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结局(二)
第267章结局(二)
看着赫连远尽在咫尺的手,云紫璃的脸,微微侧了下。
然,赫连远睇见她躲闪的神情,只是心下苦笑,却不曾收回自己的手。
云紫璃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微眯了眯眼睛,直直望入他幽深的双眸之中,不再躲闪他的碰触。
手下的触感,细腻柔软,让人流连忘返。
近乎贪婪的凝视着云紫璃娇美的容颜,赫连远的脸上虽然在笑着,心里却越来越苦涩。
“皇上!”
一文立身寝殿门口,轻声道:“关姑姑到了,请娘娘到慈宁宫赴宴!”
“好!”
赫连远不曾回头,视线仍旧停留在云紫璃的脸上,只说出一个好字。
云紫璃凝眉,笑问赫连远:“皇上打算一直这么看着臣妾么?”
“去慈宁宫吧!”
赫连远淡淡一笑,轻声难道。
他没有问云紫璃到了慈宁宫后会否接受青萝太后的求和,因为他知道,即便问了,她给她的答案,也会是否定的,心下深深一叹,他改为牵起她的手,旋步向外走去。
他的手,温温的,热热的,蕴着些许汗意。
看着被他紧紧拉着的手,云紫璃心下涌上几许黯然!
下一站,慈宁宫!
今日,青萝太后会死,就不知他会如何反应?!
她想,过了今日,她与他,便该是陌路了吧!
心下,苦种深种,云紫璃的嘴角,却是微微翘起……
……
今日,慈宁宫所摆的宴席,规格极高。
为昭显与云紫璃请和的诚意,除了青萝太后意外,陈莺和萧染儿,也都在受邀之列。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一文的一声的一声唱报,大殿内的众人纷纷起身。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
除去青萝太后面向大殿外,所有人都转身向后,朝着大殿门口处福身行礼。
“都平身吧!”
赫连远淡淡的,应了一声,与云紫璃相偕进入大殿。
一路由赫连远牵着进入大殿,云紫璃唇角含笑,视线从陈莺,到萧染儿,终至落在青萝太后身上,眸光熠熠的看着青萝太后。
赫连远侧目,睨了她一眼,面色沉静,对青萝太后恭身道:“见过太后!”
闻声,云紫璃亦微微福身:“臣妾参见太后!”
“皇上不必拘礼,皇后也快些起来!”
满脸慈爱笑容,青萝太后亲自上前,将云紫璃扶起。
若是不知青萝太后真意,此刻看到她的笑容,云紫璃定会以为,她今日是真的要与自己求和!
但此刻,看到青萝太后脸上那抹异常真挚的笑容,她只道是笑里藏刀,心中觉得一阵子的恶心!
这份恶心,与有孕无关!
始之于心……是嫌恶!
赫连远于中,云紫璃与青萝太后分列两侧,待三人悉数落座后,殿下众人纷纷落座。
“关姑姑,备席!”
青萝太后对关姑姑吩咐一声,表示宴席可以开始了。
不多时,酒菜上桌。
云紫璃侧目,见小邓子于帘帐将酒壶递给关姑姑,不禁眸色微转。
“本太子是不是来晚了,宴席可开始了?”
无澜时间拿捏的刚刚好,一身白衣,随性洒脱的进入大殿。
“无澜参见太后!”无澜抬眸,对青萝太后恭了恭身,迎着赫连远的视线,对他和云紫璃恭了恭手。“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你来的正好!”
青萝太后轻轻一笑,示意无澜落座于一侧。
无澜翩然落座,十分随意的拾起桌上的一只鹅头,优雅自得的吃将起来。
青萝太后面露慈笑,微微抬手,由关姑姑斟酒一杯,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执杯侧身,她的视线越过赫连远,面色诚然的对云紫璃道:“今日,是哀家与皇后的请和之宴,这第一杯酒,当由哀家先敬皇后!”
过去,从来都是别人尊太后为上,她何时如此过?!
