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蘅安宫的势力
中元过去几天后.这天.栀子正在描画.她的窗外开了一丛菊花.百无聊奈之中.她拿起画笔画起了画.她画得并不好.小时候跟着父亲哥哥学过一点.但是并不怎么会画.现在她已不怎么喜欢拨弄琴弦.跳舞更是跳得少之又少.反而喜欢看看书.画画画了.做着她曾经并不太喜欢的事情.
蘅安宫的宫女來了.“启禀白美人.何良人省亲归來了.现在在蘅安宫.夫人请美人也过去一趟.”
“知道了.你先去吧.”
宫女退下了后.栀子搁下笔.对悬铃说:“她回來了就回來了.也叫我去干什么.”
“依婢女所见.何良人应该是有东西要回赠美人.上次美人送缎子给她家了.”
“送东西也应该是她來雅黛轩.叫我去蘅安宫是几个意思.”
“美人若是不想去.婢女就去回禀夫人.”
“不.我去.悬铃.给我匀面梳妆更衣吧.”
打扮停妥后.栀子來到蘅安宫.她们三个已经在里面了.正在聊着天.看得出來.杏子此次归省回來很兴奋.这让栀子打心底羡慕.甚至是嫉妒.
一番礼叙后.秋棠说:“美人.此次叫你來.一來咱们姊妹聚聚.二來何良人有东西要回赠.我想她怀孕辛苦.应该多休息.所以就麻烦美人移步过來了.”
“沒关系.”
何良人捧着一个木盒递给栀子说:“美人.家父家母很感激您赠送的锦缎.家父听说美人多年未孕.特配了一副祖传的药送给美人.此药对帮助未孕者受孕、有孕者安胎都是极好的.”
“既然是如此良药.良人就留着自己用吧.听说良人胎气不稳.此药正好可以用上.”
“美人放心收下吧.我的药.家父自然给配了不少.”
“如此甚好.有令尊的良药.良人就可以安心养胎了.”
秋棠接话道:“何良人的父亲行医买药多年.救死扶伤无数.在杏花巷里都是有名的.只可惜埋沒在市井中.若是能为朝廷所用造福更多的人也是好事一件.”
“替家父谢过夫人的赞赏.”
栀子默然.知道她们又在盘算着什么了.栀子看了一眼一直静默在一旁的梦昙.发现她看似平静的神色里按捺着愤懑.
从蘅安宫里出來后.杏子先走了.不顾礼节的.梦昙向栀子行了个礼.等着栀子先上车.栀子走过去.对梦昙说:“梦昙.好久不见高笙了.应该已经长高了好多吧.”
“是的.谢美人关心.已经这么高了呢.三岁多了.”
“肯定越长越可爱.好想见见他呢.”
“改日带他來见见美人.”
栀子点点头.登上车辇.说到孩子.她不由得想起了扶苏.已经好久沒见他了.自从他回到蘅安宫后.秋棠似乎在刻意让扶苏避开她.真的已经好久不见了.扶苏也定长高了很多.
梦昙果然出现在了雅黛轩的门口.带着高笙來了.
“高笙.快给白美人请安.”
“给美人请安.”
“免礼.免礼.”栀子蹲下去拉着高笙的手.“果然越长越可爱.说话也圆得多了.真讨人喜欢.”栀子不禁一把将高笙拥入怀中.她是真心喜欢小孩的.这个拥抱也是纯粹的.沒带着成人的算计在里面.不过.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扶苏.
“美人.紫荆的事我也听说了.可否让臣妾去看看紫荆.”
“当然.”
來到紫荆的房间里.紫荆此时正驾着一副拐杖.正在努力移动双脚.看到梦昙突然进來.惊得差点倒下去.紫荆和栀子都立即过去扶她.
“你沒事吧.”梦昙问.
“我当然沒事.好着呢.良人來干什么.來看我笑话吗.”
“昔日姐妹一场.总也该來看看.”
“紫荆高攀不起.”
栀子说话了:“紫荆.邹良人屈尊來看你.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
紫荆看了一眼栀子.显然为栀子的话语感到吃惊.什么时候.她美丽优雅柔弱单纯的白美人也会讲出这样的话來.看來.她是真的变了.
“美人.你还是叫我梦昙吧.”梦昙突然说.
“怎么可以呢.毕竟你现在不是我的宫女.总不能直呼其名.不如这样吧.你我都是侍奉陛下的人.我们姐妹相称吧.”
“这也不太好.论位分.美人比臣妾高.论年龄.臣妾又稍长美人一两岁.”
