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虽然下跌的毫无防备,但是祈却仍旧及时调整了姿势,并托了夕梨一把,以防她摔伤扭伤,妨碍之后的逃跑。
当双脚平安地重新踏上地面后,祈立刻将夕梨抓到身后,摆出防备的姿势,附着有愿力的青铜剑一挥,干脆利落地将试图套住她们的网兜切断。
撒出网兜的人对此显然也有些意外,根本没想到本应相当坚韧的网兜竟然在祈的剑下如此的不堪一击,他们不由自主地抽出武器,但却被一声柔和淡漠的男性嗓音所阻止。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鼓掌声在黑黢黢的地下房间内显得尤为突兀,隐隐带着回音。祈微微眯起眼睛,看到一名身穿黑袍、身形高挑瘦削的男子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缓步走来,他摘下帽兜,微勾起唇角,面孔在火把的笼罩下若隐若现。
男子长得俊秀至极,带着几分阴柔的美感,金色的长发即使是在这样阴暗的环境中也丝毫不显黯淡,只是,那扫射在祈与夕梨身上的眼神却宛若毒蛇那般的不怀好意,又似乎在评估她们是否还有挣扎的余力。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王妃的阴谋?从那名被杀人灭口前‘吐露真相’的刺客开始?青雀翎什么的,完全只是一个谎言吧?”祈表情微凝——她实在小看了人类的狡猾。
“是的,真是令人惋惜,为了将两位小姐请来,我们可是牺牲了一位忠实的追随者呢。”男人轻笑了起来,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不要试图反抗了,这里的一切都早已被布置妥当、插翅难逃,而您们的侍从更是无法突破阻隔、将您们救出去的——至于卡尔殿下……”男人稍显遗憾地摊开手,胸有成竹,“他此刻大概正在战场上呢,恐怕鞭长莫及。”
夕梨抓着祈的衣摆的手一瞬间收紧,露出追悔莫及的神情——都是她太过轻信,不顾卡尔的阻止便吵着要来阻止王妃的计划,却不料反倒正中对方的下怀,落入了陷阱。不是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那么为什么那名刺客却以自己的生命为筹码,撒下了这样的弥天大谎?!
在夕梨正为了自己的受骗而纠结自责的时候,祈也在努力寻找着脱身的方法。倘若是她一人的话,这并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但是加上身边的夕梨,那可就是一件大难题了。
显然,王妃也知道祈并不好对付,所以在她身上下了不少的功夫。不仅周围围困他们的人装备精良、身经百战、气势迫人,甚至在金发男人身上也隐隐有着一股力量,制约着祈的能力。
祈扭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却紧咬着牙关努力不露出怯色的夕梨,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觉得,这简直是她做得最失败的一笔生意了,不仅没有获得等价的愿力,还一次又一次赔得倾家荡产,真是让祈格外想要掀桌罢工。
“听着,一会儿离开这里后,立即赶回阿林那,去找卡尔。不许独自跑回来——倘若你不管不顾地回来,只会害死我。”祈握住夕梨的手腕,紧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
夕梨愣了一下,油然而生一股不妙的预感:“等等——你是什么意思——”
金发男人显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不由得微一簇眉,但是祈却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也完全没有对夕梨继续解释什么,转瞬间发动了愿力。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夕梨的身影“唰”得一声消失无踪,而原本少女模样的祈也猛地缩水,硬生生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众人僵硬地垂下视线,看着低声咒骂着从一堆衣物中手忙脚乱挣扎出来的祈,简直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胆子小的下意识扔掉兵器、伏倒在地、瑟瑟发抖着喃喃祈祷,而胆子大的则举起武器、似乎这样就能护卫自己的生命安全。
一群人如临大敌地盯着濡濡软软、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三头身的祈,像是在盯着什么可怕的怪物,最终,是金发男人率先镇定下来,清冷的嗓音紧绷着:“你——做了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祈:“………………竟然说我是‘什么东西’,真是没有礼貌的人类。”
努力将过于宽大的衣服在自己的身上缠了几圈,以防止——虽然她现在没有任何性征的样子走不似乎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但是人类却似乎相当在意这个方面——祈抬头看向金发男人,甜甜地一笑:“你觉得,我会是什么?”
“……神明?或者是……妖怪?”金发男人紧盯着祈,防备着她的一举一动。
祈耸了耸肩膀:“不管我是神明还是妖怪,夕梨已经被我送走了,至于我……”祈的笑容中带上了几分恶劣的逗弄,“你认为你们——或者说你们的王妃,能奈我何?”
