼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好困啊……方筝靠着柱子用帕子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这会儿功夫皇上正在上书房读书还没有来,小宫女们正在忙着清理乾清宫的卫生,而她耷拉着眼皮,呵欠连连,一副困意未醒的样子。负责监督卫生的女官笑呵呵的捧给她一杯茶,“姑姑昨夜没睡好吧,伺候皇上是费心费神的差事,您可要保重身子啊。”
“唉,昨天才睡了三个时辰,困都困死了,现在才知这个差事不好做啊。”
女官陪笑道:“姑姑头一天当班还没适应呢,据小人所知,宁儿总管平日里只睡两个时辰,在皇上身边当差没有轻省的时候。姑姑是皇上身边最重要的人,事事都离不开您,您可要打起精神来呀。”
方筝点点头,喝了口茶将茶杯还给女官,“我出去走走,这里你盯着吧。”女官行礼。方筝推开门,走出乾清殿,殿外除了静静值守的侍卫外再无其它人,整个乾清宫静得连鸟叫声都听不见。她深深吸口气,清晨的空气真好啊,清清凉凉的,她闭上眼,正全神贯注的感受这静谧一刻,突然旁边响起某人的熟悉声音:“看来你在宫里过得不错,当女官了?”她一怔,扭头一看,只见鳌拜站在旁边,一双漆黑的眸子正灼灼的注视着她。“怎么是你?皇上不在这儿!”
鳌拜唇角轻扯,露出一抹心知肚明的笑。“原来你不是说死活不想进宫的吗?怎么,这会儿好象回心转意了,竟然甘愿留在皇宫当一名女官。这可不象你的性子。”
“有什么办法,即然被选上秀女当然要进宫,我委屈一点不要紧总不能给亲戚朋友惹麻烦吧。”方筝淡笑。鳌拜深深的看着她,“如果你想出宫,我可以帮你。甚至可以让你过得更好。”他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看上去象是认真的。方筝无所谓的耸耸肩,“不用了,我这人要求不高,这样的生活还可以接受,不劳烦鳌大人费心。”说完,她转身准备回殿,不想跟他有太多牵连。见她要走,鳌拜抢先扣住她手腕,一扯,将她挡在殿门外。方筝扯了一下竟然没办法把手收回,见鳌拜挡在殿门口不让她进,她睁大眼睛瞪着他,“什么意思?”
“我是认真的。”鳌拜沉道。
“我的样子象在开玩笑吗?我现在不愿想别的,这样的生活我觉得还过得去,不用劳烦大人费心。”
“你在拒绝我?”听了她的话,鳌拜的眼睛微眯,眼神变得没那么和悦了。方筝点点头,“没错,难道我必须接受鳌中堂的安排,不可以拒绝吗?虽然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女官,但还有说话的权利和拒绝的权利吧?况且皇上给奴婢的旨意是,我只需要听皇上一个人的话就可以,无须理睬别人的话,应该也包括大人吧。”
鳌拜费解的看着她,冷笑:“一入宫,说话做事果然跟从前不同了。”方筝再次试着收回自己的手,鳌拜有意给她施压,偏偏不放开她,方筝有点生气了,“鳌大人,你也变了,以前你从不威胁人,现在这是怎么了,容不得别人拒绝了?哈,我明白了,以前你刻意接近我想必是有用意的吧,就象现在这样,这才是大人的本来面目吧。不好意思,男女有别,麻烦你放开我!”方筝的脸色阴沉下来,在她锐利的眼神冷冷注视下,鳌拜扣了她一会儿,真的慢慢松开了她的手。就在这时,旁边传来新的响动,有人低低唤了声皇上,方筝扭头看去,只见皇上正站在不远处静静的望着这边,脸上漾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在他身后跟着几十个随从,看样子象是刚刚从上书房那边回来。方筝退后一步,冲皇上甩帕问安,鳌拜一向倨傲,见皇上来了表面客气的拱了拱手,“微臣向皇上请安。”
皇上缓缓走过来,不轻不淡的淡笑:“鳌中堂来得好早啊,你应该知道这个时辰朕一向在上书房读书,今儿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来到乾清宫,怎么,你可有紧急军情奏报?”
