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谢安那厮果然没死!!!

得了这一消息,李骏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半点讶异都没有。虽然两人死磕对年的对头,但不得不承认谢安确实有那么两把刷子,否则也不会将除了淮西之外的河西两镇收服的服服帖帖。

得知消息后李英知那一缕微妙神情落入他眼中,李骏咳了声道:“怀仙哪,今日这朝议散的早,不如我两去喝上一杯?”

李英知缄默一瞬。

李骏冷笑不已,不禁佩服自己的慧眼如炬,早看出这小子和谢家女郎纠纠缠缠撇不清,还说是逢场作戏。男人与女人之间有了那一档子事儿,逢场作戏也成了假戏真做。

岂料,李英知默了一默后瞥眼一扫,周围无人方走近李骏两步低声道:“族叔我们借一步说话。”

李英知借一步要说的便是谢安此事,自从上了战场李英知多了一个爱好,就是收藏名马。上林苑是西京一带著名的水草丰茂的皇家园林,同其他高官贵胄一样,李英知便将他麾下的得力战马蓄养在此地。而今日天微亮,给李英知看守的马匹手下一早起来遛马结果碰上了一辆鬼鬼祟祟的马车,因挂着谢氏灯笼故而一小小马仆哪敢上去盘问。回头越想越不对劲,谢家是书香门第,族中就没善骑射的,这一早来上林苑作甚?便将此事报了上来,白霜觉着不对命人细查,这一查不得了,说是上林苑后方的谢氏别院住进了一位女子,出来迎接的仆从排场非凡。

众人周知,这座谢氏别院正是当年谢一水做京兆尹时剥削民脂民膏建成的,可不为人知的是,前不久这别院悄悄地转到了谢安名下。

“谢家中有那样身份贵重的女子可不多,据探子报称那女子虽以薄纱。可自我回京中,人人皆说这谢安当时葬身火场为朝中许多官员亲眼所见,这天牢布局严密,任是她插翅也难飞。族叔你说蹊跷不蹊跷?”

蹊跷!!怎么不蹊跷啊!!!李骏快为蹊跷怄出三斗血了,他也想不通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的天牢怎么就让好好的一大活人不见了呢!思来想去只能是自己人出了问题,可意识到这一点显然为时已晚,谢安潇洒火遁,独留他一人流下悔恨的泪水,早知道就快刀斩乱麻趁早解决了她!

不过,无妨,即便是洗白了渎职一罪,也逃不过那一道谋反的滔天大罪!就冲她这些年来同魏博走动的那般频繁,之前更将田婴的夫人接入京中调养,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要知道,这魏博的节帅可曾经尚过梁朝公主,既尚过公主必会留下血脉。私通乱党,勾结藩镇,这些就足够他做一做文章了!

他心中算盘敲得噼里啪啦响,面上却是滴水不漏:“谢安此人奸险狡诈,之前也有过诈死先例,故技重施也不难猜到。再者,这女子身份究竟没有落实,万一不是谢安,岂不叫谢家看了笑话??这事牵连重大,贤侄先切莫声张,等明日早朝汇报于陛下再做定夺”

李英知敬佩,拱手道:“族叔果然考虑周详,那就等明日由陛下定夺吧。话说回来,难得族叔今日有闲情,那怀仙就陪您小酌两杯?”

李骏现下哪有心思陪李英知喝喝小酒,聊聊小天,但又怕他看出端倪来,只得耐着性子与他去酒坊周旋片刻,随即找了理由尿遁而去。

酒坊之中,只剩李英知一人,楼外人声鼎沸,比肩接踵的人流挤满了西市的街街巷巷。他慢慢饮着酒,想到谢安即在这同一座京城内心在煎熬着期待,而煎熬中又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只要知道她近在咫尺,只要知道马上能见到她,抱住那具温软的身躯,那些剑弑天下的快感、登台拜相的成就都不值一提。

同在一处的谢安若有所觉,回首望着不远处的西京,她拢拢肩上披风,对着满是忧色的赢娘一笑:“姊姊不要担心,既然郎中说了没有大碍就应该没什么后顾之忧。这些日子委屈你躲在此处,不过这日子也不长久了,很快姊姊就能和田大帅见面了。”谢安顿了一顿,问道,“姊姊可怨我将你二人分离?”

赢娘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奇异光芒,那种眼神比谢安大上一些的她曾在一个人眼中同样见过,她拢住谢安的手紧紧握着,摇摇头,语气坚定:“梁氏只剩我二人,只要能保全你哪怕要了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谢安微微为之动容,赢娘身上熟悉的香气让她有丝恍惚。她想是对赢娘说,更像是对另外一个人说:“姊姊,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也不回让我有事。”

赢娘轻轻摸着她的脸颊:“以前我总不知我名字的含义,赢娘?影娘……一辈子不能见光的人,哪怕大帅只有我一个女人,我也只能永远是个见不得光的无名妾室,儿子也只能是个卑微庶子。”她抬起头看着温和的旭日,“要说没有恨,怎么可能呢?要是能回到以前的日子,多好呢……”

赢娘比谢安大上几岁,前朝的旧时风光她比谢安记得更为深刻而清晰,谢安不觉也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早晚有一天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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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骏回到府中,立即招来心腹前往上林苑打探。李英知的话他终还是信不过的,如果说谢安是只牙尖嘴利的小狐狸,那李英知就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心腹一个来回,很快奔回国公府中:“大人,据林苑周围的巡军说清晨确实曾远远看见一辆马车往后山而去,车上挂着也确实是谢氏灯笼。”

看来李英知这小子没糊弄自己?李骏琢磨片刻,这谢安可是条滑鱼一耽搁说不准就被她给溜了,当即集结了府中数十名护卫,暗中往郊外上林苑而去,只等着谢安随时冒头将她一举擒获。

一通安排下去,李骏始终心神不宁,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过顺当。你说谢安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潜逃了出去,怎么这一回来就暴露了身份?还是说她已经从柳子元那得了风声,知道自己罪名被洗清了,可这早上才在朝上议的事,一下朝她就知道了?还是说她根本那就没出过西京??

