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
孤蓬小舟斜在江岸上,那抹黄昏的颜色逐渐淡了,淡到秋风慵倦而无力地拂动着那个少年。
那少年长身玉立,身穿白色披风,在夕阳残照中,显得飘逸之极。
他正在轻轻地把左肩上包扎的纸巾取下来,里面赫然是一道长达一寸的伤口,肉似乎糜烂了,任何人看去都会觉得淋漓心惊,可是少年却像没事人一样从怀里取了些粉末洒了一下,在粉末撒上的那时分,少年的身体似乎痉挛了一下,可是他的嘴角一直挂着那轻柔的微笑,给人一种处世不惊的感觉。
少年把伤口包扎好,这才缓缓地说:“鱼儿,你也该上钩了。”
他的话音像是带起无数杀机一样直贯水底,而几乎同时,水底忽然腾飞起一个一袭黑衣的中年人来。
那人冷笑:“不愧为江南第一少侠叶翎,雾湖帮倾帮出动,都无法擒住你。”
叶翎淡淡地说:“叶某出道尚无一月,想不到能劳雾湖帮帮主亲临,真是三生有幸。”
那人沉声说:“出道一月,救济黄河上下灾民数十万,武林会上,一剑击败江南剑客,看来若非是你,又有谁能从本帮的金库里拿走那万两白银?”
叶翎一摊手,说:“证据呢?”
那人双手一扬,两缕蓝芒向叶翎扑去,同时厉声说:“我就是证据!”
叶翎忽然身形急转,如雁冲九天跃起,轻快避开那暗器,然后凌空飞落到船头,湖光倒影里,渲染着他那一丝素白,仿似画里不着人间烟火的一笔,把这个少年写活了。
那黑衣人怔了怔,想不到叶翎轻松地避开他志在必得的这次偷袭,他正欲再度进攻,忽然听到湖畔传来阴沉的声音:“好有气度的少年,好灵秀的武功!萧殷,你和这个雾湖帮的帮主的戏该演完了吧?”
那黑衣人忽然全身一震,瞪着叶翎,骇然说:“你是萧……当今圣上?”
叶翎眉头一皱,尚未答话,却又是湖畔上传来声音:“萧殷,你总算到了相思林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叶翎忽然淡淡地说:“阁下何许人也?”
那湖畔的一棵树上忽然掠过来一条身影,足尖在水波上轻轻一点,然后负手落在船尾,背着身体,他全身散发着一种贵族的气息,给人一种强大的压抑。
那雾湖帮帮主吃惊地说:“四王爷?”
那人赫然是去年造反可是功败垂成被皇上萧殷赐予一死、但在刑场上被人所救的四王爷。
叶翎冷哼一声,说:“四王爷,你朝夕和当今圣上相处,怎么误认我这个无名小卒呢?”
四王爷忽然大笑,说:“原来受伤的萧殷也有不敢承认自己身份的时候。”他顿了顿,又说,“我早知道你迟早要来相思林的,此番我苦练一年武功,起码有三招可以破你的飞虹流星。”他说完一回身,从船尾飞起,却有把剑像飞腾的龙一样,肆无忌惮地向叶翎胸前“神阙”穴刺来。
叶翎正疑惑着,这个四王爷是真是假,又如何会误认为他是当朝皇帝,他这一怔下,那四王爷的剑刺得急,已经到了跟前。叶翎身形一挫,半个旋转,指尖已经弹出三缕指风,不偏不倚,弹在那剑上,将那四王爷的剑弹开。
四王爷脱口而出:“离魂指?你是离魂帮的什么人?”
叶翎还来不及答话,却是雾湖帮帮主若有所思地说:“想不到当今圣上,原来另外一个身份是要统一天下的离魂帮中人。”
叶翎弹出三缕指风后,发现左肩一阵剧痛,他忙咬嘴唇,强忍不发出痛楚,可是那四王爷目如火炬,早已瞧得一清二楚,他仰天狂笑,说:“萧殷,你为了做稳你的皇位,还是要偷偷地跑到相思林,你武功本不及我,又受了重伤,如何是我的对手。”
叶翎听他口口声声说“相思林”居然关系到当今的皇位,此刻猜那四王爷决计不是作假了。
忽然,那三四里外的林里传来一阵箫音,轻柔地抚摸着湖水,缓缓蔓延开来。时断时续的箫声中,仿佛带着紫丁香的怡然,在小舟里悠然绽放。
叶翎自幼通音律,自然读出那箫声的意境写明是拨弄着花儿的少女在相思着,颇有清丽的月色打在船头上、给人一种想一探少女芳容的感触。
这叶翎天性风流,此番在危险中却想着他事。
而四王爷看到叶翎正发怔着,自然不会放开这个机会,连续三剑,抖落开七八朵梅花的影子,向叶翎扑去。
叶翎待那剑到了跟前,这才醒悟。后仰的同时双手齐动,弹出几缕指风。
他反应灵敏,指风依旧撞飞了那剑,可是他本身就在船头,一个后仰,人已经落入湖水。
那四王爷反手一抄,却是点住那个不及反应的雾湖帮帮主的穴道,目光凛冽地注意着周遭湖水的情况。
可是,叶翎落入湖水后,仅仅惊起一阵水花,然后打了一个圈子,便又恢复了寂静。
那叶翎,竟然像是消失在水中了。
※※※※※
烟雨晴林,花儿满香。
叶翎醒来时,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在一间木屋的竹床上,他勉强地站起身子,却是发现左肩居然毫无痛楚,仔细一看,倒是看到上面裹着紫色的丝巾,似乎被某种药膏敷过,发出一种檀香的味道。
包扎的力度恰倒好处,如果不是一个妙手郎中,那就应该会是一个极其细心的女孩吧。
木门半开着,叶翎忽然看到门外的青竹林旁正有个女孩侧身站着,手里拿了一根箫。
叶翎心神一震,想不到仅仅只有一个背影,却让他的心触电般,他虽是初履江湖,可是自在家时已见过美女无数,但哪有眼前的少女如此高贵素雅、身材如此婀娜多姿。
他正看呆了的时候,却是那少女向旁边走开,然后脚步声由远到近而来。叶翎马上知道她要从旁边进来,心跳得厉害。可正在叶翎以为能见到这个绝色女孩的时候,远处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小姐。”
那少女顿住了脚步,说:“小翠,什么事怎么慌里慌张的?”
那声音像是手指在古琴上轻拢慢捻一般,有韵律地传来,仿佛如花开的声音一样清越温柔,让叶翎忍不住心神撼摇。
何尝听过这么美的声音如同音乐,让他越发想见到这个少女。
那“小翠”说:“林主在客厅说要请小姐品箫。”
少女微笑着说:“明天是赏花论剑大会,爹爹大概又要吹箫助兴了。”她顿了顿,说:“对了,那你就好生招待那位受伤的公子吧。另外,红逍粉外敷,三个时辰一次,你千万别忘了。”
小翠说:“知道小姐你心肠好又细心,别人受了点伤你就会把他带到竹屋里医治,甚至因为上次红儿瘸了一条腿,你在竹屋里连续照顾她三天三夜。”
少女嗔道:“你怎么可以把这位公子和红儿相提并论?”
却是脚步声渐渐远去。而那一个青色衣裳的侍女走进门来,她匍见到叶翎正瞪着眼睛望着门口,吓了一跳,但马上说:“公子你原来早醒了?”
叶翎“恩”了一声,说:“刚才你说的那小红是什么人?”
小翠脸红了一下,说:“是小姐养的猫儿。”她像是觉察到失言,马上补充说:“小姐可是最宠爱红儿了。”
叶翎心下怅然,刚才听少女的口吻,还以为自己倍受青睐呢。小翠又补了一句说:“你可是晕迷了两天两夜呢。”
叶翎怔了怔,他想起那四王爷一剑,如非自己会龟息**能随水漂浮,早被擒去。
小翠又说:“小姐吩咐我给你换药。”
叶翎伸手接过那红色瓶子,说:“是治伤神药红逍粉吗?”他向小翠微笑,“我的伤已无大碍,能自己来。”
小翠看着他笑容里有奇特的温情气息,心忽然扑通一跳。
叶翎知道问那少女名字太过唐突,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当时是你发现我的?”
小翠摇头说:“是小姐,当时她在湖边吹箫,看到你在湖底,就把你捞上来,扶到竹屋来了。”
叶翎想到自己是被这般一个仙女扶到房间来,心下一暖,他忽然想起当时听到似乎在弄花般的萧声,可是却时刻写着相思,他心旌摇了一下,是谁有此荣幸,能让她相思若苦?
※※※※※
当天他盼望那女子能过来,但是直到暮色四合,只有小翠送一碗莲子粥过来,叶翎心下挂**,食不甘味,但他出身名家,仍面带微笑,待吃罢,刚想问及小翠,可是小翠收了碗筷,说:“公子今日在这里安寝吧,小姐让我吩咐你明天千万不要乱走,要是别人发现小姐收留了外人,就麻烦了。”
待小翠走后,叶翎心下一动,想到少女所说的赏花论剑大会,忽然明白此处乃相思林,他刚才一直记挂着那小姐,这才恍惚没有想到。想到那女子必然是相思林林主的掌上明珠,他的心猛得一震。
相思林、叶蝉门和他所在的离魂帮合称为武林中三大鼎足之门派,彼此为了称霸武林,争斗数十年而不休。两家世代交恶,又怎么会有允许他和……
叶翎心神恍惚,走到刚才那女子所驻足的地方,仿佛还有她身上的余香,叶翎越觉不舍,那女子的芊芊身影在他脑里竟挥之不去。
忽然,层叠的箫声娓娓而起,带着那少女般的情韵,竟在不远处。叶翎心下激动,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向那边走了过去。
穿过竹林,再走几步,看到有两个女孩正在一个临近湖水的亭子里,赫然是那小姐和小翠。两人都背对着他,而那少女正扶着箫,箫声如泣似诉,写尽了相思里的哀怨和惆怅,叶翎自懂得音律,想到少女如此痴情,直可惜自己和佳人无缘。
他在这里屏息着,而那少女吹罢,忽然幽幽地说:“展公子多久没来了?”
她的声音钻入叶翎耳里,让他恍以为是仙乐,只是染上了忧郁。
小翠垂手说:“接近两年了吧。”
少女摇着螓首黯然说:“两年零七天了。再过三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可他……”
小翠说:“展公子就要接掌叶蝉门,所以有许多琐事,我想他一定会天天想**着小姐的。”
少女像是回忆过去的甜蜜一样用很温柔的口吻说:“如果他现在也和我一样对着月光湖水,思**着我,那我就满足了。”
叶翎像是心口被重重敲击了一下,久久不能做声。
而那少女还陶醉在回忆中:“小时候,他经常牵我的手到山上玩,然后摘最美丽的花儿插在我头发上,说我是……是亮丽的花……不,比花还美。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来找我了。”
叶翎心头更痛,展桥风是叶蝉门的少门主,父亲常常对他说,天下间心肠毒辣之人,展桥风绝对算是一号人物,但是世人却被他的伪善所迷。
看着少女痴痴地思**着展桥风,叶翎根本不忍心冲出去告诉她,即便她会相信仅仅一面之缘的他,可是他又怎么忍心打碎伊人儿的梦?
而这般想着,他要结识少女的心越发强烈,他发现那少女正要转过身来,心下大喜,可是忽然他背后被他轻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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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翎几乎被吓得神飞魄散,平时周围三丈的一丝动静,绝对逃不过他的耳朵。以他的武功居然被人如此侵入,如果那人想害他,岂不是手到擒来?
但他一**之后,马上心境如常,缓缓回过头,看到眼前一个褐色衣服的蒙面人,正冷冷地盯着他。
叶翎看到那蒙面人后,脸上不带一丝表情,淡淡地说:“见过吕帮主。”
那蒙面人正是离魂帮帮主吕晚寒,他冷哼一声,说:“居然为一个女子心神不定,谈何大事!”
叶翎仍是表情木然,吕晚寒冷冷着说:“明天赏花论剑大会,你乘机下毒,务必让所有人中毒,尤其是相思林林主楚莫。”
叶翎全身一震,而吕晚寒嘿嘿一笑,说:“杀了楚莫你自然就算立了大功。”却是吕晚寒身形一晃,已经消失在黑暗里,而叶翎手里多了一瓶鹤顶红的绝顶毒药。
叶翎回身看去,亭子里早无少女的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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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叶翎醒来时,听到周近热闹喧哗,忍不住走出木屋,在花径几个拐弯,却是看到居然有几座隐于山林里的宏伟大殿。待叶翎探出头去,已经有不少人正盯着他。
叶翎吃惊着,正想着那小姐吩咐他不要走动的话,却是有一个少年公子冷冷地看着他,说:“兄台是何许人?怎么会从楚小姐的花彤小径出来?”
叶翎踌躇着还不知道如何回答,旁边忽然有人打岔说:“如非是叶蝉门展公子,天下谁能有如此气质?”
