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和那个男人
第26章:她和那个男人
宣梵坐在加长轿车里,司机在前座平稳地驾着车,他才刚从雷氏集团的总部出来。
他们四兄弟刚齐聚在总部的会议室里,共同讨论下半年度的经营方针,会议结束没多久,他便急着离开,他受不了兄长们关爱的眼神,他知道他们是关心他,但他就是不想接受他们投射在他身上的同情眼神。
手里拿着这一季的财务报表,心思却早已不知飞到哪去,望着窗外不断向后的景色,一张熟悉的脸孔浮上脑海,他又想起惟心了。
距上次见到她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他曾试图找寻她和那个男人,但是却一无所获,思及此,原先就已经烦闷的心,又更烦躁了起来。
视线触及了一个公园,想一个人散心的想法升起,他命司机将车在路边停下,要他一个小时后在同样的地方接自己。
下了车,他一个人缓缓走在公园的人行步道上,步道的两旁种着同样品种的树,生长得茂密的树木遮去了洒在步道上的阳光。
继续顺着步道走,步道的尽头是属于孩子玩耍的游乐区,有秋千、溜滑梯等大型的游乐器材,几个不怕烈阳的孩子,正在那上头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他们,宣梵想起自己的童年,他也曾有过那么快乐的时光,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回到那不识情滋味的孩提时代,最起码他的心不会像现在这么愁苦。
孩童脸上的灿烂笑容让他看得入迷,许久后他收回视线,却发现一旁有个人和他一样,一直看着孩童脸上快乐的表情,看着那熟悉的侧脸,思念爬满他的眼、他的脸,他静静的看着她,看着那个他深爱却不认识他的女人。
她似乎也意识到他投射在自己脸上的灼热目光,转头看向他,与他的目光相接,眼瞳中升起一股陌生和些许害怕。
读出她眼中的讯息,他只能在心中苦笑,她的防备让他的心泛起一丝丝的苦涩,他爱的女人拿他当陌生人看待就算了,她居然还是怕他的!
虽然如此,他还是不放弃的迈开步伐,挡住急欲离开的人。
“别走,我可以和你说说话吗?”他的声音、表情无一不诚恳。
她迟疑,上次在百货公司的事她还记忆犹新。
“我保证我绝不会伤害你。”他明白她的顾虑遂提出保证。
“……好吧。”也许是被他的诚恳打动了,也许是因为他眼里的那抹忧郁,让她不忍心拒绝他。
他带她到一旁被树荫所遮蔽的铝制椅坐下,安置好她后,他也在她的身侧坐下,两人并肩坐着,从他们所坐的位置,仍看得到在游乐场上玩耍的孩子。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她挺着一个大肚子,又一个人出门,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妥。
“秉文,就是那天和我一起的男人,”他眼中的问号,让她自动解释,“他正在开会,等会儿他要陪我去做产检,他要我在公司等他,可是我想出来走走,所以我就一个人在这里啰。”她故作轻松状。
他紧盯着她的脸,眼里的凝重让他们周遭的气氛也跟着凝结,她只好缓和一下沉重的氛围。
他并没有听到她在说些什么,只是一直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在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前,声音便已经冲出他的喉间,“我可以摸你的脸吗?”
