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又梦见自己面前站了一整排花美男,她一个个品头论足的望过去,然后选中了其中一个男人,把他带回房里,忽然想起来这男人就是阮知熙,然后她想把他赶走,再去换一个男人来侍寝,结果他不肯走,还恶狠狠扑上来咬她,她被咬疼了,拿手直打着他,再然后……她就不记得了。
她皱着眉,瞪着胸口上那些红红紫紫的草莓,猜想难道这些都是梦里那个阮知熙咬出来的?不可能啊,那都是梦里的事,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中。
「夫人,您起来了吗?」
听见门外传来冬竹的声音,叶含青没有再想下去,赶紧捡起掉在地上的里衣穿上,遮住胸口那些惊人的草莓后才出声,「起来了,你们进来吧。」
冬竹领着两个丫鬟,端着洗漱的用具进来。
叶含青拿着一柄小刷子,沾着青盐清洗牙齿,忽然间闪过一念,难道昨天晚上她被阮知熙这样那样了?胸口那些草莓是他种的?
不可能,若真跟他做了,她哪可能无知无觉睡得那么熟,一点都没被惊动,除非……他那里细得像根牙签一样。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噗哧笑出声。
「夫人在笑什么?」侍立在一旁的冬竹见她自己一个人笑了起来,不禁好奇的问。
她吐掉水,摇头,「没事。」那好笑的事没办法告诉冬竹,只能自己一个人想着偷笑,接着她想起一件事,「昨晚值夜的人是谁?」
「是明翠,不过明翠这丫头也真是的,奴婢过来的时候,她竟然靠在门边睡着了。」
叶含青倒不介意明翠偷懒睡着的事,反而关心的问:「夜里很冷,明翠就这么睡在外头,会不会着凉?」她记得昨晚阮知熙说他是趁着外头的丫鬟睡着溜进来,也就是说明翠是从那时候一直睡到刚刚才醒。
她先前曾表示晚上不用留人守在外头,但冬竹说这是府里头的规矩,不能不遵守,她也只能由着她们。
冬竹答道:「外头有个暖炉,倒是不会冻着她。」
觉得这些值夜的婢女很辛苦,叶含青想了想说道:「晚上比白天要比冷多了,以后再值夜,多点几个暖炉,免得你们受冻。」
见她这么顾念她们这些下人,冬竹心中感叹,以前的夫人性情淡漠,可不会为她们着想,撞伤脑袋的夫人比起以前真是好上太多了。
「多谢夫人,点一个炉子就足够暖了。」王府里每个院子炭火都有固定的分额,若是还要额外再分给她们,夫人的分额怕就不够用了。
叶含青洗漱好,冬竹服侍她挽发穿衣。
她穿上了一袭粉蓝色绣着兰花的锦袍,外头再套一件棉袄,发髻上簪了一支玉钗和几朵珠花,她不喜欢戴耳坠,故而冬竹便没帮她戴。
打扮好来到外头的小厅,白樱正领着两个丫鬟将早膳一道道摆上桌。
叶含青瞥见另外一个丫鬟将一碗汤药先搁到一旁,登时觉得受骗了,不满的看向白樱。
「你不是跟我说昨晚那碗药是最后一碗了?」
白樱不疾不徐的回答,「奴婢没有欺骗夫人,那药确实是最后一碗,今儿个这碗是太医另外开的补养药,要用来调养夫人的身子。」她是摸准了夫人现下的脾气,因此才敢这么哄骗。
「还不都是药。」叶含青质疑。
「虽然都是药,但味道不一样,这补药的滋味可好多了,真的,不信夫人闻闻看。」白樱将补药端到她面前让她嗅闻。
叶含青深吸几口气,觉得这药的味道闻起来确实没苦味。
见她舒开眉头,白樱笑问:「怎么样,奴婢没骗夫人吧?」
叶含青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这次就饶了你,以后不许再骗我。」
「奴婢不敢了,夫人饶命。」白樱知道依现下夫人的性子是不会责罚她的,才敢这么做,嘴里喊着饶命,脸上却没有半分惧意。
叶含青被她逗笑了,冬竹和几个丫鬟也笑出声。
周思枫进来时,就瞧见她们主仆不分尊卑的笑闹着,见叶含青竟这般纵容下人,她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听见妹妹这么精神的笑声,看来妹妹恢复得很好。」她绝艳的脸庞上流露出一抹温雅的浅笑。
