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杀夫

第73章 杀夫

广陵郡主回府之后,想了一夜,第二天让四兄妹去巡视庄子和邑内民户。

广陵郡主领的实封,食邑是广陵县,食邑二百户,有一个巨大的庄园,这是广陵郡主府的命脉,赵忻然等人是要去一次。而且,广陵县距王都五六十里,快马来回三个时辰,做马车也是今日去,明日回,倒也便意。

赵忻然骑马,赵悠然出了王都也骑在马场,赵破儿稀罕骑马,后头半截嚷嚷开,赵忻然也带着他骑在马上。赵悠然冲着依然坐在马车里的赵颐儿笑了笑。

才做的姐妹,总会有摩擦,擦到了就会不舒服。赵悠然知道宴会的事会让赵颐儿不舒服,可是赵悠然也不舒服。

赵悠然的不舒服,不全是因为恼了赵颐儿在中秋夜宴上不由自主的多看了郭洵几眼,而是她不由自主的多看了郭洵几眼的同时,在潜意思里处处和自己比较。

这样的姐妹,若是遇到了男女感情,会变成最危险的姐妹,上一世赵悠然就被这样的姐妹抢走了男友,这一世,算是防范于未然吧,赵悠然宁当小人,也不做君子。

赵悠然趋马向前,行了半日,就到了广陵县的庄园,事前故意没有向庄头知会一声,赵忻然的小厮阿松和阿青只是早迈出去一步让庄头和邑内民户来迎人。

不过,两人打马一个来回,阿松先回来急道:“不好了大少爷,庄子上出人命了……”说话时阿青后头来,阿青的后头跟着石庄头的次子石二郎,他跟在马后跑来,二十出头的年纪,又壮又黑,穿一件粗布长袍,他进到赵忻然马前就跪了,磕了三个头道:“不知主子们来了,未曾恭候……”

“行了。”赵忻然不听这些场面话,问阿松道:“怎么回事?”

阿松接着道:“邑内民户,有个叫盛强的,被他媳妇杀了。刚刚发现死在家中,石庄头正领着人抓他媳妇呢!”

赵悠然呼吸都一顿。

确实‘不好了’。照这个情况,是盛强媳妇杀了盛强跑路了?妻子杀了丈夫,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这样的大罪,整个越国一年也摊不上一件,偏偏是广陵郡主的邑内民户,犯下这等十恶不赦的大罪。

连赵忻然都凝眉了道:“可上报官府了?”

石二郎擦擦汗,有些许侥幸的道:“今天早上,左右邻舍还听见他们两口子争吵殴打,人是刚刚发现死了的,他媳妇跑了,爹正带着可靠的人四下里搜,都是庄子上的人,都警告过了,没人敢去报官!”

不是不报官,是没人敢报官,是压着人不准报官。广陵郡主名下的邑内民户犯下一桩妻杀夫的大案,这多难看,

这事得捂着,赶紧把人抓回来,在庄子上秘密把这人结果了,杀人偿命交代了,才是办事的正确顺序。赵忻然不置可否,叫阿青带人守住尸体,叫阿松把赵颐儿赵破儿安置好,又问了石二郎,盛强媳妇的年岁样貌和身量,掉转了马头。

在来的路上,赵忻然恰好见过一个行色匆匆的一个女人,当时那个女人背着一个大包袱撇过了头,赵忻然只看见了侧脸,脸上有掌痕,或许那个女人便是了。

赵悠然看着赵颐儿的马车驶入庄内,跟了赵忻然走。

沿途搜寻,还遇到几个疑似在搜寻的人,赵忻然没理人,他以打扫战场的眼神,搜寻人走过的痕迹,没放过一个可以藏身和遮掩的地方,赵悠然默默的跟在身后,赵忻然和赵悠然往山上搜,渐渐没有路了,脚下是密布藤蔓灌木的地面,骑马不方便,两个把马栓在了半道上。终于,在一个山壁的凹处发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用头发挡住脸,所以看不见面容。

藏得很隐秘!

赵忻然没有出声,那个女人已经警觉了起来,背起包袱攀着地面的跑。

赵忻然急追,那个女儿急跑,脚下一滑跌下了山,人面朝下的卡在山壁的灌木丛中。

广陵县没有大山,只是一些起起伏伏的山丘,高低不过数米,那个女人卡住的位置离地一丈多,跳下去也跳不死,但跳不好摔个腿也很容易,反正跑不掉,不过那个女人也不方便跳。

赵悠然站在边上看,原来以为包袱是那个女人收拾的细软,此时才看清是一个孩子裹在里头,当然还收拾了一些衣物什么的,不然那个包袱不会那么大。

三四个月的小婴儿,黑黑的柔发贴在头顶,趴在母亲的背上露着半张圆鼓鼓的脸颊,竟也不哭闹的含着手指,一啜一啜吃得津津有味。

“啊……”知道是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一声不像人声的凄厉呼叫,从女人嘴里发出来。

赵悠然看着孩子有点动容,道:“你不要动,我们会把你拉上来。”

那人就是盛强媳妇,她知道这是被抓着了,卡在灌木丛中全身剧烈颤抖,这一颤抖,身下的灌木压断了几段枝桠,她人就没有卡住,嘭的一身往下掉。因为她背了一个孩子,她没有避开跌下去的力道,整人直直的往下掉,还用双手把背后的包袱往上托。

就算是迎面在空中跌下,顾不得自己先顾着孩子,这就是母亲!