他的话让她错愕,她微愣了下,这让他以为她拒绝了他。
“对不起,我太冒昧了,竟提出这种要求。”他自嘲的笑了笑,心知自己的要求太过唐突,也太过分。
他眼底的落寞,让她奇异的升起一股心疼,看着他的眼睛,莫名的,她对这双眼睛起了一阵模糊的熟悉感。
“我并没有拒绝你,我只是太惊讶你会有这种要求。”她对他微笑,很高兴自己的话能抹去他眼底的失落。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我可以……”她的应允让他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她点点头,证明他没有听错。
伸出颤抖的手,他轻触她的脸颊,他不敢相信他的梦境竟能成真,他在梦里梦过好几回,他像现在这样摸着惟心的脸,指间温热的触感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在作梦,她是真真实实的在他眼前。
一个激动,他将她拥入怀里,“惟心……”他的声音沙哑,喊出这个他唤过几百、几千次的名字。
颈间的湿润让她知道,这个看似坚毅的男人,不似他表面上的那般坚强,她不懂是怎样的一份感情,能让这样的男子伤心落泪,但她知道这样的他让她有一种心痛的感觉,这份心痛从何而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她反手被动的抱住他,轻轻拍抚他的背,在他耳边低语呢喃一些安慰的话。
“对不起,我失控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慌乱的抹去脸上的泪,离开她的怀抱。
“没关系。”她不认为他该为自己的真情流露道歉,突然间,她羡慕起那个让他深爱的女人,她拥有着别人想求也不见得求得到的深情。
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再度开口,“那个男人,是你丈夫吗?”他虽肯定她就是惟心,但他们分离已有半年之久,他并不确定这段时间内,她是否已与别人结成连理。
这个念头让他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手心,但他一点痛觉也没有。
“他不是我的丈夫,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笑着解释她和秉文的关系。
难怪他会误会,秉文对她的保护欲过盛,很难让人不有这方面的联想,但对她而言,秉文只是一个待她极好的哥哥。
“救命恩人怎么说?”那天那个男人对她的护卫,让他明白他对她的情感,可不只是救命恩人这么简单,任谁都看得出,他看着她的眼神,是一个男人看待自己所爱的女人的眼神。
“我出了车祸,是我自己闯红灯跑到马路上的,秉文看见我紧急煞车时,已经来不及了,我早被撞飞了出去,是他送我到医院,救了我,还在我醒来失去记忆后,把我留在他身边、照顾我。”她说得云淡风轻,彷佛那场让她在医院足足躺了两个月、足以致命的车祸,是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你的肚子……”她虽轻描淡写,但他仍隐约可知那是一场蛮严重的车祸,那她肚里的小孩怎可能保得住?
听她这么说,他更加可以确定,她就是他心爱的惟心,可是他仍苦恼,因为他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们的关系,证明他们曾那么亲密的一起生活,证明他就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医生也觉得很奇怪,照理说受到这么大的撞击,他早该要流掉了,可是他仍好好的在我身体里。
医生说我在落地的时候,紧紧的护着自己的肚子,也许是因为他感受到我对他的爱,所以产生了这个奇迹。也因为这样,我的头部直接落地,造成了我的失忆。”
她边说边抚着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是她用自己的生命所保住的孩子,虽然他还没诞生,但她知道自己会用所有的爱来疼他。
宣梵听完她的话,情绪不自觉地激动了起来,他责怪自己让她出了这么大的意外,责怪自己为什么不等她回来再出国,为什么不及早向她坦白一切,让情况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的记忆,难道没办法再恢复了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声音急切了起来,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激动,抓着她的手追问。
若是如此,她岂不是一辈子都忘了他?不,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心急的他没控制好自己的力道,也让她禁不住痛呼出声。
“对不起。”发觉自己用力过大,他立刻松开手,让自己离她远一些,他不愿意让自己在失控的情况下伤害她。
“没关系,”她明白他的无心,“医生也找不出我失忆的原因,更不确定我的失忆是一时的,或是一辈子的。”她用着温柔的嗓音,回答他的问题。
“走,现在就跟我走,我们去找最好的医生帮你重新诊断,我一定会让你尽快恢复记忆。”他不能忍受她永远记不起他,他绝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但她阻止了他,抽回自己的手,她坐在原地看她。
“难道你不想找回你的记忆?”她的抗拒让他不解。
“当然不是,谁愿意当个没有过去的人?”当她从医院醒来的那时,她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她现在已经能坦然面对。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走?”
