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065
“师君!师君大人!”
张鲁的道宫之外,一个浑身尘土的士卒跌跌撞撞地冲向前方,却在门口被两名卫兵以兵器拦住,警惕的目光扫着他的面孔:“什么事!”
那个士卒的全身都沾满了泥灰,甚至连面孔都已经被遮掩得不辨容貌,望着两名卫兵伸来的枪柄,他一个紧急刹住脚步,却带着身体一个踉跄,差点翻倒在地上,慌忙双手抓住伸来的枪柄,这才勉强支撑住身体,弯下腰狼狈地喘息个不停。
“快说,什么事!”两名卫兵的脸色顿时变了,用力自他的手中抽出长枪,将枪刃对准了面前这个不辨面目的士卒。师君大人正在他们身后的道宫之中休息,虽然面前这个士卒只有一个人,看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威胁,但他的面孔此刻却完全被泥土遮盖在了其后,无从分辨究竟是师君的鬼卒,还是敌人的细作。
“混蛋!你们瞎了眼么!”
那士卒如风箱般剧烈喘息了一会,这才勉强直起腰来,冲着面前的卫兵勃然大怒,一脚踹在了一名卫兵的小腹上,将他踹得向后蹬蹬倒退了几步,才在另一名卫兵惊恐地要对自己挥动长枪之前伸手抹干净了脸上的泥灰,露出了一张五官紧紧靠拢在一起,如同老鼠一般的面孔。
“啊!大祭酒大人!”另一名幸运地没有挨上飞脚的卫兵连忙收回了险些刺出的长枪,回复了端正的站姿,面前这个一身狼狈模样的士卒,竟然是他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师君的大祭酒,杨松大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杨松大人此刻竟然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不仅穿着一身普通士卒的衣服,身上还像是刚在泥堆里打过了十七八个滚一般,但此刻若是笑出声来,只怕自己又要挨上与身旁同伴一样的一脚了。那名卫兵连忙忍住笑,一脸恭敬地低头道:“大祭酒大人要见师君么?少待片刻,小的马上便去通传!”
“这时候还通传你个奶奶!”
杨松又是一脚重重踹在士兵的小腹之上,终究还是公平地没有落下一个,以比方才来时更慌乱的模样跌跌撞撞地狂奔进了道宫之中。
“大祭酒大人,不能擅闯啊!”
“放屁!这是紧急军情!”
尽管小腹之上还在剧痛,但卫兵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勉力自地上挣扎着爬起,踉踉跄跄地尾随着追了进去。
“大祭酒大人!大祭酒大人!”
随着门口卫兵的高呼,道宫内的其余卫兵也都纷纷涌了出来,拦在了杨松的面前,但却又统统被杨松拳打脚踢地赶了开来。虽然若是真要拦截,便是再有十个杨松也闯不进去,但看他这样孤身一人,仿佛被火烧了屁股一样狼狈不堪的模样,又是一脸急火攻心地嚷着紧急军情,卫兵们也不敢真个将他硬是拦下。至少……杨松大祭酒大人这个样子,总不可能是要谋反行刺吧。
“师君!师君!急报!敌袭来了!”
一路披荆斩棘,跌跌爬爬地闯到了张鲁平日里修炼打坐的丹室门口,杨松终于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如方才那般擅自撞开大门闯进去,但却还是几乎一屁股瘫倒在了门口,冲着丹室内嘶哑地高喊着。
“急什么!”
丹室的门打开,一个粗壮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内,不悦地望着杨松:“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么?修炼天师道,首重养气功夫,像你这样慌张,叫什么样子!下面那些鬼卒看了,你还怎么身为表率!”
张鲁的身材并不高,至多只能算是中等,但却异常的粗壮,脸上布满了横肉,皮肤黑而粗糙,挂满了横肉,上唇处一撮粗大如菱角的胡须高高翘起,与其说是道士,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暴徒。他此刻的脸上写满了不悦的神色,威严的目光射向面前坐倒在地上的杨松。大祭酒已经是他天师道体系中极高的位阶了,也应该已经深受他的教导与影响,但此刻却依旧慌乱如斯,实在令张鲁相当不满。
“但……但是师君大人,真的是十万火急的军情啊!”