李骏那是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是坐立难安,这亏心事做多了自然而然生出一种当自己被别人亏的时候的敏锐直觉。

“来人,去给我到邵阳君府前一刻不拉地守着!再去把小公子给我从军营里叫回来,对了,让他带些人马悄悄地回来,别太引人注目!”

前后两手,这总该没有纰漏了吧。李俊自觉满意地端着茶盏坐在府中,坐等事态发展。

这一等啊就几近等了一天,前边派去谢家别院的人回来通了三五回信,都说大门紧闭无人进出。那么一大院子活人,没一个露头,这本就不寻常。李骏估摸着院里定有古怪,可若贸然敲门又怕打草惊蛇只能强自忍着继续等。

等到月上梢头,夜半无人时分,李骏的耐心终于磨了个干净,霍然起身预备先发制人,去谢家别院叩门,大不了说是疑似有前朝叛党流落院落周围,按例搜查。突然,派去蹲守在李英知府前的小厮之一咚咚咚奔来:“大,大人,邵阳君出府了!”

好你一个小王八羔子,终于给老子等到,耐不住性子出洞了!李骏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与此同时别院也传了消息说是大门开了,里边一女子送了个衣容严密的人上了马车,随即又紧合上大门。而那女子,借着门下的灯火看着,于先前在谢安府上修养的田婴妾室有八成相像!

这下李骏可难了,那上车的人不做他想,定是谢安那厮!可田婴那名妾室,又是梁朝余孽,为难啊,为难……

罢了,捉贼先捉王!李骏一拍大腿,考虑到了捉谢安时弄不好李英知也在场,便将别院那边的人抽了一半跟着自己,留着一半将院中女子捉住,到时候人赃并获,这次谢安还有几张嘴辩白!

李骏摩拳擦掌地跟着手下人的指引,直追着李英知而去。只见那李英知在宵禁的西京中左转右转,和逛花园似的转了有大半夜,然后似乎肯定了无人跟踪才悄然从西京偏门出了城。

李骏一腔热血沸腾的紧随其后,终于跟着他到了上林苑附近,只见远处另一辆马车摇摇晃晃而来,停下之后一个头戴兜帽,身披大氅的人缓缓下车朝着李英知的车辆走去。

霍然,周围一片灯火通明,游龙似的火把间李骏噙着得意狷狂的笑容大步往那人走去:“给我抓起来!”

几个彪形大汉两步上去,不及那人挣扎已将她制服妥帖,才下车的李英知诧然回首:“族叔你这是作何?”

“哼!怀仙啊怀仙!不是族叔教训你,你也三十而立的年岁了却为个女子冲昏了头脑!”李骏痛心疾首地数落着上前,站在被缚人之前狞然一笑,“莫要为了逆臣贼子断送我李家的一世荣华!”

“安国公,您说话可得仔细着点,本台主什么时候成了让邵阳君冲昏了头脑的逆臣贼子了??”

刺眼的火光下,柳子元讥讽地抬头笑看。

李骏的脸刷地就白了……

还好他反应极快,一念之间已猜出了自己只怕中了他们的陷阱,哎呦了一声忙让人放开了柳子元,一同赔礼道歉。只说自己听闻附近有乱党出没,因护住心切才没核实真假赶了过来,闹出了这天大误会!

“哦,误会啊……”柳子元似笑非笑地抖抖胳膊,对李英知道,“我就说嘛中书令大人,好好的半夜来看什么夜视良骏,辛苦一把年纪的老国公不远而来。真是罪过罪过……”

李英知也是一脸愧色:“本想着台主与我是同为好马之人才有此一邀,唉……”

此地是不能再待了,否则他非给这一唱一和的二人气死不可!!!再者听李英知口吻,来的还不止柳子元一人!

李骏强忍着翻腾气血,勉强打了个哈哈告辞灰溜溜地走了,走到一半他忽然顿足幡然醒悟,李英知与柳子元唱这么一出戏只是为了引他出来看笑话?不对!他们这一出欲盖弥彰倒像是瞒天过海,别院里有鬼!

但转念一想,又怕是他们的连环计,左右为难之时忽然看守别院的下人满头大汗赶来:“大人,大事不好了!!小公子被捉住了!!!”

什么???捉人的被人捉了?!李骏心一惊一凉,马上猜到别院中的定是谢安无虞!新仇旧恨,方才受的辱卷成滔天-怒火,二话没说,李骏带着人气势汹汹冲向别院,只见别院大门洞开,一排兵卒被捆缚着跪在地上,中间鼻青脸肿的正是他老来得子的宝贝儿子李聂!

簇拥的灯火间一人裹着高领长裘,执剑架在李聂脖子上的不是旁人,正是谢安!

此情此景差点让李骏没气晕了过去,握剑的手直抖:“谢安!!!你,你!!快放了我儿!!!”

“李骏,弃十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偷梁换柱,以霉粮充军饷。又通敌叛国,将我军行踪告知突厥敌军,现更寓意谋反,行刺吾皇,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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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生存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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