“要恢复记忆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办得到的,也不是多看几个医生,我就可以想起所有的事。”对于这件事,她虽乐观,但也知道急不来。
“别谈我了,你愿意和我分享你的故事吗?”她笑着转换话题。
她想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能让这么伟岸的男子深情相待。
到此时,她仍不认为,自己就是他所寻找的那个人。
收回自己的急切,他明白她说的事实,她的问题不会因为他的心急,就能在瞬间解决。他静下心,重新坐回她身边,细细的向她叙说他和惟心之间的一切。
他说得详细,想藉此勾起她的记忆,就算是一点点也好,他在心里抱着一丝希望。
说着、说着,他的思绪随着他的回想,回到他俩相识的最初,他的嘴角因想起过去的甜蜜而微微扬起。
忆起他们分离的那个早上,她神神秘秘的说有事要告诉他,视线瞟向她隆起的肚子,他想,她应当是要告诉他,他要当父亲了。
只可惜,他等不及听到这个好消息,便急着出国去处理公事了。
悔恨爬满他的心,可再多的后悔也挽不回已发生的事实。
为了将惟心的房子保存的像她离开时的样子,他这个不做家事的少爷,亲自动手打扫惟心的房子,在沙发底下,他找到自己留下的纸条,他这才知道她根本没看见它,所以她才没打电话给他,他们也因此断了联络。
所有可能发生的事,他全在脑中想过一遍,但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她竟会出了车祸,把自己给忘了,她答应过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
这也就是,他找了十几家的征信社,仍找不到人的原因,因为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又有谁可以找到她呢?
“看来你很爱她。”他自然流露出来的情感,不像是做假,再说他也不需要在一个不相关的人面前做假。
“她是我这辈子最深爱的女人。”他的语气像是他们在谈论的,是一个第三者,但看着她的眼神却像是在对她说。
低头回避他深情目光,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再次向她袭来,她的心跳竟微微的加快。
“惟心……”看着她的脸,他情不自禁的唤出她的名字。
“我不叫惟心,我叫悦儿。”她纠正他,她想,她可能真的和他口中的惟心长得太相像了,所以他才会一直把她当成她。
“悦儿?这是你原来的名字?”不可能的,她一定就是他的惟心!
“不是,这是秉文帮我取的名字。”她出事的时候,身上什么证件也没有,又找不到认识她的人,所以他就自己帮她起了个名字,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般照顾。
下意识把玩藏在衣襟里,被当成坠子的戒指,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指环是怎么得来的,但她就是非常的爱惜它,甚至将它带在身边,从不离身。
眼尖的宣梵当然注意到她的这个小动作,当他看见那枚戒指时,他毫无困难的认出,它就是在他身边近八年,后来被他当作定情物,将它转送给惟心的那枚戒指。
原本黯然的思绪一下变得兴奋不已,他终于找到可以证明她就是他寻找已久的惟心的证据了!
“这个戒指,你是怎么得到的?”抑下汹涌的喜悦,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的说出这么一句。
“我也不晓得,秉文说,我出事的时候它就戴在我的手上了。”她诚实回答,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激动。
“是了,你就是我的惟心,是你!”他情难自抑的将她拥入怀中。
“先生……”唉,他怎么又来了,她无奈的在心里叹口气,试着推开他,但他的力道大到自己推不开。
“别叫我先生,我是阿梵,你再仔细看看我!”拨开可能会挡住她视线的头发,他捧着她的脸,要她看清楚自己的脸孔。
莫名的熟悉感又再度跃上心头,她的记忆深处在告诉她,她曾经见过这张脸,而且每次见到他时,她心里都有着一种喜悦的心情……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宣梵既期待又高兴,他想她该是对他的脸有模糊的印象了。
是的,惟心可以肯定自己一定见过他,但因深思而有的头痛,阻止她再继续思考下去,她放弃再想,仍坚持自己原有的想法,“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想不起来我曾见过你。”
“这枚戒指就是证明你是惟心的证据。”上次在百货公司里他没有证据,这次他找到最有力的证明,他说什么都不会放手的。
“算了,你要怎么想,我管不着。”没碰过这么执拗的人,她自认自己无法说服他,所以不想再多说。
“我说的是真的,这个戒指是我送你的,我的兄弟们都有这么一枚戒指,这是我们的母亲送给我们的成年礼,”她明显不信的态度,让他急着解释,“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立刻打电话,找他们来作证。”他不相信有这么多可以帮他作证的人,仍无法取信于她。
他的眼神、他的语气都不像是在说谎,“这戒指真是你送我的?你真没有说谎?”会这么问,就表示她已经信了他。
他十分肯定的点头。
现下,他终于有十足的理由,将她带回自己身边,“跟我回去,我会想办法帮你恢复记忆,我们会和以前一样快乐的在一起。”
是的,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她想起他,想起他们之间的一切,他们和他们的宝宝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他发誓,他一定会妥善照顾他们母子。
“让我想想好吗?”面对他的急躁,她柔声提出这样的请求。
过了半年多没有过去的日子,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深爱她的男人,一时之间她还真难以接受,而且秉文那儿,她该怎么对他说?
