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夜归夜澜殿
紫微殿的寝房里.烛光摇曳.秦王政躺在卧榻上.王蕤跪坐在一侧.伺候着王.两人随意地聊着天.
王蕤说:“陛下.四年前.臣妾曾瞻仰过陛下的尊颜.”
“是吗.在哪里见到过呢.”
“四年前的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陛下曾驾到我们家赏梅.”
“嗯.想起來了.”不仅想起这个.他还想起那次在大雪纷飞的宫门外.见到她提着一篮白梅站立在白雪之中.
“那时候臣妾尚小.正值懵懂的豆蔻年华.那一眼见到陛下.便认为陛下是这个世间最英俊最伟岸的男子.”
“你哥也不错.还有…”他本想说蒙恬和成蛟.话到嘴边又停了下來.
“嗯.臣妾有幸能成为陛下的嫔妾.也有幸有那样好的哥哥.”
他点点头.仿佛在想什么.
王蕤不自觉地想到了白栀子.她本來还想说四年前的那个赏梅日.她也曾在家里看到过一个美人.那个人就像现在的白美人.但是她想想还是不说.怕连累到她哥哥王贲.
不过王蕤还是记得栀子对她的嘱托.于是她说:“陛下.臣妾有一件事想禀报陛下.”
“不许.寡人现在在休息.”
王蕤顿了顿.但最终还是决定说:“陛下.是关于白美人的事.”
他睁开了眼睛.“她又怎么了.”
“陛下.白美人被关进了慎刑司.被用了很多刑.她身子弱.臣妾担心她快承受不了了.”
..
于是.深更半夜.栀子从慎刑司出來.悬铃以及夜澜殿一众宫女早在外面等候着了.
“美人.”悬铃忙过來.扶住栀子.令一个宫女过來给栀子披上披风.一起扶着栀子上了车辇.
回到夜澜殿.发现秦王政坐在殿上.秋棠跪在下面.王蕤立在一旁.悬铃扶着栀子过去.跪在秋棠旁边.“臣妾拜见陛下.”
他起身.走过來.掀开她红色披风.看见了她一双红肿的手.再撩起她的袖子.发现她的手臂也伤痕累累.
他放下了她的袖子和披风.俯视着秋棠.眼神里闪烁着愤怒.“秋棠.你作何解释.”
秋棠说:“臣妾知罪.但是臣妾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陛下让臣妾管理后宫.白美人指示宫女残害何良人及腹中龙子.实属大罪.这里有白美人画押的罪证.臣妾依罪将白美人关在慎刑司.实属本分之事.至于慎刑司用何刑罚.臣妾并不知情.”
秦王政接过那盖着栀子手印的罪书扫了一眼.走到栀子面前.俯视着她说:“这真的是你做的吗.”
栀子说:“在事实水落石出之前.就是我做的.”
秦王政将那罪书扔在秋棠的面前.“如此草率地定罪.且竟然不禀报寡人.”
“陛下恕罪.当日白美人并不是这样说的.臣妾认为陛下日理万机.所以并不想那后宫琐事來干扰陛下.”
秦王政又对栀子说:“寡人给你十天的时间來为你自己洗白.”
“谢陛下.”
秦王政又对秋棠说:“你.回去闭门思过三天.”
“是.”
秦王政随即拂袖而去.王蕤连忙跟上.路过秋棠和栀子中间时.二人都与她对视了一眼.
秦王政走出殿外后.栀子和秋棠都起身.二人相互看了一眼.无语.秋棠随即离开了.栀子随即支撑不住.靠在后面的宫柱上.
悬铃和宫女忙伺候栀子洗浴.总算是又重新回到了舒适的床上了.
第二日.栀子还为起身.悬铃就引着红药进來了.
红药行了个礼.说:“红药奉陛下之命.來给美人查看伤势.”
栀子很配合.让红药一一检查了身上的伤痕.伤得最重的就是那双手了.昔日一双纤纤玉手现在已美感尽失.
“红药.你看.这手还能恢复吗.”
“红药尽力.”
“毁了就毁了吧.谁让这双手让一个尚未出世的小生命沒了呢.”
栀子故意这么说.她关注着红药的表情.发现红药眼睛转动了一下.沒有说话.
上完药后.栀子说:“红药.木槿的手也和我的一样.你也帮她看看吧.”
谁知.红药拒绝道:“美人.红药奉陛下之命.只给美人看伤.木槿姑娘的手.红药就管不着了.红药先行告退.”
红药行了个礼.提起药箱转身就要走.谁知悬铃正好领着木槿进來.其实是栀子事先安排好的.
悬铃喊了一声:“红药姐姐.”