今日设宴,名曰请和,她便已然纡尊降贵,此刻她有如此,让殿下众人皆都心下一怔,齐刷刷的看向云紫璃。
关姑姑缓步上前,将云紫璃面前的酒杯斟满:“皇后娘娘请!”
云紫璃低眉敛目,看着面前微荡涟漪的酒水片刻,方才微微抬眸,斜睇太后一眼,她淡淡一笑,却不曾将酒杯端起。
见状,赫连远只静静看着,却并未出声!
而无澜则若有所思的看着关姑姑手里的那壶酒!
殿下,陈莺身为青萝太后的亲侄女儿,表面上亦依附于她,自是面色一沉,冷道:“怎么?姑母身为太后,已然放下身段先与皇后敬酒,身为皇后,难道连尊重长者的道理都不懂么?”
虽然,她暗中投靠云紫璃,但是表面上却还是青萝太后的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合该她如此言语!
云紫璃闻言,冷冷一笑,仍是没有端起酒杯,而是目光冷淡的扫了陈莺一眼后,不偏不倚,与赫连远的视线在空中相接:“皇上对太后至孝,念着太后在宫中孤寡,这才解了皇贵妃的禁足。不过在臣妾看来,皇贵妃貌似并没有吸取教训,合该再多关些日子!”
她此言一出,陈莺面色微变!
“皇后不必担心,今日宴席过后,皇贵妃便会被押入暴室!”淡淡的,睇了眼陈莺,赫连远轻轻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只是瞬间,陈莺便十分应景的,变得面如菜色。
轻轻启唇,她作势要与赫连远求情,却见青萝太后对她微微摇头:“莺儿,素日是哀家太惯着你了,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编排起皇后的不是了。”
“臣妾知错!”
陈莺咬唇,一脸不服的低垂了头。
云紫璃回眸,眼睑低敛着看向青萝太后:“太后见谅,臣妾最近身子不适,不能饮酒,!”
“呃……”
青萝面色一阵青白,在不自然的呵呵一笑,瞥了陈莺一眼后,有些尴尬的将酒杯放下!
“臣妾身子孱弱,素来不饮酒,是以……太后宫中每每有宴,都会为臣妾准备好果酒!”陈莺接收到青萝太后的暗示,自桌上端起一壶米酒,缓步上前,与云紫璃斟满一杯,她轻笑着道:“这果酒,并不是酒,而是有水果汁子调配而成,皇后娘娘尝尝!”
看着面前泛着黄色光华的果酒,云紫璃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陈莺。
“好香……”
终是伸手,将之端起,她轻嗅了嗅,在青萝太后的注视下,将之徐徐饮下……
一杯果酒下肚,云紫璃并没有错过,自己饮下果酒后,青萝太后眸中的精光和那抹如释重负后,转瞬即逝的得意神情。
轻轻的,将酒杯伸向陈莺,云紫璃浅笑道:“皇贵妃可否再与姐姐一杯?!”
“当然可以!”
陈莺上前,再次为云紫璃将酒杯斟满。
不等陈莺回座,无澜懒懒举杯:“皇贵妃赏本太子一杯如何?”
闻言,青萝太后心下一窒!
轻抿了抿唇,她蹙眉说道:“这酒只为皇贵妃一人准备,如今有皇后和她同饮,便少去一半,若你再掺和热闹,岂不更少了?”
“可……”
无澜故意露出一脸为难模样,无奈叹道:“太后该知道,本王一向也是不饮酒的!”
因无澜的话,青萝太后面色微变!
云紫璃这新越公主的身份乃是假的,但无澜新越太子的身份却是真的,她要毒死的是云紫璃,可不是无澜!
若是无澜有个三长两短,事情可就没法收场了。
“王兄不饮酒,饮茶便是,这果酒便莫要与我争了!”适时出声阻了无澜索要果酒的举动,云紫璃抬手将酒杯拱起,含笑看青萝太后:“方才太后敬酒,臣妾不饮算是不恭……臣妾失仪,但以此杯,向太后娘娘赔罪!”
