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被人开刀放血
游石针要的是阿临一个态度,若是她能乖乖配合,他自是会对她以礼相待,若她一味的只知道拒绝反抗,他也有法子可以让她配合,过程会繁杂许多,也会耽误更多的时间,那是他所不乐见的。
现在的情形,正如他的意。
第一个要走的地方,自然是已毁的大力神教,不过,游石针还不敢带着阿临明目张胆的去,抚远侯府丢失了这么大个人,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公孙笑不是一般男人,若不防着,他只怕还没有开始寻找大力神丸,就已经气数尽了。
游石针要求阿临写一封信回抚远侯府报平安,以免抚远侯府的人太过担心而做出异常之举。
“好啊,”阿临从善如流,游石针命人拿来了笔墨纸砚,她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多半是废话,唯的主题是她现在很好,好吃好喝好睡被人当上宾一样对待着,待过些日子,就会回府的,盼念府中人别太想她,别太念她,也别太担心她。
她花的时间有些长,游石针还是很有耐心的等她写完,好几张信纸拿捏在手上,游石针客气的询问,“公孙夫人还有其他需要交代的吗?”
“没有,”阿临摇头。
“好,”游石针将信纸折妥,起身,命人收妥桌上的笔墨,“游某会立刻让人把信送至抚远侯府,公孙夫人请放宽心,暂且休息,明日,我们就起程。”
阿临未答,只是一笑。
出了房门,关被带上,未锁,不过,门前有人看守着,两名壮汉是游府的人,长得不仅壮,身手还相当不错,阿临评估了一下,勉强撂倒这两名大汉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游石针是个再小心不过的人,他要找的是大力神丸,不是寻常东西,这种虚幻得只闻其名不见真物,还一颗痴心妄图找到的人,必定是布下天罗地网。
否则,是不可能把她从抚远侯府带出来的。
她就过了任性冲动的年纪,许多事,她会先思考,可以行动再踏出第一步,若是行动的后果更悲惨,她会宁愿暂时停留在原地。
她愿意相信公孙笑会来救她的,他,也必会来救。
眼下不是六年前,他们需要面对的不是神无邪这样的高手,亦非大力神教这样的强大的组织,只是一个游石针,游石针的背后,与大力神教相较之下,是要逊色得多。
她不是故意小瞧了游石针,实事求事罢了。
……。
送信的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有人给了他一根冰糖葫芦,他就屁颠屁颠的把信给送到抚远侯府的门房手里。
门房确定不是恶做剧,便把信送到主子的手里,公孙笑当时不在府中,信是送到公孙夫人的手里。
公孙夫人一瞧信的内容更命人把儿子给追回来,那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追回来的,公孙笑已经怒极,这回惹上他的人,必须得抱着必死的决心,他是绝对不会像六年前那样好打发。
公孙夫人索性让人带着信一路追上儿子,第二天,信到了公孙笑的手上,是她的字迹,几页的纸,全是些废话,唯一可以稍稍安他的心的,是她目前情况还不错。
信上没有透露出任何关于绑匪的消息,公孙笑已确定是游石针所为,他已派人去把游家围起来,待寻回阿临,再做处置。
“该死,”公孙笑怒骂,游石针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往他脸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在他的府邸来去自由,带走他的妻子,无论是哪笔帐,游石针断无继续存活的可能。
他的疯狂,只会害死他。
“爷,不管是谁带走夫人,必会前往大力神教旧址,咱们只需提前在大力神教等着。”大力神教是唯一可以寻找大力神丸的地方。
他们也正往大力神教赶。
公孙笑将手中信捏成了一团,若非是阿临亲笔所写,他一定扯个粉碎,“不管他想得到什么,他都不可能得到。”冷酷的俊脸上尽是戾气,他从来就不是个好惹的人,他也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除了六年前在阿临身上栽了跟头,让神无邪讨了个巧,没有人能在他的面前肆无忌惮的张牙舞爪。
游石针带着他的人,走的是小道,为避开公孙笑与抚远侯府的人,公孙笑是官家出生,妻子不见了,必定会惊动官府,出动官府的人替他四处搜寻,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寻找大力神丸,只要得到大力神丸,所做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到时,他愿放下一切,向公孙笑求饶。
