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谁又曾释怀
两个人都有点飘飘忽忽的走到山门口,同时停下了,又同时愣住了。
山门口只有一匹无聊的甩着尾巴的黑色骏马,“希律律”的发出阵阵无聊的鼻音。
两个人,一匹马,咋走?
走着回去?太彪悍了!这离家好歹得坐半个时辰马车呢,用脚量得累个好歹的。骑马回去?这个主意在半个时辰前铁定是个好主意,现在……就不好说了。
白玉树偷偷看了看蒋孟寻,没敢说话,主动把决定权交给他。
蒋孟寻前思后想,决定不要矫情,就大咧咧的说:“玉树哥哥,小弟实在是不会骑马,可否请哥哥带我一程?”
白玉树听他这样说,也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真的牵着个马走回城去。他说道:“蒋兄弟,客气了,来,我扶你上马吧。”说完他解了马缰,轻轻一提,就把蒋孟寻扶上了马背。他自己也一跃,坐在了他身后。
蒋孟寻手里依旧拿着那盏琉璃灯,第一次骑马的她倒有那么几分兴奋,忍不住左顾右盼,就着微弱的烛光看着四周模糊的景致。
他这一番乱动,可可苦了身后的白玉树。又怕他掉下来,又不敢离他太近,弄得身体都有些僵直了。
慢慢的,他觉得眼前的这张莹白如玉,又带着雀跃的小脸,竟然渐渐在发光。他回想着那在黑暗中泪流满面、楚楚动人的他,又对比着如今这个目光闪烁、巧笑倩兮的“他”,他的心里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那八个字: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他一愣,狠狠的拍了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畜生。眼前之人可是才刚刚十岁。可他又不自觉的替自己找借口,这样难以掩饰的丰采,哪里像是个十岁的孩子呢。
蒋孟寻自然是听见那在寂静夜里,格外响亮的“啪”。他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白玉树,却发现人家目光呆滞的沉浸在思绪中,丝毫不在乎脸上那鲜明的红掌印。既然受害人自己都不在乎,他当然也不好多说了。只能装没看见继续享受骑马的乐趣。
越往前走灯光越盛,渐渐就到了蒋府和孟府所在的朱雀大街。蒋孟寻怕蒋风和孟方旭见了白玉树胡思乱想,胡言乱语,就想要下马,自己走两步回家。
谁知他还没说话呢,就看见迎面过来两匹高头大马,一白一黑,上边分别坐了两个人,都是策马疾行,还不忘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着。
“你说孩子没回家,你也不知道,你怎么当父亲的。”
“还不是因为你没事总偷偷叫他过去,我以为这次又是你捣鬼,一气之下就没想理他。”
“你真蠢!”
“你才笨!”
那俩人怎么看怎么面熟,蒋孟寻顾不得下马,就要打个招呼:“父亲,爹爹!”
谁知道那二位竟然视若无睹,就策着马这么疾驰而过了。
蒋孟寻张着嘴巴,尴尬的砸吧了两下,对身后呆住的白玉树说:“白兄见笑了,刚才过去的正是家父。”
白玉树虽然有点糊涂,但是还是有礼貌的说:“不见笑,不见笑。蒋兄弟的家想必近在咫尺了,那为兄就不再送了。”他见周围各户都是灯笼高悬,并不阴暗,应该是安全的。
他下了马,又将蒋孟寻接了下来,又说:“你且拿着这琉璃灯,也好照个亮,免得路黑再跌了跤。”
蒋孟寻拱手谢了又谢,说道:“今日多亏兄长相救,否则我怕是要冻上一夜了。高恩厚谊我铭记在心,日*后一定报答。”
白玉树忙挥手说:“言重了,言重了。快些回去吧,家中长辈必然担心了。我也要回家了。”说完就牵着马走了。
蒋孟寻也回身拎着琉璃灯小跑着往孟府去了。
白玉树走了两步,到底不放心,又停了脚步回身看着蒋孟寻进了孟府的大门,才终于安心去了。
白玉树慢慢牵着马漫无目地的走在夜色里。他的心好像不能平静,又带着一份难以释怀的悸动。十四年来,头一次,他动心了。
这时,耳边一阵马蹄声传来。他站住一看,又有两匹骏马擦身而过,随风而来的声音有点耳熟。
“刚才肯定是阿寻叫我爹爹了。”
“我怎么没听见,你是不是岁数大了,耳鸣了?”
“不可能,我明明还青春貌美。都怪你胡言乱语,害得我都没听清。”
“我胡言乱语?不是你先骂的我吗?”
……
此刻,蒋孟寻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又匆匆洗漱了,就窝在被窝里,小口喝着刘妈给他热好的鸡汤。
他正舒心的长出一口气,突然房门被大力的撞开,两个人像一阵风,不,两阵风一样飘了进来。
一个抓着他的手说:“孩儿啊,你没事吧,可把爹爹吓死了。你到底怎么了?”
一个摸着他的头说:“好孩子,你没发烧吧,有事一定要和父亲说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蒋孟寻怕说出真相吓得两个人不让他再去书院,便只避轻就重的说是看书时不慎被锁在了藏书阁,后来有位学长路过,又把自己送了回来。
这两个男人都是久经风浪之人,自然看得出阿寻隐瞒了一些什么。孟方旭捏着他的左手,好好把了一番脉,发现确实是脉象平和,便对蒋风使了个安心的眼色。蒋风会意,也放了心。两个人便就没有多说什么,吩咐蒋孟寻好好睡下,就出了屋子。
明亮的月光之下,蒋风和孟方旭不知为何都有几分寥落。
蒋风唉声叹气:“难道真是女大不中留?阿寻如今也开始有事要瞒着我们了。”
孟方旭也很不自在:“他到底也是过了十岁了。想不到已经十年了。师妹离开我已经十年了吗?怎么我好像昨天才和她分别呢?”
“你又开始酸上了。何必总是反反复复的提起她呢?也许,也许,她早就已经把我们忘了。”蒋风难得的露出了一份失意和斤斤计较。
“即便是她忘了我,又如何?只要她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就足够了。起码她把阿寻留给了我们,我们也该知足了。”孟方旭微笑着说道。
“我早就知道你看着酸腐,其实比我豁达。我……还是不能释怀啊。我总还奢望她能给我一个解释,哪怕是……她从未爱过我。我到底能死了这份心。”蒋风黯然的眼中居然闪着几分泪光。
“你啊,就是这么矫情。”孟方旭话里有一分嘲讽,二分了然。
“你!算了,这次不和你吵了。今天老子也要去对月独酌,也要一醉方休。”蒋风一甩袖子,走了。
孟方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这才惨然一笑:“谁又能真的释怀?阿瑶,你真的要让我依靠回忆度过余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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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风、孟方旭、白玉树都没法安睡了啊。其实大家一定知道阿寻的小秘密了。呵呵。
可是啊,心动只是一时,情动才能一世啊。男人们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