方才,看着云紫璃饮下果酒,青萝太后的心中早已是雀跃不已。
如今见她敬酒,她自然没有不喝的道理!
轻轻举杯,与云紫璃相对,青萝太后语带双关道:“过去之事,是哀家不对,但一切已成定居,皇后日后便不要再记恨哀家了!”
在青萝太后看来,死人……是不会记恨的!
但在云紫璃看来,没有了记恨的对象,她自不会再记恨谁!
笑看太后,她微微颔首,眸华微转,与赫连远灼热的目光相遇,她轻轻一笑,抬手便要与青萝太后对饮。
“皇后原谅太后,于朕而言,是大喜……家和万事才能兴!这杯酒,不但太后要喝,朕也该同饮!”赫连远适时出声,端起一直把玩在手的酒杯,紧紧的盯着云紫璃的眸子。
看着他双眸中异样的情绪,云紫璃微愣!
但片刻之后,便见她红唇微弯,再次抬手道:“皇上……请!”
语落,她干脆利落的一饮而尽!
见状,青萝太后亦是微微一笑,仰头将酒水喝下。
左右,看了看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却又势不两立的两个女人,赫连远温润一笑,仰头将杯中酒水饮下。
饮罢,垂首将酒杯置于桌上,他唇角微翘,俊美的面庞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光辉。
恍然之间,无澜心下不由咯噔一声!
张口他刚要说话,却见赫连远锐利的视线,如利刃一般向他投射而来。
无澜双拳不由紧握,心底再也无法平静!
高位上,云紫璃深深的,凝视赫连远一眼,心下喟叹一声,她侧目看了眼萧染儿。
萧染儿会意,对身边的宫人耳语一声。
须臾过后,便见一文自殿外进来:“皇上……定安候有紧急军情要禀!”
“朕先去处理公务!”
赫连远深深的,凝望着云紫璃,扶着桌案从容起身。
从方才便觉他神情有异,如今见他如此看着自己,云紫璃不禁黛眉紧蹙!
思绪微转,终是落定。
她暗暗一叹,目送赫连远离去。
无论如何,今日她都要为杏儿,为云紫生还有她自己,谋个结果!
“皇上刚才的神色可是能吓死人的,这紧急军情莫不是与新越有关?”以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咕哝一声,无澜长身而起,对青萝太后恭了恭手,便追了出去……
……
随着赫连远和无澜的离席。
宴会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僵滞。
云紫璃沉寂片刻,终是站起身来,俯视着青萝太后:“今日既是在此讲和,合该将过去的事情撕摞清楚,臣妾一直有句话想问太后,还请太后如实相告!”
青萝太后闻言,脸上笑意更浓:“哀家必定知无不言!”
云紫璃微微一笑,当着众人的面,语气轻幽的问道:“仁和宫一事,确实是太后的手笔,不是吗?”
早已猜到,云紫璃会问这个,青萝太后做深呼吸状!
凤眸微眯,她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
她知道,只要云紫璃死了,这些人即便知道什么,也不会妄言!
而此时,云紫璃已经喝下了毒药……
轻轻的,她看了眼关姑姑。
关姑姑会意,放下酒壶,抬步行至大殿外。
片刻之后,她垂首而入,“禀太后,皇上和澜太子已然离开。”
闻言,略微犹豫了下,青萝太后站起身来,对上云紫璃的双眸,叹声说道:“既然皇后想要撕摞清楚,哀家便也不再藏掖,仁和宫之时,哀家确实是想要你的命,事后那把火,也确实是哀家让人放的!”
“太后承认就好!”
静静的,迎视着青萝太后的双眸,云紫璃笑的十分淡然:“我还以为,太后会将事情悉数推到朗月和云紫凤的身上呢!”