若公孙笑不肯放过他,也无妨,他手上还有公孙夫人,这是最为重要的筹码,他必须紧紧的握在手里,丝毫不能松手。
游石针派了好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在阿临身边守着,就是为防她乘人不备之时,给溜了,还分派了个身手非凡的中年女人在她身边侍候她的饮食起居,以免阿临以女人之便为由,换准时机开溜。
中年女人叫秋娘,阿临不知道她是不是个哑巴,反正,打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开口说过话,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个聋子,完全能够听懂她说的话。
“前方路陡,大家小心。”
前头探路的来报,这里是通往大力神教的捷径,不过,路非常的难走,稍有不慎,便会跌个粉身碎骨,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小心亦亦的。
所有人听到警告都放慢了原本就已经够慢的脚步,阿临被围困在中间,眼下,前方的路只能单独走一个人,阿临前后有人,左右是没有人的。
她的胆子不够肥,这种情况下,还是不敢逃的。
左侧是山壁,右侧是悬崖,她没有绝世轻功,可以跳下悬崖而完好无损,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乖乖的跟着前面的人一步一个脚印,好好的走,以免一不留神,一脚踏空,跌得连个全尸都没有。
“不行,我走不动了,”她趴在岩壁上一动不动,如壁虎一般,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再走下去,我一定会掉下去的,游大爷就不能找一条好走点的道吗?非得大家跟着往死路上奔。”
游石针更加不便,他有一只腿得柱着拐,这条路于他来说,真是难如上青天,可,他还在继续行走,他的护卫只能从他的身后护着他。
所有人都停下来稍做休息,这也是有规率的,不能说前面那个人想停就停下来,万一后面的人控制不住力道,一不小心就得把前头的人给撞到底下去。
“公孙夫人请体谅,这里是唯一一条前往大力神教的近路。”也是唯一一条可以避开公孙笑耳目的路,其他道路都不能防止被公孙笑的人找到,他不能前功尽弃。
“可是,大家都很难移步,这要走到何时?”
“很快。”
这个很快,是半天的时间,如蚂蚁搬家一般,一小步一小步的挪着,还得高度提高警惕,以防稍有一个不小心就摔得粉身碎骨。
通过险道,终于到了正常人可以走的道理。
领路人道,还有半日的路程,明日一早,便可抵达大力神教。
阿临心中暗暗吃惊,如此行走,果真是极快的,若是按以往的速度,起码要用上几日。
为了方便行走,他们没带多少行李,也没有多少干粮,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山上自然就是采些野果,抓些山鸡果腹。
同行个个都身手不凡,捕些野味,临溪抓些鱼那是轻而易举的事,简陋些,也还算是能填饱肚子,山的那一边,没有城镇,也无民居,只能露宿野外。
吃了一根野鸡腿,半碗鱼汤和一个微酸的果子,阿临倒在临成铺就的床铺上闭目养神,她很累,也很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公孙笑!
犹如六年前那段念他的日子,她迫切的想要见到他,想他如神只一般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我来带你回家。”
唇儿微微一扯,她的想像力是丰富了些,奢望仍有些多,如此不切实际的梦想,还是快些戒掉的好,游石针处处防着公孙笑到来,她必须时刻注意,只要稍稍有松懈,她得自救。
迷迷糊糊,还是睡着了,做了很多的梦,梦境莫名其妙的让人烦燥,醒来时,又不记得刚刚梦到了什么。
天一亮,他们就要进大力神教,再一次来到这个如恶梦梦境一般的地方,阿临头有些疼,当年,神无邪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带到这里来,从头到尾都不曾提及大力神丸一事,她也是到了神族之后,才知道神族有个镇族之宝叫大力神丸,也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力神教就是这么来的。
难道不是因为有个神只叫大力神吗?
