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纪小姐,这位就是我们亚洲区的总裁,柳承业,他也是我的现任男朋友。承业,这位就是罕见疾病基金会的纪小姐。”
柳承业伸出手指,轻弹一下她的额头:“我不是说过在别人面前别太放肆吗?”
左素苹有些讶异,她没有料到柳承业居然如此配合……他虽然语带亲昵,但目光仍旧落在纪晓茹身上。
“你好,柳总裁。”纪晓茹微微颔首,始终回避与他正面相视。
柳承业微微一扯嘴角,“纪小姐—直不抬头,是有什么问题困扰你吗?还是你认为和我说话是件折腾人的苦差事。”
他是故意的!左素苹肯定的暗忖。
“没有,你误会了。”她的声音有点虚弱。纪晓茹缓缓抬起头,刚巧与他四目相接。
“原来是你啊。”
“业,你认识地?”左素苹故作天真的仰起头问,娇柔的声音几乎掐得出水,既然你要演戏,我就顺水推舟。
“她是我的‘前任’女友。”柳承业故意强调前任两字。
“你是业的前女友’?”左素苹睁大眼看她。
“那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很久没有见面。”纪晓茹不明白柳承业在想什么,介绍前女友和现任女友认识?这种尴尬的情况,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居然不介意的说出口,难道他对自己的条件太有信心?或许吧。
“我听业说,你曾经陪他走过最困苦的日子。我一直很羡慕你,你比我早知道业的好。”
“傻瓜!”柳承业伸手揉乱她的秀发。
纪晓茹笑得有点僵硬。心中低咒自己烂得可以的记忆力,否则她早该想起联固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
“我听业说,他喜欢你做的三色蒸蛋。在美国我也有做过,那是我唯一的拿手莱,他却嫌口味不道地,你可以抽空教我吗?”左素苹故意这么说。
“我……我不会做这道菜。”纪晓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曾经为他下过厨。
“哦,你骗我!拐我下厨。”左隶苹娇嗔的回头捶了下他的手臂。
“我只是想看你在厨房忙碌嘛。”
“等一下,那你会织毛衣吗,”左素苹突然冒出这句话。
“我……不会。”纪晓茹的脸色渐渐苍白。箱子里是有毛线与棒针,但复杂的毛线编织花纹,早就不再是她闲暇时的活动。
“你连这个也骗我啊!”
“女孩子多学一点才艺是好事啊,这样你才不会胡思乱想;”
“那你也不用每次都用这个来拐我,害我以为……”
“以为你配不上我?”柳承业腔上笑得开心,眼里却毫无笑意。她明明会织毛衣,以前他的冬衣都是她照着一本编织杂志,一针一线织出来的。
“用餐时间到了,我想,我不打扰你们了。”纪晓茄拿起皮包,匆匆的离开,不待他们有任何反应,动作之快,称得上落荒而逃吧。柳承业走到沙发坐下,只手放在椅臂上撑着下颚。
“你为什么要顺着我的剧本走?”
“我知道在感情上我对你很不公平,你想报复无可厚非。”
“你对别人可不是这么慷慨,我开始怀疑你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柳承业眯着眼,注视着桌角某一点,良久,才开口。
“我们有一点很相像,就是我们永远不会让负我们的人称心如意。就算我仍心仪她,也不打算在毫无胜算的时候让她知道,更何况我连对她是否有心都还不知道。”
左素苹睥着他,“幸好,我们只当朋友。”
“未来谁晓得。”
“她说她不会织毛衣,你当初骗我,光这一点我们就不再有未来。”
柳承业蹙起眉,“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否认,可能是不想让你误会吧。”
“她真的会?”
“嗯,你以前在我柜子里看到的那些毛衣,全是她织的。”
“连我说花纹非常独特,拼命问你在哪买的那件浅蓝色毛衣也是?”
“对,她花了半年才织完。”
“她茫然的表情不像是说谎。”
“所以我说她的演技很好。”好到该死,虽然她脸色微微泛白,但他发现她的眸光中有着述惘,而这代表了——
她根本忘了这件事!
