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工作

第六章 工作

晚上8点的时候风原宇准时赶到了汇食城报道,正赶上酒店客人多的忙不过来的时候,老板二话没说就给他分配了任务——去厨房里洗盘子。

厨房在一楼的一个角落,当老板领着风原宇走进厨房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褂,戴着圆圆的厨师帽的胖厨房正忙得满头大汗的炒菜,两个女服务生则蹲在水池旁边卖力的洗着盘子。老板嘱咐了他几句,便匆匆的出去了,过了没多久就拿来一套浅蓝色的工作服要他换上。

风原宇换上工作服,捋起袖子,挤入两个女侍者中间便开始了他第一天的工作。洗盘子无疑是个又脏又累的活,但风原宇一点也不介意,这种事他干了好几年,早已熟练的很。老板嘱咐他一个盘子一定要洗七次,他也很好的遵守了,拿着铁丝球一遍一遍的反复刷着。对于第一份工作,他充满了满足感,干起事来也格外的卖力,那一张张遍布花纹的名贵的瓷盘犹如耍杂技般的在他手里飞快的翻转着,洗干净后又乒乒乓乓的将它们摞在一起。其速度之快,动作之粗野,看得旁边的两个女服务员目瞪口呆。

“小伙子,你轻一点哦,这些可都是老板花大价钱买的,一个盘子要50多块钱。”看到风原宇如此卖力的工作,其中的一个女服务员紧张的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她大约30岁左右,皮肤很粗糙,显得有些浮肿,看上去象是经常干这种苦力活。后来,风原宇知道大家都叫她马嫂,是酒店里资格最老的服务员,已经在这里干了六年了。

“不会吧,这么贵?”风原宇吓得吐了吐舌头,动作自觉的慢了下来,他可不想因为打碎一张盘子扣掉50块钱的工资,他那一个月的薪水还不够10个盘子的价钱。

尽管如此,风原宇的效率仍然很高,基本上是一分钟洗10个盘子。

看到风原宇工作的态度一丝不苟,另一个服务员小声的提醒道:“小伙子,老板是不是嘱咐你一个盘子要用水洗七遍?”

风原宇点了点头。

那个服务员笑了,拿起她刚洗过的一张盘子,笑着说:“你看!洗了七遍的盘子和洗了五遍的有什么区别吗?少洗两次嘛。”

风原宇微微一愣,看了看她那张盘子,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洗了七遍的盘子,果然差不多了多少,反正很干净就是。他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却没有偷工减料。既然老板对自己这么信任,他也不想为少洗一两遍盘子而背什么心理包袱。

那个女服务员见风原宇没有理会她也就不做声了。她是个年约23岁的女人,单凤眼,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长的细皮**的,模样确实不赖,领口开得很低,胸罩带露了出来,可怜巴巴地挂在锁骨上,给人一种风一吹就会倒的柔弱感觉。通过后面的接触,风原宇知道她叫芳芳,由于年龄也不小了,大家都叫她芳姐。

一直洗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风原宇身边堆积如山的盘子一层层的矮了下去,但马上又被新的脏盘子重新堆了起来。饶是他精力充沛,干劲十足,在面对仿佛无穷无尽的脏盘子时也不由有些手麻背酸。相比之下,他旁边的两个女服务员就很会调节,往往是工作十分钟,休息五分钟,于是大部分洗盘子的活都落到了他身上。一开始他还有些心理不平衡,但后来想想人家都是女人,体力自然没有男生充沛,自己人高马大的,又练了武功,多干些活也没关系。

