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第九集

第一章江连之仇

说起来呼兰明刚已经算是很忍让了,以他原来的那种地位,纵然是喀塞王拖哈,也不得不忌惮他三分;他一生之中,又何曾有过什么人敢在他面前这样子说话,而且当着他的面侮辱他的女儿?以呼兰那种刚猛性格,又如何忍受得下去。

不过,对于一般的武林中人来说,或许呼兰明刚的气势可以收到极好的效果,可是他面对的却是具有张太岁称号的张放,可以想像,能够被江湖中人称为太岁,又岂是易与之辈。

张放冷冷地哼了一声,对於呼兰明刚那威胁的言语,他倒是毫不在意,嘿嘿笑道:“好啊!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你这老儿的实力,有胆你就放马过来!”

现场的情势渐渐变得凝重,一触即发,瞬时间,围观众人已然将中间地方极快地让了出来,腾出了一片空地。

双方如果真的动手的话,那附近的人不就得遭受池鱼之殃了,所以趁早退开,对于他们来说倒不失为明智之举。

随着呼兰目中的怒意越来越甚,身上所发出的那种惨烈气势也成倍地增长,须发俱张,看上去真是威风凛凛,好不威猛。

被他的气势所影响,现场中,也有人经不起场中的那种压迫感,纷纷离座向外边退去。

呼兰身上那惨烈而霸道的气势越来越盛,即使是原本毫不在意的张放,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诧异地看了一眼呼兰明刚,首次的,张放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凝重。

情势发展到现在,似乎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眼见张放的脸上,浑然不见了刚才那种轻松和写意的表情,反而变得异常的凝重,围观众人只觉得在这种战前凝重的气氛下,急速跳动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中蹦出来了。

让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谁也没有想到以呼兰明刚这样一个毫不出众的汉子,从他的身上竟然会流露出连有太岁之称的张放,都不敢小觑的实力修为。

一时之间,场上的形势已然悄悄地开始转变,从刚才那种一边倒的情势变成了现在势均力敌,而双方之战已圃诒匦小?br/>

气氛陡然问变得如此地凝重,可以想像,双方真的动起手来那又是何等惨烈,眼见情势不对,靠近中间的那些人顿时纷纷离座,如潮水般向外远远地退了开去。

于是,所有围观众人都屏声静气,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幕的发展,渐渐的,围观众人的目光中,已然涌起了一丝狂热。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在我的客栈中想要打架吗?”

紧要关头,但听见一个威严声音远远传来,正是吴江吴掌柜那苍劲的声音。

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显得沉沉有力,震得众人耳朵发痛,可以想像,他的内力修为之深也足以让当场众人咋舌了。

被那声音隐然一震,场中那凝重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剑拔弩张的形势顿时有了一丝缓和。

不过明显的是,纵然现场之中很多人都被刚才吴掌柜的那一声低语震慑,可是张放倒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回过首来冷冷地看着吴掌柜,一言未发。

“我道是谁,原来是张太岁在此。”环视众人一眼,吴江冷冷地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地商议吗,何必非要弄得兵戎相见呢?”

“哦!原来是吴江吴大掌柜到了!”扫了吴掌柜一眼,张放不冷不热地道:“这些人不识好歹,我张放今天只是想教训他们一下,哦对了……”指着我们一桌人,张放毫不客气地问道:“请问吴掌柜,这些人你可识得吗?”

话语之间一派目中无人的样子,即使是一旁的围观之人,有些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隐然的愤怒。

不过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即使张放的表现显得越来越嚣张,做为“连城”客栈的掌柜吴江来说,他的耐性在这一刻竟然是出奇地好,微微笑道:“他们是我吴江的朋友,如果张兄弟想要在他们身上做什么文章的话,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张放愣了一愣,即使是他,也没有想到吴掌柜承认得这么爽快,回首直直地盯着吴江,目光中渐渐有了一丝惊疑。

“好!有吴大掌柜这一句话,那我们就走着瞧!”

冷冷地哼了一声:“我们走!”带着两个随从,张放面带愤然地向外而去。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在张放临走时,我却隐隐看到他脸上迅速闪过一丝得意的喜色。

铩羽而归,他的心中应该满足愤恨,可是为什么他的脸上会隐然出现喜色呢?

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大家继续吧!”

眼见张放消失在“连城”的大门之外,堂内食客经过刚才的事情一闹,早已没有了原先的兴致,三三两两的,纷纷离座结帐而去,没过多久,整个“连城”顿时变得空旷起来,一会儿功夫之后,饭室中除了我们之外,所有的宾客已走得一个不剩,留下一片狼藉。

对于这种场面,吴江似乎早巳司空见惯,丝毫没有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中,扫了我们一眼,吴江也没有追问原因,向我们招手道:“几位请随我来!”

众人起身,随着吴江一道而去,登上二楼,直往里走,在最里侧的第二个房门前,我们停下了脚步。

“这里就是你们的客房,你们随我进来吧!”

随着吴江一道进入,只见眼前一条直直的通道向里沿伸,四下浑然一体,虽然都是木质的东西,可是木料相接的地方浑然不见一丝空隙,做工之精细,也足以比拟中原大师的手笔了。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会在这“连城”二楼的地方建这么一个异常的地方?通道不但不宽,反而还显得微窄,如果两人并排行走,或许勉强可以通过。

看来当初建造此通道的时候,是刚好为了一个人通过而设定的宽度,不得已之下,我们一行跟着吴江,只有鱼贯而行了。

转过一个弯拐之处,眼前豁然一亮,原来,我们一行已经进入一个宽阔而明亮的房间。

“这里是一间套房,你们几位先暂时住在这里吧!”看了我们一眼,吴江微微一叹,言道:“饭菜我会叫专人给你们送来的,这里很安全,你们要记住,没有我的同意,请你们一定不要随便出去,风声过后,唐执事便会过来接你们的。”

愣头愣脑的一句话,顿时让所有的人感到愕然,即使是呼兰明刚与怀山他们,也不明白吴江刚才所讲的那番话的用意?找了这么一个隐密的地方,难道他的用意就是要将众人“留”在里边吗?

看出众人心中的疑惑,我微微一笑道:“可否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苦笑了一声,吴江的面色泛起了一丝无奈。

“你们既然是唐执事所极力推崇的人,以通宝钱庄与我们的关系而言,你们也不算是外人!”

微微一叹,吴江言道:“本来这件事我不想提起,可是你们以后便是通宝钱庄的重要人物,既然我们两家早就确立合作关系,有些事你们还是有必要知道的,况且我现在不说,过一阵子后你们也会知道的,因为连城客栈,即将面临一场极大的危机。”

听吴江的话语严重,所有的人都愣了一愣,西图首先忍不住,开口问道:“吴掌柜,你说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语气稍微一顿,吴江说道:“想来你们也知道,这家‘连城’客栈虽然以我为掌柜,可是实际上却是连家堡的产业,其实追本溯源,这件事要从几年前开始说起。”

看着窗外,吴江缓缓道:“一直以来,我们连家堡与双绝老人江家虽然同在西北之地,可是彼此之间却并非是相安无事,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冲突,可是小的磨擦却时常不断……”

“不过那也罢了,因为大家毕竟在武林中还颇有名望,所以在西北之地,大家还是保持了一种起码的忍让,虽然暗里时常有些磨擦,不过明里大家还是表现得相安无事的。

“说起来那是在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当时天黑,外间不见一丝光亮,连家堡竟然遭人偷袭!虽然来人众多,武功高强,嘿嘿,可是我连家堡能够耸立于武林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好欺的,在连家堡众人的奋力拚斗之下,来人全数被灭,当场无一人逃走……就是那一次,我们与江家终于结下不解的仇怨。”

“为什么,难不成那些人竟然是江家所派过来的人吗?”西图一脸愕然,不解地问道:“既然江家如此不讲道义,你们用得着这么顾忌它吗?”

“那倒也不是。”看了西图一眼,吴江耐心地解释道:“其实那天倒也应当出事,我们收尸体的时候竟然被我们发现了江家的江风堂腰牌。

“一直以来,江风堂对我们连家堡时有过节,于是我们当时便认定了是江风堂所干的好事,第二天我们便找上江风堂理论。正巧当时的江风堂堂主胡一风也在,我们上前质问,那胡一风当然矢口否认,可能是由于我们的人言语不当,于是双方一言不合便争斗起来,而胡一风也是在那次的争斗中被误伤而死,于是,我们连江两家终于正式结仇。”

“那后来如何了?”西图亟欲知道后情,开口问道。

“后来经过我们的全力调查,终于发现那日来犯之敌竟然与血煞有莫大的关联,那血煞之中有个姓樊的老大曾被我家老堡主刺瞎了一只眼睛,所以他怀恨在心,有意挑起江家与连家的仇怨,只可惜我们一时失察,竟然中了那厮的奸计。”

“原来如此。”众人顿时一脸恍然,西图忍不住追问道:“那你们既然冤枉了江家,还误杀了江家江风堂的堂主,那江家岂会善罢甘休?”

“以江家的声望与实力而言,他们自然不会如此善了的。”吴江言道:“幸好我家小姐有诸葛之才,看出了当时那种不妙的情势,因为是我连家理亏,所以我家小姐不顾自身安危和家人的反对,亲自到江家谢罪,讲明原因,也幸亏当时是双绝老人江盛海在,那江盛海一代武学宗师,他的气量之大的确是令人佩服,所以一场风波倒也算是平息下来。”

我心头不解,问道:“既然两家之事和平了结,你们连家堡与江家似乎已经不存有什么大的过节了,为什么在这里会显得如此的草木皆兵呢?”

“这也算是报应吧!”

苦笑了一声,吴江道:“我们连家虽然按江湖规矩以最隆重的礼仪安葬了胡一风,可是他的一个结拜义弟金勇却是江武堂的前任堂主。

“在这边陲的盗贼之镇,最大的两大势力还是以江家的江武堂,和我连家堡的连城分舵为甚,也正因为如此,江武堂的堂主金勇时时便过来这里找我连家的麻烦,意欲为他的义兄报仇:可是由于江盛海曾经说过此事作罢的话,即使金勇心有不服,可是他也不敢将事情做得太过份,于是,我们也就尽量忍让他们了。”

话语一顿,吴江接着道:“幸好后来,金勇被江家召回,于是,盗贼之镇的江武堂又新来了一个堂主——李全。”

“什么,李……李全?”我吃了一惊,失声道:“他真的叫李全吗?”

“怎么,你认识他吗?”见我的表情突然间变得极为怪异,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我心中一凛,脸色瞬间恢复常态。

“那倒不是,我曾经有个朋友,他的名字正是叫李全,不过他是一个书生,没有半丝武功,想来定然不是他了。”

看着众人一脸恍然的神情,我心中不禁暗暗苦笑了一声,说起来我倒也不是存心想要骗人的,只是我如果和盘托出,那我的身份还能够隐藏得住吗?虽然是迫不得已,可是这样子随便骗人,似乎也并非什么好事,唉,人啊!有时还真是无奈呀!

显然,对于我刚才的话语,吴江倒也确信不疑。

“你说的不错,照你这样说来,那江武堂的堂主李全多半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朋友了。”

稍稍一顿,吴江继续说道:“说起来这个李全倒也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听说他原来的身份只是江家的一个杂役,凭着江家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他终于脱颖而出,成为江家一名得力干将。

“来到江武堂之后,李全倒是比金勇好相处多了,由于有了他的关系,我们连家与江家的关系倒比原来好上了许多,不过他那个义弟张放却是一个棘手的人物。

“由于金勇的关系,那个张放还是千方百计地找我们麻烦,看在李全的份上,我们便在这‘连城’客栈中为他留下了一张桌子,为期三个月,这也算是江湖上的一种规矩,表示我们对江武堂生出友好之心的一种诚意,唉!可是今天?真是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

话说到这里,所有的事情似乎已经非常明白了,众人一脸歉意,西图更是忍不住歉然地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其实并不知道这些,否则的话,我们也不会坐上去了。”

“不关你们的事,你们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摇了摇头,吴江倒是没有怪罪的意思,苦笑了一声道:“不过我也想开了,要来的始终要来,大不了我‘连城’客栈不在这个地方开下去便是,这种鸟气,我实在是受够了,他们如果想将我们赶走,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话语之中,吴江的脸上已然有了一丝自豪和坚定之色。

我心中暗暗叹息,说起来吴江所言虽然有些过于担心,可是事态的严重似乎一点都没有夸大。

以江湖武林的规炬而言,既然是当着天下群雄的面所做出的承诺,不应该再出现任何差错的。

吴江为了与江武堂修好,做出让步,将本属于“连城客栈”中的一个位置为张放留了下来,这虽然可以最大程度的修好双方的裂痕,为武林中人所通用,可是一旦发生什么意外,那也将成为一种侮辱对方的行为。

特别是像今天这样的意外,以江家的身份与在这镇上的地位而言,李全即使想大事化小,可是在这种事关江家声誉的时候,即使他身为江武堂的堂主,也是不能有丝毫退却的。

因为严格的说起来,我们今天的无意行为实际上已经构成了蔑视对方的“罪状”了,特别是吴江当场承认我们是他的朋友,以江家在武林中的地位,他李全还能够忍得过去吗?

说起来我倒是真的有些佩服吴江了,能够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承认我们是他的朋友,对于一个身不由己的武林人物来说,真的是极不容易的。

“归来归去,这一切都是那该死的血煞惹的祸!”“砰”地一声,重重一拳击在桌上,西图愤慨地道:“又是该死血煞!”

“怎么,你也知道血煞吗?”吴江一脸愕然,即使是他也没有想到,中原那作恶多端的血煞,竟然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喀塞人都如此愤恨。

“怎么不知道?在七岁那年我亲眼见到血煞的残酷,当时我还差点死在他们手中,只恨我当时没有什么能力,否则的话,我当时便会将他们剿得一个不剩,要是我现在遇到他们,一定不会对他们客气的。”

言语之中,透露出浓浓的恨意,想来对于血煞,西图也是印象深刻。

“不过可惜呀……”看着西图,吴江摇了摇头道:“看来你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这句话说得奇怪,突然从吴江的口中说出来,众人听了竟然感到话中有种不怀好意的味道,怀山脸色微微一变,冷冷地接口问道:“为什么?”

从呼兰刚才问话的口气来看,看来在呼兰他们的心中,对于吴江刚才所言的话真的是有些误会了。

不过对我来说,倒是没有半丝的讶然和意外,因为我知道,血煞在三年前恐怕早就已经从这世间灰飞烟灭了,记得当时我在断龙山的时候,由于我的出手,血煞已经被我全数歼灭了。

所以对于吴江的话,我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只听那吴江缓缓说道:“因为我们口中所提的血煞,早就在三年前便被一个少年,凭一人之力全数灭去,当日我家小姐亲自在场目睹,所以小兄弟,你自然不会再有消灭他们的机会了。”

此言一出,西图顿时吃了一惊,失声道:“什么,凭一人之力便将血煞全数灭去,这……这怎么可能?”

明显的,听到这个令人吃惊的事实之后,现场所有的人一改刚才目光之中的那种惊疑之色,全都变得吃惊起来。

要知道凶残无比的血煞,对于在场中人来说绝对不会陌生,因为那些凶残无比的血煞便曾经是塞外各族的一个噩梦。

长期流窜于塞外,抢劫财物和女人,加之手段残酷不堪,见过他们的人从未有过活口。

据说曾经也有过塞外的勇士组织起来缉拿他们,可是由于血煞个个武功高强,加之奸滑成性,所以他们都是屡次失败,而且还赔上了不少人的性命。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最近几年来,塞外突然失去了血煞的影子,想不到竟然是被人所灭了。

即使是脸色一直平淡的呼兰碧青,在听闻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动容。

她也没有想到,以血煞那样强横的实力与狐狸一般的奸滑,这世间又有什么人,能够凭着一己之力将那些凶残无比的血煞全数歼灭荡平?拥有如此强大无比的实力,这也太惊人了。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样的实力?天啊!难道是……

“请问吴掌柜,不知那灭掉血煞的人到底是谁?”眼前蓦然一亮,呼兰碧青有些急促地问道。

“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

吴江沉思了一下,这才道:“记得小姐曾经说过,那人将血煞尽数灭去之后,便纵身跃入万丈深渊,后来我家小姐找遍了整个山谷,可是却一无所获,既没有发现他的尸体,也没有发现他的任何踪影,那少年便好似突然从世间消失了一般,来的时候无声无息,走的时候竟然也无影无踪。”

摇了摇头,吴江叹了一声道:“唉!这两三年来,我家小姐千方百计地寻找他,可就是没有他的丝毫踪迹,这样的人物,如果他真的存在于世的话,以他那超越世人的修为,恐怕早就成了江湖中大大有名的传奇人物了,其实我也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那样的人物存在,要不然,那人便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摇了摇头,吴江轻轻一叹道:“好了,我也不想再说了,谈话就此打住吧,你们舟车劳顿,自己找房间好好地休息一下,我等会儿会叫人给你们送饭菜来。”

很显然,谈到了现在,吴江似乎不想将刚才的话题继续谈下去,转过身去,吴江正待离开,一旁的呼兰碧青突然开口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吴掌柜所说的那个人,我或许认识。”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即使是我,也是感到了一丝不妙,呼兰碧青所言之人,我自然知道是谁——风无敌。

虽然我本就是风无敌的事实没有人知道,可是我现在的身份可是风无敌的师弟,在场之中除了吴江之外,所有人都明白,要是一旦将这其中的关系摊明,吴江追问起来,那我还真的不好解释,要是他们问我关于师门的事,到时候我又应该如何回答呢?

对於呼兰碧青刚才的话,吴江感到极度的震惊和意外,不可否认的,这样的消息对他来说绝对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渐渐地,吴江的脸色顿时显得兴奋起来。

“那么请问姑娘,你说你认识那个人,但不知他到底是谁,现在何处?”

对于吴江那显得急迫的话语,呼兰碧青倒是没有直接回答,平静的目光不经意地迅速扫了我一眼,这才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听吴掌柜刚才的描述,我心中忽然想起,或许他们多半是同一个人了,不过对于那个灭掉血煞的人,不知你们后来,又查到了什么关于他的蛛丝马迹了吗?”

“说起来惭愧呀!”吴江连连摇头,苦笑道:“除了断龙山上所见到的之外,我们连城堡后来倾尽全力查找那人,可是让我们感到气馁的是,那人就好似在世间蒸发了一般,再无他半点消息。”

顿了一下,吴江渐渐陷入沉思之中。

“其实当日在断龙山上还有一人是活着的,那便是花蝴蝶了。”沉思中的吴江缓缓又道:“他不但亲眼目睹那人是怎么来的,而且还非常清楚地看见那人在断龙山上的一切作为,据他后来所言,那少年虽然是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断龙山上,可是那少年的武功修为当真可以说是惊世骇俗了。”

一番话下来,众人显出浓厚的兴趣,目不转睛地盯着吴江,一脸倾听的样子。

语气一顿,吴江忍不住苦笑道:“你们想想,仅仅瞪了别人一眼,便已让人全身瞬间冻僵毙命,这样的武功和实力,是不是闻所示闻,太匪夷所思了?”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是一脸惊骇,西图更是忍不住失声问道:“天啊!这……这怎么可能?”

“你们也是不相信这世间真有这样的事,是不是?不过这也难怪,如果照常理推断,这的确不可能。”

话语之中,吴江的脸上已然有了一丝嘲弄的神情,苦笑道:“和你们心中的想法一般,当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也不信,不但是我,就是老堡主,他也不信,如果真的可以看一眼便能将人致于死地,那我们这些修练武功的人,岂非全都成了一群井底之蛙了。

“不过可惜呀……”

没有理会众人的表情,话锋一转,吴江轻轻一叹,苦笑道:“事实俱在,不容得人不信,我记得当时,老堡主还亲自上断龙山查看此事,找到了那具据说是被冻死之人的尸体,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人的尸体,果然真的被寒冰所围,不但如此,即便经过了五天的时间,那尸身上的寒冰竟然没有一点融化的迹象,不管如何,能够在那样的天气,使那尸身上的寒冰能够保持五天不化,这也足以惊世骇俗了。”

陈年旧事被人重新提起,我心中不但没有半丝得意,反而却满是苦笑。

没想到当日我以魔性的力量将那人致于死地之后,竟然让人看出了其中的不凡而一路追寻下来,惹下这样的麻烦对我来说还真是自作自受。其实说是魔性的力量,只是以我当时的心态而言,或许现在,已经不能叫做是魔性的力量了。

倒是吴江的一番言语下来,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从心中感到了一种震撼,拥有这样的实力修为,如是一旦为祸世间,真的让人不敢想像,那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幸好,那人只是在世间昙花一现。而呼兰碧青,此时平静的面色突然泛起了一丝少有的惊异之色。

“这么说来,他们或许真的并非同一人,这种回然不同的修为,又怎么可能是他呢!”神情之间,呼兰碧青平静的目光中,已然在此刻泛起了一丝悠然神往之色。

我知道不能再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再这样下去,我恐怕就不能够再置身事外了。

“啊!对了,那张放既然要来寻衅,现在连城客栈一定有很多事等着掌柜的你去处理,我们就不再耽搁你了,如果有空,我们再谈吧!”

很显然,我的话语及时提醒了吴江,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吴江恍然大悟地道:“不错不错,在这个时候老夫真的有很多事要办,既然如此,那我们有空的时候再好好地谈谈吧!”

看来对於呼兰碧青刚才的话,吴江早就放在了心中,不过情势紧迫,即使他心中极不愿意现在离开,可是身为客栈的掌柜,轻重缓急这点道理他还是知道的,一声告辞之后,吴江便急急向外而去。

没过多久,一个伙计果然将饭菜给我们送了过来,大鱼大肉,而且还有香醇的美酒,果然是极为丰盛。

可以想像,在这几乎无水的边陲小镇竟然还给我们送来了珍贵异常的蒸鱼,吴江的用心也足以让人感动了。

一路的劳顿,好久没有接触到这些好东西,众人早就是心馋大于饥饿了,酒菜上桌之后,众人几乎是以风卷残云之势,向桌上的菜发起了攻击,而西图无疑是最为抢眼的一人。

其实在塞外,人们用饭的时候一向是不同于中原人那般斯文的,塞外多粗犷,即使是像怀山那样身份尊贵的人,他用饭的模样也实在叫人不敢恭维,与他比起来,呼兰就显得更上层楼了。

身为将军,平时行军打仗,哪里还有闲心来注意自己吃饭时的样子,不过与他们回然而异的是,呼兰碧青用饭的样子倒是显得极为优雅文静。

同为喀塞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回异的表现呢,即使是我,也觉得惊异,看呼兰碧青举止之问如此文静优雅,又哪里像是在塞外长大之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许塞外的女子都是这个样子吧,曾经见过香凝用饭的样子,也是如呼兰碧青一般,文静之中带着一丝优雅的高贵,一样的地方,不同的举止习惯,还真是奇怪的塞外。

即使经历如此长的路程,面对如此丰盛的晚膳,我还是保持了我一贯的风格,淡淡地尝了几口青素之菜,便放下筷子。

眼见我如此的作为,呼兰碧青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地道:“怎么,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那倒不是!”我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我只是腹中并不感到饥饿而已,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很显然,对于我的话呼兰碧青倒是明显地下相信,长途跋涉,一路奔波劳苦,又怎么可能表现得如此异常呢?

