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大结局
十日后,一封加急信函送抵朝堂,星罗族愿将大阳三皇子护送回国,交与大阳处置,此信是星罗爵炎的亲笔信,上边还落有他的私印,货真价实。
信笺震惊朝野,保皇派及穆峰等与高尘交好的武将,在第一时间入宫,劝告高永帝小心处之,谨防此乃星罗族的奸计。
高永帝挥散众人后,又细细看了看信函,随后,下令召高尘进宫觐见。
“尘儿,此事你怎么看?”高永帝哑声问道,不过短短数日,他竟比过去苍老了许多,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
“星罗爵炎怕是想利用三哥,向大阳讨要些粮食、货资,好助草原度过眼下的难关,儿臣认为,不妨暂且答应他,以免他狗急跳墙,与三哥联手。”高尘冷静地说道,星罗爵炎的举措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十天前,晴儿送出的那封密信上,清楚写着,只要星罗爵炎愿交出高湛,孟府愿用数万但粮食交换。
星罗族国库告急,甚至想出联姻的办法,只为迈过此难关,而大阳的态度已经表现得足够清楚,一计不成,星罗爵炎除了答应,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除非他愿为意气之争,罔顾黎民的性命。
“即便有我朝帮衬,星罗族数年内难再恢复往日雄风,我们大可利用此次机会,同星罗爵炎签署和平条约。”高尘接着又说。
“他会答应?”高永帝很是犹豫,草原人好战的性子,他十分了解,星罗爵炎又是个心思缜密,且手段阴毒之辈,纵使有条约在前,也难保他日草原不会出尔反尔,侵犯大阳边境,到那时,大阳岂不是养虎为患了?
“父皇,星罗族内忧未止,大阳又何尝不是如此?”高尘眉梢一挑,沉声提醒道,“三哥一日未回朝,大阳一日难安,如若他当真说服星罗爵炎挥军攻来,大阳必将腹背受敌。”
高湛在国内积攒的势力尚未清除,若再得星罗族为后盾,局面将会反转。
高永帝沉思多时,终是无力的点了下头:“准奏!”
月末,不省人事的高湛在星罗族两名武将及数百骑兵的护送下,抵达大阳边陲。
高尘亲自率领三千精兵,从京城出发,在边境与星罗族会面。
孟慕晴也在随行的队伍里,她乔装打扮成高尘身边的近侍,寸步不离地跟随在他身边。
两派人马在驿站相见,宽敞的前院里,堆放着由朝廷与孟府共同准备的三万旦粮食,院外六辆牛车上,放置着过冬的诸多物资。
这次星罗族派来交接的将领是星罗爵炎的亲信,足以体现出对此次交易的重视。
高尘取出联盟书,递交给武将。
早在两国使臣双双出发前,他就把签署条约一事,在书面上告知过星罗爵炎,武将亦是清楚此事的,在仔细翻阅过盟书内容,确定无误后,他便以星罗族虎符为信,在文书上落下章印,随后,将高湛交还给随队而来的武将穆峰。
交接结束,使臣未在大阳境内逗留,第二天晌午,带着货资率队离去。
临走前,他高骑在马上,向送行的高尘拱手道:“大王命本将代为传达一句话,贵夫人他日若想念草原风光,星罗随时欢迎她来访。”
闻言,高尘寡淡的面庞霎时冷得仿若结冰。
“告诉贵国大王,这一日永不会到来。”
有他在,晴儿决计不会再踏足草原半步。
站在高尘身后的孟慕晴听到这话,颇有些忍俊不禁。
这人,连这点小醋也吃?
使臣策马离城,待他们走后,高尘亦吩咐整顿兵马,传令明日回京。
精兵启程只三日,半道上就遇见了从京城赶来的九门都统。
“五皇子。”
都统偷偷将高尘拉到一旁,避开将士,低声在高尘耳边说了几句话。
“我省得了。”
高尘微微颔首,目光越过他投向后方的马车,眼神里闪过一丝怜悯。
“怎么了?”
孟慕晴等到他们俩说完话,悄悄饶到高尘身旁。
“京城难不成又出了什么变故?”
“有父皇坐镇,三哥又身在此地,能出何种变数?”高尘否认了她的猜测,大手悄然从宽袖下伸出,喃喃道,“父皇已准备了圣旨,欲将三哥的死讯公告天下。”
“你的意思是!”孟慕晴倒抽了口凉气,她不傻,如何会不明白九门都统忽然传来这消息的用意?
皇上分明是想让高湛死在半道,不让他活着回京啊。
“终归是他咎由自取。”高尘敛去眸中的怅然,轻叹口气。
“是啊,”孟慕晴轻靠在他的肩头,半合着眼睑,幽幽道,“他若没有逃出京城,也许,皇上不会这么快发难。”
至少仍有几天的活头。
有高永帝的密令在手,高尘当天夜里,便从孟慕晴手中拿去了一颗毒药,送入了高湛嘴里。
仅是一刻钟,他的身子就开始痉挛,而后,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了。
孟慕晴全程待在马车外,聆听着车厢里传出的动静。
当那咚咚的声响消失,她知道,高湛已是死透了。
“呵,”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滑出唇齿。
这一天总算被她盼到了。
盘绕在心头的巨石,忽然卸下,她的心有些空空的。
都死了啊,那些害她家破人亡,害她死不瞑目的家伙,通通死了······
“在想什么?”高尘撩开帘子从甲板上跃下,暗藏担忧的视线落在她的脸庞上,“手怎么这么凉?”
