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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静,黑色天幕上只闪着几颗星星,月亮正悄悄移动身躯从那云中飘了出来。
彼时,有温热的光从钱宅西厢房透过窗户而出。
屋内,灯光充盈着整个屋,显得格外温馨。
钱昱背靠床栏,低头看着浑身散发母爱的苏玉兰,此时她的妻子正目不转睛含笑地瞧着一旁熟睡的女儿,嘴边那浅浅的笑惹的钱昱心中泛起涟漪,她的玉兰越发有韵味了。
“玉兰,我以前怎地不见你这般瞧我?你可知你现在,眼眸中能渗出水来!”钱昱开起玩笑,声音却压的极地,浅浅私语。
苏玉兰闻言,双眸终是从女儿脸上移开,微微仰头看向钱昱,嗔道:“啐,没来由和女儿吃起醋来,你若真的醋了,我便也这般瞧瞧你,可好?”苏玉兰的声音且温且柔,说罢便当真盯着钱昱瞧了起来,那双眸里满是幸福和浓浓的恋意。
钱昱不曾料到,玉兰当真瞧她,那张俊逸的脸渐渐红了起来,直到钱昱觉得害羞之极,脸颊滚烫,方才微微侧过头去,清了清嗓子道:“玉兰,快别看了,你这目光太过灼热。”
苏玉兰将钱昱的变化看在眼里,越发心喜,微微抬起胳膊摸着钱昱的脸颊道:“你道我目光灼热,我却道阿昱你脸皮太薄,禁不得炙烧。不过,以阿昱此时脸上的温度来说,倒是可以烤个饼儿来吃了。”
这一句明显的揶揄,钱昱也知她脸颊烫的厉害,强撑着道:“现在任凭你说,我权且攒着你做完月子。”
苏玉兰闻言满眼都是笑意,她勾起嘴角问道:“阿昱待到那日,意欲何为?”
“自然是......”钱昱说着凑近苏玉兰耳畔低声道:“生二胎了。”
此话一落,苏玉兰的俏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白了钱昱一眼道:“没个正经的。”
钱昱闻言红着脸颊凑上前,小心地隔开女儿,吻向孩子的娘。
“阿昱。”苏玉兰喟叹一声,便接受这个吻。
“碰,碰,碰。”门外响起敲门声,随后一妇人声音响起,“东家,太太,老太太说夜深了,太太该休息了,让小妇人过来抱小姐睡去。”
二人闻言分开,同时低头看向女儿,随后,钱昱对着满脸舍不得的苏玉兰道:“让奶娘抱去吧,娘说的对,你刚分娩完,夜里是该好好休息。”
苏玉兰低头亲了亲女儿,怎么瞧都舍不得。
钱昱见状劝道:“明儿个醒了,让奶娘再抱过来就是。”
苏玉兰闻言这才不舍的松开握着女儿的手。钱昱见状下床穿上衣服去开了门,奶娘谨小慎微踏进屋里,小心翼翼抱起小钱包。
“慢些,仔细抱着。”苏玉兰满脸紧张地嘱咐,“明儿个一早,便抱了过来。”
“是,太太。”小妇人闻言抱着小钱包微微下蹲施礼,随后便退出屋去。
钱昱关了门,吹灭了灯,上床搂着苏玉兰,无比享受道:“睡吧,明儿醒来就能见着了。”
苏玉兰微微挪了挪,挪进钱昱怀里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是女儿的小样子。
次日,天蒙蒙亮,苏玉兰便睁开那迷人的眼睛,带着些许朦胧。她亟不可待地推了推枕畔的钱昱,微哑着声音道:“阿昱,醒了吧?”
“嗯。”钱昱动了动,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便快去让奶娘把孩子抱来。”苏玉兰欠着身子,不顾身上不适,便推便央着钱昱。
钱昱闻言睁开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苏玉兰。
“哎,玉兰,天未大亮呢!”钱昱嘴里这般说着,可还是依言坐了起来,拿起衣服开始穿了起来。
“劳阿昱辛苦。”苏玉兰抬眼间,瞧着钱昱面容憔悴,心下不忍起来。
钱昱闻言笑着刮了一下苏玉兰的鼻子,替她掖好被子便出了屋。
少时,奶娘抱着小钱包进了西厢房,此时的苏玉兰头上系着淡粉色的头巾,瞧见小钱包,便笑着伸出手把女儿抱进怀里,这样的一幕落在钱昱眼中,心底顿时一片柔软。
“好了,把包子给奶娘吧,你这个亲娘该吃早膳了。”钱昱端着粥坐在床边。
“我,我想自己奶一次。”苏玉兰说罢满怀期翼地看向钱昱。
钱昱闻言笑了,凑近苏玉兰笑道:“那你得先吃饱吃好了,不然拿什么奶孩子?”
苏玉兰闻言这才把孩子交给奶娘,自己一口一口吃着钱昱舀的粥。
“东家待太太真好,太太不仅人美,还很有福气呢!”奶娘接过孩子后笑着说了一句。
苏玉兰闻言抬眸含情地瞥了眼钱昱,心底美滋滋的。
“东家,了空说陶少东家在和陵湖租了画舫,请东家过去,有要事相商。”
钱昱闻言一愣,自从那次之后,二人鲜有交集,此次相邀有什么要事?