是她多想了。
天未亮,已有人醒。
她便不再睡,有人备好简单的早膳,大家用过之后,开始起程出发。
大力神教早就成了一堆废墟,当年斗争很激烈,人保不住,连这些建筑物也保不住,一眼望去,偏若旧景重现。
“公孙夫人,你好好想想,大力神丸会放在何处。”游石针紧紧跟在阿临身边,视色不离她半刻,一旦她脸上的神色有异,他便会捉摸到。
阿临真的好好想,当年,神无邪要她来大力神教无非就是为了替他记下他的武功招术,除此之外,她还真的没有别的作用。
大力神教别的事物,她完全不曾接触过,现在,要她记,她怎么记。
“我记起来了,”好半晌,她才开口道,“当年神无邪带我到他的寝楼,也是他的练功房,若是他要藏大力神丸也该藏在那里才对。”
游石针双眼一亮,立刻吩咐下去,“还不遵着公孙夫人的话去找。”
“是,”
要彻底寻找这是个非常大的工程,三五天未必有成果,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有所获,游石针发现这样找下去,太过茫然,找到公孙笑来了也不可能找到大力神丸的下落,他要求阿临彻彻底底的想清楚,不准有一丝一毫的遗漏,想清楚,想明白之后,再找。
所有人都停下来,围着她一个人。
游石针的样子有些狼狈,头发散乱,垂在他消瘦的脸上,眼神狂乱,如此下去看不到希望让他更加狂燥,“公孙夫人,神无邪当年非你不可,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到大力神教是有原因的,江湖上都在盛传,定是神无邪相中了公孙夫人,想据为己有,才会从公孙侯爷手中,试图夺走你。”
什么?
阿临瞪大了眼儿,怎么?江湖上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传说吗?她怎么不知道?看来,她的的确确是落伍了,连江湖上盛传的传说都不知道,真是惭愧极了。
阿临哭笑不得,“外头的传言,不必当真。”
游石针还偏就当了真,若不当真,怎么会因为外头的传言就一心一意的想要找到大力神丸,“不是空穴不来风,江湖上的传言再虚假,也是有其源头的,是否当年神无邪就已经把大力神丸给了你。”一念思极此,游石针越发的觉得有此可能,正是因为如此,神无邪才会遭受生死大劫,至今连生死都不明,若当年大力神丸还在他的身上,必定会保他同全,万万不可能消声灭迹。
这么多年,还是毫无消息,看来是凶多吉少。
男人可以为了权为了势抛下所有的一切,甚至是尊严,也有人可以为了情爱,抛下所有的一切,神无邪,必是为了傅清临,才毁了整个大力神教。
“我错了,当初就不该一路奔波,非要赶到大力神教来寻找大力神丸,那是不可能存在于此的东西,它一定是在你身上对不对?”游石针的眼神已经狂乱,模样让人害怕,“把它交出来,游某可以安然送你回家去,否则,别怪游某不客气。”
“游大爷这算是客气吗?”阿临虚心请教,若这样也算客气的话,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算不客气,“游大爷自以为我能找到大力神丸,于是乎就直接将我绑了来,寻找大力神丸,如今,遍寻不获大力神丸的影子,又开始猜测,是否大力神丸就在我的身上。”她避开游石针狂乱的视线,以免刺激到他,“如若游爷再我身上又找不到大力神丸,下一步是不是该怀疑,我这个人就是大力神丸。”真是可笑。
没想到,游石针还是这么想的,“你就是。”他阴阴的笑了,“当年,神无邪定是把大力神丸给了你,可惜,凭借你一个小女子怎么能好好的护佑大力神丸,于是,你就服下了大力神丸。”他自行猜测了大力神丸的行踪。
结果,非常完美的解释了大力神丸为什么找不到。
这么一说,游石针更加确信了,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他笑得更加志得意满,“你就是,”他非常确定,“来人,把公孙夫人带回游家别院。”他已无必要继续搜寻此处。
咦?
