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多情相顾

第一百九十章 多情相顾

山无名水无名.这是个了无人烟的地方.

寂静更添清秀.深邃的林子又带着神秘的吸引.

离忧拉着墨逸的手往前走.一直行到一个空地上.

他停了步子.望着面前的那一排树发愣.

“这是桃花树.你很喜欢.”离忧讶异的问.

墨逸微微颔首:“小时的家乡也有.只是已经过了季节了.这树倒是显得其貌不扬.”

“到了秋天不是还能结果子吗.”离忧想起了汁水丰沛的蜜桃.

“那你可要失望了.这树擅花.结出的果子又小又酸.主要是做观赏用.”

离忧闻言有些沮丧的说:“就像美人迟暮.开头美好.人人都记得她美丽的样子.到了最后却也只能衬出流年的荒唐.”

墨逸明白她话里指什么.可纵使他能上天入地.对于这人的短暂寿命却是一点办法也沒有.半晌.他转开话題:“总会有办法的.即使冬日连一片叶子也不剩.到了春天也总会开了满头的桃花.再次美丽起來.”

离忧淡笑着点了点头.知道这个话題扯远了.

只是桃花尚有四季更迭.对于她而言时间却是不可逆的.

韶华短暂.贪念又开始作祟.她蓦地觉得难受却又要强忍着.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那我们便在这里住下吧.等到來年开春.一起赏花煮酒.”离忧轻声说.

“好.”他回答.依旧是无条件的附和.

搭了一间小屋.还特意弄了个小厨房.

明明有个人会法术.两人却事事亲力亲为.

他想要给她恬淡的一生.不希望时刻提醒着两人的不同.

她心里明白.却从不点破.反正只要相守.苦也会变成甜.

从小便生在帝王之家.离忧虽然会酿酒.会制药.那厨艺却是不甚精通的.好在墨逸什么都会.她自甘打了下手.倒也乐在其中.

七坛酒盛夏之时埋了下去.來年便可以开封了.

等入了秋.墨逸制了个秋千.正架在两株桂花树的中间.

离忧闲时坐在上面.金色的细碎花瓣落在身上和发上.气味馨甜得如泡了蜜糖.

墨逸时常会静静的看她.两人隔得并沒有多近.但因为心是一块儿的.四目相对之时总能生出些温暖.什么话也沒有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过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大抵便是这个样子.

到了秋末之时.树木萧索.连枯黄都化了泥.眼里少了颜色.徒然的觉得空旷.世界之大.人之渺小.命运坎坷无常.

离忧开始缠着让墨逸教自己吹笛.

她本來对音律沒有一丝兴趣.可这一次却是下定了决心.

喜欢一个人便是这样的.深入骨血.成了一种习惯.哪怕是对方的喜好也立刻会变为自己的.甚至比对方还要用心.

墨逸倒也耐得下心來.离忧手小.他便依着原來的法子.轻轻按住她的指.每一个音符都浸着两人指节的缠绵.

离忧微微阖上眼.眼前的景致闭了幕.感觉却愈发纤细起來.

他的温度.月麟香的香气.也许自己的依赖刚刚好.

就这样.就这样一辈子吧.

好不好.

于是舒服的姿态转换成了忍耐.闭上的眼睛再也睁不开.而是拼命要将泪水往肚里吞.嘴唇还要上扬.

贪.还是贪.终究觉得这一世太短.

入了冬.墨逸本來提议往温暖的地方走.却被离忧拒绝了.

她说舍不得自己埋的酒.舍不得他搭的秋千.还扳着手指算着日子.说是要等着春天看那桃花盛开.

他们來时了无牵怪.简单得能说走就走.

可如今.自己造了那些羁绊和牵挂.有了不舍.多了离愁.同许许多多的人生一样.自己为难自己.偏偏还乐此不疲.不知悔改.

于是两人又住了下來.也不知道会不会是真的呆一辈子.

墨逸制了许多炭火.还未落雪时便开始用着.纵使到了冬季.房间依旧温暖.有春天的错觉.

也许白日的日头短.离忧总觉得累.如何也睡不够.成日都是慵懒的样子.

今日精神好了一些.她坐在案前.铺了白纸.研了新墨.提着笔发呆了许久.却不知该写些什么.

良久.寂静中.笔触发出稀落的声音.如搅动了静止的空气.蓦地杂乱起來.

杂乱得如心境.

她落笔‘生死长绝’.

房门突然被打开.门外的寒风涌进來.激得人几乎要缩到一块.离忧的手一抖.好好的字却偏偏糊了最后的一笔.

“再写什么.我看看.”墨逸淡笑着走过去.

他倾身低眉.身子却倏然一顿.嘴角边的笑意渐渐淡去.

半晌.他轻轻从她的手里接过笔.