“皇后是聪明人,不是吗?”定定的,看了云紫璃两眼,青萝太后转身向外,“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既是你已然认定此事是哀家所为,哀家无论推到谁的身上,你都不会相信,不是吗?”
“确实!”
冷冷的,睇了青萝太后一眼,云紫璃不屑讥讽道:“既然太后如此光明磊落,那么便将紫生的死因,也说上一说吧!”
闻言,青萝太后淡淡扬眉,转身面向云紫璃:“哀家本来打算拿云紫生的命,逼你出面去求皇上,放过安王的。可是后来哀家听闻,你放了安王……如此,云紫生的死活,便不再重要了,却不想到头来,他还是被毒死了!”
“太后……”
蓦地,唤了青萝太后一声,云紫璃的目光,冰冷摄人,让青萝太后这般杀人不眨眼的人,也忍不住被惊得后退了一步:“太后既然往天牢里送了毒药,又怎会想不到他会被毒死?”
过去的云紫璃,青萝太后面前,虽不算恭顺,却从不失礼。
今日如此,却是第一次!
面对这样的她,青萝太后张了张嘴,紧皱着眉头道:“哀家往天牢里送毒药,不过是做样子给你看,却并没有让人必须逼他服毒!”
“事到如今,太后还要狡辩吗?!”云紫璃冷笑一声,眯起双眸,对青萝太后叹道:“为了你的地位和荣华富贵,你刺杀皇上于微时,不顾先皇遗诏,拥立赫连堂为帝!为了维护你的权利和地位,你的手里沾了多少条人命?既是敢做,为何现在又不敢当?青萝太后!你是我见过最为自私之人,也是我见过最为狠毒无耻之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此时此刻,被云紫璃如此直白斥责,青萝太后再难如方才那般镇定,怒向云紫璃,她的脸上,再无方才求和时的谦和慈爱,而是冷若寒霜,戾色尽显:“自私也好,狠毒也罢,哀家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你们逼得!赫连远他不过是个奸生子,如何配做哀家的儿子?可是先帝却让哀家视他做亲生子养育,不仅如此,他还要把江山交给那孽障!哀家的儿子,只有堂儿一个,这天下也该是堂儿的!哀家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拨乱反正!”
青萝太后的一席话,令在场众人不禁皆是心下一震!
关于赫连远的身份,多少人都有疑问,却谁都不知内情。如今从青萝太后口中听得如此秘辛,也难怪她们如此反应了。
青萝太后居然说赫连远是……奸生子!
“哈哈……”
云紫璃眼看着青萝太后出离了愤怒,嘲讽大笑,笑的胸臆轻颤:“太后不是要跟我求和的吗?如今这般摸样,又是意欲为何?莫不是太后不想知道安王的下落?”
“你以为哀家今日摆这讲和宴是为了知道堂儿的下落?如今堂儿很安全,而且不久的将来,还会重回皇位……至于今日……”青萝太后声调上扬,紧接着又轻叹道:“哀家想要的,其实是你的命……”
云紫璃心下一凛,语气冰冷道:“太后终于说实话了!”
淡淡的,蔑着她,感觉她身上的毒,已然差不多到了该发作的时候,青萝太后冷哼出声:“哀家能让你死一次,便能让你死第二次,第三次,便是你如那猫畜一般,有九条命,也总有被哀家弄死的一天……只是可惜了你这花容月貌的好颜色!”
云紫璃闻言,眉心紧皱,冷眼凝望着太后凛冽的神情。
想到自己当初坠落悬崖时的惊恐与剧痛,想起那日在仁和宫时,青萝太后是如何要置自己于死地的。
她的周身,也跟着散发出冷冽之意。
怔怔的,她向前逼近两步:“太后就如此笃定,我会如你所愿?”
青萝太后眸色一寒,回头看向云紫璃。
云紫璃唇角处,扬起一抹绝美璀璨的笑容,拧眉看了眼陈莺说道:“可惜,这次我又要让太后失望了……”
青萝太后心下一紧,猛地侧目,眸光如电的看来眼陈莺,见她神情平淡的回视自己,青萝太后呼吸一窒,伸手攫住云紫璃的手腕,笃定说道:“那毒药半刻即发……你没有喝毒酒?!”