那少年公子吃了一惊,慌忙说:“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还忘展公子海涵。”
叶翎先被认为是当今皇上,此番又被误认为是别人,便已习惯了,于是淡淡地笑着,也不出声。而那大殿前有一家仆忽然赶上来,恭敬地说:“请。”
叶翎看到周近张灯结彩,皱眉着,但怕一开口就泄露了身份,于是低声吩咐那家仆不要宣报他的名字,那家仆必恭必敬地答应了。
刚进了大厅,却已经有无数人目光瞧了过来,有些耳尖的,早听到刚才殿外的话,叶翎走了几步,自行走到一张空席上,却是听到旁边有人窃窃私语:“那个就是叶蝉门少门主呀。”“想不到他会来参加相思林一年一度的赏花论剑大会,这原不该是外人来的呀?”
“你难道不知道他已经和楚大小姐订婚的事情吗?”
“哦,他们已经亲如一家,想必是楚小姐让他来的吧?”
“展桥风果然器宇轩昂,天下少年俊杰,他绝对是一号人物呀……”
叶翎面色忽然苍白起来,他心中美丽的幻影忽然瞬间破灭了,想不到她……她居然已经和展桥风订婚了。
忽然旁边走来刚才那个少年公子,说:“小弟是相思林伏虎堂堂主,刚才多有得罪,先罚一杯。”自行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可是叶翎心系那少女,只是勉强点头说:“请。”
那少年公子看到对方面色冷漠,而且也不举酒回敬,讨了个没趣,大有恼意,但又不敢发作,便自行仰天打了个哈哈做掩饰,站起走开。别人一直注意着叶翎,都以为此人冷傲,也就无人走上前去。于是偌大一个大厅,只有他一人独坐。别人反复打量着他,议论纷纷。
此刻忽然走来一个老者,披着紫色大衣,神情谦和、但全身隐约露出一股霸气,显然是相思林林主楚莫,旁边则有个少女搀扶着他。
叶翎自昨日见那小姐侧面,无时不刻不在想象那少女的模样,此刻终于得所其愿,而当他的目光盯在少女的脸上,就再也离不开了。
那女孩眉儿雅致,眼角如月儿高雅的微笑般,加上婀娜的身姿,尤其是嘴唇轻启,似乎带着那抹竹林青翠的娇羞,而那如水秋波,像是装满了天地之间的灵秀。
那楚莫忽有所觉,目光注视在叶翎身上。叶翎觉得一种寒意迎面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几乎所有的人都注意到叶翎,而刚才那个少年公子则幸灾乐祸地看着。
少女忽然在楚莫耳畔悄悄说了两句,眼角也微瞟了一眼叶翎,叶翎知道是那少女微微责怪着他,不禁脸上一红。
楚莫面色微霁,而这时任何人也知道少女肯定是在说这“叶桥风”,都羡慕地打量着叶翎。叶翎心下苦笑,只好绷紧了脸,不露出表情。
老者走到为首的龙形位置上,目光像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叶翎,这才说:“相思林第十三界赏花论剑大会开始。”
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是每个人都觉得声音直钻耳际,可是又暖洋洋的如沐春风,叶翎想不到楚莫的武功竟已到达如此地步,绝不在吕晚寒之下。
想到怀里那一瓶鹤顶红,叶翎心下不禁有一丝苦笑,纵然他真的下手,以对方的武功要把毒逼出来根本不是难事。
这时楚莫前面站出来一个黑衣中年人,朗声说:“赏花论剑大会程序如下,先去品花轩赏花,午时论剑,剑招都有以花为名,以花之形态之实,否则以违规论。”
却是所有人站起各举杯向楚莫,一饮到底,然后有秩序地走出大厅,楚莫也斟起一杯酒。
待叶翎走出大厅,却见那少女快步向他走过来。
旁边的人有意让出一条路,都以暧昧的表情看着两人,他们也知道展桥风两年没来相思林,还以为是展桥风偷偷过来给小姐一个惊喜。他们自然识趣,待少女走到叶翎旁边,附近已经空无一人。
少女微嗔道:“你怎么出来了?伤好了吗?”
看着她那嗔怪中露出的天然韵味,叶翎如被电击,他以为少女自该会责怪他,可是却关心他的伤势,他感动地对这个心目中的玉人说:“伤已经痊愈了,小姐救命大恩,叶某终生难忘,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
少女浅笑着说:“那不用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叶翎发现在少女面前有手足无措的感觉,蓦然想起那箫声,说:“不解相思,月华今夜满。”
那女孩倒是呆了一呆,叶翎早把她的表情瞧在眼里,微笑着说:“姑娘你的萧声我已经久仰了,就是刚才我所说的意境了,我原先以为那箫声已经是叹为观止了,可是如今见了姑娘,兰心惠质,一笑又可倾城,这才明白什么叫闭月羞花、叹为观止呢。”
那少女忽然娇红着脸,欲言又止,被叶翎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缓缓低下了头,说:“公子过奖了。”
看来眼前女孩必然是常于深闺中,倒没有人如此当面夸奖过她,叶翎更是心生怜爱,说:“请教姑娘芳名?”
那少女说:“楚怜瑶。”
叶翎笑着说:“如瑶林仙女般楚楚动人,又有谁不怜惜呢?”
楚怜瑶浅浅一笑,抿着嘴唇说:“别人见了我都恭恭敬敬的,也不像你这般打量我,还这样夸我的容貌,其实我不知道自己长的是美还是丑。”
叶翎故意重重叹息了一声,说:“别人看了都自惭形秽,哪还能说出话来。”
楚怜瑶摇着螓首,说:“那你为什么还能说出话来?”
叶翎笑着,说:“我的脸皮比别人厚嘛。”
楚怜瑶扑哧笑出声来,说:“你这人……”她顿了顿,说,“我都好久没这样开心笑了。”
叶翎疑惑地说:“难道小姐如此天生丽质,还不快乐吗?”
楚怜瑶黯淡地摇摇头,勉强一笑,忽然幽幽问了一句:“我长的很漂亮吗?你当真不骗我?”
叶翎心疼地望着她,怜惜地说:“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气质,最温柔,最美丽的女孩,我不骗你,以我的名字起誓。”
楚怜瑶嘴角露出甜甜的微笑,说:“那敢问公子大名?”她忽然意识到原来叶翎是故意介绍自己的名字,便莞尔一笑。
而叶翎得意地说:“在下叶翎,叶落无声的叶,翎毛的翎。”
楚怜瑶说:“叶公子远来是客,那我忝为主人,要请公子做赏花之游了。”
叶翎欣喜地说:“吾所愿也,不敢请耳。”
※※※※※
可是忽然大厅里传来一声闷喝,然后是酒杯摔碎的声音,楚怜瑶全身一震,惊呼说:“爹爹。”她抢先冲进大厅,却看到楚莫全身痉挛,像是中了毒一样,奄奄一息,而嘴角已经留下血丝来。
楚怜瑶如椎心刺骨般的一声痛哭,抢到楚莫身边,扶着他,说:“爹爹……你怎么样……”
此刻所有宾客都没走远,听到楚怜瑶那凄惨的哭声也都冲了回来。
可是楚莫忽然瞳孔张大了,手勉强指着叶翎,说:“他刚才偷偷在酒里下毒……”
看到楚莫整个脸都火红着,有人惊呼说:“是鹤顶红!”
而叶翎瞬间就成为众矢之的,数十人把叶翎围住,有人厉声呵斥着说:“展桥风,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正是刚才那个少年公子。
楚怜瑶忽然神情悲绝地站起来,刷地抽出随身的宝剑,指着叶翎,一字一句缓缓地说:“你潜入相思林,此刻还冒充我未婚夫,你究竟是什么人?”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叶翎心下一寒,说:“我……”
楚怜瑶向他逼近了一步,说:“你为什么要毒害我爹?”
如被雷击般,叶翎百口莫辩,而那少年公子冷飕飕的一剑向他劈来,他带着被欺骗后露出那种气急败坏的表情,同时嘴上骂着:“原来刚才你在耍弄我们,凭你这种角色,也是什么展少侠,连替他擦鞋都不配。”
叶翎望着楚怜瑶愤怒的表情,竟连那剑快近身都没发现。那公子正兴奋着,觉得自己抓住“奸人”大出风头,可是叶翎在剑近身时忽然惊醒,右手一挽,随意打出掌风推开那公子的剑,然后手如闪电般伸出击打在公子的手上。
那公子不防叶翎的武功居然如此之高,只觉眼前一花,手上就已一痛,剑便落在地上。
可是刚才少年公子那剑已经划破叶翎胸口,而那瓶鹤顶红的药刚好掉落出来。
旁边的人纷纷拿武器围住叶翎,有人大声说:“他果然是下毒的人!对付这样的小贼,大家不必讲武林道义,一起废了他。”
刹那间刀光剑影,一直向叶翎身上攻去。
好个叶翎,身如蛟龙,指风连续弹飞几人兵器,众人都一愕,然后有人喊道:“离魂指!他原来是离魂帮的人,相思林和离魂帮向来势不两立,这次居然用这种手段,太卑鄙了。”
楚怜瑶恍然醒悟,说:“原来你是离魂帮的人,想不到……”
叶翎忙说:“怜瑶,我是离魂帮的人,可是……”
楚怜瑶咬着嘴唇说:“你不配叫我名字!亲近我原来你是有目的的。”她毫不犹豫,一剑刺向叶翎胸口。
叶翎只觉无数失望悲观夹杂而来,他此刻无力辩驳,就看着楚怜瑶的剑迅速地刺入他的胸口,血花四溅。
楚怜瑶看着叶翎那绝望的目光,忽然不解地说:“你武功那么高,为什么不避开?”
叶翎惨淡一笑,说:“此番叶某受冤枉,却一直问心无愧,不曾骗姑娘一分,你爹爹只是指着我这个方向,并非说是我所为。”
楚怜瑶马上回头,却看到那老人正勉强指着叶翎,说:“就……是……他……”像是心有不甘,可是手忽然松塌下去。
楚怜瑶悲恸地喊着:“爹爹!”她拼命抓住那老人的手,可是却发现老人的手居然冰冷了,她就跪在那里,懵着,周遭事情全然不知。
叶翎心下一寒,相思林林主楚莫,武功奇高,恐怕离魂帮帮主也只能和他打成平手,即使是鹤顶红,亦不能在瞬间让他而暴毙,而且还神智不清地指着他。叶翎胸口的剑伤更痛,他百般莫辩,可是心疼着,却关键是楚怜瑶不相信他!
难道是帮主吕晚寒所下的毒?是了,也只有他还能在鹤顶红的毒上做手脚,让毒瞬间发作!
然而此刻他又怎么解释呢?自己身负毒药,而且又是向来和相思林势不两立的离魂帮下,叶翎想到刚才楚怜瑶是那么甜蜜地笑着,还说要陪他赏花。他心下剧痛,看着周围挥舞着剑光向他扑来,他发现此刻全身失去了所有力气,于是黯淡的闭上眼睛。
忽然间,殿外一声阴沉的呵斥,然后一匹剑光忽然倾泄而至,那惊鸿一剑下,却已经连续有两人身首两异。
有人惊呼道:“御剑术!”
所有的人面如土灰,天下间能人剑合一的又有几人!那褐色衣服的蒙面人手持神剑,杀了进来,别人纷纷避开,那蒙面人忽然单手一抓叶翎,阴沉一笑,身形急转,凌空飞去。
叶翎身不由己,回头却见楚怜瑶哀怨的眼神,同时刹那间回头瞪向他的愤怒,叶翎心如滴血。
※※※※※
那蒙面人目如鹰隼,冷冷地瞪着他,也不说话,他单手抓着叶翎,凌空飞过那相思林前的湖水,又到了一座山头,这才缓缓把他放开。
叶翎却只是冷哼一声,自行把胸前的宝剑拔出,胸口瞬间血流不止,叶翎也不去包扎,把剑扔在地上,回头缓缓走去。
那蒙面人忽然封住他的穴道,随手从怀里取出一些粉末洒在他胸前,那血居然马上停住了。蒙面人解开他穴道,嘿嘿冷笑:“你做的很好,想不到楚莫居然大意失荆州,在自家中毒。”
叶翎心下更震,居然不是吕晚寒下手,那究竟会是什么人!
叶翎忽然装出惊恐的表情望着蒙面人的背后,身体向后一缩,惊慌地说:“楚林主?”
蒙面人面色大变,闪电般转身,剑光带起无数梅花的刺,飘飘洒洒,瞬间布满周围三丈,在他转身的时候,他忽然心下一沉:背后哪有人?
几乎在同时叶翎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物向地下一扔,十丈方圆忽然变得白茫茫一片。
※※※※※
匆促间逃开数里,叶翎这才勉强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楚怜瑶,而此刻他越发恨透了离魂帮,他这次行走江湖,本已打算和离魂帮一刀两断划清距离,可是谁想到居然连在相思林的时候吕晚寒还一直跟着他!
他慌不择路,却发现已经是一个墓葬场,饶是白天也显得阴沉无比,叶翎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行了几步,发现胸前仍然剧痛,于是自行倚靠在旁边一个偏僻的草丛旁行功,三四个时辰后,叶翎这才重重吁了一口气,可是他心力憔悴,迷迷糊糊里就睡了过去。
待醒来后,叶翎发现自己正躺在旅馆的床上。而那蒙面人却在那张简陋的桌上捻着那烛光,似乎闭目养神般,那手在火烛的燃烧中似无所觉。
叶翎咳嗽了一声,蒙面人急速转过身来,关切地说:“你醒了?”拿起桌上的那杯绿茶,缓缓走了过来。
叶翎接过那杯茶,淡淡地说:“算是你救了我吧?”
