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多事之春
邺城。
一老者白发苍苍,身穿棕色官服,急匆匆跑到大殿,人未进门,口中已大呼:
“主公!不可,咳咳、不可出兵长安啊!咳”
殿内,袁绍正与郭图、沮授几人商议兵事,见老者手忙脚乱进来,只闻喘息声,压根没听清他说什么,面露不喜,喝道:
“田丰!你乃我军别驾,身居要职,一言一行皆有千万双眼睛看着,况且你既然告病在家修养,如何又来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袁绍下首,郭图暗笑,皱眉道:
“主公,元皓(田丰字)向来智计无双,在军中威望极高,匆忙而来,定然有急事汇报,不可以言语训斥怠慢于他。”
另一旁逢纪阴阳怪气道:
“郭兄说得极是,主公被公孙瓒偷袭后,军中便有流言蜚语,说这都是因为主公没有采纳田别驾计策,才错过了击败公孙策的大好机会。”
田丰近日感染风寒,告病在家修养月余,此时又因岁数大了,哪里听得清这二人谗言,在沮授搀扶下就坐,惹得袁绍更为恼怒。
“主公!不该与唐军宣战啊。近日丰听闻,辽东公孙瓒调重兵入驻南皮,名将赵云亲率白马精骑两万,观其动作,恐欲不轨,我军必要多加提防才是。”
袁绍闻言不以为意,只恨声道:
“赵云杀我高览,吾深恨之,但我尚有颜良、文丑两位上将军在,自不惧他。”
田丰身体不适,咳嗽道:
“主公不知,年前公孙瓒大败乌桓(huan),又以三郡休整一年,如今兵精粮足,军力不容小觑。主公若想取天下,必要先取河北,早杀公孙瓒,如今正该集中兵马,与公孙瓒决战。况且昔年与我军合攻李郭二贼,尚有情分,长安与邺城井水不犯河水,与他宣战,徒树强敌,百害而无一利啊。”
袁绍闻言,心中也觉是这么个情况,叹道:
“元皓不知,前两日阿瞒派来使者,与我缔结盟约,并以神兵青釭剑为礼物,邀我派兵渡河,攻打长安。而且,那称王倒也罢了,却不顾昔日情谊,以唐为国号,唐乃晋古称,其图谋河北的野心,昭然欲揭。我也是思及既然早晚要与他一战,倒不如趁此刻与阿瞒联手,方才发文宣战。”
田丰又大呼道:
“主公糊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我军有此为凭,不惧诸侯渡河而战,何来弃地利而远征的道理,而且军中有一大将名唤甘宁,最擅水军,若其在黄河之上突袭,我军定然难以抵挡。”
言至此,田丰喘了一声,继续道,
“曹操虽遭大败,却未伤筋动骨,正该让他与在河南血战,我军坐山观虎斗,待收拾了公孙瓒,大军南下,可得渔翁之利,则天下定也!”
袁绍闻言心动,却依然有些犹疑不定,看向郭图,问道:
“尔等觉得呢?”
郭图虽与田丰为同僚,却受不了他刚直的脾气,私下许多事惹得积怨久矣,因此最不愿见他在主公面前出风头,因此道:
“主公既与曹操定下盟约,收了青釭剑,若不出兵,传言出去,岂不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惹诸侯耻笑?”
袁绍点头道:
“我亦如此想,传令下去,叫张颌领一万戟士,渡河与曹操汇合,攻打潼关。”
田丰闻言大惊,不顾身体虚弱,指郭图骂道:
“竖子!先时不知劝诫主公,而今还要一错再错,长安势大,曹孟德更不是好相与的,与他合盟,正如与虎谋皮。恐怕你是收了贼人财货,才有如此昏聩之言,要让主公损兵折将。”
郭图闻言色变,骂道:
“田丰!我敬你年长,屡屡想让,而今你竟然得寸进尺,在主公面前污我,如此放肆,你眼里还有何人?”
逢纪附和道:
“况且我军未动,你竟敢说主公就要损兵折将,动摇军心,其心可诛!”
袁绍正气田丰倚老卖老,沮授早就不同意联盟,奈何先前势单力孤,此时忍不住道:
“大殿之上,尔等在主公面前吵闹才是放肆。主公三思,田别驾所言句句良药,我军当务之急,还是先除公孙瓒拿下幽州,才能有安稳的大后方,有底气放眼放于天下之争。”
四人泾渭分明,互相攻击许久,袁绍被他们吵得头痛,见许攸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急忙问道:
“子远有何高见?”