红药点点头.随即快速向前走去.谁知木槿突然过來抓住红药.激动地说:“我记得你.我记得你.你就是……”
“木槿姐姐.这是红药姐姐.你本來就认识她.这有什么奇怪的呢.”悬铃说
木槿想着想着.就头疼起來.蹲了下去.抱着头喊痛.红药随即快步离开.
栀子起身.來到木槿身边.说:“木槿.想不起來就不要勉强.很快.你就会想起一切的.悬铃.带木槿去休息.”
“是.”
天气陡然变凉了.凉凉的秋风从外面钻进來.在广阔的夜澜殿里流动.栀子只穿着件薄绸睡裙.不禁打了个寒颤.宫女随即來服侍栀子更衣洗漱.
栀子穿着一身玫红的夹层绣花深秋装.歪在卧榻上休养.因为手受伤了.不能弹琵琶.不能看书.不能绣花.无所事事.
宫女进來报道:“美人.王长使求见.”
“传.”
随后.王蕤进來了.“臣妾给美人请安.”
“不必拘礼.來这里说话.”
王蕤來到栀子旁边坐下.栀子看着王蕤的面颊白里透红.嘴角含着微笑.于是问道:“昨夜.侍寝怎么样.”
“其实.昨夜.我只是跟陛下躺在床榻上聊了一个晚上的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也沒能伺候陛下.”
“陛下还能跟你聊这么久的天.真好.”
“可能陛下还沒有把我当成他的嫔妾看待吧.不像对美人姐姐你这样.”
“难道你还羡慕我这样吗.真想跟你换呢.”
“美人姐姐.虽则蕤儿进宫不久.但是看得出來陛下对姐姐你是很特别的.否则他也不会在深夜知道姐姐的情况后.立即命人释放姐姐了.宫里面.羡慕姐姐的人大有人在.”
“昨晚.这事.真的很谢谢你.”
“不必言谢.本來今早早就该來看姐姐.但是按规矩第一次侍寝后要去给郑夫人请安.所以耽搁了点时间.”
“她见你了吗.”
“沒有.夫人在闭门思过.我在宫外跪着.跪了好久才得到懿旨可以离开.我在想.定是郑夫人在责罚我.”
“何良人失去了一个孩子.我被关进了慎刑司遭受了刑罚.郑夫人闭门思过三天.”栀子喃喃地说.仿佛是在计较着不公平.
王蕤生性冰雪聪明.说:“美人.蕤儿从这件事中看出.陛下对何良人并不是真的宠爱.陛下甚至对他的龙嗣都不是很上心.陛下对待其他的公子也是这样吗.”
栀子想了想.说:“反正不够爱.绝对沒有对他的社稷爱得多.”
“为什么会这样呢.男人都是这样的吗.姐姐.”
“不一定.反正我觉得.越是普通人家.越多的爱.”
王蕤又说:“姐姐.不过从这件事中.我还看出.陛下真的很在意你.”
是吗.这算在意吗.栀子沒再答.如果和以前比.根本不算什么.“蕤儿.从这件事中.你还看出了什么.”
王蕤说:“陛下如此在意姐姐你.而郑夫人却私自处罚姐姐.陛下明显很生气.但是他却只是让郑夫人闭门思过三天.说明陛下给郑夫人留了面子.”
“他为什么要给秋棠留面子.是更喜欢她吗.”
“看得出.并不是.我猜测.是以为郑夫人娘家的势力.姐姐.你知道吗.郑夫人的父亲已当上了丞相.协助陛下总管国家大小事务.郑夫人的叔父又是治粟内使.主管国家的经济财政.连御史大夫都跟他们家走在一起.他们郑家现在是京城第一大家族.”
“可这一切都取决于陛下.陛下让他们兴就兴.让他们亡就亡.陛下为什么还要顾及秋棠的面子呢.”
“姐姐.话是这么说.但是事情总要有人做的.以前郑家就是富可敌国的富商.陛下既然决定重用他们.自然是有道理的.那么自然也该给郑夫人点面子.”
栀子点点头.“蕤儿.你父亲现居何职呢.”
“姐姐.我的父亲现在位居太尉.总管国家军队.”
“那么也应该是很高的职位了.”
“嗯.朝廷中三个高位之一.丞相.太尉.御史大夫.是武将中的最高位了.”
栀子点点头.说:“你刚刚说御史大夫和丞相走得近.那你父亲呢.”
“我父亲自然不跟他们同流合污.所以我父亲饱受他们打压呢.现在我在宫中.夹在她们中间.也很不容易.”
“蕤儿.反正我这里是接纳你的.”
“我知道.姐姐.”
“我和你哥哥.以前就是好朋友.现在真的好怀念过去.好想见一面啊.”
“姐姐.我问你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