“你在犹豫什么?还是你不愿意离开那个男人?”蹙眉,他非常不喜欢这个想法,就算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又如何,他的惟心仍只能是属于他雷宣梵一个人的。
“你想到哪去了?我和秉文不是那样的关系。”她淡笑着解释,不明白他怎会这么认为。
“那是为什么?”他很满意她的解释,但不代表他会放弃追问。
咬着下唇,她想起医生曾说过的话,“其实医生曾跟我说过,如果我处在与过去有关的地方,会有助于我恢复记忆。”
“那就是了,跟我回去,我一定可以让你想起以前的事。”
看着他,她知道自己可以信赖他,“好吧,我和你走。”但是秉文那边……
她还在苦恼着的当时,她所想的那个人就出现在眼前。
“我不答应。”他不要他的悦儿离开他身边。
他已经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好一会儿了,大致明白现在的情况。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一味的逃避,以为这样就能将她一直留在身边,可是那男人出现了,他害怕他会带走她,也因为如此,上次他才会急着带她离开,将她藏起来。
可是他们还是又遇上了,这是天意吗?她终究得离开他?
不,他不愿意就这样让她走。
“秉文,你会开完了?”她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出现。
“嗯,我们走吧,和医生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不理会自己方才听到的对话,他拉着惟心的手,走向他停车的地方。
“等等,要走可以,但是你要把她留下。”宣梵跳出来阻挡他。
“你凭什么要我听你的?”他冷哼。
他的态度挑起宣梵的怒焰,“就凭她是我的女人,凭我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她戴在脖子上的戒指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她刚也答应要和我回去。”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把他的话给顶回去。
他虽感激这半年多来,他替他将惟心照顾得很好,但这不代表他就可以和他抢惟心,也不代表他会将惟心拱手让给他。
韩秉文的视线由宣梵的脸上移至惟心的脸,他看见她眼里的恳求,他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
“你真的要和他走?”他问得心痛,她的表情已经告诉他,她的回答。
“你会答应我吧?”她知道他待她极好,好到不会辜负她的期望。
声音里透露着她的冀望,冀望他能对她说声好。
“为什么?”他的心已经纠结成一团,他禁不起她的哀求。
他从不会对她说不,这次也不会例外,但他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离开他的羽翼,投入另一人的怀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就只有我没有,就算它再不完美,我也要把它找回来。”她选择和宣梵走,这无关情爱,只是单纯的想找回自己的过去。
“我知道了。”他了解她的想法,但他也知道他这一放手,她就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他转向宣梵,“你可以明天再来接她吗?”他想替自己争取最后一夜的时间,争取可以拥有她的最后一夜……
一早,宣梵便依约到秉文的家接惟心。
经过一晚的努力,秉文仍无法改变惟心的决心,他只好放弃。
抑住心中强烈的不舍,他亲自送她出门。
她应当是不会再回这个家了,望着越行越远的车子,秉文心知肚明,只要有宣梵在,他的悦儿就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不,她不叫悦儿,她真的是惟心没错,早在她住院期间,他就找了征信社帮他调查,虽然以长相来调查背景可说是困难重重,但他所给的高额酬金让征信社在一个月内便查出她的身分,只是他私心的想将她锁在身边,所以他故作不知道她的从前。
也许他该更自私一点,从一开始就不告诉惟心实话,但是,这种事他做不来,他更不希望,在某一天她忽然恢复记忆后,恨起他对她的欺骗。
望着只剩一个小点的车影,他在心中遥祝占据自己整颗心的女人能够幸福。
车子里,宣梵一身休闲打扮,满溢着笑容的脸显示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惟心又回到他身边了,他怎能不觉高兴、不觉兴奋呢?