跋涉之中,因为身心劳顿没有胃口那倒还情有可原,因为在路上本就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能够激起人的食欲。

可是现在,不但有了可口的佳肴和美酒,而且还有足够的休息时间,说是腹中不饿没有胃口,又怎么可能?

偷偷地看了一眼众人那狼吞虎咽的食相,呼兰碧青神情一愕,随即,她的面上有了一丝恍然。

“哦!我明白了!”素淡文静的玉容偷偷地瞅了我一眼,呼兰碧青盈盈笑道:“王公子是不是被我们的吃相给吓到了,所以才草草地尝了几口便放下手中的筷子呢?”

我一时哭笑不得,想不到少吃几口饭竟然也会成为别人的话柄,微微一笑,我故意叹了一声,逗道:“是啊!让你们这样抢了过去,哪里还有我的一份,放下筷子,自然是明智之举哦!”

呼兰碧青愣了一愣,怔然地看了我一眼,突然“噗哧”一声轻笑道:“王公子呀,刚才的那句话真的是你说的吗?”

我神色一愕:“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倒是没什么不对,只是……只是太让人感到意外了。”呼兰碧青盈盈笑道。

我微微笑道:“有什么意外的,一句玩笑话而已,别人能够说得,为什么我就说不得呢?”

“那倒也不是!”看了我一眼,呼兰碧青的脸上有一丝笑意:“只是在我的感觉中,王公子和以前相比,似乎真的有点不同,至于到底是何处不同,我也说不上来。”

我突然哈哈一笑道:“我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我还是我,不过依在下看来,倒也不是我王风有了改变,而是碧青姑娘的心境和原来相比大大的不同罢了,所以连带的,姑娘所看到的东西与原来相比,心中自然又是另外的一番感受了。”

“不知我这样说,姑娘心中是否有所认同呢?”

见我脸上的神情突然显得有些张狂,扫了我一眼,令人奇怪的是,碧青这一次倒是出奇地没有争辩,微微笑道:“也许吧!”

其实一直以来,对我来说,与呼兰碧青这样轻松的谈话可算是破天荒第一次,由于害怕在她面前暴露我自己的身份,所以每一次与她说话时,我都十分的谨慎,担心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呼兰碧青心中起疑。

呼兰碧青冰雪聪明,心思又细,要是真的让她看出了什么,对我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对她多保持一份警戒之心,对我来说绝对是很有必要的。

要知道,现在时候特殊,要是我的身份曝光,对我来说无异于惹事上身,以我特殊的身份而言,接下来的麻烦不用想也能够猜得到,到了那个时候我还有闲心来关注自己的问题吗?

不过让我感到高兴的是,从刚才的情况看来,我以前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想来在碧青的心中,已经认定风无敌是我的师兄,先入为主之下,她自然是不会疑心我王风的真正身份。

同为一个师门,又是一个师父所授,师兄弟之间,气质上有些雷同,想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况且,我自从以王风的身份与呼兰碧青他们接触之后,便从来没有显露过半点武功,不但如此,由于我的修为早就已经跨入了天道之境,我所身具的实力修为其实早就非世人所能够理解了,所以在我身上,根本就没有半丝世人所谓的那种真气流动的迹象,浑然就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

以呼兰明刚与怀山的见识,他们当然感觉得到我身上没有真气流动的事实,对我这样的一个“废人”来说,即使他们见多识广,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便是他们心中所尊崇的那个武功霸绝天下的风无敌了。

第二章兴师问罪

一顿饭下来,众人已酒足饭饱,惬意地打着饱嗝,众人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刚刚离开喀塞时的那种沉闷的心情了。

即将开始新的生活,呼兰心中即使有些感伤,可是在这样的时候,他也不会表露出半丝这样的情感,一个人的不高兴,又何必惹得众人都感到心烦呢?

倒是怀山,虽然心中未必是伤感,可是以他那贵不可言的长老身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一个逃犯,糊里糊涂地就随着呼兰一千人等一路逃离到这里,有时想起这似梦似真的经历,真的是让人唏嘘不已。

有谁能够想像得到,以他在喀塞那样贵不可言的身份竟然也会落到这样的境地,人生的无常真的是莫过于此了。

不过与呼兰和怀山比起来,西图心中的想法就显得简单多了。

由于年岁的关系,他的心中倒是没有想得那么多,既然喀塞王拖哈的做法如此让人寒心,再留下来对他和他的家人来说已经是毫无半点意义了。

现在一家人既然已经平平安安地逃离喀塞,那接下来自然要找一个可以生存下来的生活方式。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不用担心了,有通宝钱庄做为后盾,以后一家人的生活似乎真的可以安枕无忧了。

倒是呼兰碧青,虽然身为一介弱质女流,可是所有的人中,似乎以她心里的想法最为复杂。

不过看她脸色素淡的样子,她倒是没有将心中的顾虑和担心表露出来,偶尔问流露出来的沉思眼神,下一刻已然被她脸上的平静所代替。

一路而来,甚至根本就不可能发现或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与人相对的时候,她都是一副优雅平静的样子,即使是呼兰明刚,也被她给瞒了过去,而年少的西图,那就更不用说了。

其实说起来,什么事都放在心中,对个正常人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像呼兰碧青这样的一位花季少女。

虽然她智慧如海,可是终究,她也只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而已,要是什么事都闷在心中,时间久了,只怕也会闷出病来。

不过想一想,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以我自己那种匪夷所思的经历,要是我说出来的话,不知会在这世间掀起多大的波澜,以世人的那种狂热,恐怕到时候真的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已经注定,我此生不会再有倾诉的对象了,或许只有重回我转世以前的那个地方,我才会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那点心安吧。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明白我转世的真正目的,没有任何理由,就这么来到了世间,身上虽然拥有超越一切的力量,可是却受到自身的许多限制,不能够随心所欲地使用它,对我来说,这还真是一种无奈的悲哀呀。

而且让我更加不明白的是,既然已经转世来到这个世问,可是为什么在我转世的时候,混沌之神没有对我透露出一丝一毫的信息呢?

难道真的如我所想,以我的修为而言,真的还远远达不到我所担任那个角色所需要的吗?

有这样的想法,对我来说其实并不奇怪。

自从我转世以来,因为特殊的经历,我真的明白了许多天地问亘古以来便已存在的道理。

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都应该有属于他自己的规律,拥有自己的运行轨迹。

可是当我来到这个世间之后,我才发现,以我所拥有的修为而言,我似乎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间。

而且让我感到困惑的是,我不但不明白自己的使命,找不到自己的规律,更有甚者,我根本就没有属于自己的轨迹。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可是却意外地来到了这个世间,对这世间岂非就是一个错误,难道我真的只是一个错误的存在吗?

或许这世间谁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不过我心中却有一丝坚信,既然已经转世成人,或许以后我真的能够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由于夜已深了,经过了长途跋涉,众人早就感到疲惫不堪,晚膳之后,众人便一一进到属于各自的房间。

那吴江所言倒也不错,这里的房间虽然不大,可是间数众多,住下我们一行五人倒也绰绰有余。

而且在我看来,吴江将我们带到这个特殊的地方,显然还有一种暗暗保护的意味,他定的时候曾说,要我们不要随便出去,即使不用深想,联想到今天所发生的事,话中之意当然是非常明白的了。

我躺在床上,脑中迷迷糊糊地不知想了些什么,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当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外边天色竟然已经大亮。

来到厅堂,时间似乎刚刚好,与众人一道用过早膳,我这才感觉到送膳食过来的伙计脸色显得有些异样。

我们放下筷子后,伙计慌乱地将残渣剩盘收了过去,一句话都没有说便急急向外而去。

看着伙计急促而去的背影,西图突然变得精明起来:“糟了,阿父!外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你说的不错,外边的确像是有事发生!”赞许地看了西图一眼,呼兰明刚微微颔首说道。

“王公子,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回转目光看了我一眼,呼兰明刚问道。

“什么应该如何?”

我微微一怔,倒是没有想到呼兰明刚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将话锋对向我,愕然道:“既然吴掌柜叫我们待在这里不要出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气愤地哼了一声,西图显然对我刚才的话大为不满。

“我真是怀疑,你真的是风叔叔的师弟吗?自私自利,畏首畏尾,要知道外边如果真的出事,也是我们所引出来的,做人怎么能够这样子?”

蔑视了我一眼,西图不屑地继续道:“做人连最基本的责任感都没有,我看你真的不配成为风叔叔的师弟!”

“你给我住口!”呼兰明刚一声断喝,顿时打断了呼兰西图还欲再说的话语:“你怎么能够这样子与王公子说话呢?真是太无礼了!”

“咕噜”了一声,西图虽然住口不语,可是他看着我的目光之中,却有一丝令人心寒的冷漠。

唉!看来西图即使现在已经住口不语,可是对我刚才所讲的话,他的心中显然也是极为不服的。

“图儿年少无礼,王公子,还望你不要怪罪!”歉然地看了我一眼,呼兰明刚道。

我淡淡一笑道:“哪里!图儿虽然年纪轻轻,可是他浑身却充满了一种侠义之气,我王风与之相比,真是自叹弗如!”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王公子没怪罪图儿,那我这个做阿父的就放心了!”

话语虽然显得谦卑,可是看他面色之间那种淡淡的漠然,显然他心中也是对我刚才的话语极不认同。

只不过由于看在我是风无敌师弟的面子,他还是对我保持了一种最基本的尊重而已。

倒是呼兰碧青,虽然我刚才的话语在她听来并不十分中听,可是她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她的目光投向他处,脸上一片素静平淡的神色,不知她心中想了些什么?

对所有人来说,现场最为奇怪的人恐怕就只有怀山了。

即使听到呼兰西图刚才那正义凛然的言语,可是他的面色,却还是显出了一丝嗤之以鼻的不屑之色。

对他来说,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想让他心中有什么大义之类的东西,以他的修养来看,似乎也不能对他有什么指望的。

反正只要他自己的处境平安,他才不会多管其他闲事。

不过他也明白,虽然他曾经有过显赫的地位,可是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逃难者而已,对于一切都要依附别人的他来说,自然也没有什么发言的权力的。

所以,即使他心中有话想说,他终究还是会选择沉默。

由于西图的坚持,众人在不得已之下只好随着他往外而去,我暗暗摇头,因为我知道我们将面临的会是一场大麻烦。

西图年轻气盛,有侠义之心,说起来我倒是颇为欣赏他的:可是如此冲动,不先好好地思量一番,不计后果,鲁莽行事,在江湖上却是一个大忌!

那吴江既然叫我们住在这里,自然有他的用意。

要知道,能够被连家堡派到这个地方做为掌柜,而且将这里经营得有声有色,成为这盗贼之镇数一数二的二大势力之一,吴江岂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最起码保住我们一行人的安全,自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现在我们一出去,对于吴江的计划来说,定然会有很大的影响,我也不当场点破,让西图他们得一点教训或许也是有好处的。

出得门来,楼下中门大开,只见整个客栈静悄悄地不闻一丝声响。

偌大一个饭堂空寂如斯,不见一个伙计或人影,更没有一个客人,在这样的时候显得格外地显眼和异常。

果然下出我们一行的预料,看来这里真的出事了。

“糟了,看来连城客栈真的出事了!”心中一急,呼兰明刚父子便急急向楼下奔了下去。

刚刚走出客栈的大门,眼前的情形顿时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只见连城客栈的门口不远处,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不下一二百人之众,明显地分为两派,相互对峙着。

靠近客栈的一边有的身着连城客栈伙计的服饰,想来这一边的人定然是连城堡的人了。

而另一边则是清一色的黑色衣服,唯一的一个抢眼的白衣人则是昨天晚上来客栈寻事的那个张放了。

纵然现场人数众多,可是却没有人说话,整个场面显得格外寂静,双方都是全副武装,手里拿刀,身上佩着兵刀,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现场虽然有张放在一边静候着,可是却没有见到连城的掌柜吴江,也不知道他为何不在现场。

不过,我们的出现似乎已经引起两边的人注意了。

“你们还真会选时候,现在出来?还不快快进去,这里如此危险,你们不要命了?”离我们较近的一个连城伙计急忙跑了过来,怪罪之余,脸上还有担心之色。

虽然只是轻微的骚动,不过,即使是另一边的张放,也是明显地感觉到了,犀利的眼神扫过我们一行人,张放的目光一亮,不过,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目光一隐,张放放眼他顾,再也不看我们一眼,看他那一脸无所谓的神情,仿佛当我们根本不存在一般。

眼前的情势如此危急,我心中一惊,伙计说的不错,待会儿一旦真的厮杀起来,呼兰碧青没有半丝武功,而其他的人武功又不算高明,到时候刀剑无眼,还真的极易出事。

看来我真有必要将呼兰他们带离这里才是。

既然已经被张放的人发现,退回去当然也不大好,看来唯一的出路,还是一道向外闯了!

不过现在,除了怀山之外,要想让其他的人跟我一道出去当然是不可能,跨前一步,我与前边的呼兰明刚来了一个并排。

“将军阁下,我看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马上离开这里?”我小声提醒道:“碧青姑娘没有半点武功,待会儿一旦发生混战,我看她连自保都成问题,我们留在这里不但不能帮吴掌柜他们,反而还会成为他的拖累,趁现在双方还没有发生混战,我们应该及时把握住这个机会赶紧离开才是!”

浑身一震,呼兰明刚沉思了一会儿,回转目光直直地盯着我,脸上泛起了一丝凝重之色。

“你说的不错,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形,早知如此,我真的不应该让青儿她出来的。”

听他言中之意,倒是没有怎么在意呼兰西图,倒是碧青,呼兰明刚的心中担心得紧。

不过想想也是,以呼兰明刚那种性格和心思,呼兰西图身具武功,即使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倒是呼兰碧青,由于她没有半点武功,让她留在这里岂不是让她送死吗?呼兰明刚的话倒也并不奇怪。

不过听他言下之意,好像只是想叫我将呼兰碧青一个人带离这里,而他本人却并没有离去之意。

我心中一急,如果呼兰明刚不走,那么呼兰碧青她又岂会独自离开这里?正要开口劝说呼兰,外边人群却突然涌起一阵骚动。

“啊!你们看呀,李大哥终于来了!”

“堂主来了,堂主终于来了!”

“真是太好了……”

人群的情绪瞬问便已沸腾到了极点,阵阵的欢呼声从张放那边的人潮中传了过来,我心中微微一惊,他们所说的堂主,莫非真的是我当年在江家所遇到的那个小李子李全吗?

没有想到李全刚刚一到这里,便已让江武堂诸人的情绪高涨如斯,看来经过这段时日之后,李全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再也下是我当日在江家所见到的那个小李子了。

我还未有任何的行动,就听见一阵声震屋瓦的狂笑从我们身后传来。

“哈哈……哈!原来是江武堂的李堂主到了,请恕吴某有失远迎了。”话语未落,从连城客栈的门口踱出了吴江的身影。

“吴掌柜不必客气!”平静的声音遥遥传来,熟悉之余,却又微微感到有些陌生。

好老成的感觉!声音之中,竟然让我感觉到了一丝历经风霜的意味。

我心中微微一震,纵然还有一丝陌生,可是那声音让我感到如此熟悉,果然是我在江家所识得的李全。

一别经日,也不知这期间发生了多少不为我知的事,从李全刚才的声音听来,他早已经没有当年的稚嫩,看来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李全,早已非当年那个我所熟悉的人了。

想起当日在江府之中,我与李全相处的一幕幕的情形,我的内心突然萌生出一见李全的**。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也不知李全现在是什么样子了?或许他已经不记得我这个王哥了吧!

而且,我现今的相貌与当时相比已然大为改变,即使我站在李全的面前,或许他也不会再识得我这个当年的故人了。

两位主要人物出场,人群瞬间便已让开了两条通道。

即使见到了门前的我们,吴江也浑然没有理会,瞬间越过我们,跨步向前而去。

从通道的空隙中看去,李全傲然而立的模样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虽然时隔已久,可是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李全的模样与当日在江府的时候相比竟然没有多大的改变。

世事磨砺,只不过在他脸上多了一丝风霜之色而已,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更加稳重和老成。

一双目光锐利且饱含神光,在人群之中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充满了一种摄人心魄的无穷魅力。

我心中满是欣慰,经过我当年的点拨之后,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李全的武学修为应该已经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了。

有弟子如此,我这个当师父的也算是有些成就了。

嗯!弟子,我心中一阵错愕,什么时候我心中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这种称呼好像真的不大妥当,我虽然曾经一时兴拨了他几下,可是他有这样的成就,却是他自己努力的,所以,严格来说,我不能算是李全的师父。

暗暗一叹,想起五百年前的风云门,要是当年我多花一点时间来教授徒弟,那我风云门又何至于会灭派?

我虽然是一个好门主,可是以一个弟子的眼光看来,我却不是一个好师父,风云门的没落在很大程度上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

想起这些,我心中顿时没有刚才那种想与李全见面的**头了,而且在这样的时候与李全相见,似乎也真的不大合适。

“李堂主此番前来,是否要将吴某赶出这盗贼之镇呢?”吴江冲着李全抱了一拳,还算客气地道。

“吴掌柜言重了。”依旧是刚才那种平静的声音,李全微微笑道:“我听我义弟说起昨晚的事,似乎吴掌柜当着众人的面刻意与我们江武堂过不去,如此不给我江武堂面子,不知是否有这样的事情?”

“看来李堂主可能是误会了。”吴江面色肃然,正色道:“其实昨天晚上本是一个误会,只是有些人别有用心,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李堂主硬要这么认为的话,我吴江也不是什么怕事之人,不管李堂主有什么样的手段,我吴江接住便是。”

言语之间,吴江倒是显得不卑不亢,即使他明知连城的实力与江武堂的实力比起来还有一段差距,可是在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畏惧之色,果然是一派大家风范。

回转目光扫了一眼身后的张放,感受到李全那双已经变得凌厉的目光,张放吃了一惊,语气一变,颤声道:“大哥,你可不要听他胡说,昨天晚上那么多的江湖豪客可以作证,对了,你看,那些人也在现场,就是他们!”

指着我们,张放紧张的神色顿时一松,如今我们就在现场,想来吴江也是抵赖不掉的。

李全脸色一变,语气之间顿时变得肃然起来。

“事实俱在,不是我李全故意刁难,依照江湖武林中的规炬,吴掌柜,你也算是一方之主,该怎么办应该也不用我提醒了吧!”说到最后,李全的声音已然满是冰寒之意。

“哈哈……哈……”吴江狂笑道:“要我吴江让出这个地方给你们,你们做梦,有什么样的伎俩使出来便是,我吴江绝不皱上一点眉头!”

笑声一过,一时之间,双方的敌意迅速上升,摩拳擦掌,剑拔弩张之下,现场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这一下,西图心中也后悔得要死,要是刚才没有出来,或许现在,现场的形势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所有的人都明白,一旦双方发生厮杀,那情形将会异常惨烈。随着李全目光的杀意越来越盛,我知道,李全的心中是真的动了杀机了。

在这种事关江家声誉的时候,即使李全心有不忍,可是做为江武堂的堂主,又怎么能够退缩。

况且他江武堂还是在理的一方,他要是龟缩,反而会落下一个不忠、怕事的罪名,想来吴江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所以刚才的言谈之中一派强硬,浑然没有任何的辩解之词或半丝的缓和。

下意识地,呼兰明刚、西图、碧青,还有怀山,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我身上。

“你们看我干嘛?”愣了一愣,我心下已然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你既然是风叔叔的师弟,一定有办法化解这场由我们引起的事故,快想想办法呀!”脸上再也没有刚才的那种漠然,西图急切地道。

“开什么玩笑?这种江湖上的厮杀争斗,我会有什么办法?我看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开玩笑,我如果管了这事,以江湖规炬而言,我以后还会有清静日子过?

虽然我的心中,也不欲双方发生厮杀,可是要化解这其中的恩怨,又岂是一朝一夕所能够办到的,即使我能够阻止这次的事故,可是下一次呢,又有谁来阻止?

所以即使要管,也应该要想一个好的方法才行。

呼兰明刚连连摇头,看着我的目光,泛起了失望之色。

一直对我存有种种寄望,想来现在,他才真正对我这个人感到彻底的失望了。

不过他又岂能明白我心中所想?江湖上的厮杀仇怨,又岂是呼兰明刚所能够明了的,早巳见惯了这些事之后,我的心似乎都感到有些麻木了。

可是,眼前即将发生的惨事,既然让我如此不巧地碰上,我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而不加以阻止吗?

环视众人,正巧碰上呼兰碧青向我看来的目光。

微微的失望之色,虽然玉容平静可是目光之中的含义,我又如何能够不明白。

师兄如此一个英雄人物,可是做为师弟的,竟然真的是一无是处,难道当日风无敌真的看错了他的师弟,做出了错误的交托?

我暗暗苦笑,脚步突然一跨,顺着中间那个通道向前而去。

“诸位朋友,可否听在下一言!”平和的语气虽然极低,可是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各位有家,有亲人,有父母有儿女,何必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呢,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大家以为如何呀?”

话甫一出口,我心中这才反应过来。

轻轻一叹,终究,我还是没有把持住自己,如此没有定力,忍不住又站出来管了这档子闲事,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看来我心中的侠义之心根本就不可能被自己的决心所抹杀,还说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彻底的旁观者,这样的事与愿违,对我来说,也不知到底是福还是祸?

众人见我说出了一番可算“大道理”的言语,都感到意外!

真是书生的言语,虽然极有说服力,可是在此时说出来,却显得格外地滑稽与荒诞。

一时之间,讥诮之声四起。

“这是谁呀?真是大言不惭,也不回去撒泡尿照一照自己……”

“嘿嘿!又来了一个疯子……”

“这是谁呀,是连城堡请来的吗……”

“什么玩意……!”

“嘿嘿……”

即使是吴江这边的人,也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想到我竟然做出这等可算是出格的事,虽然明知我是一片好意,可是我话语之后,吴江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

以现在这样的情形,对方倾巢而出,有备而来,又怎么可能凭我的一句话便退去呢?

