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攻击战场
印暄左边看看不知何时统一战线的深渊跟蜃始,再右边瞧瞧若有所悟的非眠,事情到这时候了,他还能往哪里猜?
加上,世界规则曾把过去的记忆全部“奉还”,对他来说,有些事并没有隔着千多年的光阴,甚至在他的脑海中,短暂的如同几分钟之前的事。
仅仅是,中年大叔的外貌,是刻意苍老过的,他才会反应更慢一些。
“我以为就白梦会拟态变成人形。”印暄上下打量着中年大叔,悠悠的长叹口气后,怀念的笑了,“原来我老了以后,是那个样子啊?”
就是他不可能剪那么短的发,不可能有那么张扬肆意的作派。
“我想看见,可惜永远没有机会看见。”中年大叔说着这么做的原因。
“啊,声音也是我的,是怒到极致时的讽刺指责版,感觉挺怪。”
印暄自认不是很常生气的人,所以听着有人用过去自己生气时的声调说话,那种别扭感,并不是那么好忍受。
问题是,经过王兽、无宁、千战、非鼎、七水共五个世界后,印暄稍稍反省过自己过去作事太过不留馀地,该断则断、该走则走,却没有想过,被留下的人会是什么心情、何等感受,不想不会意识到这有多不好,想过了才明白,原来离开的人会给被迫留下的人心里造成多么难以愈合的伤痕。
于是,眼前这位中年大叔的外貌、声音再让他难受,好像也只能忍受?
诡异的沉默,总会发生在不知道如何应对的场面。
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想说的话,古怪的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去。
被话憋的已经快喘不过气,却不晓得为什么,连张口的力气都失去。
有着短短金发的中年大叔,面对不远处的植物人幼崽,心情起伏极大。
在王兽时没有经历过的呢,主人的幼生期,小小的一只,很让人怜爱,但是心里刚浮起这样的念头,额外想起的,是在千战的时期,被年幼时的少女魔王又拖又拉带去给她家哥哥看时,见到的那个因为它不甘心而不能死去的孩子。
亏欠什么的,这种情绪当然有,更多的是──来的太晚的悔之莫及。
能够后悔,能够去弥补的事,不算什么。
悲哀的是,想要弥补,结果是害对方陷入更大的麻烦里。
非眠到王兽见他时说的,千战那边将要重新构筑印暄过去的身体。
如果不是自己的不甘愿,强留对方在人世,就不需要勉强用个活死人的身体,纵使因为这样,千战的王即位的毫不拖沓,他依然有些心里难安。
总是在给主人惹麻烦,不管是哪个时期的自己,一开始反省,简直在这一位面前,再也抬不起头,甚至完全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是要说对不起吗?可是一句对不起能有什么用?
中年大叔满肚子的话,无奈的是一句也说不出来,被迫沉默着。
明明就是随时想咆哮怒吼的神色,却一言不发,反让旁人看了跟着有口气憋在胸口,几乎要不吐不快,只是气氛太古怪,现在说话会不会不太好?
千眼看看鸠巢,鸠巢看看无硝,无硝看看深渊,深渊看看蜃始。
蜃始可以看谁?嗯,他还有个非眠可以看。
跟这位中年大叔一起过来的非眠,总该说点什么吧?
一刹那间,跟随蜃始的目光,除了印暄,其馀的人也一起盯上非眠。
“嗯,千战少女魔王那边有事,急需我跟……黄金狮王一起过去,不过,碍于兽王宗金李此时人在无宁,黄金狮王不能擅离王兽世界,加上我需要解开厌眠军长过去身体里的记忆断层,为军长尽一份心力,所以力邀黄金狮王到无宁来帮忙,而他为了不刺激金李,用了点手段,好方便跟我一起行动。”
至于什么手段,跟黄金狮王不同世界的非眠表示,他也没搞懂。
话题到了这时候,中年大叔似乎应该讲点什么?
“雪鹗可以用缩小版陪主人一起去非鼎,我另外弄个分身不是问题。”
就是以前有金李可以奴役……咳咳咳,可以帮忙,奴役这个词不要乱用的好,要不然金李往后天天翘班不回王兽,那怎么行!总之,有金李在,他不需要把本体留在王兽“镇宅”,再另外制造分身出去找人。
一心二用是难不倒世界之王,但是力量的过份损耗会延长找人的时间。
因为有金李顶着,黄金狮子找人的时间才能有那么多。
只是,并不是不需要留本体在王兽,黄金狮子就不需要分身,有些世界排外气氛太凝重,一只狮子在路上走太挑衅了点,入境随俗什么的,偶尔还是需要,于是人形分身为此诞生,就是没在金李跟主人面前出现过。
当初不记得王兽那些过去的印暄,黄金狮子重视他是自己的引导者,却不会认为对方是主人,在一段回忆里仅有自己被留下的感觉……很伤人。
现在不同了,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自己的主人记起一切。
糟糕的是,把主人弄成活死人这样的事,忽然觉得好虐心、好心虚啊!