杨松匆忙自地上爬起,整了整衣衫,虽然强自镇定了一下,但眼神中依然有难以抹去的慌乱,胸膛的起伏还没有停止,甚至连见礼都来不及便赶忙道。
“刘焉那老小子不是已经病得快爬不起来了么?不给他那个废物儿子多留点家产,反倒还想来打我的汉中?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说吧,这次来的是李严还是张任?多少人马?”
张鲁不悦地冷哼了一声道。几个月前,就自成都传来了消息,刘焉的生命已经完全进入了最后的阶段,此刻已经到了弥留病榻的时刻。这其中,当然有他张鲁的原因在。望着益州的北面门户被自己牢牢握在掌中,却穷尽一切办法也无法重新夺回,这自然对刘焉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数次倾力的攻击统统在险要的阳平关之下铩羽而归,刘焉的锐气也一次次被消磨了个干净。
“哼……估计他也知道自己那个儿子有多么没用,是想在自己死前,为他铺平一点道路吧。不过他以前做不到的事情,现在病得只剩一口气难道就能做到了么?反倒是将我南下扫平益州的时间提早了几年吧!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慌成这样的!”
“不……不是刘焉啊师君大人!攻打我们的是……是……”
杨松喘息个不停,急忙摇着脑袋,但却因为极度的惊恐与疲劳,难以一口气说完整句话。
“什么!”
张鲁原本信心满满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恐慌,北方的那头凶兽,已经蛰伏了许久,也没有显露出要进攻汉中的样子。而此刻,他应该正在潼关与曹操争斗不休,不应该还有那份闲功夫南下才对。不过,如果真的是他的话……只怕这次真的是有些麻烦了。
“不……也不是吕布……长安那里没有动静!”杨松继续摇着脑袋。
“那就好。那么是刘表了?没想到那个老实家伙居然也开始坐不住了。原本还以为他就是保境安民便满足了。”听见并非吕布,张鲁顿时松了口气,冷笑了两声道:“怎么,觉得北方的曹操,东边的袁术都不敢惹,就跑到我们汉中来撒野了么?没关系,刘表除了水军以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而逆流而上进攻汉中,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都不是!是……是西凉的那个项逸!”杨松终于强自压抑下了胸膛间的喘息,几乎是吼出了那句话。
“什么?项……项逸?”
张鲁先是一脸古怪的神情,随后愕然半晌,仰首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是没按着我的方子来,炼丹吃出毛病来了吧!项逸远在凉州,怎么可能跑到我们汉中来!难不成……他是打下了吕布的陈仓冯翊,再跑来打我们的汉中么!如果是那样的话,不用等我们动手,吕布已经转头就把他们给干掉了!”
“没……没有啊师君,真的是项逸,我已经三天没有服丹了!军情紧急,我哪敢拿这种事开玩笑!”杨松一张脸都已经涨得通红,几乎要在地上跳了起来。
“是……真的?”
张鲁仔细上下打量了杨松两眼,终于确认了面前的这个部下并不是在胡言乱语,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项逸从哪里过来的?难道……是吕布和他结成了盟约,放他过了雍州?不过就算这样,他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把散关给打下来吧!”
“他……他们已经……”杨松哆嗦着嘴唇,原本自外面连滚带爬要闯进道宫内禀报的他,此刻却竟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开口说出话来。
“散关已经被攻破了?!混蛋!不是让杨昂一切小心的么!怎么那么快就被打了下来?连求援的时间都没有?杨昂这个废物如果没有死,也不用来见我了!”张鲁顿时勃然大怒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杨松:“现在,凉州军到了哪里了?”