况且双方结怨如此之深,在有心人的挑拨之下,即使是当代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前来,恐怕事情也不会就此轻易善了的。

吴江这边的人看着我的同时,虽然已经知道今天必败的事实,可是目光之中还是有一丝感激之意。

“王公子,真是多谢你的一片好意了!”吴江的脸色满是感激之情,有些伤感地道:“……只是江湖上的事,你们书生是不懂的,看来以后,我们恐怕再也不能保护你们的安全了,听我一句,你们现在就离开吧!李堂主一代英雄人物,你们既然非我连家堡的人,想来他也不会为难你们的。”

回过首去看着李全,吴江道:“他们并非我连家堡的人,李堂主可否网开一面,放他们走呢?”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即使清楚听到吴江的言语,可是李全竟然好似碰到了什么重大的事一般,呆呆地看着我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浑然没有理会吴江的言语,也没有回答他。

倒是一旁的张放,眼见李全没有说话,回转目光扫了一眼呼兰碧青,这才接口道:“我兄长身为江武堂的堂主,一代英雄人物,对于不相干的人,自然会网开一面;你既然叫我们堂主放过他们,那就要他们快快离开这里,免得一会儿遭到池鱼之殃。”

谁也没有想到,一向对于连城堡心有芥蒂的张放,今次竟然如此地好说话,即使是吴江,也是呆了一呆,看了一眼张放脸上不似说谎的神情,吴江终于还是抱了一拳道:“多谢!”

张放冷冷地道:“你不必谢我,我放过他们并不是看在你吴江的面上,所以待会儿动起手来你也不用手下留情,大家各安天命!”

吴江闷哼了一声,回转目光,顿时不再言语。

见我依然站在当场没有什么行动,吴江突然怒道:“你现在不带他们一道走,还要待到什么时候?难道这里的危机你还看不出来吗?”

真挚的关心,维护的情义,即使吴江与我怒容以对,可是我心中还是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感激之情。

这样危急的时候,心中还能够为我们这些初识的人着想,吴江的为人,也的确让人感到钦佩。

这就是江湖上的道义,这么多年以来,我已经好久没有遇过这样令人热血上涌的人了。

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今天便硬着头皮管上一管吧。

我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李全,淡淡地道:“不知李堂主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将此次之事作罢呢?”

清晰可见的面容瞬间便已展现在李全的眼前,熟悉之中带着一点陌生,“啊!”了一声,微怔之余,李全的脸上瞬间便已满是激动之色。

我话语过后,江武室中顿时又是一阵讥笑之声。

“堂主,不要理他,什么玩意儿?”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人呀,竟然要我们堂主看在他的面子上,真是大言不惭……一

“是啊,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什么阿猫阿狗都跳出来了,世道变了呀……”

“什么玩意儿……”

“你……你……你是王哥!”浑然没有理会身边的那些声音,李全声音颤抖,无比激动地道:“你的眼睛还是当时的那个样子,虽然你的容貌有了些改变,可是,我还是能够一眼便确定你是我的王哥。”

“多谢你还能记得我这个王哥!”我微微一笑道:“如今,你终于如愿以偿地走出了你的第一步,成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江武堂堂主,在下先恭喜你了!”

一把握住我的手,李全早已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冰寒神情,激动地道:“王哥说的哪里话?我李全的心中,王哥永远是我的大哥,不管是现在或是将来,永远都不会改变,难道做大哥的还要与小弟客气不成。”

“有你这句话,我真是感到高兴。”我微微一笑道:“既然你将我当成你的大哥,那现在,大哥便有一事相托,不知兄弟可否答应?”

“你不必说了,大哥!我知道你有什么要求,可是这件事,真的有点难办……”微微一叹,李全面现无奈地道:“如今这件事弄得江湖上人人皆知,我若不做出适当的处置,不但我江武堂丢不起这个人,就是江家在武林中的声誉也会受到损害,大哥,你……你能够原谅我吗?”

我知道李全说的也是实话,倒也不算是驳了我的面子,其实他的心中也是无奈得很,所以我并没有怪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既然已经出面,自然不容许有什么其他的意外发生,似笑非笑地盯着李全,我半真半假地道:“如果在这件事上,我一定要坚持呢?兄弟莫不成也要将我拿下吗!”

李全吃了一惊,完全想不到我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怔怔地看着我,突然一声长叹道:“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做兄弟的真的不愿意这样做啊……”

听李全的言中之意,他似乎已经有了动手的意思,我收回目光,淡淡地道:“李堂主的心中不必有任何顾虑,尽管放马过来吧!让我看看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李堂主的武功造诣到底到了个什么样的境界了。”

直直地凝视着我,感受到我脸上毫无变化的淡然之色,李全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显然此刻,他的心中也是天人交战,难下抉择!

突然一咬牙,李全环视众人,脸上泛起一丝坚毅之色。

“好!我李全今天就看在大哥的份上,此事作罢!”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谁也没有想到,仅仅凭我一言便已让李全生出这么大的反应,做出如此出人意表的决定。

张放显然也是吃了一惊,时到现在,他连做梦也没有想到,李全竟然会有这样的决定,忍不住心中的意外,吃惊地道:“大哥,你……你真的决定今天的事作罢了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后果……”

第三章追风堂主

张放话还未完,但听见李全一声断喝,顿时打断了张放未完的话语。

“你不必再说了!”凌厉的目光扫了张放一眼,李全的脸上满是坚定之色:“不管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一力承担便是。”

眼见李全心意已定,张放不甘地看了我一眼,这才开口劝道:“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一意孤行,堂主的位置将有可能不保,更有甚者,你将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难道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剖析陈述其中的利害关系,张放倒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不可否认的,张放所言确是实话,满含期冀的目光扫过李全的面容,让张放感到意外的是,纵然听了张放刚才那一番劝说,可是李全的神色竟然还是没有一丝改变。

“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次我一定要卖大哥一个面子,其他多余的话,你也不必说了,准备撤退吧!”

事到如今,即使张放心有不甘,他也只有徒呼奈何了,现在李全心意已决,撤回江武堂的人似乎已成必然。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现场竟然会出现这种戏剧性的变化,特别是江武堂的人。

一时之间,所有江武堂的人都对我怒目而视,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或者我已经死了不下千万次了,不过可惜的是,以这些人的修为,似乎还达不到那样的境界。

“他奶奶个熊,什么人竟然在那里妖言惑众,迷惑我们堂主?我狄一虎第一个不答应,让我过来将他揪出来,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样的居心?”

话语之中,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声音粗壮的从人群中疾步向我奔来,看他脸上的怒意,可以想像他心中定然对我恨之入骨。

我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是一个没有脑袋的粗人,这种人身大无脑,倒也是一个极好的利用对象。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从他的身形与脚步上来看,这人的外家功夫倒也不赖。

如果用一般武林人物的眼光来看,此人的外家功夫恐怕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狄一虎,你要干什么?”李全面色一寒,顿时怒叱道。

“堂主,那个人妖言迷惑你,我不能让堂主的英明断送在那个人的身上,所以我要与他决斗,如果他赢了,我便服他,如果他输了,我要将他打成一团烂泥,希望堂主你允许!”虽然语气微含畏惧,可是那种坚定,却从他的话中**裸地表现出来。

我心中一怔,倒是没有想到这汉子看似粗犷,可是言语竟然如此得体,目光回转之间,我忽然发现张放侧过脸去的双嘴在半掩之下竟然还不停地动。

“传音入密!”

张放在使用传音入密,这种将声音用真气包成一束的传输方法,外人根本就不可能听到什么,不过以我的修为而言,只要我愿意,这种小小的把戏又岂能在我面前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我心中冷笑,果然是张放暗中搞的鬼,想来他已经明白事情的结果,心有不甘,听以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他见我全身上下没有半丝真气流动的迹象,即使身有武功,也不会太高,所以想以这种江湖上当用的方式让我当场出丑;他故意找了这么一个外家功夫登峰造极的人出来,用意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了,即使不能让李全改变心中的决定,可是如果让我出丑的话,也算是解恨了。

眼见李全就要上前阻止,我微微一笑道:“无妨无妨!我也想见识一下这位狄英雄的盖世神功,李堂主如果有兴趣的话请作壁上观好了。”

既然我已经发言,李全这下倒是不好再阻止了。

既然身为当事人的我都已经发言了,他也只有顺其自然了,下过他曾见识过我显露的武功,虽然并不清楚我的武功到了什么样的境界,可是以狄一虎现在的能耐,当然是不可能对我有什么影响的。

“既然如此,狄一虎,你自己可要小心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大哥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

“多谢堂主关心,属下省得!”随意一答,看得出狄一虎对李全善意的提醒大大地不以为然,蔑视地看了我一眼,狄一虎的眼中生出浓浓的战意。

“王公子,你不用为我们冒险,你的心意,我们感激不尽,你还是带着众人离去吧!”看着狄一虎缓缓向我走过来,身后的吴江担心我的安危,突然闪到了我的身前,阻住狄一虎向我进攻的路线,关心地说道。

我淡淡一笑道:“吴掌柜不用担心,我没事的,你还是退回去吧!”

平和的目光扫过吴江的面容,感觉到我那已然变得深邃和清远的目光,吴江突然呆了一呆,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平和之中充满了宁静,清远之中让人感到一种强大的信心,让人生出放心和信任的感觉。

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吴江一言不发地退了回去;回到刚才位置,吴江才惊醒过来,连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吴江心中吃惊,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在他身上,就仿佛我刚才的话中竟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魔力一般,让人心中无从抵抗,天啊,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功呀?

惊骇地看了我一眼,吴江渐渐地陷入沉思之中。

连城堡那边,众人见身为掌柜的吴江,都在我的一言之下便退了回去,忍不住脸上的愕然之色;感激之余,所有的人都摒声静气,紧张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一时之间,现场又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场上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凝重,即使与刚才那般凝重的气氛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不过与场上的凝重气氛相比,我的表情就显得轻松多了,纵然这一战让所有的人感到沉重,可是我身形还是一动不动,眉目之间一片平和,浑然没有半丝的紧张之色。

其实我之所以准备与狄一虎动手,心中自然是有一定用意的。

要知道李全身为江武堂的堂主,可是仅仅为了我的一句话,便做出了这等让江武堂众人不可理解的决定,如果我不拿出一点上得了台面的东西,江武堂的众人又如何能够心服口服?

不能让自己的下属心服,李全以后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是难过了。所以我这样做,说起来倒也是为了李全。

仅仅因为我的一句话而做出这样的牺牲,不管如何,李全这样的人都绝对值得我去关心和维护的。

两边的人各自向两旁退开,中间留下了一块大大的空地,这就是我与狄一虎决斗的场地了。

“你小心了!”纵然狄一虎对我恨之入骨,可是来到场上之后,他还是善意地提醒了我一句,算是按照江湖规矩打了一个招呼。

我心中暗暗颔首,小小的一个江武堂成员,即使在盛怒之下也有这样的胸怀,果然不愧为李全的属下,江家的弟子;不知不觉中,我已对狄一虎的印象大为改观。

“狄英雄不必客气!”我淡淡一笑道:“有什么样的功夫,你就尽管使出来吧!”

“嗨!”了一声,狄一虎运气于手,轰然一声,一拳向我砸来。

来势如闪电一般快疾,如果换了旁人,或许还真的会被他这一记直拳搞得手忙脚乱,可惜的是,在他的面前却并非一股的人。

迎着那无比威猛的一拳,我的身形微微动了一下,就好像是被微风吹拂一般,狄一虎那一拳却已然落空。

由于我闪避的动作太快,以致于让在场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似狄一虎那无比威猛的一拳已经击中了我似地。

瞬时之间,江武堂众人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而连城堡那边相反的却是一阵悲怆而失望的哀叹之声。

眼见我依然一脸无事地站在场上,江武堂诸人顿时一脸不解,嘘声之中,众人的脸上尽是失望之色。

而与之相反的是,连城堡这边的人却是一脸的欢欣鼓舞。

一边的人欢欣,那另一边就必会失望,两边相比当真是一喜一忧,让人心中感觉好笑。

一拳不中,即使是狄一虎也是微微一怔,如此快疾的速度,如此巨大的力量,居然也会落空,好像以前类似的事还从来没有发生过,的确是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见我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狄一虎脸上一烫,心头火起,恼怒之下他巨大的身形一展,长手伸处,全身已然做好了又一次进攻的姿势。

我愣了一愣,看狄一虎两腿分开半曲半伸,双手横张,这哪里是一个人的样子?说是一头张牙舞爪的猛虎还差不多。

“嗯!猛虎!”我心中一阵意外,这才想起这汉子狄一虎的样子竟然极为相似那武林之中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虎啸拳,真正的虎拳。

记得在五百年前的时候,我也曾见识过这样的武功,如果真的学会的话,这种虎啸拳,确可以称得上是武林绝学,

其实虎啸拳虽然是依靠虎的动作而成名,可是说起来真的非比寻常,在虎的动作之中融入了搏斗的技巧,有抓、扑、压,撞、推、击,六大式,端地是厉害非常,现今世俗的虎拳与之相比,就显得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当然,这虎啸拳能够在当年称为武林绝学,自然有他的高明和厉害之处。

“吼!”地一声,狄一虎已然舞动双爪,变幻莫测地向我击来;看他身形虽然高大,可是此时,他上下翻腾,极尽虎形之变幻,招式灵动闪挪,哪里还有刚才初见到他时的那种笨拙。

我心中惊叹不已,一个大笨熊般的人物,居然可以这样灵活,看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

江武堂众人见狄一虎已经展开他为之骄傲的虎啸拳,都不禁轰然叫好,一时之间,雷鸣般的拳声四起,江武堂诸人此起彼伏的声援声浪似乎又达到了一个新的**。

忍不住心中的得意,张放的脸上已然微带笑意,如今狄一虎既开了他那套堪称玄奥的虎啸拳,结果不用想也大概可以猜到了。

要知道虎啸拳可不是一般的拳法,即使是以张放那样高深的武功,如果狄一虎将虎啸拳展开的话,张放在他面前也是丝毫讨不了半丝便宜的。

所以对于狄一虎,张放可以说是充满了信心。

回头看了一眼李全,让张放感到意外的是,即使场上的狄一虎已经快要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了,可是李全的脸上却不见半丝变化,一如刚才那般,脸上满是看好戏的神情。

呆了一呆,张放心中愣然的同时,已然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在众人看来,狄一虎拳势威猛,舞动的双拳每一招都显得虎虎生风,已经完全掌握了场上的主动。

而我呢,则已经完全没有了还手之力,只是在狄一虎的拳招之下招招躲闪而已,看来已经是快要落败了。

可是其中真实的情形场上又有几人能够看得出来。

虽然我极尽闪躲之能,可是我身形飘逸自然,脚步浑然没有一丝乱的感觉,看上去真有说不出的悠闲与惬意。

与我比起来,狄一虎就显得回异了,狂轰乱砸的他,浑身大汗淋漓,气出如牛,看样子再这样追下去,我还没有被击倒,狄一虎就已经先被自己活活地累死了,在这种欲罢不能的情形之下,狄一虎的心中也是叫苦不迭。

虽然看起来他是威风八面,可是自他上场之后,在他的心灵深处就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沉重危机,让他一刻也不得安宁,更不要说停下来了。

仿佛他只要停下身形,那么他的生命便会受到无情的重创一般,没有办法之下,他也只有尽情地发挥他自己在拳术上的造诣,像一个街头卖艺的人一般,一招一式,极尽详实地向众人演示出来。

虽然明知没有什么用,可是他却一丝一毫也不敢松懈,为了摆脱身上所面临的那种类似恐惧的危机,犹如饮鸩止渴一般,拚命舞动虎拳的狄一虎,再也无法将自己的身形停止下来。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狄一虎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甚,心中的危机不但没有半丝的减轻,反而还有越来越重的趋势,现在,狄一虎的体力似乎已经到了最后的极限了。

全身汗如雨下的他,每一次费力地舞动双拳,或是移动脚步的时候,竟然感觉有千斤之重。

再这样下去,就是不被对方击伤也要被活活累死了。

渐渐地,狄一虎的神志已然陷入恍惚之中,步法早已大乱的他已频临崩溃边缘了。

对于场上的形势,一些眼尖的江武堂众,已瞧出了狄一虎的不妙形势。

虽然直到现在狄一虎还是威风凛凛,可是看他脚法已显凌乱,双目更是有些迷离;而击出的双拳,在众人的感觉更是胡乱一气,漫无目标。

相反的,另一方的我,不但没有丝毫的危险,反而还是一脸的气定神闲,仿佛对于狄一虎的攻击,根本就是不屑一顾似地。

这一下,江武堂中,刚才为狄一虎喝彩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终至无一声,而所有的堂众,都显得紧张起来,与另一边连城堡之人的兴奋神情,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这样的情形,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但听得场中“啪!”地一声巨响,巨汉一般的人物狄一虎,终于再也支持不住,砰然一声倒在地上,急喘声中,狄一虎只觉得脑中迷迷糊糊,人也陷入半昏厥的状态,一时之间,哪里还爬得起来。

这一下变生肘腋,即使是一旁的张放,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意料之外的结果,双目狠狠地盯了我一眼,身后出来了两个汉子,一左一右的将狄一虎掺扶了下去。

“哗”地一声,“连城”这边已然有人开始哄笑起来。

被人当猴子般要了半天,没想到这样的无用,连一拳都没有真正的发出去便败下阵来,一时间,“连城”众人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真是好了疮疤忘了疼。

我心中一阵火起,一生之中,我最讨厌这种幸灾乐祸之人。

回过首去,我环视连城堡诸人,平和的目光瞬间变得如剑锋一般凌厉,感觉到我目光中的凌厉之势,众人哄笑的脸容瞬间僵住,垂下头去,纷纷避开我的目光。

即使是吴江那样的修为,感觉到我眼中的那种森然寒意,也不禁呆了一呆,心中满是寒意的他,忍不住侧过头去,也避开我那凌厉无匹的眼神。

一时之间,刚才的那种哄笑之声,已不可闻。

凌厉的眼神一隐,我的目光又恢复刚才的平和。

决战已经结束,但闻李全的声音肃然道:“江武堂众弟子听令!”

“是!江武堂的弟子在!”

李全威严的声音一出,即使现在,江武堂中仍有多人对于李全的做法感到不服,可是听到李全的命令之后,还是齐齐地应了一声,从中也可以看出,江武堂平时的堂规之森严了。

“传我命令,马上撤退,不得有误!”

“是!”整齐的声音回应,众人终于在李全的命令下,心有不甘地齐齐散去。

李全上前,一把拉住我的手,语气无比尊敬地道:“我与王哥久未相见,今次,我们一定要好好地聚一下,不过我江武堂过于简陋,王哥不会嫌弃吧!”

见他真挚的眼神,怀着满腔的期望,我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你等我一下,我交待一些事之后便随你去。”

回过首来,我的目光扫过呼兰明刚与呼兰西图,微微笑道:“我曾经答应过师兄,一定将你们安全送到中原之地,如今我的任务已算完成,而这里便是属于中原之地了,以后这一路上,有通宝钱庄的各位当家相送,相信你们将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如此,我便在此向你们告辞了。”

直到现在,呼兰明刚才真正对我有出自真心的尊重,左手平平地贴在前胸,呼兰明刚重重地还了一礼道:“这一路多谢王公子的照顾,呼兰感激涕零!”

我微微一笑道:“将军不用客气,花了你们这么多路费,真是不好意思,算起来,我们也算是两清了,好了,以后我们便谁也不欠谁了。”

话语之中,却见呼兰西图一睑的愧色,低垂着头,一向口齿伶俐的他,这会儿却回异常态,一言不发,也不敢多看我一眼。

我心中好笑,西图此刻的心情,我又如何能够不知道,我故作未见,眼光扫过碧青若有所思的玉容,却听碧青突然开口说道:“这一路的辛劳,真是多谢王公子了,只是不知王公子在临走之际能否告诉我,我要如何才能见到你师兄,风……风公子呢……”

欲语还休,满含期待的目光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回答,我微微一愕,回视呼兰碧青,却见她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娇羞神情。

真是好熟悉的感觉,这样的表情,啊!对了,婉儿在我面前不就是这样的一副表情吗?

难道说……瞬间,我心中忽然狂震,看呼兰碧青那副娇羞带怯的表情,难道她竟然暗暗喜欢上了风无敌——我的另一个身份。这……怎么可能?

天啊!真是如此的话,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呀?

强自忍住心中震惊,我有些无力地道:“其实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呀!我师兄他行踪无定,他要出现的时候自会出现,可是,他如果不想出现的时候,这世间谁也找不到他,所以这个问题,请恕我真的无能为力!”

“哦!原来是这样子呀!”满含期待的眼神,瞬间便已现出一种深深的失望,碧青的面容显得有些黯然:“那……那就算了吧!”

我心头一阵跳动,迅速回转目光,却见到一旁的吴江,脸色愕然地怔怔盯着我,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变得平和的目光看着吴江的面容,稍稍整理了一下我有些紊乱的心情,我淡淡地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吴掌柜可以将你们连城的弟子召回去了,相信以后,类似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吴掌柜好自为之吧!”

“多……多谢王公子,不……是王少侠的仗义相助,我吴江在这里多谢了。”感谢之余,吴江的脸色显得有些激动。

不管如何,眼前一场危机总算过去,如果双方一旦火拚,吴江心中也明白,以他连城现在的实力,落败是必然的,到那时,他们恐怕也是难逃灭亡的命运。

如今因为我的出现,而使他们连城在这盗贼之镇得以保存,不管怎么样,吴江的心中都是极为感激的。

我微微一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少侠,所以少侠两字你以后也不必再提,吴掌柜如果能够看在今天的情份上,就请对我一帮朋友多多照顾一下。”

“王少侠放心,有我吴江在,你的朋友就一定不会有事。”吴江语气坚定地道。

“如此,那在下就多谢了。”

回转身子,我看着李全微微笑道:“我们走吧!”

浑然没有在意身后众人的目光,随着李全一道,我们向外而去,轻微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我与李全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良久……吴江才反应过来:“大家回去吧,这里没事了。”

有了吴江的话,哄闹声中,众人这才渐渐散去,而伙计们则重新回到客栈,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

人群散去,只剩下呼兰一家与怀山还站在场上,正在走与不走之间犹豫不决,却见吴江从一旁走了过来。

“几位不必心急,先暂时住在客栈中,待唐执事回来之后,我随着你们一道回返京城。”

这一次,吴江的语气显得极为客气,呼兰明刚欲言又止,在吴江的劝说下,终究,一行人还是回到了客栈。

目送呼兰明刚一行进了客栈之后,吴江身形一闪,顺着后边一个极为狭窄的巷于,几个起落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一间极为平凡的大院房屋,黝黑陈旧的大门,一如普通人家所住的房屋一般,毫无出奇之处,门前的巷道虽然直通前方,可是窄小得最多可同时通过三人。

大门的四周没有一丝声息,整个巷道虽然极长,可是却静悄情地没有一个人影。

稍顷,只见两个猎人打扮的年轻汉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虽然已经见到对方,可是出奇的是,他们却没有互相招呼,只是很有默契地直直来到了这道大门前。

“笃……笃!笃!”节奏感的敲门声响起,但听见“吱嘎”一声,显得陈旧的大门被里边的人推开,一个身形有些佝偻,年约七旬的老者出现在门内。

“你们……你们要找谁呀?”老者的神色显得有些惊慌,颤颤巍巍地说道。

两个猎人装束的汉了愣了一愣,相互一望,这才客气地开口道:“麻烦老丈替我们通报一声,就说连十三、连十四兄弟求见追风堂堂主!”