正是由于他这种良好的心态,马嫂和芳姐都很喜欢他,在工作的时候经常主动与他搭讪,聊天。风原宇是个很古怪的人,他很少主动去找人说话,看上去给人一种孤傲的感觉,但真正与他接触的人会发现他其实很随和,也很有活力。聊开了之后,三人的关系相处的很融洽,马嫂和芳姐都亲切的称呼他为阿宇。通过聊天,风原宇也知道了马嫂和芳姐的不少情况:马嫂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丈夫在一家小单位上班,收入不是很高,马嫂在结婚后不久就到了这家酒店上班,她一天有8个小时都待在酒店里,是个典型的劳动妇女;芳姐则有些命苦,三年前家乡的一场洪灾带走了她父母的生命,只留下一个弟弟与她相依为命,那时她正在上大学,眼瞅着就要毕业了,意想不到的灾难使她放弃了学业,转而四处奔波找工作,挣钱供弟弟上学。一年前才到MH市,将弟弟托付给村里人照顾,遇到了好心的马嫂,顺便介绍她在这里干点活,她的工作也是全天制的,一个月1200块钱,包吃不包住。她只得在附近租了一间平房,每个月要交300块钱的房租,剩下的钱全部汇给了远在家乡的弟弟。三年来的辛酸劳累使她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大学生沦落为一个辗转于“活”与“死”、“人”与“昆虫、动物”的边缘的无声无息的弱小女子。

对于芳姐的遭遇,风原宇很是同情,也很想帮她,可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比她好不到哪儿去,他只得暗暗将芳姐的遭遇记在心里,‘若是哪天老天开眼让我风原宇发了迹……哎,还是等发迹了再说吧,希望不是在三十年后。’他露出了一丝苦笑。

又过了半个小时,风原宇身旁的脏盘子已经所剩无几了,而且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送来新的脏盘子,‘大概是客人不多了吧,没想到这里晚上的生意这么好。’他笑了笑,酒店的生意越好,他也就越忙,不过忙点倒没什么,只要薪水有保障就行。

洗完了剩余的盘子,风原宇走出了厨房,顺便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放眼一看,一楼的客人还是有不少,不过大多是前来喝酒的人,桌上偶尔摆着几张盘子,里面放的也大多是点心。他想起马嫂曾说过一到夜晚,一楼就几乎变成了一个酒吧,他们洗的盘子都是从二楼送下来的。如此一看,还真是这样,一楼的灯光很昏暗,呈现出酒吧特有的情调,许多人都细细的品尝着美酒,目光在人群中游弋,不动声色的感受这里的惬意与浪漫,温馨与激情。伴随着回响于耳畔的清悠小夜曲,细心的品味法兰西红酒的醇美和蓝山咖啡的浓郁香味,聆听红粉知己的倾诉,疲惫的身心可以暂时得到梳理;劲爆的舞曲燃烧着火辣的心灵,弥漫的空气透析着啤酒的原汁原味,激情在这里得到真实的释放。几个穿着蓝色礼服的侍者托着杯盘步履轻盈的翩然穿梭于人群间,不时将一杯杯的黑啤放在桌台上。

“请让一下路!”突然,一个十分好听却又冷峻的声音在风原宇的耳畔响起,他吃了一惊,转头看去,见一个长的十分俊美的年轻男子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年轻男子是他一生中见过最为英俊的人,英俊的近乎妖艳,那人的身上带着一种邪魅的风采,黑黑的头发,酷酷的表情,雕刻般的面庞,挺拔的身材,简直可与古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那科索斯相媲美。他穿着浅蓝色的侍者礼服,一只手托着一只杯盘,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他的手指修长而又白皙,象是一双长期养尊处优的手,但风原宇丝毫不怀疑这双看似柔弱的手蕴藏着横扫千军的力量。‘这是一个高手,准确的说是一个擅长用剑的高手。”出于一种职业性的敏感,风原宇警惕的想道。

“你很不错。”英俊青年突然古怪的说道,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风原宇的脸庞,眼睛里闪动着一种奇异的色彩。

风原宇从短暂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好挡着英俊青年的路,于是赶忙移往一旁,朝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表达了一下歉意。

英俊青年看着他邪邪的一笑,便端着杯盘与风原宇擦肩而过。

风原宇目注着英俊青年修长笔直的背影,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深处冒了出来,他从青年身上闻到一种久历杀伐的残酷气息。皱了皱眉,他感觉这人是个危险分子,同时又有些纳闷,这样一个高手怎么会到酒店来当服务员呢,难道他和自己一样是个没有生活费的穷学生?想了想又觉得不太象,摇了摇头,他朝柜台走去,心想这样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远远的就可以看到老板正笑容满面的站在柜台后数着大把大把的钞票,风原宇笑了起来,笑的有些苦涩无奈。有些人坐着不动一天就可以赚到成千成万的钱,而有些人却为了十几块钱,甚至几毛钱风里来,雨里去,流血又流汗的拼死拼活的干活,他想了成千上万的民工,想到了命运悲苦的芳姐。‘也许这就是真实的社会吧,每个人都为了生存而生存。’风原宇喃喃的说道。

