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浮缨
小美人搀着那假安亲王,歪斜着来到小石头面前,这段时间,小石头可没挪几步。
实在是洪海太重了,少年将军也有身将军肉,那洪海与小石头高底差不多,却身性魁梧,升就一副豪迈坯子;此时全靠小石头支撑才没倒下。刚才,他都是强打精神在坚持。在石厅内,有湖中峰石挡在西北面,风还吹不到他,出了石亭被冷风几激,想那二大爷的火龙酒何等厉害?此时他再压抑不住,酒意上涌,洪海将军真支持不住了。
这帮人中,还就那假王爷本事高些,虽也醉了,却能闹能说,把个身体依靠在小美人身上,嘴里还**叨着:“你,就是你,松果儿,就是他吗?都说——苟家厉害,你家的车夫——也能喝三碗不醉,本王爷却不信了;今天这酒把满园人都醉了,他——车夫,喝过多少酒?只要他把本王爷这盏酒喝下去——喝下去,这金盏就赏他了。”
假王爷终于把手中金盏递到小石头嘴边,满醉酒气喷到小石头眼前,小美人却乖巧,顺势把他扔给小石头;去搀扶起洪海将军。
这可把小石头气住了,本来看假王爷把手按在小美人身上,小石头就没好心情;这时,小美人简直是在背着洪海在挪,那小丫头也不感觉辛苦,很享受的样子。
一把抓过金盏,小石头仰头就喝下那大半盏酒,烈酒下肚,还没做怪,就被拳拳酒心拦截住轻轻化解,小石头当然是巍然不动。
“好、好、好,是有些本事;小家伙,你——你今年多大?看你。”假王爷半依在小石头身上,吐着酒气;“这金盏——就赏你了,松果儿,再来碗酒,他能再喝下去,只要不摇晃,本王爷再赏他样好东西。”
小美人在这里,竟被假安王爷叫做松果儿,小石头听来可笑,看小美人把彻底醉过去的洪海大将军在石亭里安置好,提个酒葫芦出来,真倒上杯酒递给假安王爷;娇笑着:“王爷,松儿可不敢骗你,我这个车夫虽然看着不大,真真是十七岁了;就是因为能喝酒,才让他跟着来。”
“原来——原来你带着个酒囊——哦——呢,好,今天,如果——来,先把这杯喝下——去。”假王爷依偎这小石头,抓着酒杯,也不给小石头,亲手递到小石头嘴边;喝多了,说话有些磕巴,也有点娘娘腔。
小石头又一次把酒喝下,这次,只喝了大半杯,剩下的也没糟蹋,假王爷手不稳,都被撒到他身上,顺脖子留进胸口,前面的衣襟湿了一片。
“乖,真听话,来——再来一杯——杯,不要怕,喝醉了,有你好处,本王爷说话——总是算话——的。”
又一杯酒递过来,这已是第五杯了,小石头喝酒倒不怕,只是看小美人真把自己当酒囊使唤,心头渐渐火大;火龙酒的厉害小美人明白,她就不怕把自己喝坏了?
小石头正要发作,一人转过峰石,看到这状况,紧走几步:“王爷怎么喝醉了?松小姐,不能让王爷喝了。”回头喊一声:“来人伺候着,扶王爷回去休息。”
这个人,小石头也见过,还是一袭潇洒青衫,正是那醇儒毕大学士;这时看去,真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翩翩美男子,一双眼睛清澈澄静,神若秋水,此时看假王爷的神色中,却满是关切。
身边两个美男子,一个小美人,看到如此漂亮的大学士,小石头竟有些自卑的感觉。
远处跑来几个丫鬟,眼看走近了,假王爷眼睛一瞪,冲她们喝道:“谁让你们过来的?没——没我的话,再走一步,都——都是找死——死。”
“王爷,您喝醉了,还是回内室喝杯茶,解解酒,好生休息一下。孤峰有冒犯之处,明日王爷酒醒了,再行请罪。”毕学士依旧彬彬有礼,说起话还是不缓不急。
“谁稀罕喝你那杯茶?这里是王府,进来不行施礼——施礼、拜见,你这最讲礼数——规——规矩的醇儒学士,今天却也失礼?”那假王爷却真恼了,把手中刚到上的一杯酒,扬手泼去,正中毕学士面门。
淅沥的酒液在毕学士端正白皙的脸上流淌,他竟也不去擦拭,一撩青衫,真的在雨后泥地上跪下,叩头道:“臣毕空缚,拜见王爷,请王爷息怒;王爷金玉之体,还请保重。”
小媒人乖巧,走过去搀扶醇儒学士,边自责道:“毕学士,今天都怪我不知轻重,让大家喝多了,王爷也有些醉了;刚才王爷还在问:毕公子怎么还没来?要使人去叫你呢。王爷,小松果儿讨个人情,就放过毕公子吧,他这不是来了吗?您就别生气了。”
小石头心头畅快,看到一个漂亮潇洒的人儿跪在自己面前,他的感觉好极了;怪不得人们都想当王爷,原来这样的滋味真不错。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冲他跪拜,他现在与假王爷站在一处,谁分得清,这三个头,怎么也能分一半个给自己吧?
