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 84 章
闻声,子佩才放下手中的书缓缓起身浅浅道:“给三爷请安。”
胤祉打量着黄昏日光下谦卑礼敬的子佩,只见她身着一件梨白色的云形浅水裙,发髻松松挽起只用一只极简单的白玉簪做装饰,许是前些年接连遭受丧子失女之痛,未施脂粉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眉头微蹙似是那西子捧心一般惹人怜爱。
许是太久未这样细细观看子佩的胤祉也不禁心想,人人都说董鄂府的两位千金容貌冠绝京城无人出其左右,今日看来确实是有道理的。
只是,这美人虽美,却是再也走不近的了。
见胤祉半天没有声响,子佩抬头看向他:“爷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收回思绪,胤祉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坐在了桌前对着习秋说道:“爷在这用晚膳,你去准备一下吧。”
习秋一脸惶惑,一面看向子佩一面忙不迭的退了出去:“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子佩心中摇头叹息:得,今日这是要打持久战了?
冬日里日头落的早,屋内烛火闪动照在案几前盛开的鹅黄色水仙上,香气萦绕更显得娇嫩异常。
只是屋内寂静的仿佛空气凝固一般,只有窸窸窣窣进进出出忙着布菜的奴才丫鬟的脚步声,更显得子佩和胤祉两人之间的寂寞尴尬异常。
与胤祉满腹心事不同,子佩显得十分淡然。她轻轻依靠着门柱,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院子,明亮的月光柔柔洒下照在清冷的雪上,让这原本柔和的月光都多了几分清明寒凉。
最后一道菜布好之后,习秋将房门带上时将外面那如钧窑瓷釉色一般的清明雪光关在了门外。
“爷,用膳吧。”
一餐饭食,两人吃的各不相同。子佩心中明了胤祉今日必是有什么心思筹谋才会如此,所以愈发的吃的眼无旁人心无旁骛,让那胤祉几次想开口,都因为时机不对,而无法启齿。
眼看着一顿饭就要结束,胤祉终于按捺不住开了口:“我记得,你以前也能饮一些酒,今日便陪我饮一杯吧。”
好,那就且看他这怂人借着酒胆能说出些什么吧。
几杯酒下肚,胤祉忽然红了眼眶,情绪也显得激动了起来想要去抓子佩的手,却被子佩巧妙躲开。他讪讪道:“我知道,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冷待了你。可经过这次这件事,我终于想明白了。你心中始终是有我的,不然依着你这不争不抢的性子,这次也不会出手帮我。而且这满院的妻妾中只有你最懂我,最懂我心中所想,心中所要。”
见子佩不言语,胤祉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继续道:“前些年我们接连丧子丧女,我眼见你心碎日益憔悴,我心中自责却无力回天,只能选择回避。回避到最后,便再不能面对你。因为每次面对你,都会让我想起我们的孩儿,想起那些伤心往事。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近乡情更怯吧。可我心中,始终将你放在发妻的位子上,不曾有一日动摇。”
“今日我说的话,都是心中肺腑之言。”胤祉恳切的看着子佩,眼泪啪嗒掉在他的手背上,“我知道心中的怨非一日能解,但是我会尽力弥补你,愿你我夫妻二人能同心同德修复如初。”
说罢,仿佛是怕子佩拒绝一般,急着道:“你不必急着回答我,我也不会急着让你回心转意。我有的是耐心,会一直等着你。”
说完,胤祉出了房门。
这些话,说的字字恳切,情感真挚的令人闻者动容,就连守在门外的习秋都心神一动,眼眶微红。倒是子佩,依旧波澜不惊无半分情绪波动。
“习秋,把这些撤了,泡茶,焚香。”子佩抬头看了一眼习秋通红的眼眶,知她心中所疑,静静道:“有些话,三分真七分假,不必听信。有些人七分假三分…怕是连三分真都做不到了。就更不必辅以真心信任之。”
习秋甚是迟疑:“格格难道是觉得爷…心怀叵测有不良居心?”
