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一体双魂
费夷星外几条街道远的别墅区,是费夷星寸土寸金的富人区域。
星夜光辉层叠,和风阵阵带来芬芳的花香,惬意而舒适的客厅中,苏永安闲适的交叠双腿,眼尖的在客厅的细微布置中,察觉到一丝微妙。
这栋别墅自内到外,仅有一人气息,明显只是私人别墅。但这里的个别用品风格,却让人忍不住的思量。
无论是餐厅中的餐具、茶杯,还是客厅中的鞋具、手帕、小垫,均是一套简约优雅,一套华丽可爱,二者交相呼应,成双成对。完全不一致的两种风格,却放置在同一个环境里,就像这里有两个人在生活一般……
苏永安看向面前安静冲茶的优雅女子,不知何时,她身上的温婉已被果决之势代替。亦或者,她从未温婉过,她曾经表现出来的,不过是伪装罢了。
“凯丽夫人,这里只有您一个人住?”
凯丽动作不停,精明的水眸看了过来,扬起嘴角,神秘低笑:“小孩子家家,不要打听些不该打听的。”
苏永安淡淡一笑,却未被她带歪思路,眼内一丝隐晦碧光闪过,灵力罩眼,使用通灵之术再看这座客厅。但下一刻,他便讶异的发现,客厅内并没有他猜想中的鬼怪,有的不过是眼前的美妇体内,竟一体双魂!
同一副躯体内,除了凯丽·迪克这位正主的灵魂外,还有一位若隐若现、看不清五官的虚弱灵魂。两个灵魂之间的连接点,竟是凯丽耳边的一枚粉花耳钉。
苏永安心头各种猜想一一转过,却在对面的灵魂再一次虚晃时,看清了这抹浅淡到几近虚无灵魂的五官:一张与原身母亲一模一样的脸!
瞬间,苏永安的身体一僵。
恍然,他想起了七年前在传承拍卖会堂上拍到的那枚碧玉蓝花镯,原身母亲留下的低等储物手镯。原先心中的某些猜测,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凯丽体内的这位毫无魂力与灵气的灵魂,才是孙静巧肉身的正主。
原身的母亲,是孙静巧肉身的夺舍者。
原来如此!
原来这便是原身与苏岩峰会被孙家与苏家双双抛弃的重要原因!
自他修为大损、重生此世后,便甚少开启灵眼,一是修为低微、开启灵眼吃力,二是在这个以科技为主的社会中,用到灵眼的几率不大。
直到现在……
看着面前美妇体内的双魂,苏永安右手隐晦的在桌下掐算,不动声色的挑眉,眼表灵气再次聚集加强,数息之后撤消无踪。
此时凯丽已将茶水冲泡完毕,优雅的为他沏到七分满:“还未恭喜你觉醒了腾蛇血脉,孙家子孙的血脉一向优异。”
苏永淡淡一笑:“正是因为优异,所以你才要一次又一次的对我进行灭杀?”
凯丽面色不变,端起面前的简约条纹瓷杯,无所谓道:“啊,大概吧。我曾经确实喜欢刁难你、灭杀你、看你倒霉、自生自灭,但对于以前的事,我从未后悔,所以,你也别想着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忏悔、或者悔悟之类的词汇,你还太天真。”
苏永安表情不变,温润依旧,修长的手指轻轻晃着瓷白杯中的浅绿茶液,漫不经心道:“你身体里的那个灵魂,正在消散。”
一语落,凯丽手中动作顿住,立即抬眼睛,红唇紧抿、气势陡然攀升:“你在说什么?”
这个秘密,除了她以外,便只有苏争衡和孙家家主知道,就连迪克家都丝毫不知。
至今她的哥哥还在为自己当初坚决要嫁到苏家不解,其实,不过是完成静巧的执念和愿望罢了。
苏永安放下茶杯回视:“是腾蛇一族完全觉醒后的能力,我刚刚看到,她正在消散。”
凯丽挺直脊背,看向苏永安,水漾的眸底深沉难解,浅浅扬起下巴:“你继续。”
“如果我没有看过,她的寄身凭借的仅仅是她生前用过的、现在被您戴在耳边的耳钉,但这种寄身方式很有问题。此法不仅会在悄无声息中损耗你的寿元,就连她自己也会因离生气太近、损耗过快而将近消散。她最近清醒的时间是应该越来越少、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了吧。”
凯丽嫣红的唇角抿紧,凝重而坚定道:“你知道解决之法!”