蒙面人那凛冽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下,忽然回过头去,沙哑着声音说:“不错。那你为何又要避开我?”
叶翎仍是淡淡的表情,忽然把手里的杯递回蒙面人,说:“我只怕你在茶里下毒,把我控制成行尸走肉。”
蒙面人目光中冷芒一闪,拿过绿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说:“难道我像是那种人吗?”
可是在他喝完茶的时候,忽然脚下一个趔趄,惊恐着说:“你?”
叶翎淡漠地说:“刚才在你回头的时候,我下了一些三寸散,只是让你在两个时辰里失去内力而已。”
蒙面人想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沙哑着声音说:“此次你已立大功,难道你……”
叶翎冷哼一声,说:“从此我和离魂帮一刀两断!”他一个飞腾,人像飘飞的云朵一样闪出窗外。
叶翎刚飞出窗外不多久,忽然听得一声惨叫,却像是那蒙面人发出来的,叶翎心下一惊,足不停留,闪电般凌空飞回,把楼下的店小二吓呆了。
叶翎未近那房间,却听到兵器互交的声音,叶翎怒吼一声,单手劈开那门,却见那黑衣蒙面人满身是血,旁边一个拿着虎头钩的中年蒙面汉子正把武器挥舞得滴水不漏,黑衣蒙面人手里拿着一把剑,却连连后退。
那中年汉子的虎头钩忽然像月华一样划了个半月形直扑向黑衣蒙面人。
叶翎抢救不及,却见黑衣蒙面人横剑一斜,封住对方的兵器。
可是对方在兵器相交的那瞬间,弃了手中的兵器,右手似乎散出金光,同时像是挥舞出龙的形状一样击向黑衣蒙面人的下腹。
那黑衣蒙面人的剑匍被那虎头钩砸飞的时候,身形更见踉跄,如何能抵挡。叶翎看得肝胆欲裂,人以生平最快速度扑向那中年汉子。
那中年汉子一掌击飞那黑衣蒙面人后,眼睛似乎长在脑后,向右一侧仅仅以一寸的差距避开叶翎的攻击。
叶翎此刻却是身如流星,不再理睬那中年汉子,把黑衣蒙面人从地上扶起。
中年汉子阴森森一笑,穿破屋顶飞去。而叶翎此刻心如刀割,他啜泣着说:“爹爹!”
※※※※※
叶翎揭下黑衣蒙面人的面罩,又从他脸上轻轻撕下一张人皮面具,眼前出现一张带着鹰般气质的脸,浓眉,眼神里露出一种不甘,那人不是离魂帮帮主吕晚寒是谁?
看着父亲胸前那中的龙形掌印,叶翎心头更痛,说:“爹爹,如非不是我……”
吕晚寒勉强摆摆手,说:“那人追杀我已久,并不干你的事情。”说到这里,他咳嗽着吐出一口血,说:“如非我色利熏心,想统一武林,你也不会离开我。翎儿,你长大了……”
叶翎无声地悲鸣着,说:“爹爹,我永远是你的儿子。”
吕晚寒苦笑着说:“我并非是你亲身父亲。”
叶翎目光露出彷徨迷惘的表情,说:“我生来从来没有见过亲身父亲,他有又什么打紧,爹爹你……”
吕晚寒低喘着气说:“爹爹已经不行了,以后离魂帮就交你打点了。化龙掌中者无救,只怕我撑不了几日了。”
看着父亲第一次露出慈爱的表情看着他,叶翎的心激荡着,原来父亲一直爱着他,并非冷血,叶翎鼻子一酸,那泪已经扑簌而下了。叶翎不再犹豫,单手运起内力,抵在吕晚寒心脉上,说:“爹爹,我用武功帮你支撑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你用武功自己护住心脉,也许我还能有办法治疗化龙掌。”
吕晚寒摇头说:“你不用白费劲了,只有火阳内功才能治疗化龙掌的毒素和奇特内力的,可是天下间又有几人会火阳内功!”
叶翎忽然踌躇了一下,说:“母亲临去前,曾交给我一张宝图,说及找到图里的地址,里面有神丹无数,并且有个可以妙手回天的神医。”
吕晚寒缓缓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丝释然,他勉强说:“为父大概可以保心脉三天,翎儿,一路保重,要记住,你的安危最重要。”
叶翎泣泪着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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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翎失魂地走了一段路,却已经在山谷中,四顾无人,这才缓缓从贴身处取出一张羊皮纸来,然后从羊皮纸内层用小刀划破一点,这才抽出那张图。母亲临死前让他直接去找宝藏,可是叶翎并不稀罕,直到如今这才是第一次仔细地打量着这张图。
待匆匆过目后,叶翎失声说:“相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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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快掠上屋檐,驻足在苍天古树上,叶翎打量着相思林的全貌。夜晚固然容易探险,可是白天却可以令别人心生麻痹。
叶翎自恃武功高强,三丈里动静,分辨得一清二楚,他沿着那地图的标志,一路上轻松地避开那些守卫,已经到了大殿的后面厢房。
刚进入空无一人的厢房,却隐约听到交谈和脚步声,叶翎一惊,见那厢房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躲,一咬牙,凌空飞起,把身体贴在屋顶上。
这个壁虎功他并不曾苦学,此刻贴住上壁,颇有勉强。厢房“吱嘎”一声,却是一人推门而入。叶翎侧头看去,是一佩剑少年,面上带着阴沉的笑容,偏偏又长得俊美无比,他旁边那中年人,却像是被猩猩扑去上在他脸上又抓又咬过一样,脸皱着,皮肤干燥无比。
叶翎心下一惊,暗暗说:“叶蝉门的长老?”
那中年人俯首帖耳般对佩剑少年说:“少门主,宝藏图的地址已经查出,入口在楚小姐的花彤小径。”
叶翎一怔,那少年原来竟然是叶蝉门的少门主,斩龙少侠展桥风,而更想不到的是,对方也居然有图。而他旁边那人却是为叶蝉门出生入死数十年的长老龙丑。
展桥风淡淡的表情,眼神中忽然露出一种杀机,眉头一阵耸动,和脸上的英俊形成鲜明的对比。那龙丑看了展桥风如此表情,说:“少门主潜伏这里数年,始终不曾见那楚怜瑶,不知……”
展桥风冷冷一笑,说:“一个女人怎么能束缚住我,他的父亲因为那宝图有求于我,恐怕不多久后还会让楚怜瑶嫁给我来牵制,他想得当真幼稚,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叶蝉门和相思林合并,再想独吞宝藏,果然是奸雄一个。”
他沉着地把目光移向龙丑,说:“叶蝉门你最足智多谋,所以我只把宝藏图给你看。如若问鼎武林,再灭当今朝廷,取而代之,你必然是开国功勋!”
叶翎吃了一惊,险些摔了下来,他忙屏住呼吸,用力地贴在屋顶上。想不到这展桥风果然心狠毒辣,只是怜瑶……难道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工具,不值一文吗?
而龙丑脸不改色,却是跪了下来,说:“谢少门主提赏。”
展桥风嘿嘿冷笑,说:“楚莫装死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不过他刚好拉上一个离魂帮的小子来背黑锅,看来也是心思缜密,不可不防。”
叶翎豁然明白,不然以楚莫的武功,恐怕没人能瞬间杀死他,更何况楚莫临死前神志不清指着他,原来都是有预谋的,看来楚莫第一眼就看出他是离魂帮的人,否则表情怎么会如此冷峻!
想到这,一阵凉意从他背部窜起来,好可怕的阴谋!好毒的心计!
此刻他心浮气躁,差点又掉下去。手贴在瓦面发出轻微的声音,一些灰尘还向展桥风的头上坠去。
叶翎心思电转,自己绝对不是两人合击的对手,如果展桥风一抬头,他只有拼命冲门而出。但是幸好此刻角落里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展桥风身形一动,飞过去,随即听到一只老鼠垂死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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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屋顶下来,叶翎全身都是冷汗,他此刻第一想法是告诉楚怜瑶,楚莫并没有死以及展桥风的阴谋,尤其是展桥风对楚怜瑶的态度。
没有去考虑楚怜瑶会不会相信他,叶翎身如蛟龙,又连续躲开几拨守卫,终于到了花彤小径,几个辗转,到了竹屋前,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楚怜瑶会在里面,想起当初楚怜瑶就从湖边把他扶到这间竹屋的,叶翎的心又是温馨又是苦涩。
推开木屋,叶翎看到一个身袭淡鹅色衣裳,脸上犹自挂着泪痕、无比憔悴的少女正倚坐在那里,她听得木屋声却连头都懒得抬起来,仍是痴痴地坐着。
叶翎看了自是无比怜惜,终于说:“怜瑶。”
楚怜瑶这才抬头,看了是他,脸色一变,立即冰冷如霜,随手拿起宝剑,指着他,说:“你害死我爹,你还敢来?”
叶翎摇头缓缓说:“如果是我害死你爹,天诛地灭。”
楚怜瑶的脸色稍为和缓,但那只拿剑的手更为用力,指尖都带着冷飕飕的气息。
叶翎又说:“其实你爹爹根本没死,而叶蝉门少门主展桥风一直藏伏在此地多年,他根本不在意你。”
楚怜瑶斥声说:“你胡说,你这人杀了我爹爹,现在还想挑拨我和展公子,你真卑鄙!”她忽然一剑摇碎无数剑影,向叶翎的周身攻去。
叶翎颓然一叹,自己一番好心,却被认为是卑鄙,可是试想自己如果站在她的角度上,只怕也会这般想吧,叶翎身体连续三晃,在狭小的空间连续避开楚怜瑶的三剑,可是忽然后背“气海”穴如被重击,人被麻痹在那里。
而此刻楚怜瑶的剑如闪电般刺入他的右肩,和昨日刺他的那一剑同个方位。
而此刻在叶翎感觉那剑刺来的过程里,显得如此之慢,慢得让他可以看到楚怜瑶咬牙的动作,那美目中泪儿欲滴的样子,他颓然绝望地对自己叹气着,感觉心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
他忽然明白了,原来自己已经深爱上这个女孩,此生此世。
而天下间,又有什么能比心爱的女孩不理解自己,甚至咬牙切齿的痛恨自己更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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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剑深深刺入他肩胛,让他昨天的所有疼痛和今天的心碎同时爆发的时候,木屋外闪进一道身影,飘逸地落在他们面前,那人急声说:“瑶妹住手。”
听到那声音,叶翎和楚怜瑶同时心神一震。那楚怜瑶弃了剑,哭泣地奔向那人,一面说:“风哥哥,你终于来了。”
在她的爱人面前,她终于把一切痛苦爆发出来,此刻她柔弱的像个小女生一样,无助而凄凉。
叶翎听出那声音,却是展桥风的,他眼前一黑,几乎晕了过去,诸般打击,连续敲击着他的心房。他勉强听到展桥风说:“这人潜伏入相思林,并且用药杀害伯父,是我亲眼所见,可是当时我被他所制,不过他还有同党,瑶妹,他交给我处理……以后我会天天来看你的……你瘦了……”
待叶翎醒来,已经在囚牢里了。全身被锁链扣住,展桥风手里拿着一根带火的铁棍,冷冷地说:“想不到居然有人知道我潜伏在这里,而且还知道楚莫没死,真不简单。”他轻蔑地看着叶翎,说,“只可惜……”
叶翎看着那火棍缓缓移到他脸边来,却是面不改色,平淡的闭上双目。
展桥风哈哈一笑,说:“好极好极!”随手把火棍扔在地上,却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强自给叶翎服下,故意叹息一声说:“这是罂粟迷,只要你服用后一日内,我保管你一定屈服于我。”
叶翎淡淡地说:“听从于你这个卑鄙小人,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你连爱你的怜瑶都忍心欺瞒伤害,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展桥风怔了怔,忽然狂声大笑,说:“妙极!你居然还知道这件事情,老实告诉我,究竟还有什么人知道这消息?”
看他的表情,叶翎就知道对方想杀人灭口了,不过叶翎露出一丝笑容,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你根本猜不到会是他。”
展桥风面色一变,一掌击在叶翎受伤的右肩胛上,叶翎吃痛不过,闷哼一声,那右肩上的血已经涌了出来。
展桥风狠狠捏住叶翎的肩头,说:“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特殊牢房里,只有锁着你一人,先让你尝尝罂粟迷的味道再说。”
看着展桥风缓缓走出牢门后,叶翎这才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而胸口里无数的热浪和刺痛袭来,一种要用手把身体拼命的抓,抓成碎片的感觉从手上爆发出来,而叶翎的手脚被那锁锁住,只能咬牙闷喝。
良久,那锁链被他拉得噼啪作响,而他的嘴唇也被咬出血来。在这个时候,他只有一种速死的感觉,如果自己双手能动的话,一定会把自己的肌肤完全抓碎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翎这才苏醒,却见自己已经躺在牢房的草垛上,锁链已经被取开,而旁边却坐着一个面色慈祥的老人,胸前长冉飘然若飞。
叶翎正要爬起来,却是全身剧痛,那老人像是在黑暗中向他微笑着,忽然连续几针刺在他的胸胛上,叶翎发现那居然是武林里失传已久的疗伤**——金针度穴!