孰能无情,赵悠然发出一声惊叫声。

她仰着头,双肩先狠狠的砸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随着这个惨叫,背后的婴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赵忻然敏捷的滚下去,企图抱过她的孩子。

“啊,啊,啊!”盛强媳妇双手牢牢的扣着自己的孩子,双脚对赵忻然又踹又踢,女人要是护起孩子来,那双手就像铁铸的一样长在孩子的身上,那个孩子又哭又咳的,似乎被口水呛住的样子,赵忻然举着手退到盛强媳妇三米之外,试着商量道:“把孩子给你!”

盛强媳妇猛摇着头的往后退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了,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我的丈夫……”

赵悠然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安全的滚下去,站在上头喊:“你没有杀人,我们会还你公道的!”

“我没有杀我的丈夫……”盛强媳妇依然紧绷着身体。

赵悠然的话对盛强媳妇根本没有一点安抚的作用。赵悠然想想也是,刚才连阿松回话的时候,都说‘盛强被他媳妇杀了’。阿松是这样回话的,那当然是石二郎这么说的,庄子上其他人也是这样下了定论。

还公道不公道,盛强媳妇抓回去就是一个死,不用报官,庄子上的人也不会报官,没有三堂会审,她就得为丈夫抵命了。

现在所谓公道不公道的话,盛强媳妇是不相信,也听不进去的,不然她也不会带着孩子跑了。

赵悠然也不再废唇舌了,眼找着平一点的斜坡准备滚下去,帮赵忻然先制服了这女人再说。

正准备下去了,侧面,赵悠然看见了郭洵。

如他第一次突然出现一样,这一次也是突然出现在赵悠然的视线里。

不过,对于郭洵来说,他不是突然出现的。他知道赵悠然去了广陵县,是紧跟着追过来的,在道路旁看见赵忻然赵悠然栓在半山腰上的两匹马追过来的。然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赶紧往这儿跑。

“大哥!”赵悠然甚至没看清郭洵,就很捻熟指示他做事:“快去帮我哥!”

盛强媳妇看见又一个来抓她的人,不管逃走的机会有多么渺小到不可能,反身就跑。

赵忻然在她反身之际就把她制住,面朝下压着腿压着肩把她压在地上,小心的避开后背的包袱,没伤着她的孩子。

“把孩子拿走。”

这一瞬,郭洵敏捷的下来。赵忻然已经腾不出手来。

“啊,啊,啊!”

盛强媳妇被压制着一动不能动,只是发出一声声挣扎的叫唤,郭洵要来拿走她的孩子,她就像被割开骨血一样,挣扎声变成了绝望痛苦的呼喊。

郭洵用刀割开包袱,把孩子提在手里。

真的是用提的,郭洵从来没有碰过这么小的孩子,而且那个孩子一直在哭,边哭边挣动着,郭洵根本就抱不来,一手提着孩子后背的衣服,一只手臂直直的伸着,算是托着孩子,赵悠然在上面看着,都为这个孩子难受,所以赵悠然直接在上面喊:“把孩子交给我哥!”

霍家好些弟妹外甥,赵忻然是会抱孩子的。

赵忻然不用赵悠然发话就看不下去郭洵这样提着孩子,放了盛强媳妇去抱孩子。郭洵用包袱里的衣服捆住了盛强媳妇的双手双脚。

盛强媳妇在刚才摔下去的时候,就摔裂了肩骨,此番连续挣扎之下,终于痛昏了过去。

赵忻然抱着孩子爬上来,把孩子交给赵悠然,想一想又下去把郭洵换上来,让他二人把孩子抱走,再去叫人把盛强媳妇抬回去,他在原地守着。

一年后这次是真正的重逢,连寒暄都省了。

赵悠然手上抱着一个面色通红,摸也摸不出来是这个孩子啼哭不止,还是发烧引起的这面色通红。

这哪是抱着一个孩子,是抱着一个搁不开手的火炉子,所有的心思都得为着这个孩子往后放一放。

两人急匆匆的护着这个孩子下山,前半段根本没有路,赵悠然手上抱个孩子,看着脚下能踩的地儿,走都不方便,也没有和郭洵说过正经一句话。

不过,因为山路难行,郭洵牵了赵悠然的手,赵悠然撑着郭洵的肩膀,还有一次赵悠然被地上的藤蔓勾住了脚,直接摔在郭洵的身上。郭洵就势把赵悠然抱起来,赵悠然悬着腿,踢掉勾住的藤蔓。

孩子一路都在哭,根本哄不好。

第一次牵手。

第一次搭肩。

第一次拥抱。

就这么没有了!

情人之间该是充满迤逦的第一次触碰,在一个可能生病的三四个月大的孩子面前,都没有了。赵悠然理性的压住那些脸红心跳。

只是彼此心动,还不曾相爱。

郭洵和赵悠然之间,就抱了一个孩子。

如果有第三个人看见,一路看着他们走来,还以为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抱着他们的孩子。雕梁画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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