“老板,今天的收入不菲吧?”风原宇靠在柜台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老板将钱折腾了一遍又一遍,连那些一毛钱的硬币也没放过。

“哦,是阿宇啊,你忙完了?”老板百忙之中抬起头看了风原宇一眼,接着又低下头继续折腾手中的宝贝,“一般了,现在开酒店不挣钱了,成本越来越高,竞争也越来越激烈,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小酒店,服务和设施跟不上那些大酒店,厨师和调酒师也是那些大酒店不想要的次品货,挣的这么点钱能养家糊口就算不错了。”他很有感触的说道。

“这么多钱还嫌少啊?”风原宇显然不怎么相信,睁大了眼睛看着从老板指尖刷刷而过的一大叠花花绿绿的钞票,觉得头有些晕。

老板抬起头看着他,苦笑道:“你还不懂干酒店这行的辛苦,就拿这些钱来说吧,不但要扣除今天买材料的成本,还要支付你们的工资,最后剩下的也就三百多块钱,而且我每天还得忙着数钱算帐,一天下来也就能睡个3,4个小时的安稳觉。”

“数钱很辛苦吗?”风原宇呆呆的问,心想要是自己有这么多钱,即便从早数到黑他也乐在其中。

“你还是个学生,你不懂。快10点了,你下班吧,记得明天晚上早点来。”老板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谈下去,将钱往抽屉里一锁,施施然进了厨房。

告别了马嫂和芳姐,风原宇从汇食城出来,心满意足的走在前往附近车站的路上,一排排街灯擦过脸颊,每闪一下,如同一个轻柔的吻。第一天的工作给他感觉很不错,虽然累了点,但觉得很充实,尤其是认识了马嫂和芳姐,使一件原本极为枯燥乏味的洗盘子的活意趣盎然,多了些须人情味。

夜色已经很深了,都市沉浸在无边的夜色中,另一种生活已经悄然展开。夜晚的MH市是个新嫁娘,万家灯火是她的嫁妆,浓浓的夜色擦肩而过,足以忘却滚滚红尘中的一切烦恼。

风原宇走的这条街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雅思路”,这条路直通MH大学。到了车站,坐上公汽,风原宇看着满街的霓虹灯和电子广告牌从车窗飞过,夜空被映照成万花桶里的五彩碎片,大都市夜晚的繁华如幻景般地展开,霓虹灯街灯如珠串熠熠闪动,红的、绿的、黄的、紫的、橙色的、乳色的、蓝色的……,一千种的灯,一千种的色彩,成千的人走在灯下,走在灯的光影里,走在街上,走在灯光的河流里,人变成了鱼,五彩的鱼,热带的花纹斑斓的鱼,妖娆而宛转,游动在夜晚的雅思路上。

下了车,风原宇穿过外街正准备进校门,突然眼睛的余光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黑衣黑发的男子象一座雕象似的站在人流中,两手在胸前环绕着,双脚微微叉开,从他身边走过的人都诧异的看着他,而他自己却仿若未觉,一动也不动,象是一个孤独的侠客。

风原宇颇感好奇,一边走一边打量那人,过了片刻,他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少有的凝重之色。因为他发现那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在酒店里遇到的那个异常英俊的年青男子。男子不知何时换了一套黑色的紧身衣,冷酷而又肃杀,目光越过人群牢牢的盯在他的脸上,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来者不善!风原宇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遥遥破空而来,不由暗自心惊,‘好强大的气势’同时暗暗的凝聚真气,一边与那股气息对峙着,一边凝神戒备。让他感觉奇怪的是从男子身上发出来的气息明明十分的冰寒,钻入皮肤里,却有一种惊人的滚烫。好古怪的真气!似冰似火,又非冰非火。他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英俊男子,只知道人家是刻意冲着他来的,要想平安的脱身恐怕绝非易事,因为看那人的阵势,似乎早就料到他要路过此地,所以故意守在这里等着他。