叶翎忽然想起那宝藏图里有切口,忽然沙哑着声音说:“暗香月。”那老人怔了怔,又仔细看了他一下,这才缓缓说:“一度黄昏。想不到你居然是兰柔的儿子。”
叶翎无比惊喜地说:“你就是藏宝图里的绝代神医?你认识我娘?”
那神医忽然轻微叹息着,说:“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叶翎恭敬地说:“在下叶翎。”母亲临终前告诉他,神医胸藏万象,宇怀天机,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他自然知道母亲生平从未骗过他,而且自幼常常说及神医,此番见到实在激动不已。
那神医柔声说:“你原来是随母姓,这十八年来,你母亲可曾受苦?”
叶翎眼眶一红,说:“一年前母亲身染重病,百般医治,却束手无策,已经撒手人寰。”
神医身体一颤,半晌才说:“她终究不肯原谅我,死也不来让我医治。”他忽然重重嘘出一口气,说:“你母亲可曾告诉你,这暗香月,一度黄昏的意思?”
叶翎摇头说:“她从未告诉我,而这切口却是宝藏图上记载的。”
神医赞许地颔首,脸上却露出凄凉的神色:“她还是遵守诺言的。”
叶翎急急地问道:“请问前辈和母亲是何关系?”
神医摇头,眉梢轻轻地皱起,说:“日后你自然明白的。”他忽然抬头望着监牢的顶墙,像是怀**多年前的往事般,说:“暗香一度月黄昏,千年前第一神剑,切金断玉,无坚不摧,而每逢月圆之月,剑上会带着一种龙蜒香,服之可增长数年功力,而且持剑人会轻松掌握御剑术,并且施展时不消耗内力!”
叶翎完全惊骇住了,父亲因屡屡奇遇,又苦练数十年武功,机缘巧合下才学会御剑术,而那暗香一度月黄昏……
但他又想到展桥风说这是个不见天日的特殊牢房,脱口而出:“请问前辈为什么会轻易进入此处?”
神医淡淡地说:“相思林哪个地方我去不得,只是我常常在这个地方休息,因为没人打扰。”
叶翎吃惊地看着神医,对方居然喜欢牢狱这个地方,只是因为清静?
神医又说:“你并不知道,当年武林为了这个宝藏图而疯狂,因为这宝藏里最好的宝物就是据说可以找到这把剑的玉玺!”
叶翎更是惊呆了,说:“上一位皇帝抛弃皇位所携带着的玉玺?”他忽然想到萧殷,蓦然明白为什么四王爷说萧殷肯定会独自来到相思林了。
神医又说:“千年前,龙剑山庄庄主手持暗香一度月黄昏,独自面对邪教所有高手共千余人,单剑赴会,并且重创了邪教,只可惜,当龙剑山庄名气如日中天之时,龙剑山庄忽然消声匿迹了,而这把千古第一剑,却从此失去踪迹。直到十八年前,有人发现了玉玺的秘密。”
叶翎怔了怔,说:“是前辈你发现的吗?”
神医忽然沉痛地摇头,一语不发。良久这才说:“你养父待你如何?”
叶翎忽然惊醒,忙对神医磕头说:“他中了化龙掌,请神医妙手回天,前去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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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无声,秋菊花开。夜的影子照在那赶路的两人身上,显得是那么皎洁。
那两人自然是叶翎和神医。叶翎被金针度穴后,早已经解开那罂粟迷的毒性,而同时他猜度神医必然受过什么打击,已经万**俱灰,对人世并无留恋,这才会归隐在一个牢狱里,否则以他的医术,必可享誉江湖。
两人行了一些路,远远见着吕晚寒所在的小店。叶翎心下更急,却又充满了无限希望。可是旁边的神医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说:“先不要过去,这里似乎有很多高手埋伏着。”
叶翎一惊,和神医隐藏在一间房子后仔细察看,这才说:“很多是我父亲的手下,离魂帮的高手。”他忽然皱眉说:“江南四邪?苗海巫师?雾湖帮帮主?”他心下犹疑,喃喃说:“这些黑道中的人怎么都会在这里?而且那雾湖帮帮主……”
神医沉吟说:“我们偷偷溜进你父亲房间吧。”
两人轻快地掠上屋檐,叶翎看那神医居然凌空踏足,不带起一点风声,不由惊叹地说:“前辈好高明的武功。”他勉强跟在神医后面,趁着夜色,闪身进了那客店。
叶翎自然识路,带着神医向要父亲的房间冲进去,可是神医的眼里闪过一丝冷芒,说:“小心有诈。”却是一拉叶翎的手,身形掂在那房屋的楼顶,然后神医轻轻揭开一块瓦片的缝隙,示意叶翎向下探看。
叶翎向下一看,忽然面色煞白,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看到了他的父亲吕晚寒正厉声地对一个中年汉子说:“你居然跟丢了他?”
中年汉子唯唯诺诺地说:“叶公子潜入相思林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出来。”那中年汉子的身形赫然和昨日刺伤吕晚寒的那个蒙面人一模一样。
吕晚寒忽然若有所思:“想必那宝藏图的地址就在相思林了。”
中年汉子插嘴说:“其实帮主明知道宝图就在他身上,早可以把叶翎擒下,何必要等到今日。”
吕晚寒冷笑说:“你知道什么!谁知道他母亲究竟吩咐过他什么,想不到我假意和她成亲并一起生活十数年,她居然守口如瓶。可见必然告诉叶翎要保密。”
中年汉子又说:“可是那藏宝图不就是那张羊皮纸吗?”
吕晚寒摇头说:“我曾偷偷把那羊皮纸拿过来,可是无论火烧、水浸,甚至滴血都无济于事,看来必然有特殊方法,所以只能循序渐进,一旦打草惊蛇让叶翎有所防备,那再想知道宝物在哪就势若登天了。不过如今得获地址就在相思林,那就好办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吩咐所有人,再等两日,守住各个出口,一旦叶翎有消息,最快速度回报,到时候我们还得上演一出好戏呢。”
中年汉子点头说:“是极!到时候,挟持神医,就可以破解地图的秘密,而叶翎就无足轻重了。同时可毒药染尽湖水,我们守住各个方向,相思林楚莫一死,自然群龙无首,到时候就可轻松把他们困死里面。”
吕晚寒淡淡地说:“另外,雾湖帮帮主千里追杀叶翎演得不错,告诉他日后定会嘉奖。而那四王爷……”
中年汉子轻哼一声,说:“他自以为神功盖世,但已中了我的慢性散功散,再过几日,则废人一个。”
叶翎手脚冰冷,他万万想不到,原来这一切都是圈套,吕晚寒为了宝藏娶了他母亲,又假意照顾他这么多年,想到这,他发现心底冷飕飕的,手脚冰凉。
那神医轻轻从背后点了他的穴道,叹息了一声说:“人世险恶呀。”他轻轻一瞥那吕晚寒,目光中杀过一丝杀气,却忽然消逝,他托着叶翎如云朵般腾飞而去。而那屋檐顶犹自回荡着他轻轻叹息的声音:“也罢也罢。吕晚寒,看在当年你待兰柔还算不错的份上,我不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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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翎失神地走着,脚步踉跄,可是心里却有无限的凄婉苍凉,想不到吕晚寒如此狠毒,他愤怒地咬着牙。
说不定母亲是被他所害,他越想越愤怒,心中积压着无数的痛苦忽然爆发,而眼眶里似乎有了泪。
但他忽然冷笑一声,对自己大声说:“男子汉大丈夫,这种遭遇难道就会让我消沉吗?”
那神医一直跟在他旁边,附掌说:“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儿……”他忽然意识说错了,补充了一句:“好男儿。”
叶翎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他想着吕晚寒狠毒地说“想不到我假意和她成亲并一起生活十数年”,他心里就热血激荡,目光霍然露出一丝冷冷的杀气!
叶翎在那个乱坟岗里狂乱奔跑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这才缓缓停下来,握紧的双手终于松开。
神医一直跟在他的后面,此刻知道他已经发泄完,也恢复了冷静,便说:“你已有一日未进餐了,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才可报仇。”
叶翎不置可否地点了一下头,他虽是生性激烈,形露于外,可是面临重大关头,也并不冒失。此刻他的全身,透着一种英姿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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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林三面环水,另一面有个必经通道是一个集市,平时车水马龙,熙来攘往。叶翎和神医一路行去,但却发现行人极其稀少。叶翎并不理会,远远看见一家酒店,就走过去。可是酒店里老板打扮的人却站在门口,看到叶翎过来,打量了他一下,说:“请问……”
叶翎淡淡地说:“一桌上好的酒席,另外给我订两间客房。”
老板忽然冷冷地说:“对不起,酒店里客人已满,恕不招待。”
叶翎向里面一看,偌大一个酒店,却是客人稀少,他业已饥肠辘辘,加上连番受打击,此刻又见老板分别是不接待他,刚要发作,却是神医在他后面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说:“既然客人已满,就去别家吧。”
叶翎按下怒火,疑惑地看着神医。神医淡淡地说:“他大概也有为难之处吧。”
叶翎斜眼瞥去,却是看到街头不多的行人都驻足看着他们,似乎都像是有武功的人,全身蓄满了劲,随时准备动手。
叶翎若有所思,神医又说:“别人的纷争,你何必插手进入。”
叶翎猜到酒店大概是被某人包下,而且酒店里必有大事,平时以他的性情,绝对会打报不平,但此刻心里记挂着大仇,自然把刚才那股怒火忍了下来。
可是连续问了三四个酒店,都受到同样的招待,叶翎心下更是疑问,此刻忽见前面高挂着“龙云酒店”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这个酒店大概是这里最大的酒店,上面还有贵宾二楼,如果里面的老板再以同样的理由推却,那叶翎他势必无法再忍!
可是刚向那里走了两步,前面忽然有三个黑衣人拦在他面前,为首的那人说:“此店已被包下,阁下如果再进一步,我可就保不住你的人头了。”
周围也有一些行人怯怯地向他看来,想必是刚才受了一些警告,也有一些人幸灾乐祸地准备看热闹。
可是叶翎却盯着黑衣人衣上半个鬼魂一样的标志。那标志正是离魂帮的标志。叶翎忽然凭空划了一个手势,说:“上面可有什么人?”
叶翎是离魂帮少帮主,此刻则做了一个舵主的手势。那大汉全身一阵胆战,马上恭声说:“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见过舵主。”他压低了声音说:“上面是少帮主,雷舵主正招待他。”
叶翎全身一震,离魂帮可没有第二个少帮主!他忽然单手扣住那大汉手腕,说:“此言当真?你可曾见过那少帮主?”
旁边那些准备看热闹的人无不噤声,想不到这少年随便一个手势让那大汉十分恭敬,而且随便一抓,就让那大汉无法动弹!
那大汉觉得手像是钢箍扣住,全身酸麻,惊恐地说:“小的地位低下,少帮主又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故小的并不认得。”
叶翎身形如电,冲进酒店,扑上二楼。
可是当他上去后,人竟然怔住了。因为窗前有一个气度非凡,手持白金纸扇,嘴角露出如雪花绽放的笑容清爽的少年,正向他看来。
他那腰带上系着的淡绿色玉佩在若隐若现中显得玲珑透彻。
那少年几乎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衣服也都是白袍淡墨色底!
那少年全身也像触电般怔了怔,叶翎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来,但他心**急转,想到那四王爷曾误认为他是当今圣上,难道……难道说眼前此人就是萧殷?
旁边那个赤色衣服的雷舵主完全呆住了,他讷讷地说:“这……”他本在这里做监视相思林,可是见到那少年,还以为是少帮主从相思林出来,一面派人去通知吕晚寒,一面设宴招待,他自然不知道吕晚寒装中毒之事,那少年不动声色,他也就束手恭敬地招待。
但此刻一见叶翎冲上来,再反复打量根本没有区别的两人,他顿时傻眼了。
那少年慢条施礼地说:“阁下扮成我的样子,请问有何企图?”
他说话时眉宇间流露出一种高贵的气质,仿佛龙腾九霄般。
叶翎几乎可以判断出前面这人的身份了,他微微一笑,说:“在下离魂帮少帮主叶翎。”可是他忽然对少年传音入密说:“见过圣上。”
那少年手里的白金纸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显然是比刚才见到叶翎更加惊异,但他面上仍是保持平静地说:“既然如此,后会有期。”
那少年正是萧殷,他心思缜密,虽不知道对方为何相貌相象、又知道他来历,但他此次有重任在身,既然有人猜得他身份,如果留在这里,势必相当危险。所以他当机立断,说完“后会有期”后,人飘然飞出窗外。
叶翎心下一震,以对方轻功之高来判断,武功绝不在吕晚寒之下。
而此刻那神医刚刚上楼,看到那飞出窗外的萧殷的背影以及他展露出来的武功后,目光里闪过一丝奇特的光芒。
但是此刻,忽然楼下传来数百个恭敬的声音:“见过帮主!”