阿临眨眼。
“游大爷,你是不是有病啊,大力神丸不在我身上。”非得如此认定,好似他要找的东西就真的会从她身上冒出来一样。
游石针早就不管这么多,直接让人把她给套上,带走。
……。
悲催!
惨无人道,挑明了,游石针便不再假惺惺的做好人,她真的成了阶下囚,没有之前的好吃好喝,现在只要不饿死她就行。
如今,她是真真切切的成了个犯人。
游石针仍是避着大道官道,走小路,亦是防着公孙笑的人逮到,日前,他已经收到信,游家祖宅被围,游家上上下下全都落在了官府的手里,若是他不乖乖的把人交也去,游家上上下下也将无自由之日。
游石针管不得许多,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治好他最关爱的人,其他的,以后再慢慢解救。
游家别院在一处偏僻的山间,占地颇大,四周无人烟,仅一家独大。
看来此处别院是游石针早就备妥的,阿临被带到一个房间,游石针就在隔壁房,两房相临,阿壁房若是说话声稍稍的大一些,她在这间屋里完全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那间屋里有个女人,游石针在跟那个女人说话,语气温柔,可,从来没有半个声音是回应他的。
她很清楚,游石针大费周章的困住她,就是为了救那个女人,她无能为力,她没有大力神丸,也不可能是大力神丸。
累了睡,饿了吃,她得替自己保存体力。
无事之事,便是睡。
这一日,一声狂吼打破了清静,阿临才睁开眼,门便被人撞开了,只见游石针如风一般卷进来,将床上的阿临提起,拖着走。
“她快不行了,你必须救他。”游石针的眼里都是红色,如入了魔一般,阿临看得心慌,一个不正常的人是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面对的,他眼下什么也听不进去。
“你该找大夫。”她加快脚步,不至于在他的拖行中让自己难受。
“大夫若有用,还用得着你吗?”游石针对着她一阵的吼,“她快不行了,不,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我帮不了她。”她也很同情,被拖入屋内,阿临首次看到游石针想要救的女人,瘦瘦弱弱,却白晰美丽,是个清水佳人,若是健健康康的,与游石针倒是一对佳偶,可惜,老天爷从来都不会让人安然无事的度过一生,总会在你的生活中安排一点风雨波折。
有些人平安度过了,可以继续走下一段路。
有些人,实在无力度过,便永远的留在痛苦之中。
“游大爷,我很遗憾,真的救不了她,若是游大爷信得过我,抚远侯府可以代为请大医过来一瞧,或许,太医会有办法,”能入宫当太医的,该是有几把刷子。
“没用,没用的,都试过了,他们没有办法。”游石针已经狂乱了,“你,你一定要救她,你已经服下大力神丸,你的血,对,你的血——。”游石针似乎想到了什么,整张脸都亮了,立即吩咐让人拿刀来,拿碗来。
阿临一阵头昏。
她甩甩头,挣开游石针的手,“不可能,我的血也救不了她,你只会让她承受更多的苦。”
“如果承受苦难可以活下来,她不会介意的。”刀来了,碗也来了,这是要放她的血。
阿临不会乖乖束手就擒的,若是她的血可以救人,她真的不介意放个一碗半碗的,可是,她的血真的没有治病救人的功效。
她根本就不知道大力神丸长什么模样,更不可能已经吃下大力神丸,她只是个普通人,她的血也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血,没有医疗效果。
她甚至还有些贫血。
游石针不管这么多,有用没用,也得试过之后才知,他欲擒,阿临后退,最后时刻,必须一拼,否则,她一定会被他放完血,变成个人干,死相极惨。
“你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少些痛苦,否则,你要面对的痛苦将不止是开刀放血。”
“我再傻也不可能傻傻的任由你开刀放血。”她又不是木头人,不知道痛的,她会些拳脚功夫,是程默教的,对上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击退游石针,放倒两名丫环,阿临快速的将门拉开,欲逃离。
门一开,外头十来个大块头侯着,一见她出门,皆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想走?”身后,游石针的声音冷冷传来,“没那么容易。”
“好吧,”阿临耸肩,转身,“我心甘情愿放血救你的女人,暂时放一点,你先一试,若是真有成效,就是放光我身上的血,我也无怨言,如何?”