两人谁都没说话,犹如钉子一般各自站在原地,任凭路人诧异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也许是闻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路人都刻意的远远避开了走,他们中间相隔的三丈空间内宛如一个真空地带,两人的气机在这个空间内彼此对峙,肃杀之气弥漫大街。

现场的光线很暗,只有远处的霓虹灯和近处昏黄的街灯透出点点的淡光洒在路面上,昏暗的光线使得人们的视线不佳,但在英俊男子和风原宇这样具有像鹰眼般目力的高手眼里,莫说是三丈距离,纵使是远在二十丈外的景物,都能够像白昼一样,看得清清楚楚。英俊男子从风原宇的脸上看出的是高深莫测,因为他就那么松松垮垮的站在那里,甚至连一把象样的武器也没有,自己根本摸不清他的深浅,看起来全身都是破绽,但是,正因如此,反而显得全身都没有破绽。英俊男子只觉得无论自己攻向对手的任何一处,都会引来令自己万劫不复的还击;而风原宇从英俊男子脸上看的却是一股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老练和狠厉,那绝对要历经无数次的生死拼杀才能凝聚出来的气势让他心寒,仿佛置身于狂风暴雨之中,进也不得,退也不得,每一个瞬间都象永恒般漫长。

风原宇尽量让自己变得放松,因为李牧曾经就气势比拼打过这么一个比方:两人在动手之前较量气势就好比两军在对垒拼杀前的击鸣战鼓,前者是以气势压倒对手,从而令对手产生破绽,后者则是在即将开始惨烈撕杀前为双方的士兵加油鼓气,勾起士兵的血性。斗气和击鼓一样也要讲究策略,古人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古训,斗气也是一样,那些一开始就摆出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将家底迫不及待的亮出来企图压倒对手的人除非能一击毙敌,否则将陷入越来越不利的苦战中,而那些沉得住气的高手往往是在动手之时才将气势全部散发出去,以摧枯拉朽之势给敌人以心灵上的震撼。

英俊青年算得上是一个身经百战的高手,但他的对敌经验显然不如李牧来的丰富和透彻,又或是狡猾。虽然在以前他与人交手,气势上从未居于下风,从来没有遇上现在这种情况,一般的高手在他全力施展的强大气势下往往心浮气躁,破绽百出,使他能轻易的取胜,然而在与风原宇对峙了不过短短半盏茶的时间内,心浮气躁的反而变成了他自己。在一个仿佛一潭深水的风原宇面前他全身紧绷,不知不觉中脚下的地砖已被他踏裂了,他的额上渗出了大滴的汗珠,很快沾湿了头发,又顺着头发滴进了眼睛,刺痛刺痛的,但他在气势爆满下又不敢分神擦拭,甚至连眨一下眼睛都不敢,整个人象与人激战了几个钟头,浑身的衣物都被汗水浸湿了。

终于,在知道自己的气势山河日下时,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瞬间消失在人流之中。

这边,风原宇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说实话,如果真要和那个人打起来,他没有取胜的把握,尤其是他的斩龙刀不在手上的时候。他现在唯一想感谢的就是李牧,那个家伙虽然平时不见他与其他人交过手,只知道如何虐待自己,但讲起对敌的经验来却是一套一套的,简短幽默的几句话深得克敌的要领,所以风原宇从李牧身上学到的不仅是超卓的武功,也继承了丰富的对敌经验。他不需要另外找对手来完成从理论到实践的转化过程,因为李牧就是他最大的敌人,在他的印象中,李牧与自己对打的过程中格外卖力,往往一场打斗下来,风原宇不是断筋折骨,就是奄奄一息。

在回宿舍的路上,风原宇心里纳闷不断,仅仅在酒店的时候拦了他一下路,有必要这么记恨吗,还专门跑到这里找自己的麻烦,难道他就不怕惊世骇俗吗?要是被警察抓住了,那可是要坐牢的……然而他却不知道即使两人在街上大打出手,甚至酿成了杀人的惨剧,一般的警察也无可奈何,他们想管都管不了,因为对武林人士行使执法权的并不是普通的公安局,而是另一种隐秘的特别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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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红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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