她也感染了他的好心情,用着轻快的语调问着:“我们要去哪?”她看着车子上了高速公路,似乎要带她南下的样子。
“我们要去你小时候住的地方。”他分心看了她一眼,笑容停在她脸上,他喜欢看这样的她。
昨天离开她之后,他马上去了医院一趟,去找医生询问他想知道的信息,听完医生的建议后,他当下便决定要带她回她生长的地方一趟。
会知道她老家是有一次,他又一个人躲在她的屋子思念她时,接到她父亲打来的电话,他于是向傅父说明一切,承诺,当他找到惟心时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昨夜他先以电话知会过她的父母亲,也告诉他们她现在的情形,他们虽然对女儿的未婚怀孕非常不能谅解,但惟心现在出了这种事,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他们又怎么忍心再苛责她?而且宣梵也信誓旦旦的说他一定会负起责任,等惟心生下孩子,他们就会立刻结婚,这也让惟心的父母对这件事释怀了。
几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栋三合院前,这里果真和惟心跟他提过的一般,触目所及全是绿油油的稻田,再不就是古意盎然的古厝。
车子才一熄火,车旁就多了三个人。
惟心才下车就被拥进一个怀抱中。
“我可怜的女儿,这种事怎会在你身上发生?”大半年没见,又得知女儿所遭受的不幸,一向在儿女面前扮演坚毅父亲角色的傅德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而洪彩凤早已是泣不成声。
眼前的陌生人让惟心害怕,她退了一步,避开傅德水伸过来的手,缩进宣梵的怀里。
女儿的反应让两老更为伤心,虽早知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但实际发生时仍是让他们觉得心痛。
他们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竟不认识他们!“爸、妈,你们就别伤心了,雷先生不是早告诉我们,这种情况可能会发生吗?”站在他们身后的傅惟仁,双手分别搭在父母的肩上,给予他们安慰。
“你就是雷先生吧?我是傅惟仁,是惟心的弟弟。”他主动介绍自己。
“叫我宣梵吧,”他伸出手主动示好,对他来说惟心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
惟仁的手与宣梵的微微一握后随即松手,他往旁跨了一步,替宣梵引见自己的父母,“这是我的父母亲。”
“伯父、伯母你们好。”宣梵朝两位长辈微微点个头。
“你好。”收起伤心,傅德水仔细打量起宣梵,这个可能成为他女婿的男人。
洪彩凤则紧盯着自己的女儿,她不死心的追问惟心,“我是妈,你不认得我了吗?”泪水流出眼眶,她抿着唇企图在惟心的眼里看到一丝熟悉。
她的话让惟心脑海里起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她努力的想看清楚那个模糊的影像,但又莫可奈何,她怎么也无法将它看仔细。
“叫我一声妈,好吗?”洪彩凤心急的想去握惟心的手。
惟心微微一缩,更往宣梵怀里靠去。
她的反应让洪彩凤的泪掉得更凶。
“妈,这种事急不来的。”他们都希望姊姊快想起他们,但心急对惟心并没有帮助。
“是啊,急不来的,我们就多点耐心吧!”拍拍妻子的手,他们都需要多一点的耐心,来等待惟心将他们给忆起。
“真是失礼,我们怎么让客人一直站在门口,快请进,我们进屋再聊。”
“不要紧的。”宣梵不以为意的笑笑,跟着他们的脚步进屋去。
整个村子为了他们的到来而热闹起来,毕竟在这样的小地方,出现一辆上百万的好车是件不易的事,也因为这辆车,所有人对宣梵好奇了起来,也对他和惟心的关系很关切。
为顾及傅家在地方上的颜面,宣梵向傅家以外的所有人宣称,他和惟心是夫妻关系,只不过婚是在国外结的,等惟心生下孩子后,他一定会补办酒席宴请大家。
用过晚膳,他们决定在这过一夜,明天再走。
坐在三合院主屋前的矮阶梯上,惟心和宣梵一同仰望皎洁的明月,与在明月旁隐约闪烁的星光。
“在台北看不到这么漂亮的夜空。”她有感而发。
“是啊。”他认同她的话。
隐约中,类似的情景好似也曾发生过,“我们曾像现在这样,一起看过星星吗?”她的脑中闪过一个景象,他的脸和满天的星星。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我们也像现在这样一起看星星,不过那个时候我们是坐在车子里。”那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事了,但对他而言就像是昨天才发生。而此时,人是相同的,但心境已全然不一样。
但对于她的进步,宣梵依然欢喜不已。
