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与君诀别
轻轻蹙眉,不禁问道,“襄嫔有事?何以不上车?”
禾韵只是看着顾婉卿,扬起唇角,“我陪娘娘一起去。”
“襄嫔,你听我说,我……”
话未说完,禾韵已跳上马车,坐在顾婉卿旁边。她的脸上没有惊惧的神色,反而是毅然决然,她说道,“安人重信,允诺过的事,一定要做到。我曾答应那人要护娘娘周全,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娘娘身边。”
她已然下定决心,顾婉卿见说不动她,只得作罢。
在马车里铺上厚厚的软垫,让顾相躺在里面。顾婉卿和禾韵二人纷纷换上常服,因禾韵姿色过于引人注目,顾婉卿便亲自驾车,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赶到城门时,天已大亮,朝阳照在雪地里,折射出洁白的光亮,格外刺眼。
将马车停在隐蔽处,便见禾韵当先跳下马车,对顾婉卿道,“娘娘留在这里,我去城里打探一下看是否安全。”
离去的脚步因顾婉卿的伸手而再未挪动分毫,禾韵盯着那只紧抓住自己的手臂,略感诧异。
顾婉卿却是无奈摇头,“还是我去吧,襄嫔的长相很容易让人过目不忘,到时我们才是真的有危险了。”
禾韵微微错愕,反应过来时,不禁笑弯了眼角,再不复宫里时拒顾婉卿于千里之外的冷傲。她摸着自己脸,语气里不免有些洋洋自得,“娘娘这是在夸我好看吗?”
顾婉卿真挚地点头,禾韵的长相,冷傲有其风韵,笑起来更撼动人心。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如此真诚的夸赞,顿时让禾韵羞红了脸。“娘娘去吧,我在这里守着顾大人,有任何异动,随时唤我。”
此时,城门已开启,顾婉卿走近些,便看到城门口守卫森严,过往行人一一经过检查辨认。
拦住正要出城的一个妇人,顾婉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大娘,官兵在查什么啊?”
那妇人只是摇头,一脸的莫名,“不清楚,从一开城门就开始查了,那些官兵就拿着几张图纸比对,问他们也不说,我不小心偷瞄了一眼,还被他们训了几句。”
“那您瞄到什么了?”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我也没看太清。”
“城里没有贴出抓捕什么人的告示吗?”顾婉卿继续问道。
那妇人再次摇头,“没有啊,所以才奇怪嘛。官府抓人,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听那妇人几句话,顾婉卿多少松了一口气。凌亦辰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捉拿他们,想来是出于声誉的考虑。皇后不仅自己出走,还拐跑了他的嫔妃,若传出去,皇室名声必然受损,于他自己也并不光彩。
只是,父亲眼下形势危急,这个城门,她是一定要进去的,
原想在脸上抹些东西,这个念头刚过脑子,便被顾婉卿立刻否决,如此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招数,不让怀疑都难。
索性整理仪容,大摇大摆的往里走。紧握手里的令牌,万不得已时,她至少还有这颗稻草可以用。
“站住!”意料之中,被守卫拦了下来。
顾婉卿依言停下,便见那守卫拿出几张纸,就着顾婉卿的容貌一一比对,轮到其中一幅女子画像时,他忽然皱眉,对着顾婉卿的样貌看了又看。
“你……”
那守卫刚说了一个字,守卫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传来,“磨蹭什么呢!没看到后边已经站了好多人了吗?要是放过了可疑之人,要你好看!”
顾婉卿定睛,这才看到城门旁边不远处,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正骑在一匹马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城门的方向。
“大人,这个人好像……”那守卫嗫嚅地对此人道,听守卫语气,想来此人应是个不小的官。
马上之人的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他挥手打断那守卫的话,“像什么?像什么?还不赶快找人!”
