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魔之嗓
86_86532秦山重病复发,中风躺倒在病床上,意识不清,一直没有醒来。消息本来被封锁了,但不知为什么,还是传了出去。
朔风股票大跌,跌到当日直接停盘,公司股东召开临时会议,开了一晚上会,开到凌晨,所有人精疲力竭。
沐从在秦山出事的当天晚上便知道了,他刚好回汤山府的别墅,他回来的时候,颜玉前脚不过刚到家。
沐从知道颜玉去了哪里,封林的消息总是很及时,只是他也好奇,秦山中风复发和颜玉有多少关系,按理来说,颜玉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沐从回来后仔细观察了一下颜玉,没看出什么不同,他以为自己多想了,颜玉是不可能会知道那些事情的。
如果是原先的颜玉,他当然什么都不会知道,但现在的颜玉,却有着重生大师的身份,系统资料里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里,那些真相融合在他的记忆中。
所以,现在的颜玉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
即便他早就忘记了自己重生大师的身份,但他是真正的颜玉,他朝着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归路而去。
沐从当天晚上到得很晚,让颜玉陪他吃了个夜宵,颜玉的叉子自始至终没有动过,只是静静看着沐从。
沐从一抬眼,突然发现颜玉的眼神不对。
他用纸巾擦了擦嘴:“你想说什么?”
颜玉看着他:“秦山中风了,刺激这么大,他应该不会好了。”
沐从目光一顿,紧接着,他听到颜玉坚定地对他道:“我想要朔风。你说过,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
如果是以前,哪怕是音乐会之前,如果颜玉敢这么说,沐从一定让他知道,想从他这里得到承诺的一切,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然而现在,沐从看着颜玉,十分肯定:“你在报仇。”
颜玉看着他。
沐从:“你知道多少?”
“多少?我当然什么都知道。”
沐从与颜玉面对而坐,第一次,他那么肯定,颜玉想报仇。
“你既然要报仇,第一个目标难道不是我?”沐从的手放在桌上,指尖下是一枚打火机。
“不是。”颜玉道。
沐从突然站起来,手臂越过桌子一把拉住颜玉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几步绕过圆桌,将人扣在怀里。
“不是?你难道不恨我,我用你的亲人威胁你,关了你三年,你三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唱过一首歌,是我毁了你的前途,你有多恨我?”沐从单手掐着颜玉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我更恨秦山。”颜玉的眼睛看进沐从眼底。
这段时间,颜玉和沐从都能够感觉到,他们的相处方式变了。
颜玉从沐家的别院里搬了出来,虽然住的还是沐从的房子,可他有更多的自由,他还有工作,能唱歌,封林虽然依旧每天跟着他,可他和什么人说话和谁相处沐从一直没有插手过。
沐从不管他,由他去,这让他觉得他是自由的。一周来看他几次,也不做什么,就吃个饭喝个茶说会儿话,有时候颜玉不想说话,沐从也不勉强。
这样的相处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颜玉觉得很自在很轻松,他不知道沐从是怎么想的,也许他发现了新的游乐方式?可现在,就在这一刻,他看进沐从眼底,他发现沐从的眼神那么认真,一瞬不瞬将他望着。
他竟然是……认真的……
颜玉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一直正视他和沐从的关系,他们就是简单纯粹粗暴的被包-养和包-养的的关系,沐从喜欢这种游戏方式。
可现在,竟然不是这样?!
“颜玉,”沐从深深地看进颜玉眼底,他那么强烈的想要占有,可他更想占有的却是这人的心:“你既然没有那么恨我,那就永远不要走,一直呆在我身边。”
颜玉垂眸,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睛,“给我朔风,我就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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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山中风的消息传了出去,股票大跌,几十块的股票一路跌到几块,朔风上下一片人心惶惶。
沐从别说搞垮一个朔风,十个朔风也多的是办法,但颜玉坚持用他的办法。
当年颜仲的公司是怎么跨的,朔风就怎么跨。
先是资金漏洞,再是债务危机,接着是税务问题,一个接一个,一条接一条,朔风里有一半的高层曾经跟过颜仲,朔风现在的溃败方式和当初简直如出一辙,一模一样,完全就是报应!
而这期间,颜玉继续唱他的歌,接他的通告,有条不紊。
直到不久后,医院那边传出消息,秦山的病情稳定下来了,人醒了,虽然还不能下地,但脑子很清醒。
他想必也知道了公司现在的状况,瞒不住,他是公司董事高层,出了这些状况,也不可能蛮他。
秦山在医院,醒来后的第一个要求,便是见颜玉。
颜玉去了,他觉得,现在的秦山就像当年他的叔叔颜仲,他们都在急速的溃败中想要抓住什么,只是秦山看得更清楚,所以他见颜玉,而颜仲被蒙在股里,最后以死结束一切。
秦山住在私家医院配置最好的病房里,设备齐全,专业护士、保姆一天24小时轮番照顾,只可惜就算是最贵的药最好的医生再多的钱也救不了他。
秦山脸色灰败,半张脸彻底瘫了,手腕一直在不停打哆嗦。他看着颜玉,眼中一切明了,闭了闭双眼。
他人到中年,走过很多路,看过很多戏,经历过更多,他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你想怎么样,才肯罢手。我死么?”秦山的声音很平静。
颜玉的声音更无波:“你已经这样了,你的命不值钱。”
秦山浑浊的双目盯着颜玉:“你想要朔风对么?”
