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蜜方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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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人阴了,但钟艾的运气算好了。
薛铭林毕竟在业内享有名望,组委会把钟艾的演讲往后错了几位。电视台此行包了车,沈北把她送回会场时,她险险地赶上了演讲。
路上,沈北三言两语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幸好钟艾中午在餐厅喊了一嗓子,沈北这才注意到她那桌。对于她和孟晴的恩怨,沈北略知一二,当时他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过去帮钟艾撑腰,但站起身的那一瞬,他却迟疑了。
既然已经划清了界限,是不是就该放手了?
又或者,隐忍和克制,才应该是他留给这段感情最后的态度吧。
就是这短短一刹那的犹豫,沈北脑子里掠过无数画面。回忆被狠狠撕开,无数杂念束缚,像有一把钝钝的刀缓缓划过他的心,最终令他止步不前。
钟艾跑去洗手间之后,他看到孟晴对着餐桌上的电脑鼓捣一番,然后行色匆匆走出餐厅,把什么东西扔进了门口的花圃里。距离有点远,他看得不是很清楚,吃完饭过去花圃瞧了瞧,才发现是个u盘……
钟艾听他讲完这段,眉头皱得紧紧的。
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大学时代,她不会觉得有多惊讶,可是这几年她和孟晴几乎断了联系,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以至于她连警惕性都丧失了几分。现在自责之余,她也奇怪那个女人为什么突然又开始招惹她了呢?
钟艾的演讲很成功,到底是精心准备过,她一点没给薛铭林丢脸。作为心理学界的年轻面孔,她的出现引起了现场几位老教授的注意,他们和钟艾交换了名片,欢迎她多跟大家进行学术交流。
这一切,钟艾不能不感谢沈北。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恐怕她只有丢人现眼的份儿了。所以当沈北提出一起共进晚餐时,钟艾没有拒绝。
研讨会为期三天,根据组委会的安排,参会者和媒体人士都下榻在同一间酒店。而沈北已经结束了采访任务,预计搭乘当晚的飞机返回b市。两人图省时省事,直接在酒店一层的西餐厅吃晚餐。
面对面坐下来,钟艾才发现情况比想象中尴尬。
明明提出一起吃饭的人是沈北,可菜上来,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吃着,连咀嚼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他清隽的眉宇微微蹙起,似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比如,他后悔那天在医院就那么挫败在季凡泽那句话之下,用生硬的态度赶她走;
又比如,去他妈的隐忍和克制,他就是喜欢她,不愿、更不想放手;
再比如,干脆心一横把所有的顾虑都铲掉,直接将在心底苦苦压抑多年的那句“我爱你”说出口……
爱有多沉重,就有多难以启齿。
沈北动了动唇,正欲发声的那个瞬间,却听钟艾先开口了。
“我和季凡泽交往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连不锈钢勺子擦过牙齿时发出的细小声音都能把这句话盖过去,可传进沈北耳朵里的一刹那,竟仿佛五雷轰顶一般震耳欲聋,每个字、每个音都足以击垮他。
这一刻,他甚至不知是该庆幸自己慢了半拍的表白为他保住了面子,抑或该嗟叹这份隐忍的矜持其实是如此脆弱又难堪。
餐厅里萦绕着轻悠的乐曲,可餐桌上只剩沉默。
沈北本能地选择继续低头吃东西以遮住眼中那丝晦暗的光,但动作已不由得放慢了。就在钟艾以为接下来将面对一番尴尬又艰难的对话时,沈北忽然撩眼看她,他的声音和着音乐传进她的耳膜。
“有男朋友是开心事儿啊。我以前还担心你嫁不出去呢,现在看来是我瞎操心了……哦,对了,恭喜你。”乐声把他嗓音里的喑哑衬得不那么明显了,甚至还多了一丝戏谑的味道。
气氛跟想象中不一样,钟艾不免愣怔。
不得不说沈北显得很平静,但她还是被他脸上那副想藏却藏不住的黯然表情震了一下,心里没来由的猛地一抽。因为她知道,他那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多少暗涌。
她和季凡泽交往的事实,告诉沈北,伤他;不告诉他,更伤他,就是这么一种怎么做都不对的状态。
可钟艾还是选择了坦白。
她的心就是那么小,装着一个季凡泽,便装不下别的男人了。
**
三小时的空中飞行结束,季凡泽风尘仆仆地赶到钟艾下榻的酒店。房间是提前订好的,办好入住手续,他放下行李,直奔钟艾的房间。
抬手按响门铃的那一刻,季凡泽翘起唇角。
所谓的惊喜不外乎就是放下繁重的公务,再穿越数个城市,然后把自己的女人紧紧地抱在怀里的那个刹那而已。
