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连亲生女儿都能卖,有一天手头紧了,日子过不下去了,而她又不在,肯定会向她秉性纯良的阿爹下手,利用兄弟情分偷、抢、拐、骗,只图自己快活不管他人死活。

「你这丫头都要嫁人了还设想这么多,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呀!阿娘命好,有你这个女儿,可是别走太远呀!让阿爹阿娘也能去看看你……」太聪慧了也不好,想得太多。

「走得再远也是阿娘的女儿呀,我会写信冋来的,到时叫柱子念给你听,还有,别太早给柱子订亲,过了十八再说,他成亲,我们一定会回来一趟。」那时,日子也稳定了吧。

「好,阿娘听你的,反正那小子定性不足,多磨磨他也好。」柱子少了二妞的沉静,还有些毛躁。

「阿娘和二姊说什么悄悄话,我们也要听。」二姊不乖,偷说悄悄话。笑姐儿跑过来抱住二姊大腿。

「要听、要听,全哥儿要听悄悄话。」全哥儿正在学话,双胞胎妹妹说什么他就跟着说什么。

「对!我也要听,阿娘和二姊最小气了,排挤弟弟妹妹,我吃醋。」朱仲夏双手捧脸,装小。

「你……你们呀!一个个都是阿娘的债主,今生是来讨债的……」李顺娘笑得乐不可支。

王秀轩中进士一事传回不久后,他也衣锦还乡了,在乡绅的簇拥下回到山北村,他先向天祭告祖先其功成名就,又向爹娘磕了三个响头,再换上一身青衫到书院一趟叩谢师长的栽培,他能有今日归功于夫子们倾力教导。

他的不忘本为他赢得不少赞扬。

而更高兴的是终于有笑脸的王夫人,她觉得儿子有官名在身让她非常有面子,开始扬眉吐气,走路有风了,连年前送回娘家的文婉贞也接到身边,让她学着管事。

其实她的意图很明显,不就是试图扭转丈夫和儿子的决定,将之前定下的婚事取消,让她的亲侄女进门。

可惜她的愿望落空了,不到三天,王至诚就带着儿子到朱家定下婚期,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先前都做过了,只剩下请期、亲迎,二十四抬的聘礼已择日运抵。

因为上任文书已经下来了,王秀轩赶着上任,因此婚礼也办得有点急,从他回来到迎亲还不到半个月,婚事已热火朝天的展开,根本来不及置办新房的所需,只得委屈新娘子了。

「一梳梳到头,体强身健,二梳梳到中,夫妻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尾,儿孙满堂……」她的女儿呀……

由于时间赶,仪式一切从简,充当全福夫人拿着梳子为女儿梳发的李顺娘指尖有些颤抖,泪盈眼眶。

「阿娘……」

「乖,不哭不哭,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别把妆哭花了让婆家笑话。」从今日起,家里又少了一人了。

经阿娘一说,朱小蝉才知道自己哭了,她伸手一抚面,满手是湿意。「阿娘,我不嫁了成不成,一辈子陪着你和阿爹,我不嫁人……」

噙着泪,她笑着取笑女儿,「又在说什么傻话,有人临上花轿反悔的吗?你还羞不羞呀!」

「不管,不管,我是阿娘的女儿,我留着招上门女婿。」早知道会这么不舍,她该实行小正太养成法,为自个儿养个小丈夫,让他进门做半子。

「去去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少来黏黏缠缠,以后你的依靠是你的丈夫,阿娘不要你了。」她做了个赶人的手势,忍着酸涩不让女儿看见她眼中滚动的泪水。

「阿娘,你真狠心——」朱小蝉语带哽咽,热泪盈眶的被推开,但她晓得阿娘比谁都更舍不得她嫁人。

鞭炮声起,响彻云霄。

花轿来了。

若非朱老二家发达了,一般乡下人家嫁女儿是坐不起花轿的,顶多来辆驴车已经顶天了。

若非王秀轩中了进士,朱小蝉不会嫁得这么风光,宾客盈门,贺礼堆如山,地方上的富户都来祝贺,给足了朱老二家面子,也让老朱家的看红眼,恨不得这份福气是他们家的。

「快点,王家的人来了,喜帕呢?亲家母快替新娘子盖上红头巾……」尖着嗓子的媒婆大声吆喝。

李顺娘忍着内心的不舍,红着眼圈替女儿盖上红巾子,她颤着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口一掩,呜咽出声。