“哦!原来两位就是我家那位客人所要等待的人,你们请进吧!”老者侧过身去,连氏兄弟随即进入。

入得门来,映入眼帘的是并不算大的院子,青砖铺地,而正前方中门大开,想来便是客厅了,目光透过大开的中门,让连氏兄弟感到意外的是,里边却没有人。

“你们要找的人就在前边中门内,自己进去吧!”像是看出了连氏兄弟眼中的疑色,老者开口道。

连氏兄弟相视一望,这才齐声客气地说道:“有劳老丈了!”

两人双双从中门而入,只见偌大的客厅虽然布置简单,可是却极为整洁,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影?

清了清喉咙,自称连十三的猎人汉子突然开口道:“不知追风堂是否有人在此,我连十三求见!”

一个极为清脆的声音从内宣传来:“有什么事,你们就说吧!”

连氏兄弟相视一望,连十四突然开口说道:“好!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多兜圈子了,追风堂乃为天下第一风媒组织,若论追踪调查之能,天下无人能及,所以,我想请你们帮我连家堡调查一个人——王一笔,包括他的来历,他的出身,他的一生经历乃至所有的一切,我们都要知道。”

清脆的声音微微沉吟了一下,道:“可以,不过酬金方面,不知你们能出到什么价?”

“调查一个藉藉无名之人,相信五千两黄金已然足够!”连十三的话语说得斩钉截铁,似乎五千两黄金就是天价,不可能再出更高的价位了。

清脆的声音忽然冷笑一声:“以你们连家堡之能,要调查一个籍籍无名之人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你既然走进了我追风堂,相信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一口价,四万两黄金。”

如果有外人听到屋内之人的对话,怕不被吓死才怪,轻轻一张口便是四万两黄金,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一个普通人一年的开销,才只不过十几两白银而已,可以想像,四万两黄金,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那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可是奇怪的是,连十三的脸上竟然没有出现丝毫惊诧的脸色。

沉吟了一下,连十三点头道:“好!就依你所开,四万两黄金。”

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袱:“这就是王一笔所有的资料,还有这颗明珠,它的价值绝对超过一万两黄金,做为定金,事成之后,剩下的我们一并支付。”

一颗发出阵阵毫光的珠子,晶莹剔透,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价值连城,连十三放下包袱与明珠,却见内堂的帘门被人轻轻掀开,踱出了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婀娜身姿。

显得狰狞的面具,发出青幽幽的蓝光,让人从心中感到一种惧意。

晶莹玉白的纤纤玉手,将连十三放在桌上的珠子轻轻把玩了一番,然后又将包袱中的资料取出,仔细阅看。

时间渐渐过去,连氏兄弟静静地立在一旁,等候对方的回话,稍顷,但见青铜面具人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资料,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好!我追风堂接下这笔委托了,不过,我要五万两黄金,时效为期二年。”

“好,五万两就五万两,为期二年的约定,那我们就此说定。”

即使对方开出如此的天价,连十三的脸上也没有丝毫迟疑之色便已满口答应,可以想像,为了弄清王一笔的身世来历,连家堡似乎已下了决心。

青铜面具人倒是微微感到有些意外,冰冷的目光扫过连氏兄弟,微微点了点头道:“成交!”

清脆的声音,从青铜面具之后字字清晰地传了出来,从袖摆中取出一张纸笺,轻轻一弹,轻若无物的纸笺,飘到了连十三的身前。

“这是追风堂接下贵堡委托的凭证,你自己收好。”青铜面具人道。

一张没有重量的纸笺,竟然在青铜面具人轻轻一弹之下,便已凌空飞来,这其中所表现出来的深厚武功修为,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连氏兄弟,也是忍不住吃了一惊,顺手接过纸笺,连十三仔细地看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既然如此,那我兄弟俩就此告辞了。”

待连氏兄弟出门远去,大门轻轻一关,身形佝偻的老者身形一展,全身顿时散发出一种莫名强大的气势。

来到客厅,眼见青铜面具人依旧静静地立在当场,一副沉思的样子,老者目中迅速闪过一道精光,精光一隐,老者又恢复他那佝偻的平凡样子。

“是什么烦心的事,竟然让我们的霜儿这样心事重重呀?这可不是你一贯的样子哟?”老者微微笑道。

“哎呀!师父,你又来取笑人家了。”停止了思索之后,青铜面具人撒娇道。

取下狰狞的青铜面具,只见一张清丽绝伦的带笑玉颜展现在眼前,玉洁的肌肤吹弹欲破。

“呵呵,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价值五万两黄金?”老者呵呵笑道。

“一个藉藉无名之人,居然能够让连家堡开出五万两的天价,的确是有些奇怪?”霜儿点了点头道。

此时的她,在老者的面前早已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冰冷的气势,盈盈含笑的面容,与刚才那个浑身冰冷肃然的追风堂堂主比起来,哪里还有一丁点的相似。

沉思了一会儿,霜儿的目光中,闪耀出一丝睿智的光芒。

“从资料上来看,那个叫王一笔的男子,只不过是一个流浪的江湖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不过,以他那样普通的身份,竟然可以让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江武堂堂主,李全听命于他,这样的人物,就很叫人怀疑了,所以这才让连城堡方面,生出了调查他的意思。”

“哦!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物!”老者的脸上也是一阵吃惊,诧异地道:“那李全虽然出道不久,可是以他的性格,这样的事情,似乎不可能发生,难道那个王一笔是江家的人?”

“不可能!”那叫霜儿的少女摇了摇头道:“反正现在,我们已经收了人家的委托,真相迟早会出来的,我倒要好好地看看,这个王一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从连城客栈出来,我随着李全一道,顺着刚才江武堂弟子退去的方向而行。

转过几个街道,眼前出现了一座雄伟的房子。

“大哥,我们到了,这就是我江武堂了。”指着前边的房子,李全说道。

我定睛一看,果然看见房子的前边有一块牌区,上书“江武堂”。

“果然够雄伟。”我微微一笑,半开玩笑地道:“不过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够配得上我的李兄弟哟!”

“呵呵,大哥,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搔了搔头,李全肃然的面色,竟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心中一阵惊奇,堂堂江武堂的堂主,武林中鼎鼎有名的李全,竟然也会出现这样害羞的神色,还真是奇闻?

第四章江武堂

随着李全进了江武堂的大门,众弟子虽然对李全尊敬有加,可是对于一旁的我,就显得不那么尊重了。

目光之中隐然的怒意,如果不是李全还在我身边,我恐怕已经被这些人狠狠地狂殴一番了。

当然,我不怪他们,谁叫我今天阻止了连城客栈门口的那场决战呢。

江武堂的无故退去,如果这样的事一旦传到江湖上去,不但江家的声誉会受到损伤,就是李全自己,也会面临离去的危机,这些江武堂的弟子恨我,也是情理之中。

对于众弟子的反应,李全也是有口难言,苦笑了一声,李全的脸色显得有些无奈:“大哥,看来我将你带到这个地方,可能真的是错了。”

“无妨!无妨!”我微微一笑道:“你身为堂主,有事先去忙你的,你这江武堂我从未来过,我想四处看看。”

眼见李全脸上的愕然之色,我双目一瞪,道:“怎么,不放心我吗?”

“不是不是!大哥不要误会。”李全慌忙摇手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堂下弟子会对你无礼,所以我想……”

“你放心好了!”我无所谓地道:“你大哥别的本事没有,可是要有人想对你大哥不利的话,你大哥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那……那我还是陪你一道参观江武堂吧!”

“怎么,莫非兄弟怕我觊觎你江武堂的东西,所以跟在我身边以作防护吗?”我半开玩笑地道。

李全一阵沉默,顿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道:“那……好吧大哥,我就不陪你了。”

“范森,你过来一下。”旁边的一个汉子应了一声,跑过来下解地道:“堂主,您叫范森有什么事吗?”

“我大哥想参观一下我们江武堂,你就跟在他身边照顾他,顺便带他到各处参观一下,记住,我大哥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不得违抗,听到了吗?”

“是!范森明白!”汉子恭敬地道。

我心中暗叹,没想到身后还是跟了一个人,其实不让李全跟在我身旁,当然是有原因的,以江武堂众弟子对我的恨意,只要李全不在我身边,这些弟子一定会在前边的某个地方,集合起来找我的麻烦的。

而这却是我所希望遇到的。

在我的坚持之下,李全终于还是放下了他心中的担心,任由我自己了。

李全知道,以我的实力而言,他虽然不知具体的深浅,可是以他江武堂弟子的那点本事,如果想要对付我,大概还要差一点的。

不过,他终究还是安排了一人随我而行,他的好意,我又如何能够不明白呢!

“王公子,你这边请!”范森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语气显得极为恭敬。

我也不答话,微微一笑便随着范森所指的方向,跨步而去。

说起来这江武堂真的比连城客栈要豪气得多。

从大堂右侧的一道小门而进,拉开房门,入眼的是一条长长的走道,木质的地板铺地,两旁是石头所做的护栏。

我与范森一道,顺着这条走廊而行,两旁一间一间的精舍,分布其中,而且在精舍之间还建有花园,虽然偶有几棵绿树,未能连片成荫,可是在这边陲之地,这地方的一点点绿荫,就显得尤其贵重和不凡了。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一路下来,虽然见到不少弟子满含恨意的目光,可是参观完江武堂之后,也没有碰到敢挑衅的弟子,这一趟的时间,算是白白地浪费掉了。

回到总堂,李全已叫下边的人准备了一桌上好的酒菜,酒足饭饱之后,身为堂主的他,放下正事,陪我在镇上到处闲逛。

就这样,两天时问不知不觉的便过了,由于我心急家中,终于,向李全提出了离去之意。

见我忽然提出要走,而且去意已决,李全反覆挽留之下无果,我决定第二天一早离去。

当天晚上,李全又来见我,与他一道来到花园之中,假山、石路,凉风拂面,淡淡的月影照着摇曳不定的绿树。

被这自然纯景所感染,我一时兴起,哈哈笑道:“这一别经日,不知兄弟武功现在如何了,不如趁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兄弟俩好好地切磋一下,你看如何?”

李全也是突然间豪气大发,哈哈笑道:“那好啊!当年王哥带我进入另一个武学天地,如今,我早非当年的那个小李子了,王哥,待会儿动起手来,你可要小心点哟!”

淡淡的微笑,含着隐然的提醒,语气中,李全不经意间,便已透露出他身上的那种傲然霸气。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之后,看来李全真的已经非当年的小李子可比了,即使是我,也暗暗地为他感到高兴。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带着傲气的性格,对于此时身为江武堂堂主的他来说,固然极好,可是对于他今后武学上的发展,却是极为不利,看来真的有必要,好好地提醒他一下。

我哈哈一笑,看着李全,刻意之下,脸上有了一丝不屑的神情。

“那好呀,我也想好好地见识一下,名震江湖的江武堂堂主,李全的高深武功。一

随手在地上捡了一根枯枝,我微微一笑道:“如果你能够用你手中的剑,将我手中这半截枯枝削断,那我便当场认输!”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李全面色一喜,目中瞬间便已透露出浓浓战意。

半截已经发腐的枯枝而已,不要说用剑去削它,就是轻轻一震,枯枝也会当场化为齑粉。

其实在李全的心中,一直便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将曾经传艺过他的我击败。

只有这样,他的心中才会渐渐平静下来,否则的话,他似乎将永远生活在我的阴影之中。

当年我为他讲解的那些武学上的道理,随着他武功的日益精进,他心中的领悟也越来越深刻,随着他领悟越来越深刻,他心中的震惊也越来越大。

似乎当他的武功,每达到了另外一个更为高深的境界之后,我当年所讲的那番话,在他的心中又是另外的一番感受,仔细品味其中的含义,不但领悟更多,得到更多,而且,不可思议的是,同样的一番话,竟然又为他指明了新的一条武学前进的道路。

在李全的心中,其实也明白,要想真正的击败我,那根本就不可能,如今给他一个取巧的方法,将我击败,李全的心中,又如何不兴奋异常,当然,这与他心中那种莫名的尊敬,自然是毫无干系的。

所以当我提出这么个比试的方法后,李全的神色已然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

“大哥,你小心了!”

“呛啷”一声,抽出剑鞘之中那柄精钢所锻的长剑,李全一掐剑诀,风声凛然问,长剑已极快地向我手上的枯枝袭来。

微笑间,我拿着半截已发腐的枯枝,慢吞吞地迎了上去。

刚触到李全的长剑,只见我手上的枯枝轻轻一颤,刹那间,枯枝的运行速度已然与李全长剑的运行速度保持了一致。

没有想像中的断枝现象,也就是说,我手中的那半截枯枝还是一如刚才那般,完好无损,当然,这不奇怪。

相同的运行速度,即使我手中的枯枝与剑锋相触,只要不是我故意,手中的枯枝是绝对不会断的。

趁李全旧力用完,新力未生之际,枯枝轻轻顺着剑身一引一压,没有任何的意外,李全只觉得虎口一热,长剑竟然差点脱手飞去。

李全心中吃了一惊,脚上用力,身形暴退回去。

等他站定身子的时候,却见我一动未动地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不禁脸上一红,心中蓦地生出一股羞愧的怒意。

“嘿”了一声,李全气运全身,陡然间,手中的长剑发出一阵森森的寒意,带着无形的劲道,直直地向我飞来。

我静静地站立在原地,脸上一副淡淡的微笑,似乎眼前的危机对我来说,根本不屑一顾,眼见寒意凛然的长剑,已经直直地飞向我的脑袋,可是我的身形还是一如刚才那般,一无反应。

“为什么你不躲开?”剑尖停在离我眉心不足三寸之地,看得出李全的神情极为愤怒。

我微微一笑道:“你为什么不一剑刺下来呢?”

“我……我……”一声长叹,李全终于垂下手中的长剑,沮丧地道:“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及得上你呢,连你手中的枯枝都不能震断?我怎么会变得如此无用啊?”

这样的神情,才是我当年熟悉的小李子,我哈哈大笑道:“不是你没有用,而是你根本就不可能削断我手中的枯枝。”

“为什么,难道你手中的那半截枯枝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玄妙不成吗?”李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下解地问道。

“你可不要小瞧我手中的这半截枯枝。”我微笑道:“即使武林中的一流名宿前来,他们如果想削断我手中的这半截枯枝,想来也不会比你好上多少,所以对于你自己武学上的修为和进境,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李全半信半疑,看着我肯定的样子,显得沮丧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初晴,不过他目光中的那丝疑惑,还是未有丝毫减弱。

“怎么,你可是不相信大哥刚才所言?”满含笑意的目光扫过李全的面容,我微微笑道:“若你心中对大哥刚才所言仍有疑惑,那么现在,我可以让你好好的见识一下,什么才算得上是至刚、至柔的武学真正奥义。”

其实在我心中,已有了指点李全的意思,当然,他能够领悟多少,那只有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倒是我的一番话下来,李全脸上渐渐出现一丝狂热的期待,看着我道:“正要请教大哥,关于武学方面的一些知识?只是……”

话还未完,我微微一笑道:“其他的话你不必多说,拿起你手中的剑,尽你所能向我攻击吧!当然,你不必心存顾忌,能够体会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经过了刚才的事,李全已经知道,我所身具的修为,远远不是他所能够及的,既然如此,李全也知道,现在不是什么客气的时候。

一引剑诀,李全手中的精钢长剑已将我前边所有的退路全数封死:“大哥,你小心了!”

话语刚落,长剑已带着凛然森冷的劲气,向我袭来。

纵然李全的这一剑,大有一去不回头之势,可是以我的武学修为,我却已经看出,李全的这一剑,却并非看起来的那般惨烈。

也就是说,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李全的这一剑,可以将之硬生生地收回去,因为,他留了后劲。

他的心意,我自然明白,如果我不能躲开他这一剑的攻势,到时候他也可以将已经攻出的招式,从容不迫地收回,这样一来,我自然就不会被其误伤了。

我微微一笑,也不点破,顺着他长剑的来势,我手中的半截枯枝突然动了起来。

轻轻一颤,枯枝的顶端已瞬间点到长剑的剑身,“嗡”地一声,长剑吃我一点,顿时发出阵阵金属颤动的“嗡呜”声。

李全但觉手中一阵颤动,心中吃惊之余,手中的长剑竟差点脱手飞去。

收起长剑,李全脸上满是吃惊之色,怔怔地看着我道:“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你手中只不过是半截已经腐朽的枯枝而已,能够让我长剑差点脱手,这样的力量是何等巨大,可是为什么你的枯枝竟然没有折为齑粉,这……这怎么可能?”

“这当然有可能。”

我淡淡笑道:“你利剑虽然极强,可是剑上用力未均,我那枯枝一点,只不过是击中你剑上用力最为空虚之处;相反的,我枯枝虽然孱弱,可是用力之处却为最顶端那小小的一点,纵然我轻轻一挥一点,可是一点的承受之力那是何等巨大,击中你剑上最为虚弱之处,所以你自然觉得沉重,而枯枝受力只是最顶端一点,又怎么可能折断呢?”

眼见李全脸上尽是不明白之色,我知道,刚才的话,李全似乎还未理解。

心中略一思索,我忽然问道:“你可见过,江湖中人使用的流星锤吗?拉着一条软索,而在软索的两端却系了一个巨大的铁球,舞动的时候,那绳索是否刚好可以承起铁球的重量,可是当那球体击中物体之后,那惊人的爆发力才瞬间展现出来,而我手中这半截枯枝,就好比是那流星锤了。”

沉思了一会儿,李全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兴奋之色:“啊!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

看着李全那显得激动的神色,我知道现在,他的心中是真正的有所领悟了,只是话又说回来,有所领悟是一回事,而真正做到却是另外一回事。

我微微一笑道:“你可知道,刚才我如果多使用一分力量,现在你手中的长剑,已经断成两截了。”

李全做了一个咋舌的表情,不过看他神色之间,似乎对我刚才的那句话还是未有尽信,大有不以为然之色,我也不介意,微微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定然以为我在故意夸大事实,是也不是?”

李全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这才正色道:“你说的不错,你刚才所有的话我都相信,可是我剑身之上满布真气,你要是说凭你手中的半截枯枝,便能够将我满布真气的长剑击断,我可是真的有点不大相信。”

我哈哈笑道:“我知你心中不信,现在,你可以使出你的全力,用剑来攻,让你见识一下,我手中的枯枝是如何将你手中长剑击断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试上一试!”李全说道。

纵然他的心中满是不信,可是看我说话时的神情,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李全的心中也渐渐地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嗨”了一声,李全功行全身,真气运转之间,他的面色闪过一丝酡红,看得出,这一次的李全,他是真正地使上全力了:“大哥,你小心了!”

显得有些嘶哑的声音传来,李全的长剑,瞬间便已带着森森的寒意,挟着狂涌的劲道,剑气划破空气的“唰!唰!”声中,疾如闪电般地向我袭来。

即使面对如此的阵仗,可是我的面色,还是一如刚才那般没有丝毫的变化,长剑击到的瞬间,右手轻轻一抬,带着一片黄光,枯枝轻轻一颤,轻飘随意地,便已迎向劲气森然的长剑。

但听见“嚓!”地一声脆响,不是我枯枝折断的声音,而是李全手中的长剑,竟然在我枯枝的轻轻一点之下,折断成两截。

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半截长剑,李全的脸上满是不信之色。

从他目光之中所表露出来的那种震惊、不信、错愕,与不可思议的样子看来,此刻的李全,似乎已经被眼前所发生的事惊呆了。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为什么会这个样子?这是怎么回事?”呆愣了一会儿,李全喃喃自语道。

“你现在可相信,我刚才所讲的话了?”

淡淡的笑容,带着无尽的平和,瞬间便已让李全的心中,感到了一种宁静的感觉,李全轻轻一叹,面露苦笑道:“事实摆在眼前,让人无法反驳,我现在还能够说不相信吗?”

回视了我一眼,李全的目光中,涌起了一丝尊敬之外的惊诧。

“对了大哥,你有如此修为,不会在江湖中只是一个藉藉无名之人吧,我一直未曾问过你,到底,你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心中吃了一惊,时到现在,李全才问起我的真正身份,似乎,我真的应该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他,可是,以我现在的这种情况,我能够这样做吗?

只不过,要我存心骗他,我也是做不出来,一时之间,心中不禁感到有些为难。

见我面有为难之色,李全失望之余,叹息道:“算了大哥,你如果真的有难言之隐,就下必向我说什么了,反正在这盗贼之镇能够遇到大哥你,我心中已经感到非常满足了,不管如何,你仍旧是我的好大哥!”

我心中一阵苦笑,听刚才李全的言语,他似乎已经有了怪罪之心,我摇了摇头,凝视远处朦胧的夜色,语气显露出一丝无奈。

“其实王风这个名字,真的是我的本名,而且,我的心中也没有想过,要向你隐瞒什么,我这样说,你能够相信吗?”