“玉兰,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钱昱说罢放下碗,走了出去。
奶娘见状走上去,诺诺问道:“太太就这样放东家去了?”
苏玉兰闻言抬眼看向奶娘,心中泛起疑惑,嘴上却道:“他们做生意,去了何妨?”
“太太,街面上都说这陶少东家生的极其貌美,身姿婀娜,堪称第一美人儿,没有哪个男子能不动心的。”奶娘凑近苏玉兰小声说道。
苏玉兰闻言惊的看向奶娘问道:“陶少东家是女子?”
“那可不,好好的美人不呆在家里享清福,偏要学那男子四处经商,那是咱们女人该干的嘛。”奶娘抱着小钱包喃喃说道。
苏玉兰听了这话,心中多少不悦起来,她的阿昱也是女子,为了撑起这个家,也得像男子一样南来北往四处经商。可奶娘的话分明瞧不起女子,苏玉兰便冷了脸道:”奶娘,把孩子放床上来,你退下吧。“
奶娘闻言脸上落不下面,把孩子交给苏玉兰,便退了下去。走出屋后,往地下吐了一口道:”自己拴不住男人,朝我发什么太太脾气。“
屋内,苏玉兰抱着女儿想了一会,便展开笑颜,即使那陶少东家美艳无双又如何,她家阿昱又不是什么俗男子,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钱昱出了屋,吩咐了空套车,主仆俩奔着和陵湖而去。
画舫还在湖岸边靠着,待钱昱施礼走上船后,画舫便向湖中心划去。
钱昱坐在陶清对面,开门见山问道:“陶小姐相邀,不知所谓何事?”
“钱东家,尝尝这茶。”陶清闻言反而不答,从容地倒了一杯茶递给钱昱。
钱昱接过递到跟前闻了闻笑道:“这是我们如家的毛峰茶,清香甘甜。”
“小女如今方知世上还有如此甘甜的茶,香而不腻,茶之上品。”陶清说着从旁边取了一张羊皮卷,展开摊在钱昱跟前,“这个是陶清让人画的地图,从咱们庐陵出发,越过这片海,便可去往女儿国、天堑国等诸国。”
钱昱闻言好生瞧了一眼,与她昔日所画的线路大致一样,便道:“陶小姐把这等重要之物摆在钱昱面前,想来必有下文。”
陶清莞尔一笑道:“茶与知己者饮,话与聪明人讲。陶清想与钱东家联手,开拓海外诸国生意往来。”
钱昱心中暗暗吃惊,眼前此女眼界开阔,在这封建家国,实属难得。
“钱东家,天堑国地域极广,商机颇多,只要我们能打开他们的大门,主动出击,便是一本万利。”陶清说着收齐羊皮卷地图道:“天堑国的商人大都各自为阵,谁都怕彼强已弱,我们只需要打开一条路,便会赢得四面八方。海外诸国白银较少,我们把茶、药等物运到天堑诸国,可以和他们以物换物。”
“以物换物?”钱昱震惊地看向陶清,在大周,商人往往已经忘却最古老的交易手段,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却能另辟蹊径,她这个现代人以物换物不足为奇,陶清这个土生土长的大周女子,却当真不是俗女子。
“陶小姐为何选了钱昱?”钱昱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欣赏,提出了一个萦绕心头的问题。
“我陶家一家之力着实不足,而钱东家也想开拓外海商场,不是吗?”陶清说罢端起茶盅轻轻一抿,不以为意地解释道:“我舅父是知府,如家大掌柜去衙门办理过海外文书。”
钱昱闻言笑道:“然此次只是大掌柜他们出海女儿国,钱昱本人不去,更没想着去天堑诸国。”
“缘何不去?”陶清不解。
“我妻刚生一女,钱昱心中,妻女最重,商为轻。”钱昱说着便想起家中那娘儿俩,心头一暖,露出浅浅的笑意。
陶清闻言不可思议的看向钱昱,欣赏之余难免又有几分失望,微微敛眉道:“本来想着能和钱东家一起开拓海外生意,把你我两家的大旗矗立在海外,没成想钱东家倒不似我往日看到的那般潇洒那般坦率,男儿立于天地间,怎因些许事就不去闯荡!钱东家可知,商机一过,时不我予?”
钱昱闻言笑而不语,轻抿一口茶问道:“出外经商,苦日甚多,小姐为何独爱之。”
“女子不出去便呆在闺房,可闺房就是坟场,岂是我陶清待的地方?”陶清对上钱昱的眼睛道。
钱昱听得此话,眼前一亮,这女孩竟把闺房比作坟场,如今这个环境,比喻的倒也贴切。钱昱心中对这个女孩越发欣赏起来,有肃然起敬之意。她也知从来商场如战场,抓的便是先机。
“陶小姐,倒令钱昱有些惭愧了,此事颇大,容我回去与大掌柜他们商量一下。”钱昱心中如万马奔腾,她有大展拳脚的雄心,可又实不忍离开妻女过久,此次若想开拓海外诸国的生意,来回少不得要一年,而一年对于刚有女儿的钱昱来说,实在太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