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那真是太好了。」李发财开怀一笑,「那明日午时,几位烦请到五路云来客栈天字一号房找我,我们再详谈细节。」
「李公子请放心,」贾永道笑咧了嘴,「我兄弟几人一定准时赴约。」
【第十章】
翌日,贾永道又约了周教杰跟几名友人到五路云来客栈拜会李发财,几人相谈甚欢,达成协议。
李发财说金山开垦之后,将以投资多寡分配实得及红利,因此是投资越多,获利越丰。
贾永道心想这是一朝致富的大好机会,错过不再,于是不顾父亲反对,坚持将贾氏票号里的现银全数换成票子后再交给李发财,他的几位友人也纷纷回去筹措资金,就怕错过这个劈开金山赚大钱的机会。
李氏得知这个消息,想起之前失败的投资经验,十分懊恼。
看贾永道不惜将票号的现银全数拿出做为投资,她认为这次定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于是便要求周教杰拿出周家金库的现银跟票子,加入开垦金山的行列。
当然,周教杰也加了一股。
就这样,李发财给每个人写了单据,载明投资金额及获利分配,两造都盖上大印,以兹证明。
带着资金,李发财出发回到西北了,并说好半个月后便会遣人来报告进度。
但一个月过去了,李发财并未遣人来拓城。
贾永道慌了,李氏更慌。
这时,有人拿了票子到贾氏票号兑票,贾氏票号却无足够现银可兑,只因之前贾永道取出所有现银投资金山。
票号最忌讳的便是跳票,票子无法兑现,票号便失去信用。为了兑票,贾家情急之下,只好贱卖土地。
贾永道遭其父斥责,怪他胡乱投资,拖垮贾家基业。
「爹,你等着吧,待金山开采后,我就能把地买回。」贾永道信心满满,信誓旦旦。
然后,又半个月过去。
李氏心焦如焚,召来周教杰及贾永道质问。
「贾永道,你说这金山一开,财源就源源不绝,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见人影?」
李氏气急败坏,「我拿了这么多钱给你,你现在给了我什么?」
「开垦金山这种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夫人你先别急。」贾永道不悦却耐心的安抚着她。
「娘亲,贾兄说得对,开垦金山确实旷日费时,急不得。」周教杰为贾永道说了几句公道话,得到贾永道的感激眼神。
「是啊,那位李发财公子是西北矿业龙头,错不了的,千翠楼店主人脉四通八达,他提供的消息还能有错吗?」贾永道拍拍胸脯,「夫人,咱们就再等等吧,一定会有消息的。」
钱都已经拿出去了,现在除了等,她也无计可施,只能希望西北那边早点传来消息。
「教杰,你拿了多少出来?」李氏问。
「不多。」周教杰说道:「我所赚的都拿去买地了,现金不多。」
李氏眉一挑,好奇地问:「不多是多少?」
「五十两。」
闻言,贾永道跟李氏都一震。
「五十两?!」贾永道难以置信,「我听李公子说你要投资五百两,怎会变成五十两?」
「我确实是想投资五百两,但细想之后又觉不妥,最后只拿出五十两。」他脸上带着淡淡的轻松笑意。
李氏的钱是交给贾永道,再由贾永道交给李发财,而周教杰的钱则是他自己亲手交给李发财,因此贾永道并不知道他究竟拿了多少出来,他问李发财有关周教杰的投资金额时,李发财伸出五根手指头,笑而未答,当时他认为以周教杰的财力,五百两不是问题,可现在……
五十两?这算是哪门子的投资?难怪大家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却气定神闲,不慌不忙。
「娘,你呢?你究竟从周家金库取出多少银两?」周教杰笑问。
「我、我……」李氏一时不敢说出那个数目,支支吾吾。
周教杰蹙眉,问道:「是一千两吗?」
李氏一惊,狐疑的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贾兄,你呢?」周教杰转而笑视着贾永道:「你又自贾氏票号取了多少现金?」
「周教杰,你……」贾永道隐隐感觉到事不寻常,可又说不出哪里有异。
「听说你托人急急忙忙的卖了几块地变现,是否是因为票号兑不到钱了?」
「周教杰,你究竟……」贾永道脸色丕变,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周教杰悠然一笑,「这些事,你都告诉了夏舞琴,不是吗?」