此言一出,游石针睨她半晌,“好,暂且一试。”
刀,握在游石针手上,阿临一边一右被两名汉子按住,不得动弹,游石针还没有真蠢到把刀交到阿临的手上。
刀锋尖利,轻轻一划,便在皮肤上划开一道口中,血流如柱。
丫环端着碗去接,接上半碗之后,游石针命人给阿临止血。
这血,得一次次的放,不能一下子都给放光了,下回可就没得用了。
……
放了大半碗血,阿临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原本以为,她的血不会有任何的成效,谁知道,游石针会爱上的女人与他一样是个大变态,尽然有起色了,脸色变得红润了些。
这一发现,让游石针喜出望外,立刻着令,再放血。
阿临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身上被拉了几道口中,为了避免她继续反抗甚至是伤了自己,游石针让人给她下了迷药,她一直迷迷糊糊的。
只是听着游石针说要用她的血给他的女人喝,还要用她的血,给他的女人泡澡。
她一定是在做梦。
这是个很可怕的恶梦。
原来,右护法一点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人,在这里呢。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连根手指头都动不起来,她很累,她很痛,她很想一死了之!
为什么她要受这样的苦?
迷迷糊糊中,她一直在怨,在怨天怨地,为什么她要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些常人所不能经历的。
她只是想当平常普通的女人,嫁个寻常又普通的男人,生两个孩子,安然度过下半辈子,将孩子养大,老了身边有个老伴,一起牵着走,吹风,看夕阳,仅此而已,真的这么难吗?
老天爷跟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是要她来受苦受难的,一定是她上辈子做过太多的错事,恶事,这辈子才会遭受这样的罪。
“临儿,”她好冷,有人抱着她,她希望那个人不是游石针。
“傅清临,你给我醒醒。”公孙笑气急败坏的冲着她吼,“不准睡过去,醒过来,睁开眼看着我。”她的模样让他心惊,她身上多处刀伤,面色惨白,浑身冰冷,随行的大夫说这是失血过度。
失血过度——
一想到会如何失血,他的心就揪了起来。
他已经交代下去,风十三会提着游石针的人头来见,游石针心心念念想要救的爱人,也必定与他是一样的下场。
“临儿,别这样,你吓到我了。”他不敢用力的碰她,她的模样让他心惊,深怕轻轻一碰,她就碎了,他真该死,一次次的错过救她的最好时机,以为她可以在他的羽翼之下好好的生活,谁知,偏偏她就是在他的羽翼之下一次次的受苦受难。
阿临费力的睁开眼,她听到了,是公孙笑的声音,她一直盼着能看到他,看到他来救她,他真的来了吗?
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能了。
费了半天力,还是闭上了。
耳边,响起的是一阵阵的怒吼,她不知道是游石针的吼叫,还是公孙笑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
阿临失血过多,需要立刻补血,公孙笑有先见之明,带了个太医在身边,太医直接用古法替阿临补血,稍稍的补回了血,命是保住了,身子骨却还需要以后慢慢的调养。
好在,来了个贵人。
徐县,东升客栈
程默立在阿临床边,看着阿临惨淡的模样,他与她相识开始,从未见过她惨成这样,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生活再苦,都有求生意念。
她心地善良,有些嘴巴硬一点,脾气偶尔急了些,她依旧是个善良的好女人,她是他的第一个朋友,这辈子唯一的朋友。
她懂他,愿意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他受她的影响也愿意。
她在神族受了不少的苦,他与她双双逃离之后,将她送回傅家,原以为,她可以继续安然度日,他也知道,她被她的夫婿带回。
一切都很美好的,她的苦难过去,再也不需要受苦。
可,苦难并没有放过她,她依旧受苦,比六年前还要苦。
“你就是程默。”公孙笑的神情有些吓人,脸色不善,整个人看起来也很颓废,他很累了,可,他丝毫不放松自己。
“我就是,”程默点头,只是看了公孙笑一眼,视线又再度落回在阿临的身上,“她的情况如何?”