回转目光,我凝视着李全,李全的神色闪过一丝惊愕,感受到我脸上诚挚的表情,李全这才点头道:“大哥的话,当兄弟的自然相信,其实我刚才也没有别的意思,大哥不要误会。”

“不管误会也罢,没有误会也罢,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即使因为我本身的原因,向你隐瞒了一些东西,可是我还是我,还是你的大哥王风,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你心中不嫌弃我,那么,我们永远都会是好兄弟。”

即使我没有将话明说,可是我话中的意思,以李全现今的江湖经历而言,他又如何听不出我的弦外之音呢。

目光中迅速闪过一丝坚定之色,李全点头道:“你不必说了,大哥,我心中明白的,每一个江湖武林中人,都有一些属于他自己的无奈之事,你不想说出来,我自然尊重你的决定。”

看得出经过刚才的事后,李全对我的态度又有了不小的变化,不但对我更加地尊重,而且,在江府中建立起来的感情,似乎变得更进一层了。

当然,这的确是我始料未及的。

就这样,一夜下来,我们都在谈话中度过。

有时李全将他得意的武学,一一展现在我的眼前,而有时呢,对于李全了解不了的问题,又不得不亲力亲为地为李全讲解,让他心中好好体会一番。

回异常理的武学思维,闻所未闻,一夜下来,欣喜若狂的李全,已然将我视为天人一般了。

由于有了我的开导,在李全的眼前,一条并不属于世间任何门派的武学,一条世人不曾接触过的崭新道路,渐渐地展现在他的眼前,当李全从我话语的沉思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而今天,正是我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早膳之后,李全一脸的不舍之意,领着他江武堂的弟子,一道前来为我送行。

没有想到的是,在我要离开的时候,竟然还出了让我意想不到的意外。

在张放的有心安排之下,江武堂的弟子为了将我留下来,竟然全都当着李全的面前跪了下来。

理由是我当日将狄一虎击败,靠的全是取巧的躲闪功夫,所以,江武堂的弟子自然是心有不甘了,如今我即使要定,按照江武堂中诸人的话来说,也应该留下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才行。

即使是李全,面对现场这样的情形,也感到有些棘手。

身为江武堂的堂主,堂下弟子全跪在他的眼前,你难道叫他将堂下之人,全数轰打出去吗?当然下可能。

渐渐地,李全心中的怒意越来越甚,正要发飙的他,在我传音的强行阻止之下,强自忍住心中的怒意,李全终于还是给了我一个面子,对室中诸人来个任其发展。

当然他也知道,场上之人绝对不可能对我存有丝毫威胁,以我那深下可测的修为而言,如果有人自不量力地想与我动手,那真的是无异于自取灭亡了。

况且在他的心底深处,也是很想见识一下,我所身具的那种超越现实的武功修为。

前行之路被阻,我停下身形,变得冷然的目光环视场上诸人,我已发现了场中的狄一虎。

“狄一虎,你过来。”

冷然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魔力,瞬间便已让人群之中的狄一虎神色大震,迟疑了半晌,终究,他还是来到了我的面前。

“你……你有什么事吗?”狄一虎嗫嚅了一声,问道。

此时的他,浑然不见了二天以前的那种万夫莫挡的豪气,在我暗中影响下,身形虽然一如以往那般巨大,可是他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样子,竟似一个做错事的学生在先生面前那般,垂头丧气。

变得冰冷的目光,凝视着狄一虎,我冷冷道:“刚才的事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很想知道,你那天真的是意外败北,输得非常不服气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全都盯着狄一虎,犹豫了一会儿,狄一虎终于还是实话说道:“不是!我那天的确是输了,自己既然技不如人,又岂能怪罪别人?”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所有的人都盯着狄一虎,神色问的那种不解、错愕、愤怒,更是溢于言表。

“狄师兄,你心中难道真的甘心吗?”场中的一个弟子开始责问道。

“是啊狄师兄,我们师兄弟一场,你怎么能够当着堂主的面这样说话呢?”

“怕死鬼……”

一石激起千层浪,狄一虎的声音过后,顿时引起江武堂众弟子的一片责备和怪罪之声。

不过我倒是暗暗颔首,果然如我所想,没有令我失望,狄一虎倒也算得上是个真正的汉子。

“既然狄一虎对于两日前的那场决战,已经没有任何的异议,那么我想知道,你们之中还有何人,对于那场决斗极不服气的?”

冰冷的目光环视众人,刹那问,我的身形突然散发出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虽然是一发即收,可是被我气度所慑,所有的人都不禁呆了一呆,堂下诸人无一人说话,全都噤若寒蝉。

即使是身后的李全,也是感到意外,从没想过,前后不过瞬间工夫,随意而平和的我,竟然有如此大的转变,此刻的我,还真的是他以前所认识和熟悉的那个人吗?

看了一眼身旁的狄一虎,我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开口道:“你所练的,是虎啸拳吧?”

狄一虎心中吃了一惊,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所习的武功,的确是虎啸拳!”

“看来我的猜测果然没错。”在我不出所料的神情之中,我的语气已越发地显得平和:“可是你可知道,真正的虎啸虎却不是你那般练法的。”

我继续说道:“你现在是否感到,胸口的膻中穴隐隐发疼,脚三阳三穴连贯,时常有灼热的感觉,而自头往下,前庭、中庸、下阴、涌泉等穴位时常伴有阵阵发凉的感觉,这就是说,你体内阳火郁结,阴火不能调和,气血时常不顺,你再这样练下去,不出三年,你必定五脏俱伤,到时候肝阳亢进,你必定会落得吐血而亡。”

狄一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神情之中,渐渐有了一丝恐惧,想来我刚才所言的一切,均已说到他的要害之处。

“扑通”一声,但见狄一虎已顾不上现场那么多人在场,当场向我跪了下来,口中直呼道:“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对于狄一虎那出人意料的反应,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阵意外,轻轻的一番话,便已让平时显得傲然的狄一虎,当场向我跪下,这的确让所有的人都感到意外。

我点了点头,心中的确已有救狄一虎的**头,平和的目光凝视着狄一虎,我缓缓道:“武学之道,凡事不可无一之强,顺其自然而行之,则为昌;逆自然而求,则灭……你既然练得虎啸拳,又岂能完全违勃它的本意而行之,我刚才所言,你是否已经明白?”

一番讲解下来,场上诸人听得如痴如醉,神情之间,哪里还有以往恨意,众人此刻,已然全都沉浸在刚才我所讲的那种武学意境中。

不管我身具的实力如何,能够讲出这番武学上的精义,众人的心中,已经是敬佩无比了。

……良久,沉思中的狄一虎这才真正地清醒过来,无比激动的他,“咚!咚!咚!”向我连连叩了三个响头,神色间无比敬重。

倒是整个事件的主要人物——张放,纵然他心中对我的恨意不减,可是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我刚才所讲的那番武学精义,的确奥妙无穷。一番话语下来,已经让他擭益良多。

时到现在,眼见所有的人都对我一副恭敬有加的样子,张放纵然是心有不甘,似乎也只有放弃了。

当然,现场情势的转变,也是一个原因,而张放更不是白痴,聪明如他,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样的事,还是能够做出明智抉择的。

不过,纵然张放已经暂时放弃找碴,可是我心中却另有打算。

以现在的情况而言,我如果就这样离去,身为江武堂的堂主,那李全的日子就有些难过了。

以我观察所得,江武堂中除了堂主李全之外,影响最大的无疑便是张放了。

李全初来不久,在江武堂中似还立足未稳,可是张放却下同。

不但与前一任堂主金勇关系极好,而且在江武堂中也算是元老级人物,堂中诸人虽然以堂主李全为首,可是出了前几天的事之后,众弟子心下不甘,暗地里已然以张放马首是瞻了。

如果任其发展,张放一旦捣蛋,李全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所以很有必要杀一杀张放的锐气,一来让江武堂诸人得到一个教训,而且,又可以让李全以后的堂主之位更加稳固。

不顾堂下弟子反对,能够仅因我的一句话而放弃,我当然要拿出点上得了台面的东西,要知道,李全可是称我为大哥。

让别人看一下,我这样的一个大哥,并非无能之辈,对我如此的尊崇,也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环视众人,我平和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盯着心有不甘的张放,我的语气已显得冰冷:“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便是那个号称什么太岁的张放吧?”

“不错,我便是张放,你待怎样?”虽然有些吃惊,可是他的脸上倒是没什么畏惧之色,冷冷地回视我道。

“很好。”我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心中对我很是不服,正好今天我也想见识一下,拥有太岁之称的你,凭什么让别人称你为太岁,如果能够在我手下走过一招,今天便任你来去!否则,你对我的不敬之罪,我定不饶你!”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以张放的武功而言,虽然不能算是绝顶的那一种,可是一招想将其击败,这样的言语似乎真的有点夸张。

能够被江湖武林中人称为太岁,没有一点真才实学又怎么可能?

即使是江家现任家主江涛,也不敢发出这样的言语,况且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个藉藉无名之辈罢了,纵然有些武功,可是我这样的年纪,身上又没有真气流动的迹象,又怎么可能办到?

张放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脸色铁青的他,愤怒地看着我,气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看来他真的被我气得够呛,如此刺耳的言语,虽然我说的是实话,可在他听来,却变成了蔑视,以他现今的江湖地位,又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不只是他这样认为,就是在场所有人,也是这样认为:即使是李全,也为之一愕,他也想不到,我为什么会为自己出这么个难题,这几乎是下可能办到的事,难道真的只是一种蔑视的言语吗?

“哈哈……哈!”目光愤怒地盯着我……良久,张放才怒极反笑道:“好,让我见识一下,阁下高深莫测的武功修为。”

从人群中一步跨出,刹那间,刚才还愤怒异常的情绪,这一刻却突然消失不见。

在我四步之外站住,目中冰冷的张放,此时已变得冷静异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凝重,已瞬间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我暗暗颔首,不管张放的人品如何,单单这份沉着,武林中就有许多人办不到。

刚才还气得几乎暴跳如雷,可是眨眼功夫便已冷静如斯,这样的涵养,的确可以表现出他心性修为的到家,从中也可以看出,张放的这个太岁之称,倒也并非幸致。

所谓有什么样的心性修为,便会有什么样高深的武学修为,仅仅只是刚才的一幕,张放的武功已是可见一斑了。

第五章与之一战

功行全身,四步外的张放一声巨吼,便要向我扑来,我忽然一声断喝:“且慢!”

停住身形,张放一脸愣然地看着我,不明白在这节骨眼上,我为何会喊停?

难不成此刻我已后悔刚才的话,心中怕了?

蓦然间,张放的眼中有了一丝不屑。

眼看场上诸人一脸愕然的样子,想来也是如张放的心思一般,以为我后悔刚才的言语,心中已有了作罢的想法,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着我身后的李全。当然,这并不奇怪!

李全身为江武堂的堂主,而且称我为大哥,在这样的时候,众人当然想知道李全所持的到底是什么态度了,做为一堂之主,他的面子众人好歹还是要卖的。

未等李全来得及发话,但听张放突然开口道:“怎么?难道你怕了,所以现在想退出吗?”

目光扫过李全为难的神色,张放回视着我,不屑地道:“你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做我们堂主的大哥,你们大家说是不是?”回转身子,张放的话中有一丝鼓动的意味。

能够有太岁之称,张放果然不是个普通人物,的确聪明。

想来他伯李全出言干涉,所以事先开口,将李全的口封住再说。

这样一来,即使我是李全的大哥,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李全也不好过于袒护,特别是刚才的话还是我亲口所说。

在自己堂中的弟子前面,如果一味地偏袒我,一旦失去威信,那李全这个堂主,也不必再做下去了。

不过让张放感到意外的是,即使已经到了现在这样的时候,身为堂主的李全,脸上竟没有一丝担心或为难之色,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见识过一次李全这样的表情,张放的心中已隐隐感到下妙起来。

像是要印证他心中的担心似地,我刚还显得凌厉的目光,这会儿却变得平和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其实我的心中,根本就没有退出的意思,我叫且慢的原因只是想说,你进攻的时候不必局限,刀、枪、剑任何兵器,样样都可以用,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蔑视,绝对的蔑视,这样超离谱的话我也说得出来!

不但场中之人听到我的话后一脸震惊,睁大眼睛看着我,就是左右为难的李全,也是吃了一惊。

一招将张放击败,这样的话本就够狂了,可是接下来的所言,狂妄的程度不但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现在,李全都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怔怔地看着我的背影,这样张狂的个性,还是他以前所认识的大哥吗?

纵然张放之前极为冷静,可是当我说出了这番话之后,他心中的怒火似乎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了。

狠狠地盯着我,目中迅速闪过一抹杀机,眼中已渐渐泛起了一丝血红。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不要怨我!”张放咬牙说道。

这句话,无疑便是张放对李全这个堂主打一个招呼了。

场中的气氛陡然间越发地凝重起来,所有的人都知道,张放接下来的一击绝对是石破天惊,因此瞬间功夫,堂下诸人已然四下退开,让出一块空地。

“呛啷”一声,张放已宝剑出鞘,“接招吧!”一声怒吼,宝剑带着凌厉的气势,“嘶嘶!”地剑气破空声中,张放凌空一跃,刹那问,一道璀璨的光华突然出现在张放的剑身上!

“呀!天啊,驭剑之术!这竟然是剑道上层的驭剑之术。”四下瞬间便响起一阵阵的惊呼声,没有人想像得到,张放的武功竟然达到了这样高的境界,即使是我身后的李全,他也没有想到。

脸色霍然一变,李全长身一展,心急如焚的他,抽出腰间的宝剑便欲向张放剑上格去,可是场上的变化何等快疾,还不待他扑上来,张放身剑合一的躯体,已然带着耀眼的光华,凌空向我斩来。

强大的压力之下,周围的人群纷纷被这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劲推开,耀眼的光华一闪而至,瞬间便让我感到一种危机的临近。

即使是我,也没有想到张放竟施展驭剑之术,看来他的心中真的已经对我动了杀机。

心中隐隐有一丝怒意,这样的行为,简直无异于偷袭一般,这样的人,留着他的武功还有何用?

“道心”运转,眼前所有的一切顿时变得极为缓慢起来,蓦然之间,我心中一震,好奇怪的感觉,在张放的力量之中,竟然让我感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这是……对了,这是隆世雄的心法。

枫叶剑派,号称天下第一大剑派,又是剑派玄门正宗,隆世雄更是被人尊为剑道至尊,张放所施展的,竟然便是隆世雄的亲传心法。

难怪这样的年纪便有如此修为,看在隆世雄的份上,我今天便饶了他这一回,不过,给他一个教训却是不可少的,就让我替隆世雄,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不肖的弟子。

能量的流转,迅速集中到我的右手,迎着张放的来势,轰然一声,我的右拳已对准剑尖,一拳击出。

几欲不可见的淡淡金芒,在我的右手一闪而逝,右拳的能量虽然是含而不吐,纵然我的手下已大为留情,可是那样的力道,也不是张放可以承受的。

天道的修为,这世间谁人敢轻视!

出乎所有人的意外,轰然一声,张放被我一拳击得倒飞出去,“砰”地一声,倒在十步之外的花坛旁边,当场昏厥。

纵然他的剑上凝聚了他一生的功力,在我一拳轰击下,众人只见他剑上的光华瞬间隐去,握剑的虎口一手鲜血,犹如一团烂泥的废铁从他的脚边“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如果不是上边还有一个剑柄完好无损,又有谁能够想像得到,这地上的一团废铁,竟然就是张放刚才手中的那柄满布真气的宝剑。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剑道之中,上乘的驭剑之术,能够练得的人凤毛麟角,场上除了少数一、二人之外,可以说连一见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有谁能够想像得到,施展驭剑之术的张放,功行巅峰之时,却被人一拳便击得崩溃,不但剑毁,而且人还昏厌在地,不知死活。

可以想像,那一拳之威是何等雄霸,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我,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即使是身后的李全,他也没有想到竟会出现这样的事,呆呆地看着我,脑中一片空白。

……良久,一声梦呓似的闷哼传来,原来是花坛边的张放已悠悠醒转,众人这才从震惊中惊醒过来,三个汉子走过去将张放从地上扶了起来。

“大哥,你没事吧?”

“咳……咳!我……咳!”连续咳嗽之下,张放的口中隐带血迹,被人扶起,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道,任由三个汉于将他扶住,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看着我的目光之中,除了不可置信之外,还有一丝恐惧之色。

“我说过,如果你接得下我一招,那我便任你来去,可是现在,你说,我要怎么样罚你?”来到张放的跟前,我冷冷地盯着他道。

张放的脸色瞬间变得激动,隐去了目光中的恐惧,神色间满是恨意。

“你……你!咳……咳!好!你如果有种就现在杀了我!”

“要我杀你,那还不容易……”我冷冷地道:“既然如此,你有什么遗言,趁现在说出来吧!”

说话的同时,我的身上同时流露出一股凛然的气势,在众人看来,此刻的我,已动了杀机。

场上的气氛被我一闹,顿时又变得格外地凝重起来,见识过我刚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不可思议的武学修为,众人虽然有心护住张放,可是此刻,却也没有人敢站出来。

“大哥!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今天之事就此作罢?”身后的李全站出来向我行了一礼,脸上有一丝哀求之色。

见我脸上没有丝毫和缓之色,李全长长一叹道:“我身为江武堂的堂主,堂下弟子有错,我这个做堂主的自然责无旁贷,大哥你若有罚张放之心,我便替他代罚!”

眼见李全放下尊严为他求情,张放心中感激,忍住严重的内伤道:“多谢大哥你为小弟所做的一切,你……咳……咳!你不必如此,就让他杀了我,来个痛快!”

从张放目中表现出来的那丝愤慨和伤感,看来他已有了求死之心。

演了这么久的戏,等的就是眼前一幕了。

目光扫过李全的哀求眼神,我哈哈一笑道:“别人的面子我可以不卖,但是李兄弟的面子,我是一定要给的。”

回首看着张放,我的语气又恢复了刚才的那种冷肃:“既是李兄弟为你讲情,那我看在他的份上便饶你这次,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上前一步抓起他的手,能量流转之间,几欲不可见的淡淡金芒闪过,一会儿功夫,张放体内的伤势已霍然而愈。

仅仅一会儿功夫,众人见张放的脸色从极端的惨白到红润,都已经明白了我忽然抓起张放的手所代表的意思了。

可是,如此严重的内伤居然就这般轻易治愈,即使知道了我修为深不可测,这样的事情也未免太过夸张。

倒是李全,见我仅因为他的一句便放过张放,心中反倒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低声言道:“谢谢大哥……”

我一笑带过,却没有言语。

现在真的应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有了我刚才为李全所做的一切,想来以后,李全在江武堂中不会再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了吧!

能够为李全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环视众人,眼见所有人脸色呆愣地看着我,我微微一笑道:“看在我兄弟的份上,我将刚才的一番武学精义送给大家,能够领悟多少,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眼见众人眼中的不解,语气微微一顿,我又道:“你们大家不必有任何的怀疑,我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既然我兄弟现在是你们的堂主,我不希望我兄弟所带领的江武堂,在江湖上传出什么被人欺侮的传言,相信你们以后,定然会在武林中大放异彩的。”

经过刚才事实的证明,没有人敢怀疑我言语的真实性,怔怔地看着我,即使是张放,他的目光也瞬间变得迷离起来。

“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够这样轻易地将我击败!即使是我师父,他也不能!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这话的时候,张放的脸上已有一丝隐然的惊色,似乎在他的心中,我的身份他已呼之欲出:“我师祖说过,普天之下若论修为之高,见识之广,除了当今风云门门主的师兄,在他老人家的心中已不作第二人想,能够这样轻易将我击败,又将我体内的伤势瞬间治愈,这样的人物,在江湖上又岂能没有名号,到底……”

不待他话完,我忽然哈哈一阵长笑道:“风云门门主的师兄,那是何等英雄人物,以我这样一个藉藉无名之辈,又岂能与他皓月争辉,相提并论。”

看着张放,我的语气显得冷淡。

“你也不必胡乱猜想,我知你师出枫叶剑派,难怪你的武功修为如此之高,不过你练功过于急功急利,求进心切,体内八脉已有三脉受损,看在你师门的面上,我刚才已将你受损三脉保护起来,二年之内你若能善自把握,当可痊愈,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话语过后,张放的脸色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他目光中的惊诧之色却越来越甚,想来我刚才所言,真的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我回过头来,不再理他,看着李全,我微微笑道:“好了!现在我真的该走了,江湖上的繁文耨节,我一向讨厌,你也不必相送了,自己保重吧!”

话毕,不再理会诸人,晨曦的光辉之下,我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江武堂的大门外。

对我刚才所做的一切,纵然李全当时没有明白,可是依他的聪明,终究,还是明白了我的一片苦心。

呆呆地看着我身后长长的斜影,李全的眼中已然湿润。

即使是张放,见到我离开之后,他的表情也变得复杂。

刚才我临定时的那番话,的确让他心中泛起了不小的震撼。

从小在枫叶剑派,他便被誉为奇才,在他的身上拥有无数别人不可想像的光环和荣耀。

师兄们的羡慕,长辈的期望,这一切都像一柄无形的利剑,时刻悬在他的头上,一向以来,他似乎从来都是为别人而活。

在枫叶剑派的那段日子里,那种无形而又沉重的压力,一直便死死地压在他的头顶,他不能有任何的失败,哪怕是一丁点也不行。

幸运的是,在他的努力之下,也一直没有令任何人失望过。

有一天,他在练武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于是,他找师父研究无果之下,他终于被他师父送到了师祖隆世雄的面前。

那是一个阴雨天,那天的情形他还清晰地记得,沥沥的小雨无休止地布满了整个天地,秋风萧瑟之下,让人无端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第一次见他的师祖是在剑室,而剑室正是他师祖闭关练功的地方。

虽然是他的师祖,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武林中传奇般的人物,即使是他,心中也感到有些紧张。

终于,他在剑室见到了一脸清瘦的师祖,炯炯有神的双目,平和的笑容,第一次见面,他的心中便怀有一种深深的崇敬之情。

足足为他把了半个时辰的脉,他师祖才轻轻一叹,脸色显得沉重,又是惋惜地告诉他,要他放弃所有的武学。

因为他的急功近利,使他体内有两脉已有受损的迹象,如果再这样强练下去,到时候,他将会面临死亡,即使是他的师祖隆世雄,对于他这样的情况也是束手无策。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当然无异于晴天霹雳,如果他放弃武功,那么,他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他少年的那种傲性,那种别人为之羡慕的意气风发,都将成为一种过去的回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不但习惯,而且已经爱上了这一切;可是要他突然放弃,以他当时的心态而言,当然不可能。

终究,他选择了离开。

在江湖上流浪的日子里,每过一段时间他便会返回他师祖的剑室,他的师祖也会给他讲一些武学上的心得与另一些不关他伤势的事。

后来,他终于在盗贼之镇认识了江武堂的前任堂主金勇,于是,他留了下来,不过,定期回剑室的习惯他却保留了下来,只因为现在的情势发生了变化,所以,每一次回去的间隔时间变得比以前长了许多。

从他师祖的言语之中,他已明白他的伤势根本不可能有好转的一天,后来的一段日子里,他每一次回去都会听到他师祖谈论一个人,那就是风云门门主的师兄,也就是被武林人物尊为武神的那个人物。

常常听他师祖感叹,要是有武神在此,那他的伤或许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了,只是可惜,武神自从蒙城的武林大会之后,便已在江湖中鸿飞渺渺,不知所踪,竟连他的师妹,现任门主苏婉也不知他的去向。

有谁能够想像得到,时到今日,被人重重地羞辱了一顿之后,来人竟然将他的伤脉暗中保护起来。

体内泰然舒服的感觉,已经多年不曾有过,张放知道,自己体内的伤脉的确被人用特殊的方法保护起来,这一刻,张放仿佛看到了曙光。

多少年来的期望一旦成真,本来他的心中已经绝望,可是现在出现了如此转机,他又如何不欣喜若狂。

刚才还恨不得直欲将此人抽筋扒皮,现在,他的心中还会有恨意吗?

到底是恨多一些;还是谢多一些呢?