“微臣是为苏克萨哈和两旗换地一事而来。”
皇上经过方筝时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你还好吧?”方筝摇摇头,皇上放心的点点头,迈步进了乾清宫。方筝紧跟其后,自眼角的余光,她注意到鳌拜的视线一直跟着自己,她装作视若无睹的样子回到皇上身边,做着自己份内的事。鳌拜跟皇上谈起重新界定黄旗地盘的事,还提到去年黄白两旗以地易地的事,方筝听不大懂他们在谈什么,似乎鳌拜有意扩大地盘,但没得到皇上准奏。鳌拜说着说着嚣张跋扈的气焰渐渐显露出来,声调也不由抬高许多。“皇上,此事不早做处理,日后必会形成恶劣态势,到时民间矛盾扩大朝廷再想控制局面就难上难了。”
“鳌中堂,去年你提出要跟白旗以地换地的时候,就已经换得黄旗应有的地盘。可如今你不但不知足,仍在京畿一带继续圈地强占汉民土地,据朕所知,你的做法不仅让汉人无家可归,连我们八旗人民也弃业流离,你可以出去看看,当年那片肥沃的土地如今荒凉成什么样子,居无家,民无业,这就是你鳌拜从跟白旗置换土地到圈地至今的结果!”
“皇上,臣的主张并没有错,这连太皇太后都认可的事,至于老百姓弃业流离那是地方官员办事不利的见证!应揪几个典型从严处置以儆效尤……”鳌拜果断说道。皇上怒了,厉声道:“够了,你以为朕不知道,苏纳海和朱昌祚他们参你的本,让你耿耿于怀是不是?你想借题发挥扳倒异已么?鳌拜,大清有律法,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鳌拜有恃无恐的笑:“皇上,与白旗易地之事是奉行太皇太后的旨意,并不是微臣一已之私强行占地,再说皇上亲自批示正白旗地不足别圈民地补之的决定,这些您都忘了么?”
“你也记得很清楚么,可是你黄旗为何也要四处圈地,朕可没有下过这样的旨意!”眼瞅着皇上跟鳌拜的谈话越来越激烈,战火味道渐浓。皇上一直在跟鳌拜吵嘴架,连面前的茶也顾不上喝,方筝让宫女换了新茶送了去,当小宫女上茶的时候,恰好鳌拜有气无处发泄,扯过那名宫女怒道,“不长眼的奴才,没看见我们在议事,滚开!”
小宫女失去平衡踉跄的跌向方筝,方筝正要扶她,冷不丁被滚烫的茶水浇到手上,她手一抖,顿时缩了回来,“方筝!”皇上叫了一声,迅速离座而起就要赶过去,谁知走了几步,有人比他动作更快,一把拉过方筝的手查看伤势。见此情形,皇上的脚步刹那间停止,惊愣的立在原地再也迈不动步了。鳌拜见方筝的手背被烫红一片,更怒了,抬脚踢向犯事的宫女,“该死的奴才,还不快去拿药!”小宫女被吓坏了,从没见过鳌拜面目狰狞的样子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小德子忙冲她挥挥手,示意快去。小宫女这才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多事,谁让你去扶的!”鳌拜气道。
手被烫的瞬间还不觉得怎么样,这么一会儿功夫,手背就开始火辣辣的疼起来,方筝以前大伤小伤从没断过,这样的小伤自然不放在眼里,可如今见鳌拜比她还紧张,又被他拉着手,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自眼角的余光,她没有忽略另一道明潢色的影子,皇上站在桌旁正目光怪异又复杂的望着他们。“一点小伤罢了,回去我自己上上药就行了。”方筝收回自己的手,退后几步跟鳌拜拉开距离。鳌拜慢慢抬眼看着她,眼中有了少许受伤害的神情,突然间眼神变得疏离许多,也阴郁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