“命暂时保住,会留下后遗症。”公孙笑没有瞒她。
程默又沉默了,好半晌之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一颗药丸,通红发亮,他将药丸拿出,喂进阿临的口中。
公孙笑出手阻止,“你给她吃什么?”
“救命的药。”
程默回道。
“什么药?”
程默抬头,正眼看着公孙笑,“你放心,我与阿临有过命的交情,断不会毒害她。”
他当然知道,阿临对程默也是推崇备至,哥哥长哥哥短的,让他心里不舒服了许久,“你怎会在此时出现?”
“早前阿临让人送信给我,要我送一个人回神族。”阿临有事相托,他自是不会拒绝的,他来,是为了送人。
神无业莫名其妙的跑出神族,阿临非要把她送回去,一旦把神无业往神族里送,必定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些麻烦事原是可以避免的,既然神无业选择离开神族,那就留在外面生活。
何必辛辛苦苦的再把她送回去。
即是阿临开的口,程默没有二话,他来了,却听到阿临被人绑走的消息,他立刻追赶,却是已经太迟了,她又一次的遭受如此巨大的伤痛。
“她要你把神无业送回神族。”提起神族,提起姓神的,公孙笑的神情更加阴暗了,“若非神族,若非大力神丸,何以会害她至此。”所有的一切,都与神族脱不了干系。
“神族欠她的,必定会偿还,世间是有因果报应的。”程默不轻不重的道,“阿临曾盼着你去救他,可你至始至终都不曾出现,她非常失望,如今,她再一次回到你身边,你又再一次的让她受到伤害。”程默瞧他的眼神是浓浓的不信任。
阿临错信了他。
阿临也错嫁了他,这个男人,未必是真正值得托负终生的。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公孙笑眯眼,程默的质疑让他心中极为不爽,这口气,他且忍着,的确是因为他的疏忽,阿临也的确是在他的保护之下又出差错,这一切,的确是他的错,却由不得另一个男人来讨伐,“无论如何,临儿是我的妻子,”
“你记得就好,”程默再一次用不轻不重,不咸不淡的语气道,“你府中高有四妾,你生命中的女人不仅仅只有阿临一人,你一颗心,足够分吗?”
公孙笑被抨击得的节节败退,这些都是他对不起临儿的地方,都被程默说中了要害,“那又如何?”他目色含冷,“那也是抚远侯府的家务事,与阁下无关。”
“你的家务事自然与我无关,”程默从来就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阿临的事却与我有关,若你无法好好的保护她,无法好好的疼爱她,就别缚着她,放她自由,让她回家。”
“休想。”公孙笑咬牙切齿,“程默,本侯看在你曾是临儿救命恩人的份上,对你礼让三分,你别得寸进尺的,临儿是本侯的妻子,是抚远侯夫人,这个身份永远都不会改变。”
“她的痛苦也永远都不会改变。”
“本侯不会让她痛苦。”
“她已经在受苦,侯爷说这番话,岂非自欺欺人。”
程默不言语则罢,一旦开口,句句在理倒是让人难以反驳,公孙笑即使气得七窍生烟,他不认程默所说,他怎会让临儿受苦,他怎会——
可事实上,他的确是让临儿受委屈,如今还要受这非人的折磨。
“是,本侯的确有诸多不对,这样的事,本侯绝对不允许再发生。”他咬牙道。
程默撇了他一眼,眼中存疑。
“侯爷若不是独钟阿临一个,所说的话,皆可收回。”他看回阿临,相处六年,他们有太多相处的时间,有太多可以说心事的时间,大多时候是阿临在说,他在听,他没有什么可说的,阿临说的最多的是她的家人,然后,是眼前这个男人。
在她出事之前,她对她的丈夫已经有感情,她深怕时间一长,两人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消磨,一点一滴的消失了,那是她最担心的事。
男人心,并不比女人好了解。
好不容易生就的一点情感,若是又被时间给磨得一滴不剩,那该多悲哀。
程默听着也觉得悲哀,六年,六年可以发生太多的事,六年这个男人娶了另外四个女人,他很失望,这样的男人不值得阿临去爱,不值得阿临在过去的六年里日日牵挂。
“她是我心中唯一停驻的女人,”这一点,他可以保证,“我也绝对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那四个女人呢,”程默咬着这一点,他府里尚摆着另四个女人,只要有她们的存在,就算公孙笑本人不在意,也会有人逼着他在意。
他不正是因为别人的逼迫才娶了四个女人。
“我会想办法。”
公孙笑这么说了,程默便闭口不言,好半晌之后,程默开口,“阿临服下的正是大力神丸。”
什么?