“师君……散关没有丢,还好好地在我方手里……凉州军……也不是从吕布的领地攻入的……”
杨松紧张地喘着粗气,但这一次却并不是因为疲劳:“他们……他们已经快到城下了……”
“哦,散关没丢就好,保住散关,那便没什么好怕的,等等,你说……快到……什么!!!!!!!!”
原本听见散关依旧掌握在己方手中时,还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的张鲁,却骤然眼前一黑,用几乎要生吞了面前杨松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城下?你有胆就给我再说一遍!”
“是真的啊师君……”杨松的眼泪几乎都快要掉了下来:“我是在城外十里的地方巡逻时碰见他们的,一见面便遭到他们的全面攻击,幸亏我马上换上士卒的衣服,拼死逃回城里,才来得及向师君您报信!但是我在逃离之前看清了旗号,的确是凉州军没错啊!”
“不……不可能!他们是怎么来的!插上翅膀飞过来的么!”张鲁咆哮着一把揪起杨松的衣襟:“刘焉打破了阳平关我信,吕布从散关攻过来我也信,但是项逸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城外十里的地方!”
“刚才是十里,现在可能……”杨松在张鲁粗壮的双臂之前挣扎扭动着身体:“但是现在……现在……”
杨松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和张鲁一同愣在了原地。
号角声,喊杀声,已经在城外山呼响起,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张鲁缓缓松开了死死揪住杨松衣领的双手,身体晃了两晃,险些没有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快!快趁他们没有合围,赶快派人去求援!阳平关和散关都要!”
“是!”在张鲁松开手之后,杨松才终于自挣扎着的状态落下地来,连滚带爬地向着道宫门外跑去,但是刚迈开步子,却又紧急刹住了脚步,转头望向张鲁:“那……那要带多少兵力来回援?万一刘焉和吕布趁这个时候再攻击的话……”
“废话!”张鲁冲上前去,一脚踹在了杨松的身上,将他变作了个滚地葫芦,咆哮起来:“当然是全部!全部!汉中要是丢了,保着散关和阳平关还有个屁用!快滚!”
…………………………
“终于,到了汉中了啊……”
马超骑在马上,不停地捶着自己的双腿,以一种刚刚跳出火坑的目光望着前方高大的汉中城墙。
“这才是开始而已,下面还有仗要打呢,可没有时间给你歇息。”前方的项逸同样骑在乌骓之上,转头望了一眼马超。在他的身侧,是以标准的笔直身姿站立着的周仓,背负着那柄硕大而闪烁着不定寒光的霸王。
“现在不是要攻城么?我可是负责骑兵的,怎么也用不上我吧?”马超嘿嘿笑了两声:“除非张鲁的脑子进了水,打算出城跟我们决战,又或者是他的援军现在插上翅膀飞到我们面前……再说,只要是能骑在马上,就算真的要上阵打仗,也比用两条腿在山里赶路要轻松得多了。”
“就算他们现在回援,只怕也得要花上三天左右的时间,更何况还要算上城内求援的信使路上的花费,虽然单人快马可能要快上一些,但至少五天之内,援兵是不会到的。”元直低着头大略盘算了一下道。
“五天?那绝对够了!”马超兴奋地抽出马鞍之上的长枪挥舞了两下:“北方的雍州和南方的益州通往汉中的道路都有关隘阻拦,张鲁的兵力大多都集中在这两处,尤其是南方的阳平关。而东面的刘表没什么侵略性,张鲁不会在汉中城里面留下太多兵力的,在援军到来之前我们绝对可以把城给打下来!”
“不……我们等。”
项逸还没有开口,元直却是出乎马超意料之外地摇了摇头。
“等?”马超顿时一头雾水,不解地晃了晃脑袋:“等什么?明明可以拿下汉中的,干嘛还要等那些援军来?那岂不是多了一重麻烦么?”
“不,不是多了一重麻烦,而是少了一重麻烦。”
看见项逸似乎也有些不太明白的样子,元直笑了笑,反问道:“如果我们在援军到来之前,就拿下了汉中城的话,你觉得这两路援军会怎么做?”