“你在生气?”左素苹的声音有些高昂,亲眼瞧见他的脸扭曲,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她见过他最生气的状况是冷凝的声音,仅此而已。
“我回办公室。”柳承业起身离去。
“你不是来找我吃饭的吗?”
“你可以签我的账,一样是我请客。”话说完,人也消失在门板后。
唉!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左京苹承认自己幸灾乐祸。
既然她还没有找到幸福,他怎么可以比她先找到。
坏心吗,她是坏心啊!
纪晓茹走出联圊集团大楼,日正当中,她漫步在太阳底下,此刻的她极需要热气以驱散全身的冷。
看着他们打情骂俏对她是种伤害,但更大的刺激在于连笔记也渐渐无法提醒她曾经有过的幸福。
她曾经织过毛衣能他吗?
他喜欢的菜真的是三色蒸蛋吗?
无止境的绝望包围着她,连最爱的人都忘记,她无法想像在未来的一年——或许只需要半年,柳承业将仅是笔记奉上的一个陌生的名字,对她不再造成任何影响。
这该是好事啊!她不需要努力遗忘便能轻易忘了他。
可是……她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索性蹲在人行道上,将脸埋进膝盖间。
如果,上天肯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不贪心,只祈望再次出游。
他们好久、好久没有一起到郊外游玩……他们应该没有到过郊外吧?
”小姐,你怎么了?”一名热心的路人上前询问。
纪晓茹缓缓抬起头,白花花的太阳刺眼,蔚蓝的天空突然变黑……
“啊!小姐——”随着热心人士的惊呼,她昏了过去。
”她怎么了?快点叫救护车啊!”悄悄尾随在后观察她的柳承业,一发觉不对劲,迅速的冲向前,正巧接住她倒下的纤弱身子。
“我只是好意问她怎么了,谁晓得她突然晕倒,这不关我的事!”那名路人拼命挥着手解释,企图平息柳承业杀人似的眸光。
柳承业将她抱到比较阴凉的骑校,厉眼环顾一圈,惊人的气势,吓走不少看热闹的人。
该死,原本想借此观察她的反应,谁知道她居然在大街上晕倒。
柳承业蹬着白色的墙壁,成拳的手掌松了又紧。
过了一会儿,浅米色的门打开,医生和护士出来了,他立刻迎向前。
“她的情况如何?”
“她是疲劳过度才会晕倒,最好多休息:还有,她有点营养不良,我帮她打了一针营善剂。”接着,医生有些不赞同的说:“你女朋友的身材刚好,别再让她减肥了。你可以进去看她。”说完,不等柳承业有任何回应,便离开了。
柳承业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深怕吵醒她。靠近床沿,想起医生的警告,他仔细的打量她,浓密的睫毛在她眼下形成阴影,她的黑眼圈好深,深到他开始怀疑她晚上到底有没有睡觉。
她原本丰润的双颊变得消瘦,也失去光泽。
他无法想像当她睁开眼时,原本黑白分明的纯净眸子,会溢满什么?
猛然发觉,他真的就像左素苹形容的自私,再次见面,他一直不停的检视她对自己的表现,要求她该有什么反应才符合他的想像,却忘了体会她的感受。
摆在柜子上的皮包吸引他的目光,不,应改说是红色书皮的一角勾起他的好奇。
是行事历吗?
他无法阻止自己的动作,抽出那本笔记本,他想了解她的生活步调究竟有多紧凑。
翻开行事历……娟秀的笔迹写着“晓茹”两字。
这不是行事历,这是生活手札。
淡水河畔,我和他擦肩而过,他回来了!
应该要高兴,透过相机的镜头,我却流下眼泪。
运算是喜极而泣吗?
我想,我又得悲惨不是喜,而且我踏不出脚步也扰罢了,连喊他的名字,都只能在心底产生回音。
原来她在淡水。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天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存在。
既然她有看见,为什么不肯叫他?
他顺势翻下去,借此走进她的内心。
不知过了多久,柳承业合上笔记本,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床上的人儿,她不知梦到什么,口里喃哺呓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