闻言,陈莺扬起唇角,冷冽的笑了!
果然不出她之所料!
那毒药并非如青萝太后所言,一个时辰才发,而是一刻钟!
由此,便可想而知,若云紫璃果真中毒。
她铁定成了青萝太后的替罪羔羊!
被青萝太后握着的手腕,微微泛着疼意。
云紫璃并未因她的惊色而露出丝毫得意,而是眸光一深,看向关姑姑方才置于桌案上的那壶酒!
青萝太后说,那毒药服用后半刻即发!
可青萝太后此刻却没有一丝中毒的迹象!
瞳眸大睁,她转头望向小邓子方才所在之处,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然瑟瑟发抖的跪落在地!
“该死的!”
云紫璃心下一凛,知事情多半出了差错,心中恨意顿起!
若今日,毒不死青萝太后,她心中不甘!
今日,青萝太后一定要死!
猛地抬眸,与青萝太后略显惊慌的眸子在空中相遇,云紫璃因心中恨意,双目欲眦!
“大胆云紫璃,你还想谋害哀家不成?!”目露慌色,关姑姑上前想要将云紫璃和太后隔开,却半晌儿都不能如意,无奈之下,她只得怒喝出声:“来人呐!”
随着她的一声暴喝,殿门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过瞬间,便又人进入大殿!
“皇后……”
忽然之间,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自殿门处传来。
闻言,云紫璃身形一僵!
与她一样,殿内众人,皆都面色一滞,转头向后看去。
但,当她们看清赫连远的现状时,都不禁心头一惊!
“皇帝!”
看着大殿门口处的赫连远,青萝太后竟双目圆睁,似是见鬼一般,一脸的惊惧之色。
方才,离去时还好好的赫连远。
此刻将脸色青紫,神情萎靡,连嘴角都在不停的往外溢着黑血……
云紫璃清丽的容颜上,面色低沉,冷冷的注视着赫连远的俊脸,将他不正常的脸色尽收眼底,她的心不禁紧紧揪起!
“太后……”
赫连远视线上移,与青萝太后四目相对,他张嘴欲言,却又不自由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口中再次溢出一缕黑血:“曾经,你派人追杀朕,害的皇后坠崖,事后又对朕百般算计,将江山留给你自己的亲生儿子……曾经,你欲要加害皇后的性命,还一把火烧了仁和宫,害的皇后跟朕的皇儿母子分离……杏儿,如烟,云紫生……这一条条性命,全都消亡在你的手里,若仔细论起来,你早该死了,是朕念在你的养育之恩,留了你一命,可你……何以一定要斩尽杀绝?”
方才,他其实并未离去,而是与无澜一起,在偏厅里,将大殿里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关于青萝太后的所作所为,他都是知道的。
但是,为了保下她的命,他却对那些血一般的事实,选择视而不见!
“皇帝!”
在赫连远的逼问之下,青萝太后面色剧变,不由后退了一步。
“皇上!”
萧染儿颤抖着声音,顾不得仪礼妆容,有些狼狈的奔至赫连远身边。轻颤着抹去他嘴角的血渍,她神情十分慌乱:“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了?”
边上,无澜一直擎着赫连远的身子,此刻感觉到赫连远的身子,不住的下滑,他浓密的眉毛几乎竖起,抬头对上云紫璃的眸子:“阿远饮下了毒酒!”
无澜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响!
萧染儿怔住了,陈莺怔住了,连云紫璃也一脸的空白。
不等云紫璃作出反应,青萝太后已然一脸狂喜的看着赫连远。
迎着她的视线,赫连远幽幽一笑:“太后不要高兴的太早!喝下毒酒的,可不只是朕!”
