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伤
87_87420阴雨天连绵了几日,昏暗阴冷。许向阳极讨厌这样的天气,到处湿漉漉的,出一趟门衣衫鞋袜就要湿透。展昭每日回来也是衣衫半湿,鞋袜湿透。她少不得要烧水给他泡澡,如此一来,提水又成了麻烦事,下雨天真的是处处不便。另外天光昏暗,她只能把绣活拿到堂屋绣。
绣的是嫁衣,她有些提心掉胆,深怕被展昭撞见。她翻遍了原主的东西也不曾见到一件红色的衣衫,想必她跟展昭的亲事简陋至极,连嫁衣都没有。若是被展昭撞见,还不知他心里会生出怎样的想法。好在展昭早出晚归,只要小心藏好,便不会被撞见。
赶了五六日,嫁衣已经绣的差不多,估摸着再两日便可交差。许向阳心里大大松了口气,绣完这一单,挪用展昭的银子就能还上大半了。明年这个时候应该能存上一点钱,到时候再跟展昭提和离也比较合适,希望到时候能顺利离开。
忽然,外头有人叫唤。心里一紧,急忙把嫁衣收起来放到隐蔽处,又拿出做到一半的衣衫做掩饰。眨眼间,王嫂子已经在屋檐下收伞。王嫂子是给展昭送衣衫来的,自从他伤好之后,他几乎都在大厨房吃饭,衣衫也送去洗衣房,再不让她经手。
王嫂子将手中的衣衫放到桌上,道:“这下雨天烦人的紧,衣衫都干不了,这不,用炭火烘了才送来。”王嫂子说话间目光落在桌上做了一半的夹袄上,“欸,这袄子做的真巧。平平整整,一点儿都不显胖。这是给展大人的吧?”
“嗯,天冷了搭一件,很方便。”
王嫂子翻来覆去的看,笑道:“你这个巧,这么缝几道线,既好看,又固定了棉花,就是下水洗也不怕纠结成团不均匀。主要啊,还平整不臃肿。你不知道,我给王朝做了袄子,他嫌厚,说穿了手脚都活动不开,非要等到冻得实在受不了才肯穿。你这个法子好,回头我也照着做一件。”
许向阳微微一笑,道:“王大人要是嫌厚重,可以不做袖子,穿起来更轻便。”如今她跟王嫂子越来越能说上几句了,有王嫂子从中协调,她慢慢的也能跟其他人说上两句。
王嫂子听了连连点头,忽然,她在屋里扫了一圈,瞧见角落里的炉子上架着的一口小锅正冒着热气。萝卜汤的香气从哪里散出,引人垂涎。许向阳想到王嫂子家里有两个半大的孩子,便盛了一碗出来递给她,“我买了些骨头煲汤,骨头汤要慢熬,索性就放在小炉子用炭火煨着。虽然只是骨头汤,但一样滋补,尤其是孩子,常喝能强健骨头。天气冷,嫂子也喝一碗暖暖身子。”
“这……”王嫂子见浓白的汤里飘着几块萝卜,确实不值得什么,笑了笑,爽朗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姑娘厨艺好,你教我做的辣白菜,我是怎么也做不出你那味道。”尝了一口,眼睛又是一亮,“嗯,这真是骨头汤?我也做过骨头汤,味道没这么好。”
“其实也没什么窍门,就是时间要久。把骨头敲开了,滴几滴醋,熬一晚汤就浓了。快要吃的时候加些萝卜下去,或是别的什么,味道都好。萝卜别放早了,要不然就太烂了。”
王嫂子用心记着,心想许向阳是真的变了不少。展昭或许不了解,但王嫂子跟她还是有接触的。从前她在洗衣房那头帮忙缝补衣衫,话不多娇娇柔柔的,从来不见她动过针线以外的东西,现在竟然做得一手好菜。就性子来说,一样静,但明显比之前懂得人情世故了。
若是这样的许向阳,抛开前面的丑事不提,倒也算是个好的。她若以开始就这样安分守纪,又何至于今日这般?王嫂子在心里叹了叹,王朝几次跟她说,能帮就帮一把。许向阳不招人待见,展大人面上也无光。可不就是这个理?她若不好,展大人也被连累着被人在背后指点议论。
笑了笑,道:“你的心思巧,这都哪学来的?我听都不曾听闻过。说起来,上回你说发豆芽,我炒了给包大人送去,大人很是夸了一番呢。”入冬之后蔬菜就只剩下白菜萝卜腌菜,就是包大人也逃不过这几样。包大人那几日有些燥热,吃什么都没胃口,可愁坏了厨房。正巧,许向阳那时候发了一些豆芽送去给她尝鲜。她瞧着稀罕,就做了给包大人送去,包大人这才开了胃。
许向阳想不到还有这事,道:“其实骨头汤老少皆宜,年纪大了,骨头也脆了,时常喝些骨头汤能健骨。若是给包大人做,最好除去上头的浮油。”这里不像现代有专门的钙片,要补钙,就只能食补。她也就一提,怎么做那不是她能过问的。
转眼就过了九日,紧赶慢赶的,嫁衣终于绣成。幸好前几日放晴,她在院里能多借些光,这才得以提早一些完成。心里有些小激动,她还是头一回绣这样的大件,虽然辛苦,却也满是成就感。咬断绣线,将嫁衣铺在石桌上查看,真是说不出的喜庆。那姑娘穿上这身嫁衣一定好看。
突然院门被人拍的砰砰急响,一下重过一下,急促的拍门声中夹杂着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展昭!展昭!展昭!”