※※※※※
叶翎全身一震,难道吕晚寒已经知道他偷窥的事情,此刻想斩草除根?他一**未完,旁边的神医淡淡地说:“他此番前来必然是因为雷舵主通报之故。”
叶翎也自清醒明白,可是难道吕晚寒不再演戏不成?
他向楼下看去,却看到吕晚寒正面色冰寒地走过来,叶翎回头扫了那雷舵主一眼,说:“刚才的事情,你就当没看见。”
雷舵主感觉那目光清冷地射进心底,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想到眼前这人是真是假,帮主一看即明,既不关己,也无通报的必要。
吕晚寒走了上来,目光一瞥神医,忽然朗声笑着说:“翎儿,这位想必就是神医了?”
叶翎此刻见到吕晚寒恨不得马上杀了他,可是如果现在翻脸,以他的武功决计不是对手,他心里滴着血,咬牙切齿,表面上却故作愕然说:“帮主你的病?”此刻让他称呼吕晚寒为父亲,便再也办不到。好在吕晚寒也并不深究,说:“你走后,我结拜的二弟刚好赶到,他机缘巧合下学得火阳真气,刚好帮我疗伤,为父已经痊愈了。这次你辛苦了。”
吕晚寒身后闪出一人,正是那中年汉子,但他已经换上了蓝色鹰形外套,甚至连身材都用了缩骨术变小了些,叶翎如果没有那天窥见,也绝对会被瞒过。叶翎猜以吕晚寒对中年汉子的口吻,这人决计不会是结拜兄弟,显然是专门来隐瞒他的。
吕晚寒忽然说:“翎儿,你一定没想到,楚莫根本没有死!”
※※※※※
叶翎心下这才恍然,必然是因为楚莫把吕晚寒派去的几路专门下毒的人马都废了,并且派人警告吕晚寒所致。
吕晚寒又说:“他刚刚派人留书于我,说已找到宝藏,并且今夜在花彤小径等我。”
叶翎差点惊呼出来,看来展桥风已和楚莫勾结,并且找到宝藏的入口,而此次居然向吕晚寒宣战,必是已成竹在胸。
叶翎不善说谎,但他此刻也带着疑虑说:“那会不会楚莫已死,是相思林的阴谋,骗我们前去?”
吕晚寒摇头,从怀里取出一张锦布来,叶翎取过,看到上面写着:“区区鹤顶红能奈我何,今夜三更,花彤小径挟宝藏相候。楚莫字。”叶翎看到那字似乎要从纸上飞了起来一般,每一笔像是千钧之力!
这的确是楚莫的字迹,而且如果没有楚莫这般的功力,字迹绝对没有这样的力度!
雷舵主走过来,恭敬地说:“帮主,那晚上几点出发前去埋伏?”
吕晚寒目中寒光一闪,说:“现在。越快越好。”
雷舵主回头瞥了一眼,看到叶翎若无其事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权衡轻重后问道:“那其他三位舵主?”
吕晚寒淡淡地说:“都已死在相思掌下。”此言一出,他后面如江南四邪、雾湖帮帮主这些人都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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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里只有两个客人,凭窗而坐。叶翎看着眼前的山珍海味却索然无味,他心里急得要死,可是神医仍慢施条理地喝着酒。
叶翎终于忍不住,说:“前辈,为什么不让我现在马上去相思林?”
神医微笑着说:“你的耐性比我当年已好上三分,换是我,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在那里,眼看着要敌对,早就二话不说冲了过去。”
叶翎脸上一红,说:“前辈怎么知道?”
神医说:“相思林里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但是此刻你最重要是吃饱饭,睡一觉养足精神,然后三更的时候我们才上路。此刻你在那里,只有徒添焦虑,因为相思林里并没有一个人。”
叶翎惊讶地看着他,说:“那些人凭空消失了不成?”
神医悠然说:“因为他们都进了藏宝藏的地窖里,而地窖的入口,就在花彤小径。”
※※※※※
三更,夜冷。
吕晚寒目光停留在花彤小径里竹屋地面的一个黑黝黝的入口,默然不语。旁边那个雷舵主忽然大声说:“帮主,我们都守在这个没人的鬼地方几个时辰了,此刻三更已至,干脆把这里一把火烧了。”
忽然,从入口传来一声详和的声音:“吕兄,别来无恙?”
吕晚寒听那声音果然是楚莫,于是阴沉着脸说:“你已找到宝藏?”
楚莫的声音飘忽不定,说:“正是。所以我在这里恭迎大驾,和兄弟一起分享这宝藏之秘。如果你一把火烧了我的庄院,待我在下面神功大成,到时候……呵呵。”
那“呵呵”两声忽然让人觉得有毛骨悚然的感觉。而在他说完后,四周死寂得没有一丝声音,显得阴森恐怖起来。
吕晚寒皱眉说:“雷舵主,你进去看看。”
他虽有心把这里烧毁,可是想到如果一个地窖容得下整个相思林的人,那必然有许多个通风口,烧了相思林封了竹屋自是徒劳无功,更关键是既然对方已经找到此处,想必差不多已经得到宝藏,所以他不能再等!
雷舵主走到那入口处,忽然感觉到里面有种阴森森的气息迎面袭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但咬着牙毅然走了进去。
吕晚寒等人在外等了半晌,里面却没有传出一个声响,如石沉大海般。
吕晚寒的面色寒了下来,他又说:“雾湖帮主,劳烦你进入瞧瞧,如果一有不妙,马上退回。”
雾湖帮主想到以雷舵主的武功,可是居然中了对方的道,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难道那楚莫的武功居然已经高到这般地步?想必是里面有所埋伏,他是千不愿万不愿进去,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凝足目力,向里面望去,同时全身凝满功力,缓缓从里面的石阶走下。
他的脚步声消失后,周围又回归到万籁俱寂。
半晌后,吕晚寒身后的人都相顾骇然,想到如果吕晚寒再差他们进入的话……于是他们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神医忽然传音入密对叶翎说:“记得宝藏图上有三左七右前四后九的说明吗,你按这个步伐进入,到时候找到地洞大厅有个突出的角,在上面刻着‘火’中间的交叉处点一下,此处的阵型自破。”
※※※※※
叶翎仍是冷漠平淡的表情,自行向那入口走去。
身后别人都以为他八成是发了疯,以叶翎的小小年纪,又有几斤几两,前面两大高手都身陷险境,别人都避之不及,而他还凭着一个少帮主的名义逞能,甚至和帮主也不打一声招呼。但他们根本不知道,叶翎自幼苦练武功,他天性聪颖,但别人一年的基本功他反而练两年,别人休息的时候他在烈日或者寒冬下还默默站着,所以他的武功绝对不在前两人之下。
而吕晚寒面色郑重地看着叶翎,他猜叶翎大概知道藏宝图里还有什么秘密,此刻也不顾及叶翎的无理,反而含笑地看着叶翎。
他相信,只以叶翎一人之力肯定无法洞悉宝藏之秘密,里面既然有楚莫这个猛虎,叶翎必然会回来请他帮忙。
叶翎按着步法,走了数十步,途中早看到隐约里雾湖帮主和雷舵主正在疯狂地在黑暗中绕圈,知道他们必然是陷入了阵型,但叶翎根本就没想去帮他们,此刻眼前忽然有些微弱的光亮,他更是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
近了,忽然听到一阵兵刃相交的声音,叶翎靠在拐角的山壁上偷偷向里看去。
里面却是剑光如惊虹闪电,一个少年剑芒狂泻,正逼得一中年人步步后退。那中年人忽然厉声喝着:“萧殷,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的剑如龙在腾飞般,几乎不做任何防守,每一剑都大开大合,刺向萧殷身上大穴。
萧殷却是避敌锋芒,身形轻移,对方每一剑都仅差他分毫,他忽然冷冷地说:“叛国余孽,人人得而诛之。”
那中年人正是四王爷,他忽然发现手足有些酸麻,眼见每剑快到刺到萧殷却被萧殷避开,于是便连连怒吼,可却渐渐提不起什么力气。他自然不知道,纵然他的剑刺得再快,他还也是仅差分毫的。
他心下更急,正要凝神聚气,可是发现丹田里内力竟空空如也,他心下大骇,忽然,萧殷弹飞他的剑,一剑完全刺入他胸口!
四王爷绝望地看着胸口前的剑,不甘地倒下了,临死前他愤怒哀怨地瞪着萧殷,为自己的一生悲伤。
他自死也不知道离魂帮在他身上动了手脚。
萧殷收回剑,摇头说:“老鼠太弱了,猫玩得不够尽兴。”
叶翎发现里面是一个大型壁洞,大约可容纳数百人,而他注意到周围正站着许多衣着不一样的人,都是相思林手下,而展桥风身穿白衣,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展桥风旁边依偎着的那个有绝代气质的少女,不是楚怜瑶是谁?叶翎看到她,像是胸口被人重重擂了一拳一样,踉跄着,看着她乖巧地依偎在展桥风的身上。他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告诉楚怜瑶他有多爱她!
可是楚怜瑶还把他当成仇敌,杀父之仇!
叶翎内心在呐喊,你爹爹没有死!
展桥风目光一直盯着萧殷,忽然说:“你当真不是叶翎?”
萧殷冷冷地说:“你问了我三遍了。”
展桥风说:“反正你也快要是个死人,纵然你武功比我高,可是这里数百人,如果一起杀上,你势必不能撑过半刻,我不管你究竟是谁,我只问你,你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
萧殷淡淡地说:“进来这么多人,难道你一个个都查过了?”
展桥风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说:“进来的四百四十七个人,只有第三百二十八个就是你口中的四王爷是混进来的,其中这四百四十六个人每个人的身世我都能背诵出来,你信不信?”
叶翎终于明白,这些年展桥风一直藏身在相思林的秘密。他能调查这么多资料,就能派人去绑架家人来要挟!
萧殷说:“我信。只是我根本不在这些人中间。”
展桥风思绪斗转,忽然诧异地说:“那么你一定是早已在这个地方了,难道你手里也有一张藏宝图?”他并不知道还有第二条通道可以出入此地。而此刻他面色顿变,默默**着“萧殷”这两个字,失声说:“你就是……”
洞里忽然有人朗声说:“原来你就是当今圣上,失敬失敬。”一个紫色大衣,面色慈祥的老者从黑暗中走出,可是却天然带着一种王者气质。
萧殷淡淡地说:“失敬?你们这些江湖草莽,见了朕……”
那些人虽然是江湖草莽,但此刻眼神看了看展桥风,见他没有表情,便跪下大半,不敢得罪当今圣上。
可是楚怜瑶看到楚莫忽然怔住了,她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理会那些跪下的人,她的身体在急速的颤抖,她紧张地盯着那老者,说:“爹爹,你不是死了吗?”
老者正是楚莫,他向楚怜瑶展颜一笑,说:“你不是一直期盼着爹爹能长生不老吗?”
楚怜瑶颤音说:“原来……”她一直没想到楚莫会装死来骗她,她蓦然想到叶翎拼死过来告诉她楚莫没死,可她反而刺了他一剑!
她看到旁边的展桥风面色一点也没变化,便斜站起,不再依偎着他,说:“你知道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展桥风仍面无表情,说:“你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萧殷淡淡地说:“诸位平身吧。”周围人这才纷纷站起。但萧殷忽然面色一冷,对展桥风说:“从手里知道有藏宝图就能猜到我的身份,看来我的被掳掠多年的皇弟就在你手上?”
展桥风讥讽地笑着说:“正是。”他拍了拍手,不半刻,龙丑已经带出一个脸色灰暗、表情冷漠的少年,把剑横在他脖子上。
此刻看到展桥风以这样的态度对待皇上,那些部下忽然都觉得心慌,原来展桥风已有心和皇上针对,刚才他们这一跪岂非多余?而且恐怕日后展桥风还会记恨在心,不由都心下一颤。
那被剑横在脖子上的少年大概只有十二三岁,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他受了许多苦。
少年抬眼看到萧殷,面色忽然起了一阵惊喜,可是却又冷淡下来。
萧殷看到那少年,淡淡地说:“果然是萧直。”他看着展桥风说:“可是我皇弟萧直已经在五年前死去,这个人早无关紧要。”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怔了一下,尤其是那少年的面色一阵抽搐,但他嘴角马上露出一丝嘲笑,似乎是嘲笑自己,说:“五年了……你的性情还是一点也没变,即使是父皇,如果没有厉害关系,你也当成熟视无睹。”
展桥风嘿嘿一笑,说:“这人既然失去利用价值,那就不妨卖给你一个人情。龙丑,放了他。”
萧殷冷冷地说:“阁下当真是聪明绝顶,你杀也罢,放也罢,我不会因为一个早已废去的人而拖累自己的。”
展桥风吩咐龙丑放开萧直走到萧殷旁边后,萧直神情虽然有些欣慰,但也几近都是麻木。
展桥风缓缓说:“三份地图,虽一模一样,可是只有和三份合起来,才能找出这个地方的秘密。不然,你早已找到宝藏了。”
萧殷说:“你可知另外一份宝藏图在谁那里?”