“他存的是什么心思,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他做尽了那些见不得人的脏事,他若还存得半分真情真意,那便才是白日里见了鬼!现在居然跟我谈真心,谈往事,还舔脸提及我那逝去的孩儿…他怎配!?”子佩握着茶盏的手越来越凉,越握越紧,紧的骨节都突了出来,“他藏的心思我不管,也不屑于去揣测。只不过,他若是把心思打到我妹妹头上,我便绝不会手下留情。”
……
四爷府。
“爷,宫里来消息了。”小李子凑了上前小声说道,“娘娘说,时机已到,爷奏请复立太子一事必定一举成功。”
胤禛倒是丝毫没有意外之情,手上原本运力书写的手悬在了半空中有半晌的失神,冷笑道:“皇阿玛果然还是念着先皇后啊…胤礽真是好福气。”
说完转头问小李子:“老九府中的秦道然,怎么样了?”
小李子连忙回道:“爷请放心,秦道然此人甚是识时务,自然知晓应当为谁效力。”
一滴墨从笔尖掉在洁白的澄心堂纸上,滴答一声让胤禛回了神连忙将手中的笔挂在笔架上道:“嗯,那便好。前些年我派去西北的何图…死因至今不明,可他托人带给我的信提及的九福晋怪异之事,一直是我心头大患。无人在他府中…我寝食难安。”
小李子点头道:“爷请放心,关于九福晋的事,自是会让秦道然查的清清楚楚。”
胤禛沉吟着,站在窗前许久才出了声:“只是一个秦道然,是不够的。秦道然一个男人,轻易近不了九福晋的身。想办法再安排进去一个女人。”
小李子了然:“是,爷放心。”
没过几日,康熙在朝堂之上旧事重提,胤禛窥得先机召集心腹朝臣提议重立太子胤礽,康熙一听顺水推舟,重立太子的同时,还将三爷胤祉封为和硕诚亲王。
胤禟下朝回府,告诉芸熙三爷封号时,芸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封号诚?哈哈哈哈,皇阿玛是认真的吗?这哪里是封赏啊,这是明晃晃的讽刺啊…”
胤禟被她的俏皮神情逗的也笑了出来,忙着去捂她的嘴,“你这妮子,越发疯魔了。这话你也能乱说,让旁人听了去可还了得?”
芸熙见他着急的样子,越发起了顽皮之心摇头晃脑的掐着胤禟的脸道:“咦?是我瞎了吗?这里有旁人吗?除了我的小禟禟,还有谁能听得见呀?”
胤禟的俊朗五官被她捏的乱七八糟皱成肉包子,却眉眼皆笑借机将她一把扛起往床榻边走,一边走,一边道:“夫人现在是越发顽皮,越发会调戏夫君了。看样子,不修理修理重振夫纲是不行了。”
“呀…”芸熙倏地腾空一声惊呼之后,坏笑着张嘴咬上了胤禟的肩膀:“夫纲?家中何曾有过这个词?”
嘶…一口小牙颇为凌厉,疼的胤禟霎时一个激灵,反手将她放倒在床上欺势压了上来将她牢牢按在身下,一个不容反抗的吻便将原本手舞足蹈着坏笑的芸熙弄的脸泛红潮,气息不稳,声音也娇柔了七分:“你每次都这样…说不过我就这样欺负我。”
“这样就叫欺负了?”压着芸熙胤禟一手撑着床板,一手将两人身上的腰封拆掉,似是饿虎一般扑向本就脸红心跳的芸熙咬着她的耳垂语调低沉中带着沙哑道:“小聋子…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何为真正的欺负吗?”
每当这时,芸熙心中都是极度崩溃的:这胤禟声音本就低沉,每当染上情/欲时便会带上极为性/感的沙哑,真是该死的好听…怎么会有这样的妖孽存活世间啊…
……
转眼春风吹过,吹的满园落红缤纷如雨,杏花灿烂若流霞轻溢横飞,美的连天边的云彩都被它映染得红了。
芸熙知道,康熙四十八年的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