这个问题恐怕连张放自己都弄不清楚,怔怔地看着晨曦之中我的背影,在金黄色的阳光下,我修长的身影就好像被染上了一层黄金之色,恍若天神一般,淡淡地散发着一层柔和的光芒。

朝阳的光辉之下,众人都看呆了。

踏着青石路,在朝阳的光辉下,我在盗贼之镇雇了一辆马车,目标自然是京城。

有人带路,我省却了许多麻烦,当然,这就是有钱雇车的好处。

不过说来真是惭愧,以我这样的人物,居然到了伸手要钱的份上,幸好我在李全那里要了一些路费,虽然在盗贼之镇雇用马车到京城的费用高得吓人,可是李全给我的路费却绰绰有余。

马不停蹄的急赶,即使是赶车的马夫长年跑远路,也是累得叫苦不迭,一路上几乎少有休息时间,除了赶路还是赶路,连马匹都换了好几匹,幸好李全给我的路费充足,有了钱,马夫自然便不再说什么了,反正客人有什么样的需求,他自然要尽量配合的。

一路进发,经过五天的时间已到了离京城最近的县郡——开县。

听马夫说,要是原来赶这么长的路,非要个八、九天不成,可能是因为路上少有耽搁,赶马又急,所以才能够创造出奇迹——与平时相比,竟然整整少花了将近一半的时间。

即使马夫有一身不弱的功夫,可是这样一路下来,他的确已累得不行了,在开县一个有名的客栈,我们暂时住了下来。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日子,在这家名为“客居安”的客栈中,竞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官宦贵人,要是我们迟来半天,那这个地方,或许已经没有我们住的地方了。

院中一车一车的礼物,披上红红的绸料,在专人的守候之下,整整挤满了这家客栈。

那些守卫之人,以我的眼光一看便知,他们都是在职的武官,以他们那样的身份,竟然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些东西,可以想像,车中的礼物对他们的主人来说,的确非同小可。

经过打听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送往京城相府的寿礼。

据说是当今的相爷林天泉举办五十大寿,连当今皇上都会亲自前往祝寿,林天泉现在所具的权势,可见一斑。

古往今来,以林天泉这样的年纪便坐上丞相之位,在皇朝历史上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当年他为相的时候,才仅仅四十三岁而已,七年的时间过去,他现在炙手可热,就是当今皇上也不得不忌惮三分,所以他的寿辰,就自然成为朝中百官争相表现的时候了。

时间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你想不到的、预料不到的事,最后统统都会展现在你的眼前。

记得当年我初见林天泉的时候,因为有林静秋的关系,我没有在林天泉的面前表露出我的身份,那时我的父亲还身为皇朝的侍卫统领,圣宠正浓,可是如今,也不知被罢免之后,我的父母亲如何了,过得可好?

让我不解的是,以林天泉的聪明,他这样大肆收受礼物,难道不怕以后会出现什么意外吗?

后来才知道,原来林天泉这次的寿辰竟然还有另外一层目的,那就是有意藉这次的寿辰为他的女儿选一个乘龙快婿。

消息一旦披露,朝野轰动,于是,这次的寿辰便自然成了众多有心人争相把握的机会,难怪送礼的人会如此之多。

经过了一天的休息之后,我再也忍不住思家的感觉,将还在梦乡的马夫叫了起来,一番交待后,我便独自上路向京城而去。

其实从开县到京城,如果快马加鞭的话,大概还有一天的路程便可到达。

在马行买了一匹还算不错的马匹,一路直奔京城而去。

让我想不到的是,这一次,我却看走了眼。

马看上去固然是一匹好马,可是不知为何,刚刚骑出开县的地界,它居然开始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便不再搭我。

是因为我赶得过于心急,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我不得而知,总之,在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没有了马,我也只好步行向前了。

隐然间,体内气血突然有一丝翻涌的感觉,我吃了一惊,还真是祸不单行,这样的现象我当然知道,那是能量开始反噬的先兆。

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居然出了这档子事,饶是我现在心急如焚,急欲回家,可是现在也不得不暂时将脚步停下来了。

唉!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这种要命的事?苦笑声中,不得已之下,我只好先作一番调息了。

半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幸运的是,在我及时的调息下,体内的情况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好转,可是总算被我遏制下来了。

没有办法,时间如此有限,我不能用更多的时间将体内那翻涌的能量全数平复下来,看来只有回到京城之后,才能好好地调养了。

不过现在,我真的不能再有意识地调动体内的能量了。

让我感到气急败坏的是,以我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要想走完这连马都要奔行一天的路程,也颇不易。

青草遍地,绿树连荫,小鸟的啼声和虫鸣更是处处可闻,说起来这一路上的景色真是非常不错,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好好地欣赏一下,只可惜,我现在急欲回家,当然没有那种悠闲兴致。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走了多远的路程,总之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看来今天晚上,我真的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了。

环顾四周,四下一片开阔平坦,绿草成荫,真是风景独特,正好,利用这晚上的时间,没有人打扰,我可以好好地调息一下,只要我的身体恢复过来,这眼前区区路程又岂会放在我的眼里。

席地而坐,静下心来的我,渐渐地陷入虚无的沉寂中,能量的细微流转,体内翻涌不定的气血终于渐渐平复。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密集的马蹄声远远传来,“嗒嗒……嗒嗒!”赫然之间,我忽然从入定中被惊醒了过来。

刹那间,体内本已逐渐平复的能量涌动突然一片紊乱!心中又惊又恼,这一下,我的功夫真是白费了。

一声长叹,真是功亏一篑,要是再多给我两个时辰,我体内的那股开始反噬的能量便会被我通通化解,可是现在,我不但没有将那股反噬的能量化解于无形,反而因为我的行功突然被打断,体内的情况变得出奇地槽。

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体内的情势竟然恶化到如此地步,看来回到京城之后,真的要好好地找一个时间,闭关修练,不但要将反噬能量全数平息,最重要的还是要好好想个办法,重塑自己的元神才是。

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天色早就已经大亮,远处一队长长的人马,一行足有二、三十人之多,慢慢向我这边行了过来。

前后两边的汉子衣着华丽,腰挂长剑,虽然看似统裤子弟,可是从他们散发出来的气度看来,这些人的武功竟然无一弱者。

让我感到好奇的是,如此多俊杰般的人物隐隐的护住中间的二辆极为豪华的马车,也不知马车中的那些人是何身份。

很快,“跶跶”声中,庞大的车队已然来到了我的眼前;侧身一让,我继续往前而行。

“大胆,何方小辈,还不让开?你找打!”身后一声暴喝传来,赫然问,马鞭划破空气,极快地向我袭来。

我心中冷笑,这人居然无礼到了极点,这样鞭打路人,真是不知死活。

抬手间,我正待抓住袭来的马鞭,好好地教训他一下,可是突然间,胸中的气血一阵翻涌。

糟糕,我竟忘记了自己体内的伤势了!

抬起来本欲抓鞭的右手一阵僵硬,“啪!”地一声,我的身上已重重地挨了一鞭。

我直直地站住身形,胸中气血翻涌不定,即使心下惊怒,可是现在,我竟连动一下的力气都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哼,居然还不让开,真是找打!”

“啪!”地一声,我身上又挨了一鞭,我心中惊怒,耳中一阵轰鸣,隐然间,耳旁传来一阵哄闹声,似乎有一个极美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感受到体内不妙的状况,“道心”突然全力运转起来,刹那间,体内腾涌不定的气血渐渐地开始平复下来。

我心中大喜,真是没有想到,体内形成不久的“道心”竟然还有护主的意识,对我来说,这绝对是个天大的喜讯。

心中忽然一道灵光闪过,恍然间,我忽然抓住了什么,可是细细一想时,似乎已无迹可寻。

短暂的失神之后,我身体的六识已回复清明,但听见一声柔美的女子声音斥道:“你这样鞭打一个路人,不觉得很过份吗?”

争辩声传来,却是刚才发言挥鞭的那个汉子。

“小姐说的话,我孙空自然信服,可是这次,我却是有理由的。”

汉子孙空道:“我们赶往京城,虽然看似招摇,可这不过是欺敌的计谋而已,你们的真实行踪,外间绝对无一人知晓。不过我们的敌人非同小可,见你们忽然不见踪影,就会凭着蛛丝马迹找了上来,张大人虽然有我师父贴身保护不用担心,可是小姐和公子却不同,所以这一路上,我们绝对不能有半点马虎。”

语气一顿,孙空又道:“刚才那小子见我们过来,不但没有让开,脸上更没有什么惊慌之色,试想一下,如果一个普通的路人,见到我们这样的阵仗,怕不早就惊惶失措地让了开去,如此看来,那小子极有可能是敌人派过来的探子。

为了我们一行的安全,我打了他两鞭,试一试他的深浅,虽然于情不合,但是为了小姐和公子的安全,即使我孙空明知道会受到师父的责罚,我也不会后侮,临行时师父曾嘱托我们,要好好地将小姐和公子保护上京城,安全地送到林家,孙空不想出现什么意外!”

沉默了一下,幽幽一声叹息传来,那女子不再言语,帘门一拉,但见绿衣飘处,一个双十年华的娇艳女子,在一个丫头打扮的少女搀扶下,走下马车,款款向我而来。

一袭翠绿罗衫,随风而动,娇柔的身姿玲珑凸现,俏丽的姿容虽然明艳不可方物,可又显得极为秀气端庄,一看便知,这女子定然身出名门。

“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为了我们累你挨了两鞭,孙少侠他也不是故意如此,情势所逼,还请公子见谅。”

见我怔怔立在当场,没有言语,翠衫女子轻轻一叹道:“这里有十两黄金,再多了我也拿不出来,算是略表歉意,还请公子见谅。”

正要将手中的黄金交给我,刹那间,孙空“呛唧”一声,长剑出鞘,整个人瞬间便已抢过女子身旁,将我们两人隔了开来。

“小姐,这人身份不明,人又透着古怪,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妙。”满怀戒意地看着我,孙空这才徐徐说道。

翠衫女子怔了一怔,玉容上有一丝无奈之色。

孙空的一番好意,即使她看不惯孙空的做法,可是在这样的情势之下,也是不好怪罪的。

“既是如此,那这十两黄金,你便代我交予他便是。”目中迅速闪过一丝嗔意,女子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不再多言。

孙空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但听见后边忽然有人问道:“前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车队停下来了?”

瞬间,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从后边马车中一跃而出,向前边走来。

车队一停,后边马背上的汉子已然发现前边的变故,纷纷下马,护着青年,向前而来。

“妹妹,这是怎么回事?”见到眼前的一幕,年轻男子甚为不解地问道。

护着身后女子退开了两步,孙空这才向青年作了一礼道:“启禀公子,我们一路前行,却在这里碰到了个透着古怪的人,我怀疑他是敌人派来的探子,所以暂时耽搁了一下,请公子先上马车,我自会将此事处理好。”

“哦!”年轻男子微微一惊,心有余悸地看了我一眼,这才回礼道:“这一路真是辛苦孙少侠了,如此那就有劳了。”

极为关心地看了一眼孙空身后的女子,年轻男子说道:“妹妹,你也快点回到车上去吧,有孙少侠在,我们不用过于担心!”

在众人的护拥下,年轻男子又回到了后边的马车。

第六章龙驹易主

所有的情形清晰地传入我的六识,虽然这之间的时间不算长,可是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忽然之间,我竟发觉体内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感觉,也就是说,刚才体内的那种不妙的情形,此刻已经完全恢复。

连整整一夜多的调息努力,都未能将我体内反噬的能量全数化解,这才短短瞬间,我竟然可以恢复如常,说起来虽然有点不可思议,可是,这并不奇怪。

“道心”的全力运转,竟然让它不可思议地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吞噬力”。

也就是说,体内反噬的能量不是被其化解的,而是被“道心”全数吞噬掉了。

就好像忽然间它竟然有了很大的“胃口”,只要是反噬作怪的能量,就一定会被它“吃”得干干净净,相反的,正常流转的能量却引不起它丝毫兴趣,似乎它的口味也是非常具有选择性的。

将反噬作怪的能量一口口地吞掉,自然要比一丝一丝的化解不知快上了多少,所以,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的确不奇怪,而且,感觉之中,吞噬了那些作怪反噬的能量之后,“道心”竟然比以往壮大了许多,真是好奇怪的感觉。

做梦他没有想到,体内应我而生的“道心”,竟然有此等功能。

看来今后,我真的还要对“道心”的功能多加了解才是。

也不知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惊喜等着我,仅仅就刚才一项,就让我感到兴奋不已,或许以后,真的可以借由“道心”的指引和帮助,顺利地完成元神的重塑。

想起那刻,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不知怎地,刚才心中还一腔怒意,可是现在,心中的怒意,竟然已消失无踪。

倒也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听刚才孙空所言,显然,他的心弦因为绷得太紧,所以对我的身份产生怀疑,难怪他有这样的反应,对于这样一个护“友”心切的人,我自然下会怪罪于他。当然,这也并非主要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我又岂能被逼之下,重新认识“道心”的作用。

因为刚才的经历,在我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条希望之路,或许以后,真的因为有了今天的经历,我现在的瓶颈才能够得以突破。

有了这样令人心喜的结局,感谢还来不及,我又怎么可能生出怪罪之心呢。

况且,看在翠衫女子的面上,我的确已生不出半丝的恼意。

在众人好意的劝说下,终于,翠衫女子又回到她刚才的马车之上,远离危险的范围之后,孙空一扫刚才那种恭敬之色,面色冷然地盯着我,语气肃然道:“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一路上跟着我们到底有何目的?”

“你说什么,我一路上跟着你们?”我怔了一怔,继而失笑道:“开什么玩笑,我连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什么闲功夫跟着你们,我看你们认错人了吧?”

“哼!哼!明人眼里不说暗话,在‘客安居’中,我便见你形迹可疑,没想到你竟然跟到了这里,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客安居?”我心中一愣,恍然间,我这才想起在客栈中的时候,的确是见过这些人的,而且当时,我还曾经打听过他们的来历,因为在我看来,这些人行迹诡异,在客栈的时候躲躲藏藏,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怪我好奇心盛,竟然无意中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

想来当时,我向伙计顺便打听这些人来历的时候,或许正巧被他们听见,虽然转眼间我便已将他们的事忘却脑后,可是对他们来说,着实将我记了个清楚,直到刚才见到是我,孙空的心中已然认定,我便是什么探子之类的人物了。

想及此,我哈哈一阵大笑,环视众人,这才说道:“我看你们真的是误会了,其实我只是一个急欲归家的游子,在外谋生多年,如今心急家中,急急赶路,正巧与你们同路,所以……”

“你住口!”话还未完,孙空一声叱暍便已打断了我的话头,冰冷地道:“你如果不说实话,别怪我孙空今日对你不客气了1

即使我不欲对刚才的事有所计较,可是以孙空的态度看来,一场麻烦事是不可能躲过了。

既然如此,我心中便已不再抱存任何幻想,后退一步,一扫刚才那种郑重其事的态度,似笑非笑地看着孙空,“哦”了一声,我半开玩笑地道:“原来孙少侠心中,已经准备好要对我不客气了,只是不知,要怎样对我才算是不客气呢?”

随意地问话,即使面对众人,也没有丝毫惧怕的样子,反而在孙空听来,我话中游戏的成份居多。

孙空微微一怔,没想到前后不过才瞬间,可是和刚才相比,我的一切都已不同。

回然不同的气质,不同的语气,身上所有表露出来的一切,都已不同,为什么会这样?

这种变化,不只是孙空,就连其他将我围住的汉子,也明显地感觉到了,仿佛忽然间,刚才的那个我已经不见,留下来的,却是另外一个回然不同的人。

真是好奇怪的感觉?

微怔之后,孙空随即大怒,这样的言语,在他听来,明显是一种挑衅,以他现在身为大师哥的身份而言,又岂能忍受得了?

孙空怒极反笑道:“好!你既然如此狂妄,那我便先将你拿下再说!”

一引剑诀,宝剑瞬间化作一道惊虹,“嗤嗤”声中,从一旁极快地向我袭来。

我心中暗笑,这样的武功,虽然以普通人的角度而言算是极高,可是在我看来,却根本不入流。

真是不知,仅仅只有这样的武功竟还这样大言不惭,丢人现眼,唉!现在的江湖武林啊,还真是变了!

迎着凛然来袭的剑势,我微微一笑,脚步一抬,我的身形已然极其自然地将剑锋避了开去。

一剑未能逼我就范,孙空自然不会心甘,运转真气,刹那间,与刚才同样的剑势,可这会儿它的威力却已倍增。

剑光如雪,招式如虹!

一套剑势展开,孙空的脸上充满了必胜的信心,看得出他现在所使的这套剑法,对他而言绝对可称是绝招之类的压箱本领了,如果是个普通人,或许已经倒下,只可惜,他遇到的却是我!

纵然我的身上,看上去根本没有丝毫真气流动的迹象,可是以我的实力而言,也不是现在的他所可以想像的。

负手而立,只是脚步轻微移动,纵然他剑势快疾如电,招式毒辣异常,可是我的身形却总在毫发之间,从容避开了孙空的攻击。

微风吹起我的衣襟,猎猎作响,脸上始终含有一丝淡淡的笑意,此刻的我,在众人看来,有一种飘逸出尘的味道。

一套堪称绝招的剑势过后,却未能伤到我毫发,即使是孙空,也没有想到竟会有这样的结果,神色愣然地盯着我,呆了半晌,他的脸上充满了疑惑。

“能够轻易躲过我的连环十三绝杀剑,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话语之中,孙空的语气已没有刚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想来他心中已经明白,能够从容之间避开他那连环十三绝杀剑而未曾还手,我的实力,的确不是他所能够应付的;而且,如果一个探子也具有这样的实力,那依敌人的实力而言,还会允许他们存在到此刻吗,伯不早就将他们灭了!

所以多半,他的确是找错了对象,认错人了。

眼见孙空的脸上有些尴尬,旁边一个汉子忍不住叫道:“大师兄,对付这样的人我们不用顾及什么江湖道义的,待我们一起将他拿下,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还能够躲得过去!”

此话一出,旁边顿时有许多汉子开始附和起来,一时间,人群向我靠拢,形成一个小的包围圈,看样子孙空一旦发话,这些人还真有可能一齐出手,将我当场拿下。

倒是没有看出,以孙空这样的人,竟然在他的师兄弟中如此得人缘。

让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没有闻到孙空招呼动手的声音,听到的却是他一声的断喝:“你们给我住口!”

刹那间,所有人俱是一愣,目瞪口呆地盯着孙空,不明白孙空为何会有这样的异常反应。

转过头来,孙空的语气明显带有一丝客气的意味。

“刚才误会你,在下实在惭愧,得罪之处还请朋友见谅。”顺手将十两黄金向我递了过来:“抱歉之余,一点心意,还请朋友您收下。”

事态的转变如此具有戏剧性,众人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幕的发生,脸上虽然显出惊诧,可是全场之中却无一人说话,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向以强硬姿态著称的孙空,这会儿却回异于常理,对我变得如此的客气,众人惊异的脸上还有深深的不解。

我倒是暗暗颔首,孙空的武功虽然在我看来稀松平常,可是无疑的,在所有人当中,他的确极为聪明,而且最为理智。

从刚才的言语之中我已经明白,孙空一干人等此行的目的,是要保护马车中的那对兄妹的。

想来孙空的心中也明白,他虽然不知我的修为到底有多高,实力到底有多强,可是能够从容间便避开他那堪称绝杀的招式,这样的人似乎也不是他可以对付得了的!如果真的将我激怒,对他们一行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能够化解刚才的误会,对他而言,当然是再好不过。

即使不能完全消除这潜在的威胁,能够最大程度的减轻我对他们的敌意,对他来说也算是成功了。

况且从我刚才的言行看来,似乎,对他们来说我真的是没什么敌意的。

看着孙空递过来的十两黄金,我却没有理会,哈哈大笑道:“一生之中,我什么都缺过,可就是从来没缺过钱,你打了我两鞭,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受辱,难道就想用这区区十两黄金过关吗,忒也太过轻松了吧?”

“那你待怎样?”问话的同时,孙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大自然起来,看得出,他似乎正在强忍心中的怒意:“难道你非要还我两鞭才甘心吗?”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点了点头,随意地道。

孙空脸色一变,目中刹那间便又有了怒意。

以他身为大师哥的身份,对我如此客气,已经算是非常难得了,纵然他心中明白我并非是个好惹的人,可是如果众人一拥而上,将我当场拿下还是可以预期的,只不过,那样一来,会有人受伤也不一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造成伤害,这样的结果自然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况且临行时他师父交待,只有将人安全送到林府,一切才算成功,所以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不过,即使孙空有意大事化小,可是以我刚才的话语而言,他也忍不下这口窝囊气了。

正欲发怒的他,还未来得及言语,我呵呵一笑道:“不过,我看还是算了,如果还你两鞭,即使你能够答应,你的师弟们想必也不会答应的,我可不想惹了众怒,讨这样的麻烦!”

话锋陡转,即使是孙空,也是愣了一愣。

刚才我的言语中还透露出找他麻烦的意思,可是突然间,我话语一收,竟使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耐住性子,孙空又问道:“那你到底想要如何?”语气间,即使以孙空的聪明,也不知要如何。

“我看不如这样吧!”我呵呵笑道:“你如果真的对刚才的行为感到歉意,在这荒郊野外给我再多的黄金我也没用,不如将你座下的马匹让给我,不知意下如何?”

“你……你将我的马匹要了去干嘛!”孙空脸色一愕,吃惊道。

明显地,他没有想到我竟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干嘛!你说我要来干嘛?”我没好气地道:“在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我可不想就这样一个人定回京城,借你一匹马用用,大不了回到京城之后我还你就是,用不着这么大的反应吧,真是小家子气。”

“不行!”孙空连想都没有想一下便一口拒绝道:“这匹马是我师父送给我的,意义非常,我绝对不能将它送给任何人。”

“呿!说你小家子气吧,你还不承认,看看!还说要向我表示歉意,唉!真是没有诚意啊1

见我打蛇随棍上,旁边的一个汉子早巳忍耐不住,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与我师哥讲起价码来了,今日我们就是什么也不给你,看你又待如何?”

斜着眼睛盯了一眼那说话的汉子,我刚才还显得吊儿啷当的语气,转为冰冷。

“这样说来,你们无缘无故将我打了,就有理了是吧?”

汉子嘿嘿冷笑:“你这样的人,打了活该,死了这世间更是少了个废物!”

显得激愤的汉子还待再说,却听到孙空一声叹息。

“罢!罢!罢!我便将座下之马让予你便是,谁叫我们无理在先呢!”

回过头去,孙空扫了一眼身后众师弟,苦笑道:“众位师弟不必如此,这次的事本是我理屈,待我自己处理吧!”