“怎么做?”马超抓了抓脑袋,一脸迷茫:“我……我没想过。”
元直叹了口气,简单地解释道:“北方散关的守将是杨昂,南方则是张卫和杨任。张卫是张鲁之弟,又是天师道的治头大祭酒,对张鲁倒是应该比较忠心,若是他们在来援的半路上,就已经听到了汉中被夺取的消息,那么多半会马上掉头返回,然后牢牢把住关卡,避免与我们也野战。更有可能……则会分别投向吕布与刘焉。如果到了那样的情况,那么即便是夺取了汉中,再要打开通往其他方向的道路只怕也要多费上些手脚。”
“所以……我们应该在汉中城下,将援兵与城内守军一同歼灭,然后再马上夺取南北的出路?”马超已经有了些领悟,试探着向元直问道。
“没错,无论如何,攻城的伤亡总是太大了些,这也是原因之一。”元直点点头继续道:“而为了确保将我们歼灭于城下,当两路援兵将我们合围之时,张鲁一定也会同时打开城门杀出来,对我们形成内外夹击之势。虽然他自己不太可能亲自加入战场,但只要能在城外歼灭守军的有生力量,接下来再取汉中,自然便是易如反掌了。”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最后还有个问题。”马超眨巴了两下眼睛:“虽然从战略上来说,这样好像的确更有利一些,但我们不是的确要陷入被内外夹击的局面么?”
元直的目光射向了马超的脸上,一脸严肃,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盯得马超浑身不自在地扭来扭去,直到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了什么脏东西,这才缓缓开口道:“没错,我们的确会被内外夹击。”
“那……那你还要用这样的计策!万一我们在这样的劣势下打输了怎么办!”本来还以为元直又要指出什么自己没有料到的东西,却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干脆地承认了,马超不由急得叫了起来。
“我说孟起小朋友,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
元直原本严肃板着的脸突然化作了坏笑:“我……可是军师耶,我只负责设计战局而已。至于怎么去执行,那应该是项逸和你的事情了吧?”
“你……!!!”马超呼哧呼哧地喘了两口气,随后气冲冲地哼了一声,掉过了脸去,不理元直了。
“我说,元直……”
马上的项逸转过头望了一眼元直,笑着摇了摇头:“你都不知道该好好巴结一下未来的大舅子,反倒老是戏弄他,这样下去,怎么可能追得上你的云鹭妹妹啊?”
“少提烦心事了……”元直闷哼了一声,不打算再跟项逸继续这个话题:“让士卒去伐木造云梯吧,无论如何,至少做个样子给城里的张鲁看看。我们……就在这里慢慢等着好了。或许到了援兵来的时候,他还会在心里庆幸终于赶上了呢……”
…………………………
“竟然……竟然赶上了啊!”