「嗯,休息这么多天,是好很多了。」看见她,叶含青不禁想起昨晚阮知熙嘱咐她少跟周思枫接近,她虽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想起两人共事一夫的事,忽然不再像从前那般毫不在意,而是有了介怀,对她也就没先前那般热络。
周思枫温声问:「我稍晚要进宫看瑞儿,也会顺道去看安安,妹妹可有想带什么进宫给她?」
原以为这女人此次是必死无疑,不想竟大难不死,逃过一劫,所幸阮知熙这些日子没再上她这儿,又像以往那般不闻不问,只要她不妨碍到自己的计划,倒可暂时留她一条小命。
听周思枫提起安安,叶含青也很想她,忍不住说:「要不我跟你一块进宫看安安吧。」
没料到她会提出这要求,周思枫黛眉几不可见的轻磨了下,下一瞬便面露为难之色,婉转拒绝。
「这宫里不是随时都能进,若是没有传召,就只能递折子进去,得到皇后或是太后的恩准才能进宫。我是昨儿个递了折子,得到太后的允许,今早才能进宫,妹妹若是想进宫,就得另外再递折子才成。」她没告诉她,其实到宫门外请人传话进去也可以,只要皇后或是太后允了就能进。
「这样呀。」叶含青有些失望,没想到要进宫一趟这么麻烦,先前一次是太后传她进宫,另一次是阮知熙帮她安排,故而她只要坐马车到宫门外,就有人来领她进去。
「见妹妹恢复许多,我也安心了,那么我先进宫去了。」周思枫无意再多留,说完便转身离去。
待周思枫走后,白樱开口道:「夫人,依奴婢看,枫夫人是不想带您进宫,要不她带您到宫门外,再找个人去传话,只要太后允了,您就能进去了,哪还要再递折子那么麻烦。」
冬竹也附和,「没错。」前两次她和白樱都曾随侍她进宫,看得出太后和皇后对夫人颇有好感,只要夫人让递个话,太后一定会允她进宫看安安。
叶含青有些纳闷,「那她为何不想带我同去?」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叶含青正困惑,忽然想起阮知熙昨晚告诉她的另一件事——他不让人知道他来她这儿,是因为王府里有奸细。
她接着再把阮知熙不让她接近周思枫的话联想在一块……难道阮知熙指的奸细是周思枫?!
可是不对啊,这王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些年来阮知熙很宠爱周思枫,她怎么会是奸细?
她皱着眉想了半晌,却也没想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坐着马车出了康亲王府,周思枫并没有直接进宫,而是绕去了另一处地方。
她让马车在西市停下,独自走进一条胡同,拍了三下第四间宅子的门板,须臾后,有个年约四旬的妇人前来开门,将她迎了进去。
这座宅子不大,只有三进,她熟门熟路的走进厅堂,没等多久,便有个一头银丝约莫六旬的老妇人过来,她上前搀扶着那老妇人,亲昵的喊了声,「奶奶。」扶着老妇人坐下后,她自个儿也坐在一旁。
「那事进行得可还顺利?」老妇人关切的询问。
「还算顺利,我已私下见过阮知祺两次,接下来便要开始着手挑拨他们两兄弟的感情。」
「很好,只要你能拿捏住阮知熙,让他听你摆布,依他手上掌握的那二十万京畿驻军,只要妥善布置,便能一举攻下京城。」提起这事,老妇人年迈的脸上露出喜色,彷佛大事将成。
她混浊的双眼绽放出光芒,语气高昂的接着说:「等阮知熙取代阮知祺称帝,依他对你的宠爱,届时你必然会被封为皇后,到那时,你的儿子就是太子,如此一来,以后大旭王朝的皇帝身上都会流有咱们罗奚人的血脉,这天下也就是咱们罗奚人的天下了。」
她是五十年前已被灭国的罗奚国公主,当时她仍年幼,国破时她被宫人私下带着逃出来,隐姓埋名的流落到大旭,遇上了她的丈夫,嫁给他为妻。
她丈夫在儿子十六岁那年病殁,后来儿子媳妇又同时遭逢意外双双亡故,独留下一个八岁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