闻言,青萝太后脱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皇上的意思是,安王殿下,也饮下了毒酒!”
不知何时,阿媚出现在赫连远和无澜身后,她身边搀扶着的,正是跟赫连远一样,面色惨白,口吐黑血的赫连堂!
彼时的赫连堂,比之亦是口吐黑血不止。
不同的是,赫连远尚有意识,而赫连堂却已几近昏迷,奄奄一息。
“不——”
青萝太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撕心裂肺的哭嚎一声!
她给陈莺的毒药,到底有多毒,她心里最是清楚!
这毒,本是要毒死云紫璃的!
若是赫连远喝下,她也是乐见的!
可要命的是,此刻却让她的儿子喝下了……
她的堂儿,此时不是应该已经去了新越吗?何以会出现在此,且还饮下了毒酒?
视线模糊的扫过早已被眼前一幕惊得怔愣在大殿上的众人,青萝太后神情恍惚的吼叫道:“传太医!传太医!”
“皇上……”
“皇上……”
……
唯云紫璃纹丝未动,萧染儿和陈莺纷纷起身,她们没有去管抱着赫连堂痛苦嘶喊的青萝太后,而是将赫连远围住。
“乐儿……”
赫连远眸色赤红,艰难的转头看向怔愣在不远处的云紫璃,他想要走近她,然他的身子终是无力的靠着无澜滑坐在地。
迎着他的视线,云紫璃像是中了蛊毒一般,怔怔的,一步步上前。
脑海中,闪过方才他离去时的异样神情,只是瞬间,云紫璃便已然恍然!
方才,他看她的那一眼,是对于某些事情的无奈,是对于心结的释然,更多的,是对她满满的不舍!
“乐儿……”
痴痴的,凝望着她,赫连远轻轻一笑。毒发的疼痛,让他的眉头,紧紧的纠结在一起:“我曾答应过你,会替你报仇的,可是我却出尔反尔……你一定很恼我吧,所以才觉得带着缅儿离开我……乐儿……我总是说让你信我,却一次又一次的让你失望,以致于……你我之间的这个结,已成死结,再也解不开了,可是即便解不开,我却还是不想放手,不想让你离开!我一直在想,我到底该怎么办?想来想去,能够让你消气,又能够让你不带着缅儿走的法子,好像就这么一个……”
“乐儿……”
面色痛苦的咳出一口黑血,赫连远竭力对云紫璃微微抬手:“乐儿……”
“赫连远,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唇角处,勾起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看着他伸出的大手,云紫璃的眼底,氤氲缭绕,一直以来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绪,瞬间化作泪水,汹涌而出:“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她想要替杏儿报仇!要替云紫生报仇!还要替自己报仇!
她想要看到青萝太后的报应!
可是赫连远忽然要保下青萝太后……
她早就已经对他绝望了,自然也不想知道那所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是现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要知道,那个让他不惜放弃自己的性命,都要保下青萝太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乐儿”
面对云紫璃的质问,赫连远仍旧十分固执的伸着自己的手。
云紫璃咬了咬牙,抬手握着他轻颤的大手,上前两步跪落在地,将他拥入怀中。
痛彻心扉处,她紧紧抱着他的头,嘶哑出声:“赫连远,你当真自私……比青萝太后还要自私千倍万倍!”
十分久违的,感受着云紫璃身上温暖的气息,赫连远满足的笑着,再次咳出一口黑血,他无力叹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将对你的承诺,记在心底……但是有些事情,不到最后,我不想说,也不能说……原谅我乐儿……我曾以你立誓,保下她的性命,否则你就会离我而去。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怕了……我对不起你……希望我的这个交代……来的还不算太晚……”
“赫连远……”喉间似是塞进了什么东西,哽咽的已然无法发出声响,心中的剧痛在不断蔓延,眼泪决堤,云紫璃紧咬唇瓣,不停的摇着头:“你这个混蛋!告诉我为什么!”
“太医怎么还没到!太医呢!”