孙静巧的昏睡时间确实一年比一年长,让她很不安。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七年前果决的断了她的念想,离开苏家,用自己的势力,为两人打造惬意的生活,只是因为心中的那抹不安,她不想留下遗憾。
苏永安眉梢一挑,莫名对她生出几分欣赏之意。
原身那位留下碧玉蓝花镯的母亲,某种意义上,是强制夺舍。但这份因果已在原身母亲逝去时便已还清,之后,凯丽与真正的孙静巧对原身、苏岩峰和自己所做的,已超过太多。
他们,并不欠她们的!
苏永安眼底柔软,嘴角笑意越发温柔:“我们来谈笔交易吧,凯丽夫人……”
当苏永安自别墅内走出来时,整个人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他有预感,最晚明天,她们会来找他的。
修真者修道,本就逆天而行,步步危机,更遑论逆天的夺舍。
天道所限,一位修真者一生中只能夺一次舍。
但原身的那位母亲却在夺得新生后,不思量发奋修炼,偏要顺着原主的轨迹、夺了孙静巧的身体不说,又夺去了本应属于孙静巧的恋人和婚姻。
因夺舍能力不足、孙静巧魂魄被迫离体,本身她便已欠下了孙静巧一分因,之后又偏要将这份因果纠缠越深,也难怪最后会落得身死的下场。
苏永安叹息一声,无悲无喜,转身向酒店而去。
而站在苏永安肩上的小土鸟,隐晦的转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到一双激动的眼眸中,口中无声开启。
别墅客厅内,美丽的少妇垂下长长的眼帘,安静看着杯中的茶叶在白烟袅袅中打着漩慢慢绽落,许久,轻声道:“静巧,你怎么看?”
“我不喜欢他,也根本不想相信他!你看他,从头到脚,没有一丝长的像我,一个男人却生的这般脱俗,本就不正常,还不如苏岩峰与我长的像!他指不定也是位霸占了苏永安身体的,他的话不能信!”
“但,你确实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不是吗?”
孙静巧静默不语。
凯丽宠溺一笑,优雅的端起杯子,看着杯中自己的脸颊,仿佛看到了孙静巧的模样:“我认为,在这件事情的危害上,他不会骗我们。至少,从他一眼看出我们的问题开始,我就已经相信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就要看他对我们心存多大的恨意。”
“……他一定是恨我们的,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
凯丽怅然叹息,拧眉回忆:“确实。曾经的苏永安,懦弱、没有主见,他一生中做过的最有主见的事,就是主动提出与苏岩峰一起离开桂兰星。我本以为他的结局应是要么得到强者庇护、苟延残喘,要么郁郁而终、脆弱求死。但谁又会想到,这样的他会成为完全觉醒者、得到血脉传承记忆,以至于现在,我也看不透他。
现在的这个苏永安,心思更加内敛,办事更加的爱恨分明。友好者,为友;敌对者,为敌。有仇怨从不拖延,他会迅速报复回来,就像七年前爆出的那份视频一般。”
“所以呢?凯丽,你的意见。”
“他要的订金,是那个女人临死前戴着的吊坠,这个可以有。其他的,我们明天再去与他谈。只是交易归交易,我有预感,他的报复,还未开始。”
“……凯丽。谢谢你这些年包容我的任性。”
气弱的女音中,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娇羞,恍惚间,凯丽似看到了她含羞带怯的轻笑,一如三十年前的那位天真不知事的少女,她前半段生命中的阳光。
凯丽镇定的举起茶杯,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等你有了身体后,再亲自与我说这些。”
当天夜里,当苏永安再次入定后,一直趴在桌上的小土鸟陡然睁开双眼。它起身看了眼苏永安,直到确定他不会自入定中醒来时,才轻盈的推开窗户,飞出酒店,直奔酒店东侧的一个弄堂拐角。
那里,一位满脸胡渣的高大男子早已等在那里,不时焦灼的抬头张望。
当看到急速飞来的小土鸟,男子双目发亮,他激动的呼吸急促,挺直脊背怔怔的看着小土鸟在昏暗的夜色下瞬间抽长,化为一位高大严峻的俊挺男子,一时不由热泪盈眶。
“上将!”