季凡泽不知道这算不算疯狂,反正他以前从没做过这种事儿。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和钟艾之间有一根线牵着,系在彼此心头。无论她到哪儿,那根线都会时不时微微牵扯一下他的心。
清脆的门铃声响了三遍,无人应门。
季凡泽疑惑地皱起眉,房号是薛铭林给他的,不可能错。不知道钟艾去哪儿了,他条件反射地从西裤侧兜里掏出手机,翻出她的号码,却在按下通话键的一片刻,他顿住了指尖。他不想就这么破坏了惊喜,还是耐心多等一会儿吧。
酒店附近有不少食肆,临近饭点食客盈门,季凡泽索性直接走去酒店西餐厅。隔着宽大的玻璃窗,他下意识地环视一圈餐厅,只匆匆掠过几桌食客,视线便收了回来。可突然间,他像是被猛地攫住了神经似的,脚步蓦然僵住,转瞬间已再度凝眸,看向靠墙的某桌。
他的目光中出现了这样一幕——
钟艾和沈北坐在那儿。
画面太碍眼,也太突兀,杀了季凡泽一个措手不及,这一下直接烧断了他脑子里的某根弦。
那么淡然自若的男人,此时此刻,竟然感觉到自己心脏剧烈的震颤,仿佛一盆冷水迎头泼下,当即把那他那颗火热的心冻成冰块,也令他的情绪前所未有的阴郁起来。
他怔怔地在餐厅外僵了半晌,就在两人起身埋单的时候,他沉默地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越走越快,季凡泽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闷声折回房间,他想要静一静,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原来想要给钟艾惊喜的人不只是他,还有沈北,而且那个臭小子竟然抢先了他一步。心口疼得一阵一阵发麻,某段对话不合时宜地钻进季凡泽的耳朵里——
“我只是同意你跟沈笑有来往,跟他爸可不行。”他说。
“我知道啦。”她说。
当时钟艾信誓旦旦的承诺犹言在耳,可现在倒好……
季凡泽觉得他有多相信她,就有多可笑。
**
“退房。”面色冷峻的男人把房卡扔在前台。
前台小姐看了看这位年轻英俊的客人,语带疑惑:“您在两小时前才入住的,是不是对酒店房间不满意?我们可以帮您更换其他房型……”
“退房。”季凡泽只重复。
对方清冷犀利的眼神里蕴着一层火烧似的愠怒,顷刻间令前台小姐有一种强冷空气拂面而来的感觉。她缩了缩脖子,麻溜地办理退房手续,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与此同时,季凡泽拨通了mark的电话,“你帮我改签一下机票。”
mark向来琢磨不透老板的心思,又隔着电波,他完全脑补错误,还以为季总跟钟医生玩嗨了,乐不思蜀呢。于是,他乐颠颠地问:“您要延期到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最近一班飞机。”季凡泽幽幽道。
“……啊?”老板又精分了!
挂上电话,季凡泽的手机里进来一条短信。垂眸看了眼发件人的名字,他直接按下删除,但到底慢了半拍,一行字就这么撞进他偏冷的眸光中。
钟艾:你今天过得好吗?
季凡泽:不好。
他本来不想回复的,但手指的动作竟快过大脑思考的速度,季凡泽秒回了。
钟艾:(⊙_⊙?)
季凡泽扯了扯嘴角,她还好意思问。心里憋得那团火压不下去,也发不出来,他这次真的不回了,攥着手机离开前台。
不料,他刚刚转过身,一道人影便迎面撞过来。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对方揉了揉脑袋,连声道歉。
季凡泽的胸口被撞了一下,只觉心更疼了。他的视线低着,落在手机屏幕上,此时稍一偏移,就看到对方手里提着个摄影机,专业用的大机器,上面带着b市电视台的logo。
拜沈北所赐,季凡泽现在对这个符号很敏感。猛地抬头,他的视线越过对方的肩,就看见大堂一隅站着几个人,地上放着脚架、灯箱等摄影器材。而沈北,也在其中。
季凡泽当场被钉在原地,难道他误会钟艾了?
她和沈北只是意外在这里碰到的?
季凡泽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微微发紧,不自觉地把手机拿到眼皮底下。翻出钟艾最后发过来的那条信息,他动了动手指头,明明只是句回复而已,他却改了删,删了改。那种犹豫不决的感觉太陌生,连他自己都惊诧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条新信息冲了进来。
钟艾:我突然想你了……
她想他了。
酒店大堂灯火通明,一瞬间,季凡泽却觉得自己眼花了。
耳畔明明人声不绝,他却觉得自己失聪了,整个世界仿佛都静下来了。
脑子足足空白了两秒,季凡泽仰头瞅了瞅房顶,眼神慢慢的定焦。
数十米之上,即是钟艾的房间。
隔着这段垂直距离,季凡泽感觉到系在彼此心头的那根绳索好似被拉扯到极限,他的心脏沉着地跳动着,不受控地向她靠近,速度很快。
几乎是毫不迟疑的,他拉着行李箱,疾步走向电梯。
他也想她。
比任何一个瞬间都更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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