边上,青萝太后早已泣不成声!
此刻她的眼里心里,只有生命渐渐流逝的赫连堂,她所能做的,便是痛心疾首的唤着太医。
“那一年……桃花盛开……我的乐儿回眸一笑……好美……”赫连远凄然一笑,笑看着她,眼里再不容不下其她任何人!
胸臆间,腥甜上涌!
噗的一声!
他又一次吐出一大口黑血!
“赫连远,你死之前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云紫璃哆哆嗦嗦的捧着他吐出的黑血,痛苦着对他叫嚣着。
即便再如何绝情,她的心终究是肉长的。
对赫连远,仍旧做不到铁石心肠!
“好……我说清楚!乐儿莫哭……”
赫连远听到云紫璃话,苦涩笑了笑,紧握着她的手,他忽地用尽全力看向从一开始便一脸怔愣站在无澜身侧的一文,如释重负道:“父皇,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要护着她的结果!您对儿子有生养之恩,也是儿子自小最敬佩之人,儿子不能违逆您的意思,两相权衡,便也只能如此了……今日若是您的两个儿子都去了,请您务必善待您的孙儿……他可是吴国唯一的皇嗣了!”
赫连远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无论是云紫璃还是青萝太后,亦或是陈莺或是萧染儿,在场的众人全都不敢置信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仍旧怔愣在边上的一文!
赫连远居然唤他做父皇!
那么他是……
就在众人都目露震惊的看着一文的时候,只有赫连远……只有赫连远双瞳无神的看着云紫璃,好像要将她的影像永远映入心田一般,感觉到她的轻颤,赫连远微微抬手,想要抚去她眼角的泪水……手,不曾碰触到云紫璃的脸,他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我不哭……”
云紫璃双眼通红,仍是紧紧的抱着赫连远,指端划过他的脉门,知他只是暂时昏厥,她苦涩的闭上双眸。
但这样,也没能止住簌簌落下的眼泪。
青萝太后无比震惊的看着被赫连远唤作父皇的一文,看着他神情怔愣的望向自己,迎着那无比熟悉的目光,她心头不停颤抖着。
是他!
他还活着!
可是他既是活着,为何却让世人都以为他已然驾崩,多年来连她都不曾见?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感觉到自己怀里的赫连堂已然渐渐没了气息,青萝太后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缓缓起身,眸色阴狠的看向云紫璃,她心下一狠,转身对一文身后的王耐语气冰冷的命令道:“来人呐,将皇后给哀家拿下!”
王耐见状,不由看向易容成一文的赫连飏。
青萝太后看着赫连飏,语气凄厉道:“皇上,堂儿死了,被这个女人害死了!”
闻言,赫连飏眉宇一皱,看着王耐微微颔首。
随着王耐的一声令下,原本便被赫连远安排在大殿外的禁卫军一拥而入!
不过,此时,他们听命于赫连飏,而非生死未卜的赫连远……
见状,无澜眸色微深!
身形一闪,他和阿媚护在云紫璃身前,对王耐等人沉声喝斥:“你们想造反不成?!”
“云紫璃冒充新越公主,谋害皇帝,当诛!”冷冷的,睇了无澜一眼,青萝太后沉声对禁卫军统领王耐命令道:“遵哀家懿旨,速速将她拿下!”
王耐应声,抬手便要指挥手下行动。
“谁敢!”
倏然抬头,云紫璃眸光恨意昭然!
以眸光喝退一拥而上的禁卫军,她双眸中光华一凛,然后低下头来,满是心痛的深深凝视赫连远。
“你看到了么?”
轻轻的抚去他嘴角上那刺目的黑血,云紫璃的脸上,淡出一抹温柔的恬笑:“有些事情,不是你死了就能结束的……”
眼泪滑落,滴滴打在赫连远的俊脸之上,她虽心有不舍,却只得将他暂时放下。缓缓起身,面向青萝太后,她凄冷一笑,心中恨意灼燃:“谁敢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