重新饱沾了墨汁.什么也沒有说.只是将那个‘绝’字划掉.写了依字.

离忧笑了笑.生死长依.她愈渐老去.他不变分毫.怎么可能.

只是总归是好的.他有如此的心.便足够.

很快年节将至.再是懒惰也总要闹些气氛出來.

离忧做了些米团子.让墨逸撒到密林里.好叫林中的小兽不至于挨饿.

然后.她提前挖出一坛酒.嚷嚷着要从年尾醉到新年初始.

菜还未备齐的时候.几团云彩倏然从天边飘了过來.

墨逸望着那方向道:“他们还是找來了.”

“谁.”离忧拉住他的衣袖.

“溟远.你哥哥还有...”他顿了顿.却沒有再说下去.

正狐疑着.云头降了下來.

一共五个人.四男一女.离忧只认识溟远.

她搜索着溟远曾同他说过的上世的事情.大概能猜出他们是谁.

那个最高的.身高九尺.有万夫不挡之勇的男子应该就是楼玄天.

而站在他身边.长相甜美可爱的蓝衣女子.应当就是他的妻子.东漠魔尊的小女儿.名唤般沐.

再往左边看.风姿特秀的男子.拿一柄金刚扇.定是楼岚风.

而最后的.那个面容和蔼的中年男子.她实在对不上号.

眼见着墨逸首先朝那人见礼.明显是这其中的尊者.

慌乱中她也做了礼.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墨逸看出了她的踟蹰.轻声说:“你该唤他父君.”

离忧恍然大悟.却只能低着头再行一礼.那两个字如何也叫不出來.

“我怎么又突然多了个女儿.还是个人族的孩子.”未等其他人说话.楼万壑蹙眉说起來.

离忧想了起來.这北沼魔尊受了重伤.前尘往事不再记得.同自己这般是一样的.

溟远立刻上前说:“你早几年不是一直说自己儿子聒噪.不如女儿清静吗.如今给你寻了个好的.眉眼又生得漂亮.你不喜欢.”

他的语气温柔.就像同哄着小孩一般.

楼万壑抬眉望了望.眉头越发纠到了一起.

离忧十分紧张.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只见他一笑:“奇怪.明明第一次见却觉得自己的女儿就该是这个样子.你叫什么名字.”

离忧松了口气.尽量平静的道:“离忧.”

溟远朝她挤了挤眼:“还不快叫父君.”

离忧咬了咬唇.她望了望墨逸.见他点了点头.于是低眉郝然的一句:“父君...”

众人都笑了起來.

墨逸又问:“北沼沒事了吗.怎么全來了.”

溟远答话:“上次一役之后天族未再來犯.我想西王母许是不想弄出太大动静.就此作罢了.”

墨逸颔首:“如今根基已稳.只要各行其道便不会有什么.”

离忧对溟远倒是熟络得很.她淡笑着说:“你们刚巧赶着年节过來.便一起吃饭吧.”

溟远说:“饭是要吃的.但最主要的还是得把喜事办了.”

墨逸怔了怔.想也未想.话便出了口:“什么喜事.”

溟远继续说:“自然是你和忧儿的.过完这年节她便又长一岁了.你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要正经娶了她.”

楼玄风也立刻附和:“我的妹子自然得要你明媒正娶.沒有礼仪.我可是不认的.”

楼岚风也笑着说:“今日天地俱清.高堂也在.不要再犹豫了.”

墨逸偏头去看离忧.只见她微低着头.羞涩的样子可爱极了.

于是.他执着她的手.轻声说:“我沒有什么聘礼.也许不了你一世荣华.只有一颗真心.一条薄命.忧儿.只有这般.你可愿意嫁给我.”

她轻轻点了点头.细小的动作化在他的眼里.融化成了大大的喜悦.

般沐走上前.她去拉离忧的手:“水粉胭脂我都备上了.呆会一定将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你的夫君离不开眼.”

于是.两人被分开.各自忙碌.

般沐细细替离忧描眉扑粉.待点了唇红.她左瞧瞧右看看.轻笑着问:“你是不是很紧张.”

“啊.”马上要嫁给他了.离忧依旧不敢相信.有些迷糊.

般沐把铜镜举给她看:“你瞧你.脸颊一直红扑扑的.连胭脂也不需要抹了.”

离忧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觉得脑中有一些眩晕.

想來是大多欣喜.心里多有劳累所致.便不去在意.

墨逸站在屋外.静静的等待着.那几人将事情都揽遍了.他反而无事可做.

他望着一地苍茫.白雪折着日光.有一丝耀眼.

他默默的想.第一世刚刚说出爱意便面临分离.第二世连爱都不曾说出.只留了深沉的误会.到了这第三世.终于有了机会相守.虽不知离别在何时.却总算无怨无悔.

道不相同.不能共白首.也要携手.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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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清笛半阙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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