她的目光从漆黑的夜空移到他脸上,她凝视着他许久,他也同样的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就这么胶着着,她发觉她的心跳竟快得不象话。
宣梵英俊的脸庞缓缓的向惟心靠近,在两个人的嘴唇剩下一寸的距离时,惟心偏过头,闪过他的亲。
气氛顿时沉重了起来,宣梵蓦地收紧摊开的手掌,他在责怪自己,责怪自己的情不自禁,责怪自己太操之过急。
惟心一颗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怦怦、怦怦的还在不停的加速中,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闪躲,只是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
觑一眼他不太好看的脸色,顿时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不用介意,你有权拒绝我的亲近。”从她的脸上,他看出她的想法。
在她再次熟悉自己之前,他实在不应该对她有太亲昵的举动,毕竟对她而言,他还只是个陌生人。
是啊,只是个陌生人,这个想法让他的心又再次抽痛了起来。
为了转换气氛,惟心试着想找话题和他聊,溜转的眼珠子瞄到地上的东西后,兴奋的叫了出来。
“你看,地上有用白粉笔画好的格子。”惟心手指着她的新发现,对着宣梵说。
顺着她手指的方面,宣梵看见几条白线组合而成的房子,房子还被分成数个小格子,一旁还有好几颗石头。
感染了她的情绪,宣梵的情绪也跟着转换,沉重的氛围变得轻松。
“那是什么?”宣梵的声音也显得轻松,看着地上的图案半晌,他仍看不出个所以然。
“你不知道?”惟心用一副他是怪物的眼神看他。
他摇摇头,他是在都市长大的,没见过这些玩意儿。
“我记得小时候,稻米收成时这里就会变成晒谷场,那个时候我们就不能在这里玩了,可是平时我都会找附近的邻居小朋友,一起来我家玩跳格子。”她无意识的将话脱口而出,待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时,她惊讶的将眼睛睁得老大。
“我……我居然……”手捂着大张的嘴巴,她的脑海竟闪过这么一个清晰的画面,她试着再用力想想,但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看出她的懊恼,他安慰她,“慢慢来,别太着急。”虽然她只想起这片段的记忆,但这一趟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想再玩一次跳格子,回味一下童年时光吗?”他问,笑在他眼里跳跃,他挑眉看着她。
“你忘了我现在顶着一个大肚子吗?”就算她想也是力不从心。
她边说边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肚里的宝宝像是有感应似的,也轻轻的回踢了她一脚。
“好吧,那等你这个大肚子消了以后,我再带你回来跳格子。”
“就这么说定了。”她伸出小指要和他打勾勾。
看着她的手,再慢慢的将视线往上移定在她的脸上,他笑了,笑容在他脸上不断扩大。
他的惟心没变,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孩子气,他想只要再给她多一些时间,他们就能和从前一样。
离去前,因为傅家两老舍不得见女儿现在的样子,所以出来送行的只有惟心的弟弟。
将惟心安置好在车上,宣梵对着惟仁说:“如果你父母亲愿意的话,你们可以搬到台北来,我会照顾你们的。”他曾听惟心提起过,自从台湾加入WTO后,他们家的收入大受影响,虽然政府有所补贴,但仍稍嫌不足。
凭他的财力,照顾惟心的家人一辈子根本不成问题,只要他们愿意,他可以无条件照顾他们,原因无他,因为他们是惟心的家人。
“谢谢你的好意,我相信我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让我的父母安然度日,不会有生活方面的问题。”这点自信他傅惟仁还有。
这几年他致力发展精致农业,现在已小有成绩,他们的生活不成问题,再说,他的父母年纪已经一大把,恐怕无法适应大城市那种快步调的日子。
“好吧,如果有任何的需要,立即和我联络。”宣梵也不勉强,安排他们到台北定居的事,或许可以等他和惟心结婚以后,不急。
到那时,他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了。“好好照顾我姊,姊夫。”惟仁主动握住宣梵的手说。
他已把宣梵当成是自家人了。
“我会的。”惟仁这声姊夫叫得宣梵心花怒放,回握住他的手,两个男人的情谊就此展开。
也许不用等他和惟心结婚,他们就已经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