展桥风说:“离魂帮帮主吕晚寒,我相信他手里有这份地图,如果没有地图上的洞里阵型的秘密,他也决计无法进来。”
萧殷忽然目光凝视着他,说:“我们两份可以先合壁,不过只能由我们两人分享。”
展桥风颔首说:“那是当然,别人手里既无地图,又怎可有条件能分享。”
楚莫忽然向他们走过来,说:“难道我不算吗?”
萧殷说:“你凭什么?”
楚莫说:“凭我女儿。展桥风,你和我女儿青梅竹马,你对她也深情一片……”
展桥风忽然打断他的话,冷笑说:“你女儿?我潜伏相思林两年,眼见那女儿天天思**我,可是却没有不去见她一面,你觉得她对我有利用价值吗?”
楚怜瑶全身一震,嘶声说:“展桥风,你……”
她两年来刻骨铭心的思**,却换来这绝情的言语,如同落入冰窖里,她全身冰冷,然后她茫然地看着展桥风,说:“你说的……不是真的……你在骗我,是吗……”可是她的眼泪已经慢慢地滑落下来。
展桥风却根本没有理会她,他嘿嘿一笑,说:“不过如果能得相思林的相思掌,我倒可以考虑一下。”
楚莫面色冰寒,须发冲冠,说:“好极!展桥风,你果然心肠狠毒、冷漠无情。”他蓦然从怀里取出一本书来,说:“这就是相思掌的秘籍。”他忽然把书向展桥风一扔。
展桥风冷笑着,剑光如蛇,忽然在空中一绞,居然把书绞成无数碎片,说:“楚莫,别在我面前耍把戏,如果是真的秘籍,你怎么会这么容易给我。”那书页落在地面,在火光照射下,忽然闪着淡蓝的颜色。
楚莫脸一阵青一阵白,忽然从怀里毅然取出一页羊皮纸,还用手轻轻磨蹭了一下它的表面,咬牙说:“我把秘籍给你,如果你失信于我,哼哼。”
此刻楚怜瑶对周围的任何声音再也听不到,而她失神地向前走去,楚莫、展桥风虽然看到她向洞口走去,可是谁也没有理会她。楚怜瑶此刻已经完全绝望,她的嘴唇甚至咬出血来,可是忽然,她耳朵里传来细微的声音:“怜瑶,不要难受,这世界上,一直在某一个角落,有一个人,天天思**着你,欢喜着你,他愿意为你分担你的喜悦、悲伤,直到花开花谢,直到地老天荒。”
怜瑶目光茫然地望着前方,对那些话惘若未闻。
萧殷此刻正站在靠墙的地方,他忽然觉得脚下有些松软,手轻轻地向后一探,忽然发现似乎是个机关,里面隐约有条缝隙,他眉角露出一丝喜色,可是表面上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楚莫手还抓着那羊皮纸,展桥风说:“如果你肯把相思掌给我,那我们自然会是亲家,我会娶你的宝贝女儿,到时候你难道还怕我不给你秘籍?”
楚莫叹了口气,这才把羊皮纸向展桥风扔过来。
展桥风想到自己多年来梦寐以求的秘籍终于到手,面上忍不住露出欣喜的表情,他正用手去接那秘籍,可是忽然间,人影一闪,竟然有一人凌空跃起,先一步拿到秘籍!
※※※※※
那人抢在展桥风面前,展桥风面色大变,厉声说:“鼠辈敢尔!”左手一挫,变为掌,直接攻向那人后背气海穴,而右手长剑一挽,反刺向那人右手。他应变之快,掌击、出剑几乎在一瞬。
可是那人速度更快,他似乎不做停留,身形飘然飞起,展桥风一掌一剑竟只差分毫而没伤到他。那人避开后,身形居然不受影响,在空中一折,向旁边冲去。
楚莫在剑光一闪之际,看到那人赫然是萧殷!
那萧殷拿到秘籍后嘿嘿冷笑,回过刚才位置,一按机关,人已经掠过黑暗中开了一些的缝隙中,几乎同时,那缝隙马上合了起来。
饶展桥风心计深远,却不妨被人窥了空去,而他目力所及,却是看到萧殷竟然穿墙而去,顿时骇然。
楚莫忽然失声说:“萧殷,你!”
洞口处,忽然闪电般掠进来一个人影,不正是萧殷是谁!
展桥风回头一望,猛得毛骨悚然起来,他眼看着萧殷消失在墙壁处,可是萧殷又出现在相反方向的洞口,怎么不疑心是鬼魂!
其实那人正是叶翎,他掠到楚怜瑶面前,看着她垂下泪珠,滴滴砸在地上,却像是砸在他的心上一般,昨日他知道吕晚寒骗他而悲伤,却远不及此刻的伤痛,看着心上人她怀着一腔热情,却换来别人抛弃,他恨不得当即杀了展桥风,拼命把她搂在怀里,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叶翎看着楚怜瑶泪花梨雨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柔胰,说:“怜瑶!”
楚怜瑶茫然抬头看到是叶翎,还以为是萧殷,冷哼一声,说:“你凭什么配叫我的名字?”
叶翎说:“相思湖上,你救我一命,你还吩咐小翠给我敷红逍粉,赏花论剑大会上,你还答应我一起去赏花。你难道忘了我吗?”
楚怜瑶怔怔地看着他,想起那个赏花大会上那个误以为是杀父仇人的少年,想到在花彤小径又被她刺伤一剑的少年,想到那个神采飞扬得意地告诉她名字的少年,她犹豫了一下,说:“叶翎?”
叶翎满脸喜色说:“是我。”他心里欢喜地叫着:她在此刻还能记得我,说明我在她心目里还是有一个位置的。叶翎激动地说:“你知道吗?在竹屋里,我看到你的背影,就终生难忘,知道你已经有未婚夫后,我的心都死了。后来别人误认为我是你的未婚夫,我没有办法争辩。你能原谅我吗?”
楚怜瑶想到叶翎居然会为这个耿耿于怀,而一点也不提她刺伤他的事情,心里有了一丝激动,但是想到刚才展桥风对她的态度,她的心又冷了下来,她缓缓抽出被叶翎抓住的手。
叶翎顿时脸红了,说:“我不是故意冒犯姑娘的。”
楚怜瑶看着他的样子,心下暗暗叹着:如果展桥风有他对我的一半好,我也就满足了。她面色更加黯然。
展桥风察颜辨色,猜想此人必是叶翎,刚才他已和楚莫翻脸,而他却没得到相思掌,心思一动,已经转到楚怜瑶身上,如果娶得楚怜瑶,利用她自也容易知道相思掌的修炼之法,于是他冷冷地走过去,不理会叶翎,忽然用双手轻揽着楚怜瑶的双肩,说:“瑶儿,刚才我是开玩笑的,我们自幼青梅竹马,这些时日,我无时不刻不在思**着你呢。”
叶翎厉声喝道:“展桥风,天下间卑鄙之人的恶毒加起来,也不及你的一半。你失去秘籍,便想从楚小姐身上套取。”
展桥风想不到心思居然被叶翎猜穿,他不怒反笑,说:“你这小子居然中了我的毒,还若无其事,而且居然敢挑拨离间。”他回头对楚怜瑶说:“瑶儿,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上山,摘许多许多的花儿……”
楚怜瑶忽然幽幽地说:“风哥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展桥风想了想,说:“瑶儿,以后每一天我都会把它当成节日,日日夜夜陪着你的身边。”
楚怜瑶面色更加黯淡,说:“风哥哥,我知道你想得到相思掌的秘籍,我怀里有块佩玉,里面有相思掌的秘籍,不过我自幼多病你是知道的,那玉里有温热的气息,如果离开了玉,我就无法存活。”
展桥风眼神不经意地里闪过欣喜,他说:“瑶儿,你大概是中了寒毒一类的,你把玉给我看一下,让我看一下玉里的气息有什么成分,我会治好你的病的。”
楚怜瑶很珍惜地从怀里拿出那块闪着紫色光芒的玉佩,拿在手上,说:“如果我离开了它,就……”
展桥风忽然轻轻捏着楚怜瑶的小手,说:“瑶儿,这个玉佩怎么会有相思掌的秘密呢?”
楚怜瑶身形像是更加憔悴起来,她忽然泫然说:“我知道风哥哥你想要秘籍,如果捏碎它就可以发现其中的秘密。”
展桥风说:“那如果我捏碎了玉佩,你呢?”
楚怜瑶摇头说:“我喜欢风哥哥,即使为你死,如果能让你得所愿,我也就满足了。”
展桥风听着她的话,不由心神一荡,把楚怜瑶搂在怀里,感动地说:“瑶儿,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着你。”可是说出这话后,他心神忽然一震,想到自己大业未成,怎么可以沉溺于儿女私情,以后如果一统天下,无论是怎样的绝色女人,岂非是招手即来?他便说:“我自是不会害你的,如果玉佩碎了,说不定我可以根据此来医好你的病呢。”他却是一手将玉佩接了过去。
楚怜瑶全身像是被雷霆一击,从刚才的旖旎忽然落入了无底深渊。
叶翎是旁观人,自然一眼就看出是楚怜瑶想试探对方,只因展桥风现在利令熏心,太深信楚怜瑶迷恋于他,这才露出本性。
楚怜瑶直到此才完全绝望,叶翎忽然厉声对展桥风说:“阁下明知道楚小姐离开了玉佩就无法活下去,难道你为了一个秘籍就真的置她于不顾吗?”
展桥风淡淡地说:“我自会医好她的病,这与你有何相干?”
叶翎再也按捺不住,双拳一振,凝住全身力气向展桥风冲去。展桥风把玉佩放入怀里,冷哼一声说:“雕虫小技,也敢献丑。”他反手一掌,却是后发制人,刚好扣向叶翎手上的穴脉。叶翎单手化拆,从上而下向展桥风击去。
展桥风忽然脚步向前一滑,单掌已经到了叶翎的胸前,他武功原比叶翎高,此招他占速度快的优势,势必逼叶翎后退。
可是叶翎那掌猛地下压,一掌“雷霆万钧”,自己根本不求自保。展桥风此招如果继续,自可重伤叶翎,可是他的右手也势必被叶翎击中,展桥风冷哼一声,收掌回来,身形一挫,然后又是一掌击向叶翎胸前大穴。
叶翎此刻已如野兽,双手握拳,连环击出,此刻若是展桥风变掌向上,势必击中他头部,但他只求伤敌,口中大声说:“楚小姐天生丽质,百年不复一人能及,她对你情深一片,你却不顾她死活……”
他越打越勇,那种霸气连续逼退展桥风两步。展桥风看着眼前这个武功不及他的“疯子”居然逼退他,猛地大怒,单手和叶翎结实地碰地一掌,右手却长剑划空,向叶翎左手击到。
叶翎看到剑光飞来,却不躲避,两掌相击,竟势均力敌,可想不到展桥风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余力挥剑而至,但叶翎根本不理会那剑,右手一挥,又劈向展桥风。
展桥风一剑把叶翎左手划出一道伤痕,可是叶翎不顾受伤,一掌已经击到胸前。他无奈下又是硬接一掌,匆促中竟被叶翎击退两步。
叶翎左手涌出血来,已经下垂,但他又扬起右手向展桥风扑去。
展桥风经历百战,哪见过有如此拼命之人,他忙施展出叶蝉剑法,护住全身。
叶翎武功不及对方,而且叶蝉剑法响誉武林,又岂是他能抵挡,纵然展桥风采用守势,可是瞬间他的身上已经多了两处伤痕。
楚怜瑶听得叶翎说“天生丽质,百年不复一人能及”,心下感动,再看他为自己拼命而战,胸口涌出一种温暖的感觉,她低声叫着:“叶公子别打了。”
叶翎听得楚怜瑶的声音如同仙乐,声音里还带着感激,心道如果自己为她这样战死也已乐意。他更不复言,出拳更是迅速,而且拳里还偶尔夹着离魂指。
别人此刻都看呆了,叶翎身上伤痕越来越多,可是却越战越勇,步步逼退展桥风。而展桥风利刃在手,每招都占尽先机,却偏偏落在下风。
楚怜瑶心惊胆战,她的心不由系在叶翎身上。而旁边的人早瞠目结舌,他们见过无数恶战,却从未有今日之惊险奇特。
眼看着叶翎拳速渐渐变慢,而力气渐渐竭了,展桥风狞笑一声,说:“我现在就让你去见阎王爷”,一剑像蛇般刺来,正是叶蝉剑法精华“叶蝉如影”。一共八式,如果击中后敌人势必身上会多出八个伤痕,尤其是击向心脏最后一剑,必然无救!