那守卫自是再不敢说话,只让开路,为顾婉卿放行。
走过城门的顾婉卿轻轻呼出一口气,倘若城内没有告示的话,她办起事来要容易得多。
“娘娘,请随我来。”身后有人轻声道。
顾婉卿一愣,待转过身时,便看到方才还骑在马上的人眼下已站在她的身后,顾婉卿没有说话,只是诧异地打量着他,便见他解释道,“臣虽为武将,当年也曾拜师方卓,臣不会害您的。”
左右也被发现了行踪,逃无可逃,顾婉卿便不再做无谓的抵抗,只跟在那人后面,走进一间茶楼里。
要了二楼一个雅间,顾婉卿方一入内,便见那男子单膝跪地道,“臣中郎将武藤叩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顾婉卿抬起手臂,随即微微一笑,“我已离宫,早就不是皇后了,你不必如此。”
“今日承蒙照拂,让我得以脱身,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武藤连连摆手,“娘娘言重了,能助娘娘一臂之力,是臣的荣幸。娘娘心怀天下,只是得顾家拖累,这才不得不离宫逃亡,可是娘娘始终是娘娘,祁人对您的敬意不会因为您的离去而减少半分。”
“何况,得到娘娘离宫的消息,老师就通知了我们。老师说,当时您屈尊降贵求助于他,他未曾帮上忙,一直觉得愧对娘娘,今时,娘娘有需要我们的地方,老师让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保娘娘平安。”
顾婉卿这才想起,回宫之前,她确实曾让顾青城带书信给方卓,请求他查出父亲心腹之人,以铲除父亲羽翼。只是没想到凌亦辰的动作快、狠、准,迅速让顾家及顾家党羽倾覆。
“替我谢过方老师,得他如此照拂,婉卿感激不尽。”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方卓能在她如此时刻,动用所有人脉对她施以援手,无怪乎他会如此德高望重了。
只是,此事并非小事,且凌亦辰又在气头上,若让他知晓有人暗中与他作对,方卓的处境可想而知。
“娘娘已然出城,为何还中途折返?”武藤问道。
“家父病重,因而回城买些草药,”顾婉卿答,随即道,“时间不早了,婉卿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娘娘留步!”武藤却开口叫住她。拉开窗帘,看向外面,街上虽无行走的官兵,却也冥冥中透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娘娘离宫,皇上大怒,特召集朝中武将兵分四路沿途搜寻。他自己则亲自带队,正准备往城南方向去呢,娘娘务必当心。还有,城内没有告示,娘娘出走的事,连京城的下级官员也不知晓,百姓只猜到有大事发生,并不知搜寻的是谁,娘娘可利用这一点。”武藤一股脑地将眼前的形势全部讲出来。
城南,是落凤山的方向。
顾青城和几位姨娘都在往那边走,想至此处,顾婉卿心中一紧。
那么多条路,他都没想去,为什么偏偏想去荒无人烟的城南?莫非,他已经查到了长阳身上,知道长阳与自己的关系?
无论如何,她必须抓紧时间,尽快赶过去。
感激对武藤一笑,正要开口告辞,便听他继续道,“娘娘需要的草药,臣可代为购买,娘娘可安心待在此处,稍后臣会亲自送娘娘出城。”
武藤能告知顾婉卿这许多事,顾婉卿自然信得过他。有他的帮助,一切也会事半功倍,顾婉卿便不再推辞。
目送武藤离去,顾婉卿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一饮而尽。
袖口里,仍保存着三姨娘塞给自己的书信,顾婉卿抽空打开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让她整个人被雷劈中,久久缓不过神来。
那张信笺很单薄,上面只有一行小字,“令堂为令尊亲手所杀。”
还有什么,能比这句话更让顾婉卿感觉到震撼?
大夫人说,是父亲杀了她的母亲。他背弃了他的结发妻子,最后还杀了她!
手,霎时间开始发抖,眼前也阵阵恍惚,顾婉卿要很努力,才能让自己振作,告诉自己,大夫人那般恨自己,也许她只是挑拨离间。
纵然父亲从未顾念过夫妻、父女情分,可他毕竟是父亲,是她不惜性命返回祁国意图保全的人,怎么可能是他?
耳边依稀响起顾青耀出事时,大夫人对自己说过的话。娘娘真的相信,令堂是思念娘娘过度才病逝的吗?
那个时候,她要说的,莫非就是此事?
“娘娘!您身体不适吗?”不知何时,武藤已拿着熬煮好的药回到茶楼,看到顾婉卿的神色,他惊异道。
顾婉卿回过神,摊开手掌,这才意识到她的指甲已深深地嵌入掌心,上面已是斑斑血迹。
“娘娘怎么了?”武藤追问道,语气担忧。
顾婉卿摇了摇头,此事还有待考证,她决不能被大夫人的一句话轻易打败。“没事,我们走吧!”
站起身,身体却忽然摇晃了一下,幸而扶住桌子,这才得以稳住身体。
面对武藤的诧异,顾婉卿轻笑,“无妨,只是腿有些麻木了。”话毕,已大步流星往街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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