「夏舞琴?」贾永道惊疑又不可置信的开口,「你是说夏舞琴她……」
确实,这些事,包括卖地套现的事,他都告诉了夏舞琴,可夏舞琴是他的人,怎会……
「她说你贾家的票号兑不出现金,令尊为保票号的声誉,于是贱卖土地变现以度过危机。」
贾永道得知夏舞琴竟将这些事告诉周教杰,气得咬牙切齿,差点儿骂出婊子这两个字。
「贾兄,她是我的妾,跟我能有什么秘密?」周教杰说着,忽而想起一事,笑了。
「你笑什么?」贾永道警觉又恼怒地问。
「顺便告诉你一件事,你家的土地是我买下的。」他说。
闻言,贾永道一惊,「胡说!我爹明明将地卖给一个名叫周涛的人。」
「周涛是替我种植药草的佃农。」周教杰一笑。
「什么?!」贾永道陡然一震,「你是说,你找了人买了我家的地?」
「正是如此。」周教杰目光一凝,「就像你找人骗我养母投资矿业一样。」
李氏一听,大惊失色,「什……贾永道,他说的是……」
「娘亲,」周教杰深深一笑,「你之前投资矿业失利,甚至卖掉城中道的土地,便是贾永道在后面操弄。」
「周教杰,你少含血喷人!」贾永道怒斥,「那件事根本与我无关!」
「你找了一个人假冒矿商与我养母接触,再骗她出钱加入东北的矿业,你明知东北情势不稳,时有骚动,却让人鼓吹利诱她投入银子,待她拿出巨资后又说东北爆发战事,矿区受灾,让她血本无归。」周教杰直视着惊惶的他,神色冷然,「从头至尾根本没有矿商,所谓的矿商就是你养的骗子。」
听完他的话,李氏震惊又崩溃,「贾永道,他说的是真?你……你居然这么骗我?!」
「周夫人,你怎么能信他呢?你别忘了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娘亲,」周教杰好整以暇,气定神闲地说,「这个人口口声声说要跟你共进退,说有钱大家赚,但你恐怕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吧?」
李氏一怔,怒目瞪视着贾永道,「你究竟……」
「他先给你一点甜头赢得信任,觊觎的是周家的财产,若他的野心只到此为止,或许就不会走到现在这步田地,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周教杰逐字逐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叙说着,「他见我发家,想连我的分一起吃下,于是劝服你让我回到周家,又要你替夏舞琴赎身,将她嫁我做妾,目的是要夏舞琴成为他的棋子,以左右这盘棋局。」
贾永道震惊得瞠瞪着两眼,哑然无言。
贾永道,你真是失算了,棋子终究是棋子,左右它的是人,而非棋子本身。」周教杰冷然一笑,「你的伎俩跟勾当,夏舞琴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了。」
「那贱女人,她居然背叛我?!」贾永道怒不可遏,眼底瞬间爬满愤怒的血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只是做了对她最有利的决定。」周教杰凌厉的目光一凝,直直的射在李氏身上,「娘亲,你自私又短视,为了排除异己,引狼入室,不值怜悯。」
「周教杰,你……」突然间发现这么多事实,看清了真相,李氏难以承受,几乎晕厥。
「周教杰,你行,你够狠!」贾永道咬牙切齿的低吼。
「说起狠,我可比不上你。」周教杰眼底射出骇人的锐芒,如刃般的射向了贾永道,「我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阴狠的程度远不及你,至少我没伤人命,而你……你却害死了信你爱你的女人。」
你却害死了信你爱你的女人——周教杰这句话,教贾永道犹如遭到电击般一震,张口结舌,顿时说不出话来。
李氏疑惑的看着他,「贾永道,他说的是什么?什么信你爱你的女人?」
贾永道惊惶失措,一时慌了心神。「你、你怎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周教杰恨恨地道,「你万万没想到曾跟你共谋的人,最终也是出卖你的人吧?现在,你知道被背叛是什么滋味了,薛、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