叶翎眼见凶狠,可是根本没有后退的意思,但眼前剑影一晃,胸前“神阙”已中剑,他只觉全身一麻,展桥风的第二剑已经刺在腿上“曲池”穴上,他膝盖一酸,忍不住要跪下去,可是一种毅力让他还站着。耳中听得展桥风冷笑,第三剑已经刺在“神龙”穴上。
眼看着宝剑陆续刺在叶翎身上,楚怜瑶知道最后一剑如果击出,叶翎势必无救,她拼命冲上去,刚好在刺完第七剑时推开叶翎。
而展桥风的剑此刻根本无法停下来,身形跟出去,那剑斜斜地刺入楚怜瑶胸口,仅插心脏数寸。
而展桥风一愕,人后退了一步,剑身仍留在楚怜瑶体内。
叶翎见状肝胆欲裂,不顾自己全身乏力,对楚怜瑶大声说:“楚小姐……你……”
楚怜瑶忽然目光凝视着他,说:“这剑权当我曾刺伤你的报答吧……”她胸口的血不住地溢出。叶翎如野兽般扑起,厉吼说:“我为你补回这一剑之仇!”他竟视自己身上数十道伤痕不觉,冲向展桥风。
楚莫全身大震,他掠到楚怜瑶旁边,扶着她,说:“瑶儿,你……”马上取出药粉敷在上面,虽止住了血,可是他却不敢把剑拔出。楚怜瑶忽然说:“爹爹,你快去救叶公子吧。”楚莫哼了一声,说:“如非是他,怎么会让你受伤!”他却把楚怜瑶的伤记在叶翎身上。
但是叶翎此刻已是力衰气竭,纵然一种神力在,可是速度远跟不上对方,两个回合,身上已经多了七八拳。而且每拳对方都有意击在刚才剑划过的地方。
而楚怜瑶的眼前模糊了,她的眼泪缓缓地留出来,她想伸手去拭去眼里的眼泪,可是全身提不起一点力气来。她想看清叶翎的样子,可是叶翎逐渐在她眼前血红一片。
叶翎已经被摔了四倒,但他每次又都站了起来,他的伤口更多,几乎整个人变成了血人,可是他仍然屹立着。别人看了都觉得惨然。
知道自己已经接近油尽灯孤的地步,叶翎脑里忽然灵光一闪,想到神医对他说过那个突出的角,他看到了不远处山壁上的那“火”字,可是却无能为力。
叶翎勉强站立着,声音嘶哑着说:“楚小姐,你千万要活下去,只因我对你刻骨铭心,爱已至深……今日你替我挡一剑,我……死而无撼……如果小姐以后活着…每年的这个时候…能有空记挂我一下,我叶翎……也就含笑九泉了……”
楚怜瑶痛声大哭说:“你不要死……不要死……不然我陪你一起死……”
两人的声音在石洞里回响着,显得更加凄惨。
展桥风看到楚怜瑶居然说出这种话,心下大怒,说:“有楚姑娘有心陪你死,你也该知足了。”他全力一掌劈向叶翎,料到叶翎无力避开。
楚怜瑶拼命对楚莫说:“爹爹,你不救他,我也不独活了。”
楚莫说:“傻丫头。”他虽是冷血,可是楚怜瑶毕竟是他的女儿,他知道女儿说到做到,但此刻又不好和展桥风翻脸,自己便身形一晃,装作上去分开他们,但他故意速度慢了一拍,如果展桥风这掌击实,那叶翎势必无法活了。
※※※※※
忽然间,人影一闪,展桥风居然被一种强烈的掌风击退了七八步,他正骇然,几乎同时,那些相思林部下手里的火把全部一闪而熄。而那个“火”字中间也被人点了一下,洞口的机关阵形马上打开。
雾湖帮主和那个雷舵主在绝境时发现眼前一闪,自己从无边无际的草原又恢复在洞里,忙大声呼喊说:“帮主!帮主!”
展桥风忽然大声呼着:“快点火把。”里面的人一阵手忙脚乱,直到重新点燃后,忽然洞口抢进来一些人,为首的正是吕晚寒。吕晚寒嘿嘿冷笑,说:“莫兄别来无恙?”
楚莫哈哈大笑,说:“吕兄来的正好,想必你身上也有一张藏宝图,我们自可把他拼起来,找出这洞窟秘密。”
吕晚寒看此情况,猜那楚莫仍未找到宝藏,心下微安,但想到楚莫诡计多端,踌躇了一下,便冷冷地说:“藏宝图老夫自然是有,可是你却把叶翎弄到哪里去了?”
展桥风看到楚莫慌称他自己有图,不觉冷哼了一声,想到如果三份没有合并,也自找不到秘密来,猛地想到刚才萧殷进入石壁,心神一动,难道是石壁上有机关?他慢慢走了过去,在墙壁上敲打着,忽然发现有条缝隙,而旁边竟然有个机关。他心下大喜,但是想到刚才那神秘人居然一掌击退他,而且居然轻易弄熄所有火把,大为顾忌,如果对方就在石壁里面,自己刚进入岂不是遭了毒手?
于是他故作惊喜地说:“找到秘道了!”数百人都向他看来,楚莫撇下吕晚寒,忽然命令旁边一个部下进入。那部下不得不从,谨慎地打开了机关。
※※※※※
刚才那人其实正是神医,他眼见叶翎进入多时,却无消息,于是也进入石洞,吕晚寒正想拒绝,却发现神医身形一闪,人已经进入地窖里。神医看到叶翎正受重伤,挡了展桥风一掌后,又用指风弹灭所有火把。然后把叶翎以及楚怜瑶带进秘洞。
楚怜瑶模糊中被带进秘洞,胸前忽然剧痛,然后那剑已被拔出,旁边听到一个慈祥的声音说:“楚小姐先在这里调息半刻,待我给叶翎治病。”随即她胸口被洒下一些粉末,顿时伤痛全无,同时鼻里传来一阵清香,她愕然,心道:这莫非是千年人参粉?传言能生死人,肉白骨。却是脚步声响起,那人抱着叶翎进入了旁边一个石洞。
片刻后,楚怜瑶觉得全身异常清爽,胸前的伤口竟已痊愈,便站了起来,想到叶翎对她刻骨铭心,为她和展桥风死拼,心下感动,这一挂**,便向石洞走去,可是走了几步,发现里面居然有七八个入口分岔,犹豫了一下,喊了一声:“叶公子。”那回音从四个方向传来,显得诡异之极,
楚怜瑶又连续叫了几声,可是更显得整个地方空旷诡异,她从没遇到如此情况,全身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背后忽然吹来一阵冷风,她慌忙转身,却发现空无一人,那冷风像是灌入脖颈般,让她全身一凉。她更是恐惧,再回身时,忽然看到一个入口闪出一个拿着火把的身影来,楚怜瑶心下激动,叫着:“叶公子。”
那叶翎身体一震,拿疑惑的表情看了怜瑶一下,忽然微笑着说:“是你。”楚怜瑶刚才第一次见了展桥风的真面目,而且连她父亲都把她当成一件工具,让她万**俱灰,而那时叶翎却仍把她奉若天仙,并且甚至为她死而不惜。此刻她匍见叶翎,心下欢喜,心下暗想:如果他再对自己表达情意……女孩子天然还有一阵矜持,想到自己刚被抛弃,就迫不及待地同意……
但她又猛地想到自己现在已经一无所有,相思林,永诀也罢,当下打定主意如果能离开这里就不再回来。她跑到叶翎旁边,原以为叶翎会说出温存的话,可是叶翎淡淡看了她一眼,却向旁边几个入口打量。
楚怜瑶说:“叶公子,刚才救了我的那人是谁?为什么肯用千年人参粉来救我?”
叶翎身体一震,用疑惑的目光看了她一下,然后压低声音模糊地说:“我也不知道。”楚怜瑶听得他声音嘶哑,说:“你的伤势沉重,刚痊愈就不要说话。”她刚才怕得要命,可是此刻在叶翎旁边却升起了一阵勇气,觉得自己应该保护叶翎,她说:“那你跟在我后面,我们试着看能不能走出去。”她向叶翎嫣然一笑。
叶翎面露感激,点了点头。楚怜瑶向前试探走了两步,回身说:“我们顺着这条最中间的路走吧。”两人循着那条路,拐了一个弯,马上看到前面有个石门,上面写着七个字:“暗香一度月黄昏。”
叶翎看了那几个字,全身颤抖了一下,说:“我们找到了。”楚怜瑶奇怪地说:“这是什么洞府?”叶翎没有理她,反而搜索着周围打开石门的机关。
楚怜瑶觉得一阵委屈,难道这叶翎看了珍宝秘洞就撇下自己吗?想到他在洞外的信誓旦旦,此刻竟换了一个人般,她咬着嘴唇想:我不会再相信别人了。她赌气地看着那七个字,发现上面都有许多灰尘,只有“一”这个大字的中间似乎被磨蹭过显得异常光滑,她脱口而出:“原来是这里。”她走过去,指头在上面一按,洞门忽然缓缓地向两边分开了。
叶翎面色欢喜,当先冲了进去,楚怜瑶看到他根本没理会自己,心下更是感伤,跟了进入后,眼前出现微弱光亮,却是地面有许多珍稀宝物,玛瑙、珠宝、宝石等,闪着奇异的光芒,她虽也是大富之家,何尝见过这么多的宝物,一时怔住了。
可是那叶翎根本就不理会那些珠宝,但他目光向前凝视的时候,也怔住了。因为在前面在许多珠宝众星供月般托着一样东西,不是玉玺是什么!
楚怜瑶刚抬头,惊呼出声:“你不是……”却是玉玺旁边的石壁上,正有一个老人双掌贴在一少年后背,那少年相貌和叶翎一模一样!
楚怜瑶想到刚才的变故,猛地对她旁边的“叶翎”说:“你不是叶翎,你是萧殷。”
那“叶翎”嘿嘿冷笑说:“你现在知道已经晚了。”他正是萧殷,刚才想到居然有人替他开路,自是求之不得,此刻长剑出鞘,向老者扑去。他看到老者头上泛出七色光华,功力已近天人,此刻乘他在治伤时刻,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楚怜瑶大声说:“小心。”此刻她见到真正的叶翎,心猛揪了一下,刚才错怪了他,此刻更是愧疚,看到萧殷如此狠毒,可是她咬着嘴唇却无能为力,此刻她猛得怪自己不曾学得武功,不然此刻可以帮他们挡一刻,纵死也不惜。
关键时分,那老者忽然睁开眼睛,撤开左掌,中指一屈,向他弹开。
萧殷吃了一惊,说:“离魂指。”看到那指风之强大,为生平仅见,自己决难抵挡,猛地向后一退,但他目光一瞥楚怜瑶,猛得想到她必然和叶翎有所关系,忽然左掌一翻,扣住她的穴道,把她挡在面前。
楚怜瑶吃了一惊,想不到萧殷如此狠毒,她便咬紧嘴唇。
那老者自是神医,叶翎忽然吐出一口淤血,站了起来,看到萧殷挟持着楚怜瑶,面色大变,说:“萧殷,快把怜瑶放下。”
萧殷想自己决非是老者对手,怎么会放下楚怜瑶。他嘿嘿笑着说:“你们先后退到墙角。不然……”
叶翎心疼地看了一眼楚怜瑶,说:“好,只要你不要伤害楚小姐。”于是和神医对视一眼,各退后十数步。而神医面色忽然露出苍凉的表情。
萧殷胁持着楚怜瑶走到玉玺旁边,把玉玺拿在手上,扬声狂笑:“这失踪数十年的玉玺到了我手里,如今这个皇位总算坐稳了,而且还可以找出天下第一宝剑‘暗香一度月黄昏’,到时候一统江湖,可保江山万年。哈哈哈……”
神医叹了一口气,说:“云儿,你长大了。”
萧殷全身一震,玉玺差点脱手,说:“你怎么知道我乳名?”他像是不可思议地看着神医,忽然震骇地说:“父皇?”
叶翎和楚怜瑶瞠目结舌。神医摇头说:“萧文乘早已经死去,你现在看到的,不过只是一个避世的神医而已。”
叶翎心思急转,想到神医为什么对他如此关切,加上他和萧殷如此相象,而母亲以前正是从宫里逃出来,这般对照着,他犹豫了一下,试探地说:“你……是我爹?”