在刚刚接到杨松的告急之后,张鲁便急匆匆地登上了城头。当看见城下黑压压一片的凉州军,与当先打着的项字大旗之后,张鲁的心里顿时又是一阵紧缩。他手下的全部兵力不过三万余人,但为了防备北方的吕布与南方的刘焉,大部分的兵力都堆积在了阳平关与散关之上,城内的部队只有一万人而已。
不过望着南北两个方向绝尘而去的信使,张鲁的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只要撑过五天,能在这五天内守住汉中,应该就可以在凉州军的兵锋之下守住汉中了。但……最关键的问题是,援兵到来的这五天内,汉中究竟能不能在凉州军的攻击之下撑住。
但令张鲁喜出望外的是,两万人数量的军队中,竟然没有一具云梯与冲车的存在,反倒是在包围了城池之后,才开始临时在周边伐木建造起来。联系起这支大军在城下的骤然出现,张鲁已经能够猜测得到他们的来路了。
——祁连山。项逸一定是带着他的部队,自祁连山中穿越而来,才会在没有引起自己任何注意的情况下便奇迹般出现在汉中城下。但也正因为如此,即便士兵们勉强通过了山路,但却也无法携带任何巨大的攻城装备。不仅如此,要自祁连山中补给这样规模的军队,几乎是不可能的行为,凉州军至多也不过只是每个人携带数天的口粮而已,一旦没有办法在粮食消耗完之前攻下汉中,这两万人的军队便连回头的机会也不会留存。
到了援兵来时,那便不仅仅只是“应该可以守住”的问题了。
尽管如此,在援兵到来之前,张鲁依旧是提心吊胆地度过了这五天。项逸,那个西凉麒麟儿的名声,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不仅在西京之变的那一夜奇迹般从吕布手下逃生,更仅以两万多的兵力便将韩遂与马腾争战不休的西凉纳入了掌中,又将袭扰西陲百余年的羌人也扫荡一空。而听说在官渡的那场决战中,曹操之所以能打败袁绍,也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若是项逸的这两万人在援兵到来之前便修建好了足够的攻城装备,汉中依旧是岌岌可危。
幸运的是,直到五日后的清晨,远方的旌旗开始出现在了城头上的张鲁眼帘之中,城下的凉州军似乎还没有搭建出足够的云梯与冲车,迟迟没有发动进攻的迹象。
“竟然赶上了!哇哈哈,看来这一战……是我们胜了啊!”
在现在张鲁的心里,胜利几乎已经是触手可得的事情了。
“是的,师君大人,在师君大人的领导下,我们这一战必胜!”一旁的杨松谄媚地笑着,冲城下远处的凉州军狠狠吐了口口水。
南北两个方向的汉中军,在张卫与杨昂的率领下开始了集结。北路来自散关的军队约有八千人,而南路来自阳平关的部队则达到了前者的两倍。虽然各自都没有达到凉州军的数量,但相加之后,却已经超过了项逸所带来的两万凉州军。
不过战争并不是仅仅依靠数字比较便可以得出结果的。为了确保一战而胜,张鲁还需要在这座天平的自己一方再加入一些筹码。
“杨柏,你……也领兵出击吧,带八千人,与南北方向的援军里应外合。一旦张卫杨昂与凉州军开始交战,你就从城里杀出去!”张鲁对着身旁一个面目与杨松有些相似的武将道:“记住,不要走西门,项逸的本阵应该就在那里,那小子不是你能应付得来的。从东门开城出发,然后在包围圈被击破之后,再和张卫杨昂一起合击项逸的本阵。”
“是!”
杨柏一抱拳,转身走下了城头,但却被身后一声凄厉地叫声打断:“等等啊师君!这……这样太危险了!八成的士兵都被带出去,万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汉中城还怎么守得住!”
“白痴!”张鲁冲着跪在自己面前抓住袍脚不放的杨松一脚踹出:“要是杨柏带上了八千人助战还会败,那我们不出战还不是一样会败!两千人受不住,一万人也一样守不住!何况项逸那小子正把所有的部队都包围在了城外,遭到我们内外夹击,哪还有不败的道理!快给我放手!”
杨柏皱了皱眉头,看张鲁没有听从哥哥的意思,没有回头,继续向着城下走去,身后依旧传来哥哥那令人烦躁的苦苦哀求声。
“那么……开始准备迎战了!都已经布置好了么?”
项逸拧了拧两个拳头,自地上一跃跳上了乌骓的马背,兴奋地望着左右两方缓缓推进的援军部队,向着身旁的元直问道。
“嗯,马超现在已经在东门那里布防了,张鲁知道你在包围网的西侧,应该不会从这里出来自己找打,一定是打算让城中的部队从东门出动,在包围圈被打散之后,再与南北两个方向的援军一起,围攻我们的本阵。”元直点了点头道:“不过……当他的部队冲出城门之时,将会发现自己将迎来什么样的敌人……”
“你应该让我去东门的。”项逸不悦地撇了撇嘴道:“雷骑可是我们一起设计出来的,但到现在也没有机会看他们实战的效果。这可是它们的初阵啊……”
“你是主帅,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元直笑了笑:“领军冲杀这样的事情,应该交给马超才对。”
“早知道就让韦开也过来了。让他留在本阵,比我更有用吧?”项逸摇了摇头,无奈道:“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亲自去率领雷骑了。”
“那西凉怎么办?虽说吕布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攻击我们,但凡事总要防着个万一。孔明谋划,韦开指挥,庞德领军,这已经是最低限度的留守人选了。”元直拍了拍一旁马上项逸的大腿,安慰道:“以后,总还是有机会的。现在……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汉中城上面吧。”
“知道啦……”项逸不得不点点头,接受了元直的说教:“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包围圈解除收缩起来了?”