“对不起。”中年大叔终究得从道歉开始。
突来的道歉是闹哪样?印暄一时有点跟不上对方思维的感慨。
好吧,想不通就问别人会好点,印暄转头,发现非眠正在耸肩偷笑。
“他是怎么了?”印暄印象中的小狮子,去掉王兽时期没有成王时的爱闹、爱吃、爱黏人,从在千战重逢后至今,小狮子全是摆出一副游刃有馀的姿态,做什么事都很轻松随意的样子,现在这副认罪的表情是为什么出现?
“因为你的身体正要从很难有表情的面瘫型活死人,重新构筑到灵魂傀儡的水准,所以他格外的受到打击,深深觉得对不起你。”非眠是这么猜。
印暄呐呐的点点头,事情经过那么久,现在对不起是有什么用?
“不要想太多。”印暄向前走几步后,伸手,停顿在半空中。
小小的他想和过去一样,伸手去摸高高的某人的头,貌似妄想?
下一刻,中年大叔蹲到地上,简直是想也没想的迅捷快速。
小幼崽体型的印暄无奈的笑了笑,停住的手往前拍到中年大叔头上,根根向上的超短金发,摸起来刺刺的,触感有点像在摸小狮子的毛。
习以为常的,像摸小狮子,从左到右再绕了几圈的摸一摸。
印暄准备收回手时,不甘愿就摸这么一会儿的中年大叔,用额头蹭了蹭他的手心,一如过去小狮子的反应,熟悉到印暄抽手时更加干脆俐落。
没办法,小狮子黏起人来,是恨不得一整天全赖在某人身上不动弹。
印暄收手极快,中年大叔怨怼的啧了一声后,重新站起。
互视一眼的他们,不再是当初的麒麟族人和一只黄金小狮子。
中年大叔迟疑了几秒后,向前两步,伸手把小幼崽抱起,放到自己肩膀上,唯有在这一刻,他遗憾不是本体过来,主人坐起来不舒服怎么办?
印暄坐到中年大叔肩头上时,略为怔愣了下,最后是释然一笑。
他们互动的温情脉脉,身旁几人则是表情各异,其中以非眠为最。
能不能快点回神啊?蜃始在这里,厌眠军长的身体也在这里,难道大家都不想快点知道,究竟军长离开无宁前的那个晚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有些遗憾,旷时日久的横在心底,如同一根刺,永难拔除。
所以,不要说相同的事再一次在眼前发生,连类似的事也不允许。
不说发生在自己身上,发生在认识的“某人”身上,一样不行。
七水的某处海域上,明明离一座小岛极近,一群打斗的人却身处海中。
看着战斗中此起彼落的那些身影,身后拍打着不同样式翅膀的人们,站在远处半空中进行观战,个个表情各异、若有所思。
“白梦到底是在做什么?”恶魔黑牙啧啧啧了几声,他越看越疑惑。
“奇怪,他攻击双方也替双方防守。”天使菲阿一脸迷茫。
“敌我双方都是他熟悉的人吧?似乎对他很重要?”黑牙随口乱猜中。
“蠢货一个,不如把双方都打倒再来好好劝。”恶魔彼阿一向这么做。
“彼阿,你不知道吗?你在地狱里名声会那么差,是作事方法不对啊!”
黑牙难得有机会说别人方法不对,过去往往是他被指责报复手段不对。
“不然你会怎么做?”彼阿狰狞的笑着问。
──当然是打倒最关键的某人,再动手清场,让战斗打不下去啊!
比如眼前的战况,水母王白梦最该做的是打爆一心、二用两具灵魂傀儡,让离佐失去可以掌控的媒介,大幅度降低他的战斗力后,要求定军退场,剩下离佐一个人,他不想说、不想配合,就打到他配合,这样不就结束了吗?
黑牙刚得意洋洋的意图说出作法,眼角馀光瞄到菲阿后,被话噎住。
打倒最关键的某人这种话,能当着菲阿的面说吗?
黑牙报复不了彼阿,就拿菲阿开刀什么的,这是他最糟糕的黑历史啊!
是的,做为一个为了报复把可以被视为朋友的人推坑里的恶徒,如今没有被算总帐,甚至能一如过往的平静安稳相处,他算是赚了的?还是大赚?
自认赚很大的黑牙,有些事是千万不能提及,一旦被联想什么的……
是嫌过去被恶魔彼阿吊起来打的次数太少?被军刀砍的伤势不够重吗?
黑牙不想因为说错话,被彼阿想起他曾经谋杀菲阿的事,被迫沉默。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菲阿忽然望着远方的战场开口。
黑牙赶紧抛弃前一个不能回答的话题,朝菲阿的视线范围看过去。
“他们不上岸,是因为水里是水族人的主场,能够削减植物人离佐的攻击力度和恢复速度,可是,为什么连离佐也不朝岸上移动,而是朝深水处前进?”
报复心切的黑牙,一向对这类细节把握的十分准确,事实上,为了能报复成功,他总是以少胜多、以弱袭强,要是不掌握细节,肯定会一败涂地。
“因为离佐在制造陷阱,而且准备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