颜玉:“我想要报仇!”
秦山瞳孔一缩,他想要报仇,那就是不止要朔风,他要更多,可秦山无法想象,带着三年积怨回来的颜玉,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你想要朔风?你想摧垮我?我告诉你颜玉,不可能!”秦山躺在床上,爆发出不可抑制的怒吼,太阳穴爆凸,青筋横在脖颈下,“颜玉我告诉你,我不是颜仲!我没你们颜家人那么多的文人情怀!我是商人!我不会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朔风就不会倒,你想要的那一切都不会得倒!秦家不会是第二个颜家,绝对不会!”
秦山发出嘶吼,背脊弓起,一脸惨单的血红。
护士医生冲进来,颜玉后退了两步,冷笑,“我叔叔有妻子有女儿有家庭,你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当然不会是第二个颜家,你连家都没有。
你说得对,你是商人,只是个商人。
不多久,传闻秦山执意回到朔风,然而朔风高层早已分崩析离,颜玉用当年的方式报复,当然不会忘记收买高层。
秦山被逼无奈,一步步后撤,想将朔风的业务分成几部分,抠去烂尾的,救下可以盘活的,只可惜沐从做事从来不喜欢留尾巴,一手全部掐死。
再接着,秦山牵扯到两笔经济案,人被扣住,但因为身体原因杭家成帮他保外就医,这才没有受罪,住进了医院。
但朔风已经变成了沐从的囊中之物。
有时候,人的经历很奇妙,一环扣一环,什么时候遇到什么样的人,际遇也会完全不同。
秦山的经济案之后,岑嘉文竟然找了过来,他知道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他料想秦山便是颜玉复仇的对象,是秦山毁了颜家,颜玉正在报仇。
岑嘉文对颜玉道:“没想到竟然会是他。颜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颜玉看着岑嘉文,幽幽道:“我一直就知道。”
怀揣着真相,一过就是三年,岑嘉文忍不住想,颜玉一定过得很痛苦,想要复仇的决定支撑他走到现在,他一定走得很艰难。
岑嘉文感慨万千,又忍不住提起了过去种种,说秦山当年与颜仲关系如何好,竟然全是假的,把颜家害得这么惨,现在真是报应。
他还对颜玉说,让他不要活在过去的阴影中,他觉得颜玉一直没有走出来,如果有必要,可以找找心理医生。
听到心理医生四个字的时候,颜玉嗤一声笑了出来。
是个冷笑。
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没有走出来?他哪只狗眼看到了?!
“岑嘉文,你今天找我,就是为了提醒我,我还活在过去?”
岑嘉文一愣,“颜玉,如果没有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你为什么要向秦山报仇?你现在什么都有了,事情也过去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不是么?”
颜玉一把掀了桌上的骨瓷茶碗,他一直没有显露过他的怒火,这是第一次,他怒火中烧,面露凶悍,但他固有的教养让他依旧高傲的端坐着,背脊笔直:“岑嘉文!你以你的感觉来判断我,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报仇那是我的事,也是他秦山该有的报应!”
如果他还活在过去,他现在就还在沐从的别院里,如果没有走出来,他根本没有复仇的决心毅力!更加没有时隔三年之后登上舞台的勇气!
不是所有人在经历那些事之后都能振作起来,颜玉过去活得就很辛苦,他敏感又脆弱,没有强大的内心,能过得好完全因为出身好又有叔叔一家细心照应。
颜家的事对颜玉的大家太大,如果不是颜仲死的突然,留下一对孤儿寡母需要他照顾,颜玉绝对无法撑到那么久。可撑到最后,他已然崩溃。
在沐家别院的那三年,也是他逃避的三年,活在阴影中走不出来的三年。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颜玉走出来了,从沐宅里走出来了,也从颜家的事里走了出来。
他怀着怨恨,他要报仇,那是秦山欠他们沐家的!但报仇不是为了活在过去,报仇是为了结决当年的恩怨,彻彻底底了结一切,开始全新的生活!