“这个也不必细究.你我位分年龄也都相仿.不如我称你为姐姐吧.”
“不可.还是我称美人为姐姐吧.”
这时.紫荆表态道:“的确该以位分尊者为长.”
结果是她们互称为姐姐.
“姐姐.昨日听郑夫人的意思.仿佛是想提拔含香阁那边的娘家呢.不过这也在理.好歹也是王戚了.总不能还在市井中讨生活.我好奇的是.同样是位列良人.蘅安宫对姐姐的娘家又是如何安置的呢.”
梦昙冷笑了一声.说:“我出身卑微.父亲不过是个工匠.她当初位列中宫之时.拉拢我.说是要启奏陛下封我父亲官职.后來又说陛下不允许这样封官.最后把我父亲调去监管修建宫殿.你说监管修建宫殿就监管修建宫殿吧.好歹也是我父亲喜欢会做的差事.可是偏偏还处处受制于郑家.我邹梦昙沒什么本事.帮不了娘家.”
“我只知道当初蘅安宫是太后和吕不韦安置在陛下身边的.并不知道她的娘家.她的娘家很有势力吗.”
“姐姐.当初陛下沒有亲政.吕不韦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时候.郑家是依附于吕不韦的.郑家并不是靠做官起家的.她家是富商出身的.郑家在秦国是数一数二的富豪.据说是富可敌国.当初吕不韦当权的时候.这两家便官商结合.绑定在一起.郑家靠着吕不韦也走向了官途.后來.吕不韦被削了相权以后.郑家兄弟就踩着吕不韦的尸体上位了.现在郑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郑元昌郑盛昌兄弟位居高位.有权有钱.”
栀子和紫荆都感到诧异.本以为梦昙不过是一个宫女出身的良人.平日里好像也受人摆布.沒有存在感.沒想到她这么有见识.不愧是当年能做秦王政头号近身宫女的人.二人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这些事情.栀子过去也从來不过问.也根本沒兴趣.如今却像挖宝藏一样想去挖掘它.“可是.郑家再怎么有权有势.这个天下始终陛下最大.陛下让他兴.他就兴.陛下让他往.他就亡.”
“美人姐姐.说是这么说.但是陛下为什么要让他亡呢.有这么个有能力又富甲一方的臣子忠心臣服于你.为你做事.你又何乐而不为.要他亡也只是在他出现不忠心的时候.”
栀子点点头.“这么说.陛下本也重用郑家的了.”
“那当然.姐姐.你想想看.您这次可能是犯了点个人错误.陛下就废了你的后位.直接降你为美人;上次蘅安宫设计害姐姐你.烧毁北宁宫.做了一系列杀人放火的事情.结果陛下只是废了她后位软禁了她.后來还恢复了她夫人的名号.姐姐.你想想.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人家有个好娘家.”
栀子沒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她总以为.他高高在上.手握着这个国家最高的权利.一切都是他说了算.他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可以为所欲为.这个国家这个宫里所有人命运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不可能的吧.难道陛下他也会有顾忌.我想.他肯定就是喜欢秋棠罢了.”栀子喃喃地说道.
“美人姐姐.你总是那么单纯.陛下虽然为王.但那个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他需要平衡很多力量.我曾经看见他为了周旋朝中势力算计到半夜.朝廷中那些人也不是些省油的灯.大多都比陛下年老有阅历.要驾驭他们绝不是件容易的事.不是简单用权利压制就可以的.”
听完这些话.栀子和紫荆都彻底为梦昙所震惊.她们昔日了沒放在眼里的人居然如此有眼界和能力.不禁让栀子感到惭愧.过去自己的确是傻得不谙世事.现在想想自己那段短暂的王后时光是多么的荒唐.
“总之.”梦昙接着说.“姐姐要明白.蘅安宫是不会轻易倒下去的.只要郑家一日沒有衰落.蘅安宫就不会倒下去.昔日.姐姐本可以凭借陛下的宠爱压倒蘅安宫.然而姐姐却过于天真.现在再要上去就难了.姐姐有沒有发现.昔日里一直站在你这边的华阳宫都偏向蘅安宫了呢.华阳太后不过也是看着姐姐你再难临驾于蘅安宫之上了呢.”
栀子默然.细细地品味着这些残酷的现实.心中感到一阵阵不安与痛苦.
“梦昙.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有时候.她情愿不知道啊.
“姐姐.你我不过是是同病相怜之人.同是被冷落之人.只想在这冷宫中相互慰藉取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