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这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她下意识的看向周教杰,想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看见一个神似自己亡妻的女人,他会有什么感受?

她发现他眼底虽有惊疑,脸上却十分平静,直觉告诉她,他认识这个女子。

「绯儿,别来无恙?」周教杰语气平静缓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托姊夫的福,尚可。」方绯儿微笑的直视着他。

听她一声姊夫,秦又冬便知道她是方兰儿的胞妹,这对亲姊妹未免也长得太相像了。

看着跟亡妻长得一模一样的她,周教杰心里肯定十分复杂吧?想起他经常在书斋里睹画思人,秦又冬的心口狠狠的抽了一下。

这时,方绯儿目光移到秦又冬身上,上下打量她一回,唇角一勾。「你就是所有人都在谈论的那位秦家小姐秦又冬吧?」

「正是。」方绯儿为何不说她是周教杰的妻子,而说她是什么秦家小姐?「我是方绯儿,家姊是姊夫早逝的妻子。」方绯儿说。

秦又冬又一怔,方绯儿不称她是周少奶奶,却说她姊姊是周教杰早逝的妻子?

怪了,她在玩什么文字游戏?又想暗示什么?

「听说姊夫开了两间馆子,每天门庭若市,高朋满座……」方绯儿说。

「你是回娘家探亲的?」周教杰问。

好几年前,与方兰儿是孪生姊妹的方绯儿便嫁到邻城的富户家,听说她一直没给丈夫生下子嗣,丈夫还因此娶了一个平妻、纳了一个小妾。

「有些事,我想单独跟姊夫聊聊……」方绯儿说着,瞥了秦又冬一眼,那眼神像是觉得她很碍事似的,「哪里方便说话?」

「到我书斋吧。」周教杰说完,径自走进屋里,方绯儿也旋即跟上。

目送着周教杰跟方绯儿离去,秦又冬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一走出她跟花嬷嬷的视线,花嬷嬷便意有所指的说了句,「少奶奶,你可要顾好少爷啊。」

她一怔,「奶娘,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花嬷嬷沉默了几秒,「她是兰儿少奶奶的孪生胞妹,兰儿少奶奶以前很疼她,看在兰儿少奶奶的分上,我就不说她什么了。」她停顿了一下,续道:「她们姊妹虽是孪生,性情可是南辕北辙……」

秦又冬感觉到花嬷嬷欲言又止,也感觉到方绯儿对她的敌意。难道是方绯儿认为周教杰一生只能爱着她姊姊吗?只有她姊姊才够格成为周教杰的妻吗?

沐浴更衣后,她见着花嬷嬷,花嬷嬷说方绯儿还没离开,秦又冬心想自己好歹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客人来了,她再怎么也得给客人上壶热茶,于是她便去烧水并沏了一壶助眠的花草茶。

来到周教杰的书斋外头,门虚掩着,她往前一探,陡地一惊。

透过门缝,她看见令她吃惊、受伤且愤怒的一幕——方绯儿倒在周教杰的怀里!

她发现自己端着茶盘的手正在发抖,她的脚是凉的、手是凉的,心也凉了。

她像是偷儿似的退了一步,可想想又不对,有女人倒在她丈夫怀里,她不是应该立刻冲上去拉开那女人,叫她离自己的丈夫远一点吗?

为什么她却像是做错事的那一个,该躲开的是方绯儿,不是她吧?她可是周教杰的妻子……

她曾经确定了自己的地位、自己的身分,以及她跟周教杰的关系。可这一刻,她什么都不确定了。

她的心抽得死紧,好痛,好痛。她想起薛意民跟钟佳绫,背叛了她的男人跟好姊妹。当初发现他们背叛她时,她只觉得愤怒无奈,却没有痛心疾首、生不如死的感觉。

为何这一刻,她的心像是要被撕裂开来一样的痛?

曾几何时,她已经对周教杰有了这么深的期望、这么浓的情感?不堪的往事历历在目,但真正吞噬她的是眼前的震撼。

「谁?」书斋里传来周教杰的声音。

她想开口响应他,却一时发不出声音,突然,周教杰走了过来并打开门。

「又冬?」看见站在门外的是她,周教杰微微拧起眉心,「怎么无声无息的?」

她觉得他的语气像是在责怪她,怪她为什么偷偷摸摸的站在门外。怎么?他在书斋里做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吗?她为什么不能站在这儿?