听声音来者不善,许向阳有些慌,开封府里谁不是对展昭客客气气的,怎么会有人气急败坏的寻上门来?她一时间没了主意,自己是回避还是迎出去?
砰得一声,院门被踹开,一个白衣男子面带怒容的闯了进来。男子扫了她两眼,道:“展昭呢?”
许向阳摇头,结巴道:“不,不知道。展大人出去了……”
“你……”白衣男子朝她走来,眼里有着鄙夷,“就是那个许向阳?”
许向阳抿了唇,心沉沉下坠,看着男子不言语。这个人是冲她来的!男子目光滑向桌上的嫁衣,嗤笑道:“展昭那厮说的好像多么不得已,月华在茉花村为他伤心难过。他倒好,嫌先前的亲事潦草,准备热热闹闹再拜一次堂?未免太过薄情!”说着手中佩剑出鞘,直向火红嫁衣,大有割破的意图。
许向阳大惊,若是被他割破,赔银子不说,还会耽误姑娘家的大事,万万使不得!情急之下猛地扑上前用身子护住嫁衣,抬头喊道:“住手!这嫁衣不是我的!”
男子没想到她会为了一件衣衫扑上来,收剑已经来不及,她又恰巧抬头,剑尖划破她的脸颊,惊得两人皆是一愣。
“你……”男子没想到会伤到人,且伤的还是姑娘的脸。方才的怒火霎时被愧疚取代,无论如何,出手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不是大丈夫所为。
许向阳伸手触了触脸上的伤口,手指沾染了血色,好在伤口不深。她有些恼怒,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但心里也明白,自己着亏是吃定了。他能进到开封府来找展昭,是展昭的朋友无疑,再联系他方才的话,应该还跟丁月华交好。展昭不是偏颇之人,可扯上丁月华,他是多半是采取回避的态度。她对他从来没有过期盼,他若是轻易就放下丁月华,那她也瞧不起他,就如这个男子所言,未免太过薄情。
脸上的伤无碍,嫁衣也无损,她冷冷道:“这位公子,展大人不在,你若有急事请去府衙找他。”
男子愣了片刻,收了剑,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道:“今日是白某鲁莽了,这银子你拿去治伤。”说罢转身离去。
许向阳一愣,白某?他是白玉堂?日子好不容易平顺了一些,又要起波澜了。丁月华在茉花村出了什么事吗?罢了,这些事她也操心不到,横竖她都要替原主顶罪,要如何便如何,她没什么受不住的。当务之急要先把嫁衣拿去锦绣坊交差,免得再起波折。
锦绣坊的瑶掌柜见许向阳脸上多了一道伤,吃了一惊,姑娘家的脸是何等重要,怎么这么不小心?问了几句,好心提醒她要抹些去疤的药膏,免得留下疤痕。脸上只是皮肉伤,不碍事,她也不在意,离了展昭她应该不会再嫁,脸上多一道疤又有何妨?或许还能省去不少麻烦。
以后的麻烦能省,眼前的麻烦却躲不过。从锦绣坊回来,展昭已经回来,白玉堂也在。展昭见她脸上多了一道伤,眉头一皱,道:“脸怎么了?”那道伤实在太过刺眼,几乎从脸颊贯穿至耳际。
许向阳看看白玉堂,垂了眼,道:“不小心刮了一道,不碍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白玉堂赔了银子,此事就此揭过吧。说了也不见得会有什么结果。
白玉堂冷哼一声,“哼,用不着遮掩!五爷敢作敢当!展昭,你媳妇的脸是我伤的!”
展昭一怔,有些难以置信,白玉堂再如何不羁,也不至于对女人出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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