公孙笑大惊,猛然抬头盯着程默,万万没想到,大力神丸会在程默的手中,他知道程默曾是大力神教的护法,可也仅是个护法,上头还有教主,副教主,神族尚有族长,长老,大力神丸这种东西,是不可能会留在他的手中。
“你是怎么得到大力神丸的。”他问。
“机缘巧合。”程默不愿多说。
“既然你拥有大力神丸,为何不自己服下,”若当真有传说中的功效,他该自己服下,“何必留到现在,徒惹麻烦。”
“大力神丸有没有那么大的功效且不说,我并不需要依靠大力神丸生存。”手握大力神丸不过是为了离开神族做准备,当初他带着阿临离开神族并未用上大力神丸,那是绝佳的交换物,只要他愿意把大力神丸交出来,不管他提出任何要求,右护法都会答应。
他未提,是有原因的。
“眼下,阿临已面临危难,她需要大力神丸,”就算阿临没有服下,待他见到神无业之后,会让神无业带着大力神丸回神族。
大力神丸是神族之物,自该好好的留在神族之中,供神族上下供奉。
阿临不是神族人,也不是大力神教的人,却因此受到太多的苦难,合该得到的补偿,把大力神丸给阿临服下,程默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万一大力神丸并无功效,”公孙笑眼下更担心的是大力神丸的功效,太医说了,阿临的命是保住了,可失血过多,影响了身体机能,她的身子骨原本就弱,过去六年的劳动加习武让她稍稍的强健了些,也仅是如此,这一次,把她稍稍打好的基础全都毁了,若无神药,下半辈阿临连走路都费劲,那是他心头的痛,最好大力神丸有些功效,否则,他定要寻出神族,将神族上上下下灭得一干二净,让他们再也无法祸害阿临。
程默摇头,“大力神丸,仅此一颗,没有人有机会尝到大力神丸的功效,所有的功效都是传说来的,不过,大力神丸的确是一颗补气补血的丹药,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作用,得看日后阿临的变化。”他只希望药丸能助阿临恢复健康。
还她健健康康的身体,还她太平生活,就够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阿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她以为过了一辈子,一辈子到头了,她睁开眼,看到了程默。
她扯唇,一笑,笑得有些难看,伸手,握住程默的手。
“程默,我梦到我们逃出去了,梦到你隐居山林,我回家了。”她吸吸鼻子,觉得好笑,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怪梦,“梦得跟真的一样,我还被人抓去开刀放血,像杀年猪一样,”真够惨的,“我这是怎么了?”她有点想不起来昨天发生的事了。
程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看得阿临心里头有些发毛,她伸手推了推他,还好,会动,有温度,是个大活人,不然,她又要吓一跳了。
“那不是梦。”程默说道,若可以,她还真的愿意让她继续以为那仅是个梦,梦里再痛苦,醒了,便没有痛也没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