再多的话也抵不住娘亲的一句叮嘱——好好照顾自己。

「二姊,我来背你上花轿。」

朱仲夏的声音在朱小蝉耳边响起,她鼻头酸了。

「你……成吗?」她记得她刚来这个世界时,醒来第一眼便是看到痩得皮包骨的弟弟两眼呆滞的坐在床头,当时她以为他是天生的痴儿,后来才知是给饿傻的,不动坐着就没那么饿。

「成的,二姊,我长大了,我背得动你。」他一弯下身,等着背起他二姊上花轿,从此成了王家长媳。

是呀!他长大了,瞧这背多宽呀!结实有力,不再是记忆中老是吃不饱、瘦小的孩子。

朱小蝉泪光漥滢,在喜娘的扶助下爬上弟弟的背,他一站直背起了她,一步一步走向红艳的喜轿。

蓦地,朱仲夏感觉一滴湿热滴到颈边,他脚下僵了一下,越走越慢,忽然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二姊,别哭,不管你嫁到哪里都是我二姊,我会顶起这个家的,不会让你失望,你放心的嫁夫去。」

「嗯!柱子,阿爹阿娘就交给你了。」她该放手了,不能事事为他们做主,每个人有每个人该走的路。

「好。」

路是不可能走不完的,到了最后一刻,朱仲夏很不舍的将朱小蝉背进花轿,对站在轿旁的新郎官狠瞟一眼。

在起轿时,还发生了个小小的插曲,但无损嫁娶的热闹。

「刚刚发生什么事?」坐在轿里的朱小蝉问。

跟着花轿旁的两位陪嫁丫头没叶、看月小声的回道:「姑娘,是大房的宝莲堂小姐穿了一身大红衣裙来,说是大户人家的规矩,新娘子出嫁时要有姊妹陪嫁当妾。」

「她想当妾?」真是异想天开,见着别人好就想来抢。朱小蝉的目光一冷,淡淡的惆怅被冲散了。

「迎亲队伍里的封三爷一脚将她踢开,叫她回去照照镜子,别出来吓人。」她看到堂小姐掉了一颗牙。

「喔!踢得好。」真是解气。

花轿出了柳镇,一路摇摇摆摆进了山北村,喜糖满天撒,孩子们追着花轿大叫,王家大门新刷朱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吉时到,送入洞房。」

终于,成了王家媳妇,在喜娘的搀扶下坐上喜床的朱小蝉暗吁了口气,正襟危坐的摆出最端庄秀慧的一面,等着王家的女眷来闹床,她半饥半渴的咽咽口水,想着这场累人的活快快结束,她快挺不住了,好累。

可是她等来的不是各怀心眼的旁支亲戚,什么舅母、婶娘的,而是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小叔、小姑,两人做贼似的看看左右,蹑手蹑脚的潜入新房,手里各端了一个盘子。

「大嫂,快吃,我给你送脆皮烤鸭来了,你一定饿了。」王秀材很谄媚,一副巴结大嫂的模样。

「大嫂,我的是糕点,小……小小的一口,你慢慢吃,不要噎着。」声音很细又羞怯的是王家庶女王翠芜。

喜帕下传出朱小蝉低柔的软声。「嗯,谢谢你们,我正好饿了,还有,可不可以给我水喝,我口干。」

「好的,大嫂,水。」水到。

「谢谢。」

「没什么啦!大嫂,自家人不用谢,大哥前两天就交代了,他怕你饿了,等不及他来掀盖头。」王秀材的话特多,把兄长疼老婆的底都给掀了。

「外面人很多吗?」听起来很吵杂。

「是不少,也有外地的亲戚,因为办得有点急,有些远地的赶不上喝喜酒。」

光是村子里的乡亲就开席十来桌。

还不是你娘闹的,不然为何办得这么匆忙。「叫你大哥少喝点,喝酒伤身,随便应付应付就好。」

「好咧,我回头告诉他,大喜日子喝醉了怎么入洞房……」他说着消遣话。

「王秀材,你皮痒。」欠打。

「哎呀!大嫂,你别喊我的名字,我疙瘩都起来了……啊!有人来了,我先走了!」一低身,他溜出新房。

小姑来见嫂子是名正言顺,人家是连络感情,提早打好交情,日后好相处,可小叔钻嫂子房成何体统,何况他也不小了,因此不赶紧脚底抹油溜了哪成,给人碰着了还不传出诸多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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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夫人有官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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