岑嘉文的话让颜玉觉得恶心,但也惊醒了颜玉,原来现在他的人生已经这么清晰了,原来他已经能够走出来了。
他要报仇,为了结束过去,为了开始新生活。
“滚!”这是颜玉现在唯一愿意再和岑嘉文说的话。
岑嘉文看着颜玉眼底的冷意和漠然,心中一惊,他之所以会来找颜玉,是因为他忍不住,颜玉对他有特别的吸引力,他总想靠近他。
但他心里也明白他做过什么,他应该远离颜玉,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但他又忍不住。
他甚至反过来告诉自己,当年他并没有直接害过谁,颜家的时也和他无关,他只是透露了一些消息,真正害颜玉的是沐从。
而且岑嘉文觉得自己现在是乐团的指挥,在华歌尔也很有分量,说得上话,以后一定能帮上颜玉。
他诡异间突然告诉自己,他当年的选择是正确的。也许颜玉命里有那么一劫,不是沐从也是别人,而他当年把消息透露出去,做了这个选择才有了现在的成功。
颜玉无论怎么样都有那么一趟遭遇,但他岑嘉文现在成功了,反而能帮上忙了,他没有错,他并没有什么大错!
岑嘉文或许是在逃避现实,或许是真的这么认为,总之当他想明白之后,再看着颜玉的时候,他心中平顺了很多。
颜玉的那声滚反而让他恼怒:“颜玉,我是真的想帮你!我说的这些你可能不认同,很生气,但我始终是你师兄!三年前我是,三年后我也是。你以前喊我一声师兄,不管怎么样我现在都会照顾你。”
颜玉看着岑嘉文,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比秦山还要令他作呕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是他三年前敬重的同门师兄。
他当年竟然和这种人同门过,还叫他师兄,颜玉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
他冷笑,却依旧是高贵的:“照顾我?把我照顾给沐从了?三年前他给了你多少钱,艺术学院的进修费用很贵吧,家里的债务都还掉了么,转专业的高昂费用也有了吧。”
颜玉说话时口气淡淡的,就好像在说的内容于他完全无关一样,眼睛都不瞥岑嘉文一下。
最后,他侧头,敛出一个讽刺的笑:“你既然知道我要报仇,你要不要猜猜看,秦山之后,会不会就是你?”
岑嘉文冷汗流了一身,愣住,颜玉知道了?是沐从,一定是沐从说的!
他喉咙发干,知道辩解也是枉然,他可以不承认,当年他透露出消息也未必有证据,他可以说是沐从故意挑拨他们的关系。但他知道没用,颜玉现在和沐从在一起,或许颜玉早就相信了沐从的话。
他的拳头放在桌下,握住,松开,又握住,绷着压根:“就算这样,我也该排在沐从后面。”
真是够不要脸啊。
颜玉忍不住想,他当年看错了岑嘉文,这个男人恶心又狡诈,他当年怎么就没有看清他的面目。
骨瓷茶具被掀翻,只留下几个一副备用的刀叉以及沐从常用的那只打火机。
颜玉平静地垂下眼眸,看了看那只打火机,安静地拿了起来,啪一声点开,另外一手拿起银色的叉子,放到了青蓝色的火焰上。
颜玉做这些的事情表情很安静,眼睫垂落,安静又漂亮。他的背后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种满了白色的野花。
岑嘉文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底突然安静了下来,这样的颜玉他是熟悉的,无比吸引他。他看得有些痴了,他心中对颜玉升起了不该有的念想,可他克制不住,控制不了。
白花点缀的绿色花园、透明的落地窗、深灰色的窗帘如同舞台上的幕布,安静坐着的颜玉,冰冷的银色刀叉,红蓝色的火焰,一切都太美好了,如果能够定格,如果能到回到三年前……
岑嘉文看得入神,一手情不自禁抬起放于桌上,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突然撞入一对幽深冰冷的瞳孔中,银色的风刃一闪而过,有什么朝着他的手背直-插而去!
“啊——!”剧痛顺着手背蔓延至心口,岑嘉文握住自己的手腕,愕然惊恐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又顺着那银色的被火烧灼过的刀叉看向了那苍白却好不颤抖的手,最后,看向了颜玉。
颜玉冷冷地看着岑嘉文,握着餐具的手没有半分颤抖,坚定地、毫不留情地、用尽全力地落下了手腕。
极度得疼痛令岑嘉文喊都喊不出来,只能呻-吟。
颜玉就这么看着他,表情都和刚刚一样安静,只是眼神冷冷的,背后的落地窗外的景色全无变化,人和景融合在一处,同样还是安静的美。
颜玉的手还握着叉子,稳稳按着,一动不动。
银质的叉子虽然精巧,却没有刀锋的利刃,插入血肉时需要精准的力道,却让受力者疼得无法忍受。
岑嘉文想动却疼得近乎要昏厥过去,他感觉到自己得血肉贴合着金属,一点点的移动都在拉扯他的血肉筋脉。
男人面色苍白铁青,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眼神抖动难以置信地痛苦地看着颜玉,一手按住自己的手背,咬牙支撑。
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是沐从,是他……”
而颜玉下面的话,让他瞬间置身地狱的寒冰之底。
“你当年从我身上得到的,今天,我一样不少的全部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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