也不知是祈的外表太过可爱无害,还是她表现地颇为和善,金发男人的胆子稍稍大了一些:“说得如此自大,但你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将夕梨送走花费了你太多的力量,所以你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祈坦然的点了点头,“可是你觉得身为非人类的我会为了夕梨而豁出性命去吗?我和夕梨之间只是一份契约,我保护她的安全,而她则给予我等价的回报,只是,我却完全不可能为了一份小小的契约却赔上自己的性命。我与你们的王妃素无仇怨,倘若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契约者的麻烦,我才不会对她多看一眼——但是,倘若她真正威胁到了我的生命,你认为她还会如此好运吗?”祈微眯起眼睛,笑得意味深长,“你愿意赌赌看吗?看看是你们首先杀掉我,还是我更早地杀掉你们尊贵的王妃殿下?”
金发男人的表情冷凝,人类对于未知的存在总是存有畏惧的心理,更何况这场赌局他们赌不起、也不敢赌。他们完全不了解祈,不了解祈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更不了解她所拥有的底牌和杀手锏,这种毫无把握的赌局,就算要赌,也绝对不是应当由他们来决定。
金发男人缓缓抬起手,轻轻挥了挥,示意自己的随从们放下兵器,随后抚胸朝着祈鞠了一躬,显得格外彬彬有礼:“既然这样,那就只好请祈小姐随我们去见一见王妃殿下了,毕竟如此大费周章一番,我们也不好空手而归。”
祈轻笑着歪了歪头,走到金发男人面前:“我可以去见你们的王妃——只要你们能够成功阻止我中途逃走的话。”
金发男人无语了片刻,简直不知道祈是如何理所当然地说出这样一番话的,随后,他弯腰将祈抱了起来:“既然这样,那我可一点也不敢放祈小姐单独一人了,请容许我的失礼。”
祈:“………………………………”
——怎么突然有了种被反将一军的错觉?
祈目前所积攒的愿力只够将夕梨单独一人送走,而她自己也为了保存有一定的战斗力,不得不幻化成幼儿的姿态,以减少不必要的愿力损耗——当然,为了震慑敌人也是一方面,虽然她目前的模样完全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倘若这名自我介绍为乌鲁西的男人当真孤注一掷地想要赌一把的话,祈着实会头疼一番,只不过,祈对于人心的把握还是颇为准确的,她早在男人出现的时候,便判断出了对方的性格。
乌鲁西是个谨慎派,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理智、不冲动,祈越是激将,他反倒越是会因为怀疑而谨慎小心,最终与祈达成了表面上的“一致”。
乌鲁西需要尽快将祈送到王妃面前,交由她定夺,而祈则希望拖延一段时间,同时积攒力量、寻找时机。
一路上,祈都表现地毫无异常,乖巧听话地宛若一名普通的孩童那般,只是乌鲁西也相当谨慎,守着她寸步不离,完全没有让祈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空隙。
赶路的时候被对方抱着,睡觉的时候也被对方警觉地揽在怀里,如此的“朝夕共处”简直让祈格外无语,而乌鲁西本人也对此感到相当纠结——他从未与哪个女孩这样亲密地相处过,哪怕祈现在看上去只是个小孩、甚至本质上并不是人类,但最开始那娇俏的少女模样却仍旧让乌鲁西记忆犹新。
当然,乌鲁西并非心动,他的身心已然全部奉献给了王妃,无论什么都不会动摇他的忠诚和意志——他只是因为如此接近一名异性而感到格外地不自在罢了。
乌鲁西一行日夜兼程地往回赶,不敢有丝毫的停顿,他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当夕梨成功逃走后找到卡尔,将会引起怎样的骚动——他们必须赶在被卡尔追上之前,返回首都哈托查。
只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就在他们恨不得将一天掰成两天用的时候,他们的面前却突然冒出来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一支并不算庞大,却足以轻轻松松地将他们消灭的军队。
“……这不是西台帝国的军队,到底是哪个国家,竟敢如此悄无声息地进犯西台的领土?!”一名士兵喃喃地说道,语气愤怒而又忧虑。
乌鲁西紧了紧抱着祈的手,表情凝重:“……绕路,不要被他们发现。”
而他怀着的祈则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轻轻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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