他执起她的柔荑,立时就被那冰凉的触感惊住。
黑眉不悦地皱了皱,忙输送内力,替她驱寒。
温暖的气流漫过四肢百骸,连带着孟慕晴空荡荡的心窝,也被一并填满。
她扬起一抹温柔地笑,侧目看着他。
“从今往后在朝堂上,再没有人能同你分庭抗挣了。”
“又笑话我。”高尘刮了刮她的鼻尖,手臂一伸,将人紧紧抱在了怀里,唇瓣轻轻一抿,像是要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启口。
“没关系的。”孟慕晴放软了身子,靠在他的怀中,“眼下朝堂不能少了你,隐退的事,往后再说吧。”
正如他了解她一般,她也懂他。
曾经他曾许诺过,平息了朝堂纷争后,就抛下一切,与她归隐田园。
现在他们最大的敌人身死,但仍有一堆烂摊子需要他处理,她又怎会让他为难呢?
圈在她腰间的手猛然收紧,力道重得好似要将她整个人融入自己的骨血般。
“为夫上辈子定是做了不少好事,此生方能娶到你。”
动人的情话传入耳膜。
孟慕晴眼圈一涩,隐忍哽咽的说:“这话该我说才对。”
他永远不会知道,她有多感恩今生能与他相遇相知,能得他真心相待。
腊月,三皇子高湛密谋造反,被朝廷洞悉,逃难途中,身体抱恙,重病不治,由五皇子高尘亲自率队迎其灵柩回京。
高永帝念着多年的父亲情分,不愿再行追究,仍以皇子之礼下葬,葬入皇陵,其府被抄,查抄府宅的穆峰从慕菀菀的住所里,发现了一块未完工的刺绣,上边绣制的图样,乃是早已灭族的巫族族徽,高永帝得知此事,秘而不宣,只着令将秦氏、慕菀菀母女押入天牢,严刑逼供。
两人皆是柔弱之姿,苦撑两日,终是承认她们乃幸存的巫族后裔,在暗中伺机而动,欲重建巫族。
高永帝下旨,将两人秘密处死,对外声称,此二人有帮助乱臣招兵买马之嫌。
除她们外,高湛麾下的谋士、家仆,则被发配边疆,流放深山修建要塞,世代不得踏足京城。
高湛一死,曾与他交好的官员莫不是人人自危,不少人向高永帝负荆请罪,只求朝廷从轻发落。
高永帝不愿朝堂动荡,遂下旨,正三品以下朝臣脱朝服,摘官帽,流放艰苦之地,而身负要职的重臣,虽未落此悲惨下场,仍被朝廷贬职,调离重要官位,难掌实权。
五皇子高尘及早察觉谋逆一事,居首功,封御王,从二品,取前兵部尚书代之,重掌骁骑营,赐婚与孟府嫡女孟慕晴,择日完婚,其府中侧妃,因娘家涉嫌谋逆,贬为庶人,暂押天牢听候发落。
年关,漂浮在京城上方数月的愁云渐渐散去,街头巷尾张灯结彩着,一辆辆精美的马车驶向刚竣工的御王府,从江南苏州赶来的孟华遥一家子,正从城门处往那方赶。
今日,是孟慕晴与高尘成亲的大喜日子,十里红妆,上百流水长席,与民同乐。
美妙的丝竹声飘出御王府巍峨的高墙,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将御王府外的青石路围得水泄不通。
花轿停落,一席红衣的高尘接过小黑递来的长弓,羽箭精准无误地投入玉壶里。
在络绎不绝的叫好声中,他轻轻踢开轿门。
羽冠下青丝及肩,峻拔的身子缓缓弯下,向着轿中头戴红盖头的女子伸出了手。
“娘子,请下轿。”
柔如春风的语调中,含着的是动人心魄的浓情。
孟慕晴面颊一红,手臂轻抬,连着余生一起,交到了他的手里。
与这方的热闹相比,长安街旁的清莱客栈二楼厢房,却是满室寂寞。
一抹孤寂的身影静静站在床边,遥遥望着远方的御王府。
即使不用亲自前去,他也能猜到,今夜的那里必是宾客云集,热闹非凡。
持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苦涩、自嘲的笑在他淡色的唇边绽放。
可惜了······
难得遇到一个让他如此感兴趣的女人。
脖颈一扬,烈酒咽入喉中。
“走吧。”
男子再不看那方一眼,松手将酒盏抛出窗外。
漠然转身,拾起桌上的斗笠,戴在头上,遮掩住了那如妖般的雪白华发,与近侍一道悄然离去。
马蹄渐行渐远,冷清无人的街头,碎裂成渣的酒盏孤零零躺在石板路上,一如那未曾萌芽却已凋零的情意,无人知,无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