从马上下来,孙空将手中的缰绳向我递了过来,突然说道:“忘了告诉你,我这匹马的性子刚烈,一般人难以驯服,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驯服的,你自己可要当心。”

“无妨!无妨!”我随口应道。

随意的一句看似敷衍的话语,明显的透露出,对于刚才孙空那警告的话语我心中根本就毫不在乎,似乎此时的我正沉浸在得马的喜悦当中,孙空一声苦笑,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孙空竟然真的将他珍如己出的马匹让给了我,一时间,全场为之哗然。

即使是我,也没想到他会舍得,如今得了一马,对我而言,虽然有些意外,可是无疑,这样的结果正是我所期望的。

要知道,此去京城还有一段路,如今有了一匹如此神骏的马匹,接下来的路程,我自可惬意而行。

纵身一跃,我已骑在马上。

那孙空说的的确不错,这匹白马虽然看上去神骏非凡,可是它的脾气却是极坏。

当我上马的时候,被它一弹一跳,即使是我,竟也差点摔了下来,不过,如果就这样轻易地被甩了下来,似乎也太小看我了。

一手抓紧缰绳,一手抓紧马脖上的棕毛,能量流转,刹那间,我的身体犹如大山一般,带着千钧之力缓缓压向

纵然白马还待狠命挣扎,试图将我从它的背上甩下去,可是此刻,它却连扬蹄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我千钧之力的重压下,白马的四蹄已然渐渐地深陷入泥土之中,刹那间,白马似乎已然明白,想与我较劲,根本就不是明智之举。

随着我力量的加重,隐然间,马的双眼中,竟似乎有一丝哀求之色。

好畜牲,你也知道求饶吗?

收回加诸在白马身上的重力,白马此刻已变得出奇地温驯起来,驮着我慢慢地放蹄左右转了一下,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一向厉害的白龙驹竟再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

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幕,所有人俱都一阵意外。

白龙驹的厉害,众人是见识过的,即使是以孙空之能,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驯服,可是为什么,仅仅才这么一会儿,白龙驹不但易主,而且,看样子更是认了另一个新主人。

即使是孙空自己,意外之余也是吃惊不小,一脸惊愕之色,因为眼前的事实的确超出了他的想像。

浑然没有理会众人怪异的表情,既然已确定,白马已经认我为主的事实,我拉住缰绳,左手轻轻一拍白马的臀部,但见它仰首一声长嘶,四蹄一张,刹那间,白马已然驮着我顺着京城的方向绝尘而去,只是隐然间,从风中传来我一阵畅快的笑声。

“两鞭换一匹骏马,刚才的帐就此两清了,谢谢孙朋友的马了!哈哈哈!”

众人怔怔地看着我远去的身影,禁不住呆了。

……良久,众人才反应过来,一个汉子忍不住问道:“大师哥,你刚才怎么会那样做呢?”

苦笑了一声,孙空的脸色显得不太好,环视众人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做吗,要不是被逼无奈之下,我又岂会愿意将心爱的白龙驹拱手相送?”

“被逼之下?”汉子愣了一愣,不明白孙空何以会说出这番话来,不解地问道:“师兄,你……你没事吧?”

孙空没好气地瞪了那汉子一眼,语气间已有了一丝烦躁。

“你看我的样子像有事吗?”

“那……那你刚才……哎哟!大师哥,你……你干嘛踹我?”揉着发疼的臀部,摔在地上的汉子咕哝道。

“哈哈!摔疼你了吗!”这一下,孙空的心情好上了许多。

说起来汉子也算是倒霉,在这个节骨眼上,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刚才失去一匹心爱的马,孙空的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如今听那汉子又重新问起,孙空的心情已恶劣到了极点,踹了他一脚,还算是手下留情了。

“大师哥,你刚才干嘛踹九师弟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地说吗?”另一个汉子对孙空刚才的做法显得有些不满,语气间已然有了一丝质询的意味。

一时间,场上所有人双眼都一眨不眨地看着孙空,等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现在,孙空知道,是该向众人解释一下了。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但见马车上帘门一开,在丫环的搀扶下,翠衫女子盈盈地从马车上下来。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刚才孙少侠那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是吗?孙少侠!”

轻柔的声音传来,刹那间,现场显得凝重的气氛顿时为之一缓。

孙空默然点头,隐然间,眼中晃过一丝莫名的激动和感激。

顿了一下,孙空环视众人,这才徐徐说道:“相信刚才的情形大家也都看到了,一个看上去如此平凡的人,身上没有丝毫真气流动的迹象,可却能够从容间,避过我师门绝学‘连环十三绝杀剑’,这样的人物,他还会是一个平凡的人物吗?”

众人默然无语!

顿了一下,孙空继续道:

“曾经听师父说过,当一个人的武功练到极致的时候,在他的身上反而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武人的气息,那就是所谓的返璞归真了。”

“不对呀,大哥兄,那人的年纪如此之轻,又怎么可能有那样高深的武学修为呢,听师父说,那可是需要时间累积的呀?”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这有什么奇怪的?况且,刚才的事你们也都看见了,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孙空道:“本来我也并不确定,刚才那男子有如此高深的武学修为,所以才将白龙驹让予他,可有谁能够想像得到,如此性烈的白龙驹竟就这样让人给诓了去,说起来也算是我的报应啊!”

看得出,失马之后,孙空的心情的确显得有些沮丧。

环视众人,孙空轻叹一声又道:“不管如何,也不管那人的武学修为是否真的如我所猜的那般高深莫测,既然那人不似我们的敌人,我们便没有必要多树仇敌,我这样委曲求全,相信你们也能够明了的,一路上师父曾交待我们,只有将人安全地送到林府,我们的任务才算是圆满完成,所以没有必要徒增烦恼。”

一番话语下来,众人方在孙空的指挥下各自上马而去。

由于没有了座骑,不得已之下,孙空也只有充当一回翠衫女子的马夫了,不过看他的样子,倒是没有丝毫勉强之色,似乎做翠衫女子的车夫,正是他心甘情愿的。

“孙少侠,刚才那人真的有你所说的那般厉害吗?”车队上路,翠衫女子突然拉开车帘,若有所思地问道。

轻柔的语气传来,孙空心神一荡,怔了半晌,这才点点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那人,绝非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平凡,不过……我也看不透他。”

眼中迅速闪过一丝讶异,这一次,翠衫女子没再说话,帘门一放,马车之中顿时陷入寂静。

沿着官道,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转眼功夫,便已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我骑着白马,一路急赶下,快近日暮的时候竟然真的到了京城。如此路程竟然仅仅大半天的时间便已到达,说起来倒也多亏了白马的神骏。

放缓马蹄,慢慢地踱入城中,街道上三三两两,男女老幼,惬意而行,即使面对我这样引人注目的高人骏马,想是平时已经见惯的缘故,也没有多少人在意,偶有识马的几人一起,指指点点,谈笑而过。

京城果然不愧为京城,繁华依旧,眼前的一幕幕顿使我想起两三年前的京城之景,虽然我的心境已经非当年的那个王风了,可是在我看来,这城中的一切,似乎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尽管我心急如焚,急欲回家,可是现在,也没法加快前行的脚步。

由于路人太多,我若骑马疾行,也不知会有多少人因我而遭殃,不得已之下,我也只能缓缓而行。

幸好,由于家中原来兼管京防,严格说起来,统领府所在的位置倒并非是在皇城之中,当落日余辉笼罩京之时,我终于单人独马赶到了家门前。

好陌生的感觉。

昔日整洁的石梯此刻却显得凌乱,杂草丛生,曾经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现在已经残缺,一个没有了半边头,而另一个则失去了一只脚掌。

守门的兵卫已不知所踪,紧闭的朱红大门也已破旧,朱漆剥落,扣手铜环锈迹斑斑,连曾经挂‘统领府’三个大字牌区的地方也是空空如也,昔日庄严的金宇牌区早已不知去向。

好一副破败的景象!

心中熟悉的记忆再一次被触动,刹那问,泪水已然朦胧了我的双眼。

我的父亲,我的母亲,你们现在到底如何了?

不自禁的,心中生出一丝想要大哭的冲动,从马上一跃而下,连马都懒得再管它了,街上石梯,我便拉动大门的铜环,发出阵阵金属撞击的敲门声响。

隔了好一会儿,但听见“吱嘎”一声,大门缓缓打开,从中探出一个脑袋,看样子年纪约在十四、五岁之间。

“请问,你找谁呀?”眼睛骨绿绿一转,少年显然并不识得我,开口问道。

我愣了一愣:“你是谁……”

怎么也想不到,为我开门的人竟然如此陌生,好像以前,我从未见过此人。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的父母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吗?

刹那间,我只觉得心直往下沉。

少年也是一怔,随即面色一变,带着稚嫩的语气已然有了一丝怒意。

“你管我是谁,有事就说,没事就快快滚蛋,这里可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我只觉得心中一阵急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自耐住性子,我的语气渐渐显得平和。

“想请问一下这位小兄弟,我记得这里原是王统领的家,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了?不知王统领王大人他们一家人都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想是听我语气还算客气,少年面色渐缓,这才问道:“你找王大人他们一家有什么事吗?”

听那少年的语气,似乎我父母的去处他是知道的,忍不住面色一喜,我道:“这样说来,小兄弟定然知道王大人他们一家的去向,只是不知,他们的近况如何,是否可好?”

少年面色一愣,还未来得及答话,但听见门内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

“阿枫,外边是谁呀,你磨磨蹭蹭地干个什么劲?还不快快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蓝衫青年已然从门内走了出来。

王卫,天啊,这出来之人竟然便是王护的弟弟——王卫。

虽然时隔二、三年之久,可是王卫的相貌却没有多大的改变,在我看来,他身上的功夫倒是精进了不少,眉宇之间所含的一丝老成,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成熟稳重了,看来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的磨练之后,王卫,早已非当年那个不懂事的捣蛋鬼了。

刹那间,心中一阵狂喜,有王卫在此,那我父母所在的地方,自然不用担心了。

“王哥,这人……这人好生古怪。”指着我,少年急道:“他刚才竟向我打听老爷家的事,呃……王哥,王哥!你怎么了?”

眼见王卫看着我的同时,他的身形就好像突然间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神情渐渐激动起来。

少年惊愕之余,却不明白王卫何以会有这样的反应,即便是面对武林中一流的名宿,以王卫现今的身份也是能够从容应对的。

可是为什么……来了一个叫花子般的人物后,连一向精明冷静的王卫刹那间竟也变傻了。

难不成,这看似花子般的人物,竟然有什么不可思议的魔力不成吗?

神色怪异地打量着我,少年的目光充满疑惑。

……良久,王卫的眼睛湿润起来,脸色激动的他,话语更是哽咽。

“大哥……真……真的是你吗?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我微笑点头:“你不是做梦,我真的回来了。”

“对了,我的父母,他们……他们还好吗?”

“好!好!好!一切都好,他们一切都好,只是太想你了。”

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王卫恍然道:“你看看我,只顾在这里与你说话,快!快随我一道进去,夫人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拉着我便向门里闯去,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少年阿枫,呆呆地立在一旁。

进门之后,跟着王卫一道而行,两旁闪过一件件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东西,经过一个花园,终于来到了内堂。

与三年前不同的是,在这偌大的统领府内,早已不见当年宾客盈门的热闹场面。

一路而来,没有见到一个打杂的丫环和下人,如此大的一个地方,却让人感到有些空寂。

让我奇怪的是,虽然府内没有下人,可是整洁的府内,却与外边那种破落的景象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可以想像,要想将如此大的地方打理得井井有条,那需要耗费多大的人力才行,如果仅仅是我父母,或者再加上王护兄弟俩的努力,要达到这样的效果是不可想像的。

听王卫刚才说,父母亲早已经将府内人员全数遗散,难道……还有什么外人帮着照顾我家人吗?

“我们到了!”来到原来母亲所住的地方,王卫指着中间的那道房门道:“现在夫人正在里边,大哥你先进去,待我过去看看大哥是否回来,顺便叫他过来,他如果知道你已经归来,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留下这句话之后,王卫忍不住脸上的兴奋,身形轻快地自顾离开了。

“嗯!”了一声,我再不言语,怔怔地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房门,脑中熟悉的记亿再一次被触动,鼻子一酸,我的眼睛渐渐朦胧起来。

轻轻地擦去眼中的泪水,伫立良久……我这才上前,轻轻地在门上敲了几下。

只听见里边传出母亲那无比熟悉的轻柔声音:“门没有锁!自己推门进来吧!”

怀着激动的心情,我轻轻地推开房门,刹那间,房内的情形展现在我的眼前。

和三年前一般,这房内所有的摆设还是那时的样子,没有一丝改变,母亲正坐在软杨上,一针一线地做着一件看似衣服的东西。

专注的眼神,娴美而慈祥的面容,这一切在我心中是多么的熟悉。

曾几何时,我竟忽略了心中这份刻骨的思**,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对我而言,是多么的重要,我已经不能一刻失去她,刹那间,心中所有的思**化成无尽的激动,轰然一声,瞬间便将我整个人淹没。

这难道就是游子的心情吗……不知不觉中,我的脸上已然满是泪痕。

大概是见到房门打开之后半天没有动静,母亲侧过头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

“啊!你……”忽然见到房中的我,母亲显然也是吃了一惊,紧接着,母亲浑身一震,直直地凝视着我,眼中有莫名的激动。

“这样熟悉的眼神……你……你是我的风儿吗?”说这话的时候,母亲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哽咽的语气断断续续,而她的眼中,更是早已经蓄满了盈眶的热泪。

“母亲,你的风儿回来了,你的风儿真的回来了。”刹那间,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情感的流露,扑在了母亲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啊!真的是你呀,我的风儿,我的风儿真的回来了!”显得激动异常的母亲,使劲拍打着我的背部,说出来的话语满带哭腔:“儿呀!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一去三年,你……你就这样将你的娘亲抛下不管,你不要为娘了吗!为娘的在家中都想死你了!”

“母亲,风儿……风儿我现在回来了,风儿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们了!”

从来没有想过,我竟然也会有嚎啕大哭的时候,以我现在的心性修为而言,发生这样的事真的有点不可思议。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先不管我刚才的举动正常与否,好好地发泄一下自己的真实情感后,心中真的觉得好过了许多。

或许,这就是身为人子的那种真实情感吧。

渐渐地,母亲也从刚才的激动中乎复下来。

轻轻拭去眼中的泪水,母亲平和的面容倒是因为我的归来,而多了一丝可以见到的喜色。

“对了,风儿,你的相貌怎么改变这么大?你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我差点儿没有认出你来,要不是你那双熟悉的眼睛,我几乎以为你根本不是我的风儿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苦笑道。

其实我现在的相貌与原来相比,还是大略相同的,当然,这只是以脸型而言。

经过江家那次的事之后,我颧骨的肌肉竟出奇地渐渐丰满起来,虽然还是以往的骨骼脸型,可是现在,我的相貌已经没有原来看上去那样秀气了。

虽然依稀还是能够找到原来脸上的形态,可是神韵却与过去透露着本质上的区别。

隐去了过去的那种秀气,现在的我看上去,竟无形中有了一丝霸气,甚至于有时我自己感觉我现在的相貌竟与前世的风云子有了很大的相似。

或许,这只是我的错觉吧!

“对了母亲!”我问道:“怎么家中现在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难道父亲的统领一职真的如外间传言那般,被皇上革了职吗?”

母亲轻轻一叹,慈祥地看着我道:“那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现在还提它做甚!”

“那不是我刚刚定之后不久吗?”

“嗯……”

我一时默然,虽然不明白母亲为何不愿提及父亲被免职之事,可是心中着实想了解事实的真象,不过现在,既然母亲不愿意再提起,在这刚刚相逢的喜悦时,我又何必惹她老人家不开心呢。

“唉!都怪风儿不孝啊!”我微微一叹,凝视着母亲那慈祥的面容,愧疚地道:“这两年多来,倒是害得双亲受苦了!”

“傻孩子,又不是你的错!”母亲微微一笑,慈祥地道:“你现在回来就好了,等你父亲回来我们一家人团聚之后,也应该是我们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了。”

“离开这个地方,为什么?住得好好地我们为什么要离开?”我闻之一愕,不解地问道。

“傻孩子,这个地方是皇朝统领的府第,你父亲既然已不是统领了,自然不能再住在这个地方了!”

“那这两年来母亲不是一直住在这里吗?”我心中更是不解:“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要走呢?”

母亲慈祥地看着我,嫣然笑道:“从你一走之后,我便知道,终有一天,你会回来的。”

语气微顿,母亲的心情显得格外愉快,微微笑道:“所以当你父亲被免职之后,我怕我们搬走之后你会找不到我们,于是,趁那天九公主来访之机,我便托她向皇上进言,后来,皇上终于还是答应将这座府第暂时留给我们住,既然你已经回来了,这座府第,我们自然应该让出来了。”

“这样说来母亲能够留下,竟是兰欣公主从中帮忙的吗?”

“是啊,你父亲的事,的确全靠她的帮助才化险为夷的,有机会你得替我们好好谢谢她才是。”母亲说道。

我心中涌起深深的感动,当然,我这种感动不是因为兰欣的帮助,而是因为母亲。

那种伟大母爱深深地感染着我,仅仅担心我回来会找不着他们,所以母亲冒着危险做出这样的决定,其中的艰辛又岂是区区言语所能够表达的。

刹那间,我心下已然做了一个决定,不管如何,我都要父母亲因为我的存在而过得比以往更加幸福,说起来,这是做为人子的义务吧。

到了晚上,父亲与王护、王卫一道从外间赶了进来,从他们那喜悦的表情中我已知道,对于我归来的消息,王卫早就已经讲给他们听了。

父亲看到我之后,还是忍不住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显得有些激动的他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竟狠狠地扬了我一记耳光。

“好你个臭小子,一去三年多了无音讯,你现在回来干嘛?既然外边如此好玩,你干脆留在外边好了,你……你……”说到后来,父亲的语气已经哽咽。

我苦笑无语,本来,父亲那巴掌我是完全能够躲得过去的,可是,我能够躲、我敢躲吗?

捂着被父亲煽过的那边脸,我默然苦笑地站在那里,倒是母亲从一旁走了过来,怜惜地揉了一下我的脸,关心地道:“你有没有事呀,风儿?”

我苦笑摇头:“我没事。”

狠狠地瞪了父亲一眼,母亲嗔怒道:“你这是干嘛?一回来就打我们风儿,你想将他赶走呀,是不是风儿回来你不甘心,非要将他赶走你才满意吗?”

父亲面色一红,尴尬地看了母亲一眼,嗫嚅地道:“孩子他妈,你……你这是干嘛?在孩子面前,好歹……好歹还是为我留点面子嘛!”

母亲柳眉一挑,正待说话,我一看事情不对,赶紧接口道:“其实不怪父亲的,都怪孩儿不孝,到现在才回来,让双亲担心受苦了。”

母亲没有再行言语,狠狠地瞪了父亲一眼,这才回过首来慈祥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关心和慈爱之色。

眼见一场风暴过去,父亲这才暗暗地舒了口气,小声嘀咕道:“算你小子还有良心,没有白养你!”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窃笑声。

倒是王护,自从进屋见到我之后,他的脸上便一直非常激动,虽然缄口未言,可是他的心情,一旁的我又岂会不知?

久未相逢,以原本那种超乎兄弟关系,根本毋需多用言语,其中所蕴含的情谊,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交会,便已尽数表露无遗。

即使是我,心中已有一丝激动。

真挚的目光凝视着王护兄弟俩,我真诚地道:“这三年多来,家中父母真是有劳你们了。”

在我微带笑意的真诚目光下,王护的神色更见激动,原本便不善言辞的他,说话的同时,语气竟显得有些吞吐起来。

“大哥说得哪……哪里话来,这本就是我们兄弟俩应该尽的责任,如今大哥回来,便一切都好了……”

由于已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在母亲的带领下一众人等来到饭厅,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饭桌上竟早已摆上了丰盛的晚膳。

“不是说父母早已经将下人遗散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显然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微微笑道:“这两年多来多亏苏姑娘的照顾,虽然我们早已将下人遣散,可是婉儿常常叫人过来,将这府内打理一番,而且她还时时过来看我们,虽然她的手头也是甚为吃紧,可是她还是留下专人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唉!真是多亏她了!”

言下之间,极为感激。

我心中感动,婉儿果然没有辜负我对她的一片期望,只是令我想不到的是,家中竟然落魄至此,倒也着实拖累婉儿了。

要知道风云门才刚刚成立不久,身为一门之主,兼顾全局事务,无财无势的一个女子,能够独力撑下这局面也是极为不易,更要抽出精力过来照顾我的父母,其中的艰辛,或许只有当事人才能够体会到的。

刹那间,我的心中涌起深深的感激之情。

一餐饭下来,因为我的归来,饭厅中明显地活跃着喜悦轻松的气氛,放下碗筷之后,谁也没有离开。

母亲只是在一旁慈祥地看着我,虽然没有言语,可是我的心中,却感到一丝融融的暖意。

这样的气氛……真是好生令人怀**,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倒是父亲,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张精美的请柬。

“这是林天泉五十寿辰的请柬,寿宴定于五日后在相府中举行,今天中午他差人给我们送了过来,风儿,林天泉可算是你的岳父,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所以这次的家宴,我准备带你一同前往。”

“风儿不能去!”母亲皱了皱眉道:“林天泉早已不是风儿的岳父了,一年前他家的千金小姐林静秋来到我们府上,不是说要退婚吗?还说我家儿子是个傻子,他见我家已经破落,所以生出嫌弃之心,这样的亲家,我们不结也罢!”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父亲脸色一沉,道:“那次退婚,原本是他女儿搞出来的事,后来林天泉自己也说那是他女儿胡闹,况且有皇命在身,既然皇上没有发过话,这门亲事我们谁也反抗不得。”

母亲柳眉一挑,冷道:“什么皇命不皇命,他林天泉现在,还在乎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命吗?我听他放出话来,这次的寿辰便是要在众多才俊之中选出他的乘龙快婿,在这个时候,我可不想让风儿受到什么委曲!”

看得出,虽然母亲激愤的话语有些不通情理,可是对我的维护之情,溢于言表。

父亲须眉一张,脸上已渐渐地透露出威武之仪。

“男子汉大丈夫,受点委曲算什么?如果连这也不能去面对,那他便不配做我王霸天的儿子。”

这一次,母亲出奇地没有再行言语。

被父亲的话一激,我心中只觉豪气顿生,哈哈一笑道:“父亲不用再说,相府之宴,我便去看上一看如何。”

感觉到我眉宇间的豪迈之气,父亲的目光首次露出了一丝赞许。

“风儿,看来你真的是长大了。”

得到父亲这句算是赞赏的言语,我心中却感觉有些哭笑下得,难不成在父亲的眼中,以前的我还不够成熟、不算长大吗?