许攸见得眼前乱糟糟一塌糊涂,而袁绍还是一副寡谋少断的样子,心中早就冷笑不止,生了去意,略一思索,道:
“元皓虽言语不逊,大局方向却是不错。主公当调回大将,以颜良、文丑二位将军正面抗衡,张颌、鞠义在侧袭扰,则公孙瓒首尾不得兼顾,我军必胜!”
袁绍见许攸也支持田丰坐山观虎斗的计策,心中稍定,又问道:
“既如此,阿瞒那边又该如何应对?莫不如派人将青釭剑还他,再送些钱粮,也算对得起我与他少年友谊。”
许攸摇头笑道:
“非也!主公先应后拒,曹操心中定然不满,又岂是些许钱粮能平息的。而传闻颇好剑艺,还拜了剑神王越为师,若以神兵青釭剑相赠,必然能令其大喜,一心与曹操相斗,不会引兵来袭,我军便可放手与公孙瓒决战。主公奉攸为上宾,无以为报,此事愿亲自出马,以三寸不烂之舌促成交易。”
袁绍此时已经扫平并州,占据冀州、青州各半,与仅有幽州的公孙瓒相比大占上风,因此自觉放手决战胜算极高,至于青釭剑,他不好宝物,手下也无有高明剑士,自是不放在心上。
左思右想,见许攸信心满满地样子,袁绍终于拿定主意,打着汉帝刘虞的名号,发下军令,调集境内兵马,自己领一军,河北四庭柱(鞠义填上高览缺口)各领一军,发兵八万,号十二万大军攻打南皮。
而公孙瓒凑齐幽州兵马,也有五万之数,双方齐聚南皮城下,东、西各有援兵源源不断派来。
河北由是再入动荡局面,双方斗智斗勇,血战连月,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长安,唐王宫。
头戴嵌宝金冠,身穿黑锦罗袍,玉带珠履,凭高而坐,正翻阅各郡文书,便听手下来报:
“王上,河内司马朗与其弟司马懿求见。”
听到司马兄弟前来,有些吃惊,想到去年在长社县的时候,不由莞尔:
与司马朗的一面之缘,是第一次听到外界文人对自己的看法,而当日闹哄哄的流民与流氓,如今竟成了生死相托的朋友,可见世事无常啊!
“快快有请。”
侍从得令下去,不一会儿便领司马兄弟二人进来,忍不住打量了一番。
司马朗与当日相比,几乎无有变化,白净的脸上胡须好像长了一点,一袭青衫仍然干净笔挺,让心中一松。
司马懿如今尚小,有着聪明人年轻时常见的傲气与灵气,五官端正,眼神光亮,倒是不见半点野心与**,不知是藏的深还是没萌生。
如今贵为唐王,二人不敢不敬,连忙躬身行礼,大笑,走到近前将二人扶起。
“伯达兄,许久未见,风采依旧。令弟年纪轻轻,便已有才名,不辱家族门庭,日后必有高就,真是可喜可贺。”
司马朗见言语热情,不禁心中一暖,微笑道:
“唐王谬赞了。自李麟一别,不觉半年矣!唐王威名远扬,天下无不称赞,朗亦是仰慕唐王风采,领愚弟居长安数月,每日见闻,士农工商各行各业无不井井有条、安居乐业,长安人口兴旺,仓廪丰实。百姓生活蒸蒸日上,不受兵祸人灾,此皆唐王之功也。”
听他提及自己的曾用名,会心一笑。待司马朗认可自己的仁政,开怀道:
“百姓信我林易方,才能有今日唐王。百姓为水江山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道理我自深知,故不敢有一日负了天下人。”
言至此,拉起司马朗的手,恳切道:
“长社之时,我便知伯达兄有文韬武略,有心征辟,奈何不敢相认,深以为憾。伯达兄既在长安居住数月,自有良臣择主而事之意,不知如今可愿与我同为黎民社稷而勉力?”
司马朗拜倒,感慨道:
“朗承蒙祖上庇佑,读书学艺,今已近而立之年,叹乎未有半分功绩,幸得王上以诚相待,朗何敢不效死力!”
喜道:
“既如此,伯达兄便先为我军侍中(政治+3,领俸35),仲达年轻,先为副手多加学习,早日成长,我必有重用。”
二人大喜,叩谢领命,亦欣喜得了这两个人才,命人设宴,请来城中文武欢聚,互相熟络。
至于司马懿之子在前世篡魏自立,认为那是曹操年长、魏两代有能君王不幸短寿所致,而算来不过长了司马懿6岁,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而白白弃司马懿这位三国时期数一数二的全才不用。
是夜上下俱欢,次日司马朗走马上任,成功充实了帐下文职,而他果然能力出众,在司马懿的帮助下,明谋伐断,无有半点差错。又传信亲朋好友,邀来三弟司马孚(fu)一同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