正得意,却感觉原本依靠在自己身上的假王爷,重量渐轻,人已清醒些;这时,小石头可不能转头看假王爷的表情,却能感到那扶在自己肩上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假王爷没说话,跪在雨后湿地上的醇儒毕空缚又道:“如王爷是怪孤峰来晚了,松小姐,拿酒来,孤峰自罚三杯,以息王爷之怒。”
说完,毕空缚拾起被假王爷丢在地上的酒杯,也不抬头,高高举起。
“今天这酒,可不比往日,毕公子,您还是。”小美人说着,回头看假王爷这边,一眼,就住口,拿起酒葫芦给他倒上。
“玉蕊如波未曾尘,风转灵根雨为神;洛水浮缨多白醪,流香亭前纵情饮。只要王爷息怒,什么酒,孤峰也饮得。”
毕空缚,抬头饮下这杯酒。
小石头这时正对石亭,那亭下石碑上,正是流香亭三个字。
原来,醇儒大学士真有些本事,这出口成诗的本事,小石头可不会;想着:就是石老实在,也要拍手称好。立即,小石头对眼前这个醇儒的观感大变,知道火龙酒厉害,竟有些担心他降不住,也醉过去。
“还在气我,醇儒大学士起来吧,您如今是洛阳红人,诗词歌赋是您本行,琴骑书画也全精通,多少洛阳女儿想见您一面也不能,您那首洛水幻兰,也不知挂在几多春闺中。今天的事要传出去,她们不把我骂死,万岁也要为您撑腰。”
扶在小石头肩头的手,颤抖的更厉害,假王爷说出的话也更刻薄,这时,竟又依偎在小石头身上,转头对愣在十丈外的丫鬟们说:“开幽兰阁,今天,本王爷要和这个苟家小车夫到那里好声快活;哼!松小姐,本王爷说话算话,该赏赐就不是白说的;把你的车夫让给我可好?我这王府内什么都有,正缺个仆射。我看这小子人还乖巧,过两年,保他有个前程。”
仆射是什么东西,小石头不知道,但是看小美人看自己的眼神,竟有些暧昧,期期道:“王爷,非是松儿不答应,只是——只是——,他年纪尚小,还请王爷。”
“小吗?你也说他今年十七岁,不小了。本王爷做了那么多大事,今年也不过十八岁,嘿嘿,呵呵,不小了。”说着,假王爷竟在小石头腮边轻轻一吻,斜视着依旧跪在泥地中的醇儒毕空缚:“毕学士,你看呢?”
小石头脑子里嗡一声,刚才的酒没醉他,这一下可让他受不住了;石老实也说洛阳过奢靡,这个假王爷,莫不是喜欢那个调调?
毕空缚已饮了三杯酒,脸自通红身自瘫软,却没醉过去:“王爷,您还请——想要个仆射也好说,不过,他出身低贱。”
“嘻嘻,低贱?比起您毕大学士,他是低贱车夫;但本王爷今天就要定了他,却是越低贱越欢喜。今日中秋佳节,正是花好月圆的好日子;如今时辰尚早,误不了晚上的大宴。况且,看天气,今个也没什么月亮好赏的。”说完,假王爷揽着小石头就走,丫鬟们连忙在两边伺候搀扶,有几个小跑着在前面引路,一群人簇拥着小石头,向东去了。
小石头尚在迷糊中,跟着这群人顺卵石小径出月亮门,饶过许多几座殿宇,转过丛丛花木,来到一个所在。
只见花草深处有二层楼阁,楼下有一匾额,正是“幽兰阁”。朱栏画槛,栏杆上珠帘半卷,此时,几个前跑来的丫鬟开门进去准备,有两个在门前跪下迎接。
进门却见,幽兰阁内华贵辉煌,这片刻已是银烛高烧,龙香烟袅。
假王爷拉小石头直上二楼,来在一大房内;幽暗的房间里,珠帘重闭,房中立十二扇彩画屏风,饶过屏风,是好大座雕金大床,绣褥锦帐铺满。一个丫鬟上来,将两支红烛点燃。
小石头还未见识过如此阵仗,一路都在迷糊中,被假王爷拉着坐上香气扑满的大床,正想怎么应对,抬头扫一圈,却看到那十二屏风上,肉光淋漓,竟是十二副春宫画。
假王爷已经喝退侍女丫鬟,一把搂住小石头。把个嘴唇印过来,小石头躲闪不及,两片沾着酒气的软唇已贴个正着,一时头晕脑涨,万没想到,自己会被人当成玩物,初吻,就这么没了。
“宝贝儿,本王就喜欢你这低贱,现在还怕什么?这间幽兰阁谁也进不来,咱们好生快活。”
小石头恼起来,前时问起安王爷,怪不得车夫们形容古怪,原来竟是如此不堪个家伙。
假安王爷的手,已经摸上小石头的头巾,小石头一把将他推倒,骑上去劈头一掌。下面,一拳当胸捶去。
这两下,小石头下手颇重,使假王爷痛声呻吟,却没发怒,脸含春风腻声道:“再重些,再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