“好久不见,郁津。”
郁津强忍住眼中的泪水,低声呜咽。
这两年,他一边为战场打扫,一边搜寻艾拉斯卓踪迹,心中由最终的希望、至之后的失望,到最后的绝望,其中心路起伏跌宕,一言难尽,每每想起心中酸恸,比起五年战争更似风霜。
若不是最近接到冰鸾一族的绝密消息,他恐怕现在还在竞技场鬼混厮打。
很快,郁津将情绪整理好,擦干泪水:“您让我查的东西,兄弟们循着您给的线已经查出来线索。需要我发给您吗?”
“发,”艾拉斯卓从体内空间取出飞船上时、艾金亚转交给他的崭新光脑,与他互碰了一下,“新光脑号,存一下。”
郁津嘴角止不住的上咧,强自镇定的将资料发到艾拉斯卓的光脑上,为其解说:“根据我们的调查,凯丽·迪克早在桂兰星时,便已组建了一支势力,遍布数十个星球。在桂兰星遭遇星际海盗袭击后,有星际海盗前去找她报复,却均被抓住扣押。
之后,凯丽·迪克带着那几名被扣押的海盗,率上她手中部分势力,直接霸占了那艘海盗飞船,在与对方谈判后,成为星际海盗的决策人之一。经过七年经营,现已成为了‘里阿号’星际海盗飞船的第一把手。
这个女人,不简单。只是让她窝在桂兰星苏家做苏家夫人的话,太屈才。”
艾拉斯卓将资料从头翻到尾,半晌,揪出重点:“按照资料上所说,她们现在出现在费夷星不是为了长居,那是为了什么?”
“据说休息是其次,主要是为了接一批货,这批货似乎有重要作用。但具体的货物名称,暂未查到消息。”
艾拉斯卓冰蓝色的眸子内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查查到底什么货。如果重要就劫走。还有那个曾经出现在桂兰号上的195号,我要她们海盗船上所有成员的信息。”
虽然不知苏永安的后续安排,但那场海盗袭击,若不是甜雨及时赶到,他与苏永安很可能已葬身星际,早已无现在和未来。每每午夜想起,便不由心肝一颤。现在仇人相见,他又怎会轻易放过。
他会让她们永远为曾对苏永安做过的事而忏悔。
郁津看着艾拉斯卓嘴角的笑意,恍惚似与苏永安的笑意想象,愣了愣后,恭声道:“是,上将。”眼见艾拉斯卓已暂无吩咐,郁津抹了把脸,低声道:“上将,这两年,我们兄弟几个也为苏永安挡了不少麻烦,现在我们不得不承认,他很强大,您好眼光。”
夜色暗沉,星光朦胧,拐角弄堂内,两个高大身影凑在一处嘀嘀咕咕,酒店中,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苏永安,看着空荡荡的室内,低声叹息。
有些事,一旦怀疑,便会发现各种蛛丝马迹。
“再看看……”
低沉的几不可闻的呢喃在夜色中飘散,床上的俊美男子眉梢轻皱,漆黑如点墨的眸子深邃暗沉,情绪内敛。
良久,他叹息一声,再次闭上眼睛。
这一夜,艾拉斯卓与郁津碰了面,有了短暂的计划。
这一夜,凯丽与孙静巧商量了一夜,重新定位了对苏永安的看法,并有了心里准备。
这一夜,195号和她的小伙伴们,为了海盗船的明日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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