第七章寿宴

朝四街,位于京城的西侧,由于这个地方为朝中重臣的居住之地,所以平时,这里几乎是听不到什么喧闹嘈杂声的,显得十分的幽静,而且,由于它的特殊性,这里也不是一般人可以随随便便进来的。

不过今天,整个朝四街却一反往常的样子,一片喧闹,到处洋溢着喜庆。当然,这并不奇怪,因为相府就在这朝四街内,而今天,便是林天泉五十寿辰,百官来贺,又有皇帝亲自前来,这样的寿辰庆典,自然显得热闹非常了。

远远望去,相府的大门张灯结彩,来贺的人潮,车水马龙,相府外边更是官轿林立,各式各样的人物都有。

来贺的宾客,各自带着自己的随从,挑著名贵的贺礼,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还有一些颇具身份的,则带上自己的家眷儿女前来相贺,有的遇到同殿之臣,打上一、二句招呼,而贵妇或是诰命夫人们则在这一刻舍了自己丈夫,带着儿女与另一些贵妇聚在一起,三五成群地话着家常,聊着自己的儿女和其他可以聊的话题。

男人们倒也并不见怪,相互抱拳作礼,一道结伴,向里而行。

这样的特殊时刻,到处可闻阵阵的欢声笑语,即使是林府的门外,也是人潮涌动,若非安排有专人在相府外迎客,林府的大门或许早就被前来道贺的人潮给堵上了。

由于统领府与相府的距离相距不远,当我们到达朝四街的时候,时间尚早,不过在林府的外边,已经排列了不知多少的豪华轿子,挡住了我们前行的道路,不得已之下,我与父亲远远地便各自从轿上下来,步行前进。

由于父亲早已经不再是什么统领了,身着一身便装的他虽然精神不错,可是与在场之宾客比起来,还是显得很寒碜。

当然,我们现在是没法与这些人相比的,不管是我们的穿着,还是我们租来的轿子,与场中一比,真的让人有一种英雄末路的苍凉。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父亲虽然已不再是当年那位官居一品的统领大人,可是场中还是有不少当年的同僚主动过来与他打招呼。

善意的问候与真诚的眼神,即使是我,也暗自替父亲感到高兴,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再为官,可是,能够得到这些友谊,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真的更加弥足珍贵。

其实在我的心目中,父亲不管是为官,还是为人,都极为正直,虽然偶尔糊涂一次,却并不影响他在我心目中的印象,甚至以有这样的一位父亲而感到自豪。

由于场中与父亲打招呼的人非常多,看着父亲渐显热切的眼神,静静立在他身后的我虽然一言不发,可是脸上的笑意,却是真真切切地从心中所发,没有一丝做作。

大概,这就叫做真正家的感觉吧!一荣俱荣,看来在我的心中,虽然清晰地闪耀着前世的记忆,可是在心灵深处无疑已接受了这个父亲,这个给予我温暖的家了。

随在父亲身后,在迎客人员的带领下,我们随着前行的宾客,缓缓地进入了林府的大门。

唱门的早已加大了嗓门,迅速地向里边通报:“前御林军侍卫统领王霸天王大人携其公子王风驾到!”

门内虽然哄闹声依旧,可是唱官的一句话,却如同惊雷一般,让所有闲聊的人停

下话来,全都怔怔地看着我们。

“嗯!他怎么来了?”一个穿着极为富奢的男子洋洋自得之余,见到我们的出现,满脸不屑地向旁边的人小声问道:“不是说他已经被罢官了吗,想不到他还有脸到这里来参加相爷的寿宴?”

“怎么,李兄难道还不知道吗?王霸天虽然已经不再是什么统领了,可是他与我们相爷却是儿女亲家呀,今天这样的日子,他自然会前来的。”

彷佛想极力证明他的高贵似地,刚才那个男子“哼”了一声道:“相爷的千金何等高贵,他那个傻瓜儿子也配?不会是为了过来高攀林家的这门亲事吧,哼,自己已经无权无势,还想来依附林相爷,这如意算盘打得还真是好啊!”

“李兄小声点,这门亲事,可是皇上亲自御点,我们还是少说两句!”

“啊!是皇上亲点的吗,那刚才我……”声音顿杳,无意义的讨论终于在男子胆怯的声音中结束!

倒是一些衣着华丽、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贵妇们没什么顾忌,指指点点,小声议论著眼前的一切:“你们看啊!跟在他身后的那人,听说就是他那个傻瓜儿子!”

“是他吗?我看他一表人才,不像是个傻瓜呀,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会搞错呢?刚才不是有门官在唱吗,不是他还会有谁?”

“啧啧!”惋惜的叹息声中:“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想不到他就是王霸天的那个傻瓜儿子,这样的一表人才,可惜啊!”

“咯咯!大姐莫非想大发善心,将你那千金嫁给他吗,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这些当小妹的可要先恭贺一声罗!”

刚才那个声音啐了一口:“你们胡说些什么?我可是就事论事,况且人家早就有皇上御赐之婚,连皇上都能够看中的人物,如果真的是个傻子,皇上又怎么能够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呢?”

“呃!大姐所言,也很有道理呀,想想也是,如果真是一个傻瓜,以相爷如此人物,又岂能同意她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物。”旁边的人纷纷点头同意,看向我们的目光中,渐渐多了一丝狐疑之色!

由于父亲被罢免一事早已是人尽皆知,不知怎地,在我的耳中,只觉得刚才唱官所报的那句话竟有说不出的刺耳:不过,看父亲一脸的笑意,似乎并没有将唱官所报之言语放在心上,我心中倒是暗暗感到宽心不少。

随着前来道贺的宾客,我们一道前行,由于是相爷的寿宴,一般来说,都安排有专人接收宾客送来的礼物,在迎客人员的安排下,各式各样的礼品被专人接收下来报上礼单。

少数贺礼送得特别名贵不菲的,在司职人员的朗声报诵下,忍不住脸上一阵的得意,傲气的目光环视身旁送礼显得寒碜的贺客,目高于顶的眼神中,看上去竟有说下出的意气风发。

一看便知,这些人是京城新近致富的商人,一副暴发户的样子,我倒是有些奇怪,以林天泉今时今日的地位而言,不像是还缺钱花的样子,他的寿宴为什么会允许这样的客人存在呢?

其实像林天泉这样的人物,以他相爷的尊贵身份,他的寿宴也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参加的,除了一些颇具身份的人物之外,像刚才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相府的客人。

由于几乎所有的人都带着厚重的贺礼,而大多数人则是请了家奴将贺礼挑了进来,相比之下,两手空空的父亲与我就显得令人注目了。

在京城中,王家与林家的御订之亲几乎为所有的朝臣知晓,加之父亲已经被皇帝削职,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统领了,所以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不管是送礼的宾客,还是其他的人,对于我与父亲即将送出的贺礼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并不奇怪,我知道场中,不知有多少人想看我们的笑话,就从我刚一入场便接到数十道不屑与妒忌的目光而言,若是我们出丑,在场不知会有多少人开心死了。

所有人均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们父子一步步定近接收礼品的地方,全都睁大了眼睛,想知道我父亲到底会送些什么东西。

让所有人感到奇怪的是,父亲竟然什么都没有送,就这样过去了,就连收受贺礼的人也呆了一呆,怔怔地看着父亲,不知道应该报些什么?

我愕了一愕,尽管对我而言,并不怎么看重贺礼的贵重性,可是在这样的场合竟连一点表示都没有,好像真的有些说不过去。眼看所有人看着我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知怎地,即使是我,也感到有些尴尬。

回首一想,我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疑惑!以父亲的为人,断然不会如此无礼的,莫非,他的心中还有什么用意不成?

传音声中,我暗暗问道:“父亲,难道你没有准备贺礼吗?”

父亲一脸苦笑,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小声回应道:“贺礼我倒是准备了,只是,唉……”

我心头微微一怔,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传音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说不出的沮丧,摇头轻叹道:“你老爸这次真是栽到家了,贺礼我倒是早已准备好了,只是刚刚我才发觉,怀中的物品竟然已经不翼而飞了,唉,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下,还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始料未及!”

我心中隐然一震,的确,在这样的场合上,连我都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刚才我一直跟在父亲的身后,为什么会丝毫末觉呢?

看来这个偷父亲贺礼的贼,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在众多宾客中,为什么其他人没有发生类似的事,而单只发生在父亲的身上呢?莫非,那个偷东西的贼是冲着我们,有所为而来的吗?

看着父亲尴尬的神情,我猜测他的心中此刻也是极为难受的,想当然,以他曾任大内侍卫统领一职,官居一品,那时朝野上下又有谁敢对他存有半丝的轻视?可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竟连区区一份贺礼都送不出来,他的心中就甭提有多难受了。

感同身受,我不禁安慰道:“小小的一份贺礼而已,父亲不用放在心上,待会儿孩儿自有办法!”

沈稳的语气中,自有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父亲终于在我自信的目光中,平静下来。

由于宾客众多,父亲亦不再理会场下的窃窃私语,终于心平气和地与场上曾经熟悉的同僚聊了起来;而我也终于与他分开,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喧闹的宾客中,想着待会儿要怎么才能够送出一份不俗的贺礼,以挽回父亲心中的失落。

“王公子,王公子!”

陌生的呼叫声传来,我侧首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美丽女子,正巧笑倩兮地停在离我不到十步的距离,见我侧首看她,正不停地向我招手。

我走上前去,不解地问道:“姑娘是在叫我吗?”

红衣女子眨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向我点了点头。

我心中大是意外,不解地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红衣女子盯着我瞧了一会儿,这才微微笑道:“王公子,其实我们曾经见过面的,不知公子是否想起?”

我心中更是意外,仔细想了一会儿,可是实在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愕然道:“真的吗?我与姑娘真的见过面?”

看着我脸上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红衣女子忽然变得有些生气:“公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似乎已经不记得小女子是谁了吧?”

我脸上有些尴尬,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女子如此蛮横,仅仅不记得她是谁而已,便开始生我的闷气。

只是……这样的生气理由,是不是有点过于牵强了?

我苦笑道:“请恕在下眼拙,真的记不清楚在什么地方见过姑娘的。”

红衣女子撇了撇嘴,嗔怨道:“反正小女子身份低微,王公子没有将小女子看在眼里也是极为正常之事,不用在那里解释什么了。”

由于不想在同一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看女子依旧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我心**一转,不由赞道:“姑娘天姿国色,又何必妄自菲薄呢?在下若真的见过姑娘,一定会铭记于心的!”

被我隐然一赞,红衣女子的脸色显然好了许多,只不过,我刚才的那句话倒明显地表露得有些虚假了,既然早已见过她,为何又对她没有丝毫印象呢?

“算了!”挥了挥手,红衣女子做出一个罢了的手势,正色道:“其他的废话我们也不用再说了,我这次过来,是因为我们老大有事要见你,公子,请随我来吧!”

“你们老大?”我心中一怔,脸上更是愕然:“他见我不知有什么事?”

红衣女子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放心吧,我们老大不会拿你怎么样的,跟我一道来就是了。”

愕然之余,心中忽然有些恍悟:对了,在这相府之内,莫非这红衣女子所言的老大便是林静秋吗?

抬起目光,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红衣女子,不知怎地,这一次,倒真有一种似曾见过的感觉,大概这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便是当日出现在林府花园中三个女子其中的一人吧?

其实当日,除了李谋之外,其他的人我都没有怎么在意,也难怪我会对她如此陌生。

隐然间,心中忽然生出好奇之意,如果她的老大真是林静秋,倒是想知道,林静秋这会儿找我,有何用意?

点了点头,我这才说道:“那么,就烦请姑娘带路吧!”

穿过来往不息的宾客,沿着通向后围的石路,我随在红衣女子身后,一道而行。

在林荫道间,不时可见三二两两的宾客漫步其中,自顾闲聊,对于经过的我们,一点也没有讶异的神情。

当然,今天时候特殊,偌大的相府之中,到处是前来道贺祝寿的宾客,不管是什么人经过,都不会引起别人的讶异。

越往后走,宾客的数量越显得少,这是后园家眷所住的地方,如果在平时,这里是绝对不允许有外人闯入的,只不过今日时候特殊,由于前来道贺的宾客太多,相府之内几乎到处都有宾客的踪影:尽管如此,在这后园禁地,还是少有宾客到来。

“王公子,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待我进去通报一声!”

“姑娘请便!”

看着红衣女子跨进弧型的园门,于是,我便静静的守在园门的外边。

显得幽静的林荫之间,还是一如以往那股,静悄悄地让人感到一丝宁静,不知不觉,我心中忽然涌出一丝莫名的感慨!

其实这个地方,虽然是林府家眷所住的地方,我却曾经不止一次来过,没有想到的是,时隔二年之久,我虽然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贾风,却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地方,有时命运的巧合,的确不得不让人心中叹然。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等了良久,园中却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动静,竟连进入园中的红衣女子,也如同石沉大海股,没有半丝的回音。

到了这个时候,我似乎真不应该再等下去了,答应父亲的事还没有着落,贺礼更是不知该从何着手,我可不想父亲因为贺礼的事而闹得心情郁闷,对于身为人子的我而言,也应该到了替父亲分担一些责任的时候了。

回过身子,我正欲离去,前方却传来一阵显得轻浮的大笑声。

远远的走来三人,后边的两人明显是随从,倒是前边一人,长得还算是有些人才,二十多岁的样子,身着一身极为光鲜的上等衣服,不过看他眉目间那丝明显的轻浮,顿时将他的“光辉”形象破坏殆尽!

其实这个人,我刚才是见过的,好像在刚才所见到的宾客中,他所送的贺礼应该算是最为贵重的。

听唱官刚才报礼单的时候,此人好像是叫什么朱胜的,当时他那目空一切的蔑视神情,即使现在想来,还是令人生厌,没想到,他竟然随着我身后跟到这里来了。

“哈哈哈!门口的那位莫非就是我们京城鼎鼎有名的王傻,王大公子吗!”

朱胜看见我,似乎来了精神,满脸下屑地讥道:“还真是久仰大名啊,今日得缘一见,果然生得一副好相貌,哟!怎么,堂堂公子怎么沦落到站在别人后园口,莫非人家林小姐不愿见你吗?哈哈!要不要本公子为你通传一声呀?哈哈……哈……”

狂笑声中,满是自以为是的讥讽话语,让人听了心中生厌,我虽然有些奇怪他对林府居然如此了解,心中却暗暗冷笑不已,此人不但令我讨厌,而且言语之刻薄,几乎到了让人闻之作呕的地步。

我与他素无瓜葛,又无怨无仇的,竟然连这样低级无礼的话语都说得出口,这样自大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说别人,真是懒得理他。

我一言不发,正欲避他而去,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却见朱胜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奸笑,伸手便将我拦了下来。

“哟!怎么这么忙着定啊?还没见到林小姐,就这样离去岂非太过可惜!”朱胜盯着我,洋洋自得地讥道:“能够成为当朝相爷的乘龙快婿,那可是你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到时候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况且人家林小姐又美若天仙,你可真算是一个幸运儿啊!”

话语中透露出浓浓的妒忌,我这才明白,他为何如此看我不顺眼。

我无视朱胜的冷嘲热讽,冷哼了一声,反讥道:“怎么,这么说来你是在护忌我吗!”摇了摇头,我故意一脸惋惜的道:“不过可惜,你似乎永远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此话一出,无异于火上浇油,朱胜三人面色赫然大变,想是被我刚才所言气得够呛;气极之余,朱胜目光怨恨地看了我一眼,破口道:“气死我了,你有什么资格娶人家林小姐?不过是一个傻子而已,你老子原来官拜统领之职,现在还不是自身难保?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这些,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若非今天在林府,小心老子‘做’了你。”

旁边一个家奴见势不对,立即提醒道:“少爷……”

李胜突然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刚才一时冲动,的确已经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嘎然住口,只是看着我的目光,却闪过了一丝杀机!

我心中匆然疑虑丛生,从刚才李胜的话中,莫非,父亲在宫中发生之事,与他有关?

如果真是那样,这是一个意外之得,看来今天之后,要好好地查一查这个李胜的来历和背景,看看他身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在支持他。

有了这个认知,我心中倒是变得平和起来,即使有感于他刚才的无礼,心中的怒气也突然间烟消云散。

心**一转,我已有计较,看着朱胜,微微笑道:“李公子实在不必如此,其实在下与林小姐的婚事,早不存在了,双方各自嫁娶,互不影响,至于皇上所定的御赐之婚,早已名存实亡,李公子如果有意成为相府的乘龙快婿,不必有任何的顾忌!”

这前后语气差异之大,即使是朱胜的两个随从也不禁为之大讶,看着我的目光中,竟忽然间多了一丝说不出的错愕,脸上更是泛起不解的神情。

倒是朱胜,听我这么一说,并没有多想什么,神色间闪过一丝惊喜的表情,仿佛这个结果是他盼望已久的,不过他还是不敢确定:“真是那样吗,这一切是真的吗?一

见我肯定地点了点头,朱胜一声欢笑,脸上顿时满是兴奋:“真是太好了,这样说来,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叫人前来相府提亲了,哈哈……哈!”

见到朱胜一脸雀跃的表情,我心中忽然闪过一丝疑惑,从刚才朱胜的表情中看来,莫非,此人的脑袋有点问题吗。

狠毒的时候如一代奸雄,释然的时候又如同一个幼儿般,若是说他的脑袋没有问题,我是第一个不信。

正在此时,忽听见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朱胜眼前更是一亮,看着我的身后,呆愣之余,连眼睛都直了。

回过首去,我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红衣女子已然从园中出来,见我还在,红衣女子脸上明显一喜,却浑然没有理会旁边朱胜那一副猪哥模样,笑意盈盈说道:“王公子,林姐姐有请,请随我来吧!”

朱胜终于清醒过来,嘴巴一张,看着我的目光中,竟多了一丝意外的惊讶。

来到园中,林静秋俏然而立的身影正静静地立在树荫下,绿翠的枝叶衬托着她窈窕的背影,让人心中生出无限的美感。

让我奇怪的是,这一次,却没有见到她身边的丫头小菊!

听到脚步声,林静秋盈盈转过身来,见到红衣女子身后的我,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凉亭,说道:“王公子,请坐吧!”

红衣女子倒也机灵,格格一笑道:“林姐姐,既然王公子已经来了,那我去给你们准备一点茶点。”说完之后,她便轻快地去了,于是场中,便只留下我与林静秋两人。

我默默地坐上了凉亭,而林静秋也一道跟了进来,双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一时间,双方都没有说话。

我抬起目光,三年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她,长长的乌黑秀发披肩而下,玉莹洁白的肌肤还是一如当年的样子,没有半丝的改变。

今天的她,一改平日的随便,身着一身极为得体的翠底绿衣,显得落落大方,不过神情却显得有些腼腆。没有想到,一向大方的她,也会有这种害羞的时候。

我有些奇怪,叫我过来,不会就这样沉默下去吧!

轻咳了一声,我开口问道:“林姑娘叫我过来,不知有何指教?”

林静秋“啊!”了一声,此时的她才仿佛清醒过来,仰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她的语气显得有些吞吐:“王公子,我请你过来,其实……其实,我只是想向王公子打听一个人!”

我心中暗暗一叹,其实从林静秋的表情中,我已经知道,她所问的那个人,或许便与三年前的事有关,只是现在,我真的能够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的一切告诉她吗?

尽管心中已经有所察觉,可是我的脸上却不动丝毫声色,微微笑道:“姑娘有话但讲无妨,我王风若是知道,定然不会有丝毫隐瞒的!”

沉默半晌,林静秋忽然转过螓首,目光他顾,只是她的秀目之中,却渐渐多了一丝落寞之意!

“王公子,我想知道,不知你是否认识一个名叫贾风的公子?”

“贾风……”我摇了摇头,脸上故作一片茫然:“没有听说过啊!”

虽然我的神色一片茫然的样子,可是心中的真实感受,又有谁能够知晓?即使刚才进来的时候,明明知道她有可能问的是这个问题,可是亲耳听到她的所问之后,我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感到有些吃惊。

“喔……”林静秋下禁大感意外,大概连她也没有想到,信心满满之下,得到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的确,她的不信是绝对有理由的,想想也是,如此多的相近相似之处,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样的理由也太过牵强了。

幽幽一叹,林静秋的俏颜上忽然涌出一丝疑惑,突然抬起头来直直凝视着我,说道:“你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吗?在我的直觉中,贾风这个人,你应该是认识的,否则的话,你们也不可能有如此多的相似之处了?”

我心头一震,摇了摇头,说道:“或许你说的不错,只不过在我的记忆中,真的不认识贾风这个人,看来林小姐这个忙,在下是爱莫能助了。”

林静秋呆了一呆,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既是如此,那就算了,我也只是随便问问罢了,王公子既然没有见过贾公子其人,就权当我什么也没有问过!”

见我依旧沉默,林静秋的眼中忽然泛起一丝失望,意兴阑珊地道:“时间已经不早,王公子你请便吧?”

林静秋终于开始下逐客令了!

我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异样的滋味,谈不上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心中莫名其妙地充斥着一丝异样的忧伤,或许是感受到林静秋隐藏起来的那份心情吧!

虽然她语气一片淡漠,可是在她平和的眼神背后,我却感受到一种深深的失落,甚至于从她淡漠的语气里,我竟然感到了一丝破碎的失望!

其实对我而言,林静秋的那种感情我又何尝不知。

只是我知道,那不过是一种心生感激之后的崇拜罢了,仅仅相处几天的功夫而已,若是真正细想,又怎么可能存有什么真正的情感呢?

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正是我那神秘的一切,才深深地吸引着她追寻我的下落;加之我曾经有恩于她林家,报恩心的催使下,才造成她心中滋生那种混淆不清的情感。或许连她也从来没有仔细分辨过,那到底算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待她心中真的分清楚那份情感到底算是什么的时候,她才会真正知道,贾风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站起身来,我抱拳一礼,淡淡地道:“既然如此,姑娘自便,在下告辞了!”

出得围来,朱胜早已不见踪影,只不过两旁的宾客与开始的时候相比,竟显得更多。

当然,时间渐渐接近晌午,前来道贺的宾客逐渐到齐,相府的宾客人数自然是越来越多了。

哎呀!糟糕!

忽然想起刚才的事,我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要知道以我王风的身份,是根本不应该识得林静秋的。

记得上次相见的时候,林静秋是以丫头小菊冒充的,可是刚才,却是真真切切的林静秋本人而非丫头小菊,可是我呢,当时却没有表露出半丝的意外,那么,岂非证明我早已知道这一切了吗?

一时大意,留下了这么一个破绽,若是林静秋起疑,那对我而言,真的麻烦了。

现在,补救已经来不及,看来只有期望林静秋能够忽略我刚才所留下的破绽了,尽管在我心中,并不抱持什么乐观的态度。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圣门风云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圣门风云
上一章下一章

第九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