“没有必要。”元直摇了摇头,笑着道:“这样的阵型,正有利于让他们掉以轻心。若是我们收缩起来,城内的张鲁失去了与城外援军呼应攻击的机会,或许便不会再出城了。”
“但是这样不会很危险么?”项逸皱着眉头道:“尽管我们的部队在近卫军被打散重新安插进入之后,原本新招募的士卒也逐步提升了战斗力,比之张鲁的部队,从战力上来说应该要强上一些,但如果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只怕……”
“哦?真的会么?”元直露出了一副惊奇的面容:“难道项逸你也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么?”项逸皱着眉头质疑道。
“如果张鲁真的会从南门或是北门开城出击的话,那的确有可能,但是我认为他绝不会这么做。”元直冲着面前的汉中城扬了扬脑袋:“有你在我们的本阵,张鲁便不得不考虑这样的风险——出城呼应的部队在你的突击之下被干净利落地击溃,不仅没有给包围圈造成威胁,反倒使得城内的守军力量变得更为空虚。为了避免这一点,即便是接近于我们本阵的南北两门,也不会成为他出兵的方向。所以他只有我方才所说的那一个选择,便是自东门突击出城,再在南北两个方向选择其一,又或是分兵二路,与张卫杨昂会合之后,再向着我们本阵的方向进攻。但可惜的是,他不会得到这样的机会。当他自城内派出的军队刚刚离开东门的时候……便会发现在哪里,早有马超和我们的雷骑守候着他的到来。”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马超在东门,而我在本阵,南北两路的张鲁援军又该怎么办呢?总要有人去领军吧?”项逸想了想,点点头,但又继续发问道。
“你忘了我们还有阎行么?”元直发出了一声哀叹:“你该不会连我们来了哪些人都不记得了吧?”
“我当然知道阎行也在!但是……他不是不会,也不愿意带兵么?”项逸黑着脸反驳道:“阎行从来也没把自己看做过一个将领,他只会在战场之上杀人而已。就连剿灭羌人散落部队的时候,不也是他和庞德一同出发的么?”
“没错。阎行说过他只会杀人,而且只会在战场上杀人,我知道这一点。”元直耸了耸肩膀:“但我也没有说过,让他去统御南北两个方向的部队吧?再说,他可只有一个人。”
“那你的意思是……”项逸迷糊地摇了摇头。
“就是让他去杀人,多么简单的问题。”元直轻松地一摊手:“我想无论张鲁麾下的哪个将领,应该都不会能有抗衡阎行的武力吧?他的确不愿意做刺客,但这可是堂堂正正地在战场上杀敌啊!”
项逸拍了拍自己的后脑笑了起来:“没错,看来我始终是我们三个人里头最没有脑子的那一个啊……利用他的瞬闪能力,无论周围有多少大军的保护,阎行都可以轻易干掉其中的将领,然后让那支部队陷入一盘散沙的状态。若是仅仅从这个方面来说的话,他甚至比我还要更强呢!至少……我自问没有能力,单骑突入万军丛中去找他们的武将单挑啊!”
“所以……事实上这一战,你只需要待在这里,让城头上的张鲁看见你的存在就可以了。”元直又坏笑了起来:“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样的胜利来得太容易了一点呢?”
“我可不要这样……”项逸无奈地翻了翻眼睛,叹着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