她多想回呛他,然后让方绯儿知道如今谁才是周教杰的妻子,可是明明心里这么愤怒,她还是未能表现出来。

她努力的挤出笑容,「我帮你们沏了一壶茶,趁热喝。」说着,她将茶盘交给他,转身走开。

翌日,周教杰带着方绯儿来到饮食人生二馆找秦又冬。

原来方绯儿昨晚找周教杰,就是希望能到二馆工作习艺。

「妹妹,」方绯儿虽语气诚恳,但眼底尽是冷漠,「我遇人不淑,刚离开无情的丈夫回到娘家安顿,可你也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我家中有兄弟,嫂嫂跟弟媳都不喜我回家投靠,所以我想学着自力更生,希望妹妹你给个机会。」

原来方绯儿刚失婚呀,那昨晚她倒在周教杰怀里只是寻求安慰?

忽地,秦又冬又想起花嬷嬷提醒她的那番话,花嬷嬷不会骗她,也就是说……

不,她不能引狼入室。

「我、我不知道能教你什么。」她委婉地道。

「姊夫说秦姑娘手艺超群,怕是藏私不想教我吧?」方绯儿一脸失望。

「不、不是……」搞什么?这么一说,好像错的是她了。

「又冬,」这时,周教杰开口了,「你就给绯儿一个机会吧。」

周教杰开口了,她还能说什么?

只是,他是以姊夫的身分为方绯儿说话,还是……他们成为夫妻以来,他还不曾像昨晚揽着方绯儿那样揽过她,为什么他要让方绯儿贴近他?当他轻揽着方绯儿时,他眼里看见的是方绯儿,还是方兰儿?

「妹妹,我聪明,手脚也利落,学得很快的。」方绯儿主动牵起她的手,「拜托你了。」

看着她,再看看周教杰,秦又冬自知拒绝不了。

「嗯。」她无奈的点了头。

就这样,方绯儿进到二馆了,因她长得好,反应迅速,应对又合宜得体,秦又冬便派给她领台的工作。

果然,她得心应手,客人也都对她的服务感到满意及欢喜。

有这样的员工,身为老板的秦又冬理应感到高兴,可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每天看着一张与方兰儿一模一样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她总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周教杰并非每天到店里来,可每当他来时,方绯儿常常丢着工作不管,跟前跟后的缠着他,秦又冬看在眼里虽感不满,但因为方绯儿是方兰儿的妹妹,方兰儿又是周教杰的亡妻,这层紧密的关系让秦又冬动辄得咎,不敢多言。

这日,秦又冬一个人在二馆后面的园圃巡视她的小小开心菜园。两家馆子让她每天都忙碌得像蜜蜂似的,这个小菜园就是她短暂歇息的秘密基地。

每当她在这儿「拈花惹草」,总能暂时忘却那些烦心的事。她一边拔除杂草,一边轻声的哼着歌……

「秦姑娘。」突然,身后传来方绯儿的声音。

她一怔,旋即转头。方绯儿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说话的声音也冷冷的。

在周教杰面前,方绯儿总熟络的喊她一声「妹妹」,没人的时候,她便用如此生疏又保持距离的称谓——秦姑娘。

「有什么事吗?」她站了起来,抽出腰际的擦手巾擦了擦沾了泥土的手。

「有点事跟你说。」方绯儿说。

她直视着方绯儿,「洗耳恭听。」

方绯儿一脸高傲,「你自觉配得上姊夫吗?」

闻言,秦又冬一震。这是什么没礼貌的问题?配不配得上,关她什么事?

「你知道吗?原本要嫁给姊夫的人其实是我。」

秦又冬蹙眉,这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当年媒人提亲,家姊因体弱,所以本来要嫁进周家的其实是我,没料到在提亲前,我那该死的前任丈夫却仗着父亲为官,用权用势强迫我爹将我嫁给他……」

这事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本来要嫁进周家的是方绯儿,这是真。

但方绯儿并不是迫于无奈才嫁给官员之子,而是她评估之后认为嫁给官员之子才能钱权兼得而答应嫁到邻城。她是个势利的女人,从不肯吃亏,凡事都要占尽好处。

「我爹不敢得罪做官的,于是将我嫁到邻城,最后才由我姊姊嫁进周家。」她直视着秦又冬,「我一直很仰慕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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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娘子有绝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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