神医怜惜地看着他,说:“翎儿……你原名萧翎,可是当年我日夜钻研玉玺的秘密,忽视了你母亲,找出玉玺里的地图后,我做了两份副本分别放在你、殷儿身上,待直儿出生后也送了一份给他,后来我便独自来找寻宝剑。只可惜,那宝剑原来是镜花水月,谁也不知道在哪,玉玺原来是百年前宫里某人为了篡权让宫里混乱的一个传言。”
他顿了顿,说:“正在这时传出你母亲被人带走的消息,我一怒之下赶过去,可是水柔她居然当面和我一刀两断,而同时我又染上了这地洞里的一种毒,只好借助这里的药物苟延残喘,于是就辞了皇位,现在虽然已经除去毒性,但对尘世已无眷**。”
萧殷看着叶翎,这才说:“原来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胞兄。当年娘离开皇宫,带走了你,却把我留下。”他马上明白那离魂指是由父皇传给娘,而娘又传给那吕晚寒,这才有离魂帮的兴起。他像是真情流露,放开楚怜瑶,说:“孩儿叩见父皇。”
神医缓缓走过去,说:“你早已是当今圣上,此次拿到玉玺后,希望你不要乱杀无辜,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神医扶起萧殷后,忽然双手一抖,把萧殷向后推去,颤音说:“你这个逆子!”却是他双手马上肿了起来。
萧殷向后一个翻身,落在地上冷冷地说:“你已中‘噬骨针’,此针当年是皇宫第一大毒针,半盏茶内无论任何高手,如果没有解药必然身亡。”
叶翎又急又气,说:“萧殷,你居然敢害你爹爹!”他慌忙赶到神医旁边,看到神医双目已经黯淡的没有颜色,说:“爹爹……”
神医知道噬骨针的毒性,面色惨白,说:“萧殷,你……”
萧殷忽然怨恨地说:“当年你抛弃妻儿,你可知我受了多少苦,先是龙腾将军专权,然后我这个傀儡皇上天天受气,龙腾被我设计杀死后,却是左丞相控制全局,囚禁了我足足三个月,那个时候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三个月里,那些人对我拳打脚踢,而且每天就一点点食物,我策划一场暴动,这才偷跑出去,想借用邻国的力量复仇,可是又被邻国挟持,这十数年来,我天天面临着杀手的威胁,我只有不断地奋进,才到今天的地步。你虽是我爹爹,可是如不是你随意抛下我,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猛得单掌拍向自己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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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拍得急,几人都诧异地看着这个变化,那掌拍实后,萧殷面色不变,然后从怀里缓缓拿出一个碎瓶,里面那些丹药都已粉碎,他仰天大笑,说:“现在我毁了解药,萧文乘,你等着死吧。”
他身形一顿,单手拿过玉玺,抢出石门外。他拿到玉玺后,知道萧文乘必全身麻木,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他根本就不在意地上那些珠宝,就闪出门外,可是他忽然想到什么,又走回来,冷哼一声说:“叶翎……不,萧翎,只怪你是兄弟,所以现在我也不得不杀了你。”
楚怜瑶挡在叶翎面前说:“你为什么还要杀他?”萧殷嘿嘿一笑,说:“有个这么相象的兄弟,我实在不放心我的皇位。”
怜瑶忽然说:“刚才前辈不是用千年人参粉给我疗伤吗?”神医惨然说:“刚才剩余的人参粉,已经都用在你和箫翎身上了。”叶翎全身一震,说:“爹爹,你……”他的泪水竟已落了下来。
神医看着渐渐走过来的萧殷,想站起来,可是自己身体几乎完全麻木,知道已经回天无力,他愤怒地对萧殷说:“逆子,纵然我对不起你,可是你居然连你兄弟也杀,你太卑鄙了。”
萧殷阴冷一笑,说:“我的卑鄙是别人把我步步逼出来的。”他正想把剑刺过去,可是后面一阵喧哗,却是吕晚寒、楚莫等人冲进石洞,他们看到玉玺已在萧殷手里,二话不说,飞了过来。
萧殷回身一剑,分化两边,分别挡住两人。而相思林和离魂帮的手下见到洞里有无数宝物,早拼命地在地上捡了起来。
忽然洞口轰隆一声,那石门像是谁不小心碰到了机关,居然合了起来。众人惊呼中,一阵慌乱。有人点起火把,可是随即被对方灭了。四处猛地厮杀起来,相思林和离魂帮的人早就势不两立,此刻为了宝物便杀成一团。
周围的火把越来越少,而叶翎此刻抱着神医,源源不断地把内力输送过去,神医摇头说:“翎儿,没用的。”他怜惜地看着叶翎,说:“你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你能继承皇位。”叶翎摇头啜泣地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爹爹。”
他想到和神医在一起,一直有种慈父的感觉,而看清了吕晚寒的卑鄙后,他觉得漫漫人海,无所依存,此刻刚认了父亲,可是却马上撒手人寰,如何不悲痛!
此刻整个洞窟里的人都像疯了一样,有些竟然杀了同伴,但他们毫无愧疚,一抽空,就把宝物塞进怀里。
萧殷被吕晚寒和展桥风夹击,一个不防,右手已经被划伤,那展桥风嘴上冷笑,又是连续三剑叶蝉剑法。萧殷落于下风,只有连退三步,可是吕晚寒乘机一个离魂指,击在萧殷左手的穴道上,萧殷左手酸麻,来不及拿到怀里去的玉玺马上脱手。
吕晚寒正想低头去捡,可是额头一阵冷风,他马上一个懒驴打滚,从地面滚开,只觉剑风从头皮上擦过。
出剑人却是那展桥风,他一剑逼退吕晚寒后,也想去拿玉玺。但前面萧殷又奋不顾身地冲过来,展桥风无奈下只有回剑抵挡。
神医忽然低声对叶翎说:“那些宝物上都染着剧毒,那些人必然无救,这里还有一个出口,你可先从旁边石壁出去,等这些人在这里全部身亡后进来,那剧毒的解药是红色的,在我怀里。”他忽然长叹一声,说:“想不到我死在自己配的毒上。”叶翎毅然说:“爹爹,我不会走的。”他顿了顿,说:“难道这噬骨针你配不出解药?”
神医看着周围混乱的局面,忽然厉声说:“再不走,难道你想死在这里,难道你不能让我葬在一个平静的地方吗?”
叶翎握紧着的双手逐渐松开,他纵然热血奋涌,但却能分得出轻重。此刻猛地在神医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神医露出欣慰的表情,可是面容却像是僵硬在那里,他目光示意着一个墙壁死角,说:“到那里……移动…地上的一个拉环……”他说话变得急促起来,而嘴角也流出血来。叶翎回身急忙说:“爹爹……”神医又厉声说:“还不走?!”
楚怜瑶忽然走上去,拉着叶翎的手,向那边走去。叶翎乍被怜瑶温软的手握在手里,一种暖流,涌满全身,他诧异地看了一眼怜瑶。怜瑶忽然脸红了,但握着他的手却没有放开。
此刻周围喊杀声震天,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
叶翎又回头看了一眼神医,猛地向那个角落冲去。路上忽然有几个人冲将过来,叶翎大惊,忙把怜瑶拉在身后,怜瑶心下一阵甜蜜。
可是那些人像是没有方向的苍蝇一般,双手拼命在他们自己的身上挠着,微弱灯光下,隐约看到他们身上都被自己挠出血来。
叶翎和怜瑶同时诧异,想不到这毒性竟是如此之强,忽然旁边身影一晃,有人从旁边抱住叶翎,而且双手正要向叶翎挠去。叶翎身体一震,把那人弹开。可是怜瑶忽然觉得身后被一人死命抓住,她怎么都挣脱不开,骇然说:“叶翎救我。”
叶翎见她直呼他名字,一阵惊喜,马上去掰那人的手,可是那人像是把全身力量要压在怜瑶身上,怜瑶觉得全身发软,差点要哭出来。
叶翎根本掰不开那人的手,忽然看到地上有把刀,脚在地上一掂一挑,右手已经握住刀柄,向那人刺去。那人被横刺进身体,可是犹抱着怜瑶,叶翎只好把刀一绞,把那人从胸部斩成两半。
但那人身体虽然分开,仍死抱着怜瑶,双手要在作势要挠,叶翎又在他两肩处各劈一刀,那人的手这才落在地上。怜瑶早被吓得全身无力,她猛地投入叶翎怀里,差点哭了起来。
叶翎想不到那毒性居然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心里也升起一种惧意。便更快地向那个角落冲去,待他们冲到角落里,忽然,那洞窟里所有的火把全部熄灭。所有人如无头苍蝇一样仍拼命厮杀。此刻他们分不出敌我,又不敢去点火,怕成为众矢之的。
而猛得又是那毒发作,他们疯狂地挠着、撕咬着自己的身体。
萧殷、展桥风和吕晚寒三人都能夜视,此刻看到周围血腥的场景,一时也停了手。忽然展桥风乘机在萧殷身上又劈了一剑,然后要去拿地上的玉玺。
萧殷大怒,拼死一拳打在展桥风胸部,而旁边吕晚寒也一掌击在展桥风头部。展桥风惨叫一声,踉跄后退,却是后面几个人冲上来,正把重伤的他抱住,然后他们像发疯地抓着他的身体。
萧殷和吕晚寒只觉眼前一花,忽然看到展桥风被人从几个方向一拉,再一声惨叫,人已经被拉成几截!
几乎同时,又有十数人不要命地冲了过来。萧殷、吕晚寒击飞几人,忽然发现一双手各在他们手臂抓了一下。他们觉得那只手奇痒,马上用另一只手拼命去抓,口中不断发出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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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翎揽着怜瑶的腰,脚在地面的铁环一拉,旁边出现一个小洞,叶翎先让怜瑶走在前面,然后才跟了出去。当他们出去后,那小洞自动关上了。
走到秘道,正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少年。那少年被穴道点着,看到叶翎后马上说:“你们快救我,我是当今圣上的弟弟。救我必有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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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时辰后,叶翎这才和怜瑶重新进了石门,看到地上都是零碎的尸体躯块,惨不忍睹。那展桥风、萧殷、吕晚寒等人纵然武功高强,可是既然身中剧毒,自是万无幸理。叶翎虽看到神医的尸体还完好着,面色却是凄惨。萧直这才知道叶翎居然是他皇兄,面色不由微微变了一下。
叶翎从神医身上取出那些药粉,递给萧直,说:“日后你成为皇帝,这些财宝想必用得到,这些是可以把毒性给驱除的,你自行收好。”萧直一阵惊喜,但马上若有所思。
安葬了神医后,叶翎和萧直跪在神医墓前,叶翎毅然说:“爹爹,我今生姓叶,不再姓萧,希望你泉下有知,会原谅我。”他顿了顿,说:“我不会继承皇位,以后我会和瑶儿找个平静的地方,男耕女织,远离武林纷争。”他说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怜瑶。怜瑶满脸羞红,但还是点了点头,温柔地看着叶翎。
叶翎站了起来,凝视着怜瑶的眼睛,说:“瑶儿,愿意今生永远跟着我吗?”怜瑶轻咬嘴唇,弄着自己的衣角,说:“我已答应和你同死,就愿意终生跟着你,不和你分离。”叶翎心口一热,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想到数日前,怜瑶还对自己怒目相向,恨不得杀了他,而此刻居然能有佳人在怀,心下感慨,忽然说:“瑶儿,你曾问某人今天是什么节日是不是?”
怜瑶黯然说:“他提他作甚?”叶翎笑笑,说:“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他想起自己在小亭下偷听怜瑶说三日后生日,而此刻,恰好是第三日。怜瑶诧异地说:“你怎么知道的?”叶翎把当日事情前后告诉给怜瑶,然后忽然大声说:“我现在要告诉所有天,告诉地,告诉所有人,我今天给瑶儿的生日礼物是一句话。”
怜瑶甜蜜地说:“原来那天我轻轻一说,你还记得这么牢。”她把螓首靠在叶翎怀里,感觉到叶翎对她的深情,轻声说:“你送我什么话?”
叶翎大声对天空说:“今生注定爱你的人,一定会爱你一辈子。今生注定叶翎爱着怜瑶,所以我会好好疼你,怜惜你,爱你,不让你受一点点的委屈。”
怜瑶感觉他如潮的爱意,一时竟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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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叶翎、怜瑶把萧直护送到了京城,临走前叶翎把玉玺交给了萧直,萧直被验证真身后,他母亲容妃喜极而泣,而整个京城一时谈论叶翎不坐皇位反而甘愿让给萧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有人惋惜,有人疑问,有人诧异,有人崇敬。叶翎的名气顿时日正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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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京城皇宫,萧直设宴送别叶翎以及楚怜瑶。萧直面露感激,亲自为叶翎斟了一杯酒,递到叶翎面前。
叶翎接过来,一饮而尽。
萧直面色流露出欣喜的表情,叶翎忽然也斟起一杯酒,说:“我也敬直弟一杯。”
萧直面色微变,却是接过这杯酒,缓缓撒在地面,说:“这杯应该敬泉下的父皇。”
叶翎传音入秘对萧直说:“父皇曾给我服下千年人参粉,如今我已是百毒不侵,这杯散功酒,父皇在泉下,不饮也罢。”叶翎猛地想到父皇把那千年人参刚磨成药粉,可是却全都给了他和怜瑶,否则他也不至于……他心里一片黯然。
长笑中,他走出了皇宫,没有回头。怜瑶挽着他的手臂,甜蜜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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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叶翎及楚怜瑶。二十年后,西魔教派蒸蒸日上,几近统一武林,,可是一次盛会上,天上忽然飘来一寸白娟,上面还凌空踏着一个少女,貌似天仙,她身袭白衣,只隔空轻轻一指,指风就击中那教主的丹田,废了他全身的武功。
二十七年后,叶蝉门复出,新门主武功盖世无人能敌,可是也是一次盛会上,一个青年足踏白鹤从空中飞下,也是一指,同样废了那门主的武功。
有人传言,那仙女是楚怜瑶,她和叶翎两人得到奇遇,两人得到驻容术,如神仙侠侣般游历天下。也有人说,那少女和青年,是他们两人的后代,他们所用的,都是离魂指。
许多年后,一个少年长身玉立,负手站在船头。忽然听得一阵温柔的箫声,那声音里带着凄婉,像是寸寸月光碎裂开。那少年长叹一声:“不解相思,月华今夜满。好刻骨铭心的相思呀。船家,把船摇到那湖边吹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