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考试,靠势
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
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
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将军解战袍。
----------------------------------------------------------
魏忠贤派的差使就是拍马的机会,手底下人谁不抢着去,就这么着,两个大档头,带着张好古就奔考场来了。这回好,不用瞎撞,有人领路了。
到了考场,两个大档头一砸门,小门官开门吓了一大跳。大明的官员,没有不怕锦衣卫的。您琢磨琢磨,现在哪个官员如果半夜被纪检委的叫门,就算心里没鬼也得打几个哆嗦。再这么一接片子——“九千岁魏忠贤”,小门官差点尿裤。天启五年开始,正是魏忠贤权势最胜的时候,别说小门官,就连当朝一品,见了魏忠贤都哆嗦。
小门官接了片子,赶紧往里跑,把两位主考给砸起来了。两位主考官,正主考太常卿倪文焕,副主考太仆少卿吴淳夫一听怎么着,九千岁派人来了,别废话,赶紧让进来。
把二位档头跟张好古让进来,奉茶看座。二位档头立即说明来意:“我二人奉九千岁之命送此位举子应考,现人以送到,我二人尚需回复九千岁,不便久留,就此告辞!”还没等俩主考官弄明白怎么回事,人家二位起身告辞了。俩主考也不敢问,只得起身相送。
屋里五个人,两个走,两个送,就张好古没动地方,端着茶碗四下里踅摸。不是他架子大,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这四个人是干吗的,管家张福跟小伙计狗剩根本进不来,也没人给他引见,反正他听明白了,这就是考场。
二位主考送走大档头,也没进屋,站在院子里就研究上了。
“倪大人!”
“怎么了,吴大人!”
“咱们就让这位举子进来啦?”(他还不知道,别说举子,张好古连“酸梨”都不是。)
“人家都在屋里坐着了,可不进来了吗!怎么着,你还敢把人家轰出去?别忘了,这可是九千岁送来的人!”
“可这事儿不合规矩呀!”
“规矩?”倪文焕摇了摇头,“马大人,你我二人做这‘春闱’的主考,又合哪一条规矩?”
按明朝的规矩,京城会试于乡试第二年的春天举行,因此也叫春闱,由礼部主持,主考官应该由翰林、内阁大学士或六部尚书担任,而这二位,太常卿倪文焕所在的太常寺主管祭祀;太仆少卿吴淳夫所在的太仆寺是主管军马的,根本与科考不挨边。那怎么让这二位当了主考呢,天启五年“春闱”之前,朝廷刚经过一场大变,杨涟、左光斗、魏大中、**星等一批忠贞的大臣被魏忠贤陷害的下狱、削爵或是流放,接任的首辅大学士顾秉谦和魏广微虽然是魏忠贤的死党,但刚入阁理事,权威未立,党羽不多,顾不上科举,又害怕那些“心怀叵测”的大臣借科考培植、提拔“反对党”,就选了两个威望不高的“边缘人士”担当主考,也就是这二位。至于合不合规矩、理法,反正只要九千岁点头,那位著名的木匠皇帝熹宗朱由校是一概不管。
书归正传,倪文焕见吴淳夫无言以对,微微一笑:“吴大人,朝廷之势以明,你我应早做打算哪。”
“吴某驽钝,请倪大人指教。“
“杨、左一去,朝中已无人可与九千岁抗衡,你我的荣华富贵今后全要依靠九千岁了,而咱们与九千岁无旧啊,在朝中又没什么影响,贸然投靠必不得重视。今天就有一个机会……”倪文焕说着,向房中一指,“他!”
“此话怎讲?”
“吴大人,你好糊涂哇,里面这位,一定是九千岁的亲支近派,要不然九千岁能黑更半夜往咱这儿送吗。另外,你没看这位的派头,一个举子,见了主考,连个礼都没施,而且对那两个档头就跟对随从一样。咳,吴大人,我今天可是对你推心置腹了……”
吴淳夫赶紧躬身施礼:“蒙倪大人不弃,吴某今后定以倪大人马首是瞻。”
“好说,好说。”倪文焕把吴淳夫扶起来,特意压低声音说道:“此人若得中,我们就与他有了一层师生的关系,再借他投靠九千岁,不就比其他大臣近了一层吗!”
“大人高见,那咱们赶紧……哎,对了,号房都住满了,咱们把他安排到哪儿啊?”
“嗐,号房住满了没关系,为了今后的荣华,咱俩人凑合凑合。我在你这屋,让他在这儿。”
二人商量好了,这才进屋,再看张好古,好么,趴的桌子上,睡着了。
吴淳夫上前要叫醒张好古,让倪文焕拦住了。倪文焕一摆手,然后转身又出来了。吴淳夫没明白怎么回事,只好也跟出来了。
出了屋,倪文焕叫过来一名差役:“里面的举子乏了,你伺候他到里间的床上安歇,要好生伺候。”吩咐完,他转身进了吴淳夫的屋。吴淳夫也跟进来了:“倪大人,为何不让我叫醒这举子?”
“你叫醒他又如何?”
“给他出题,让他做文章啊!”
“算了吧,吴大人,咱们也不知他才学如何,再说了,只剩半晚了,他要是作文不佳,不能得中,这不得罪九千岁吗?”
“那如何是好?”
“如何……几日无事,此次考题我也曾习作一篇,干脆备下笔墨纸砚,我说,你写!”
这二位主考也是十年寒窗过来的,确实有真才实学,一个说,一个写,不到一个时辰,写完了。
吹干墨迹,俩人这么一看:“行!还好!”(这不废话吗,自个儿作的文章自己看能说不好吗!)
“还没写名字呢,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哎,都没问哪!算了,明天让差役问问,再补上吧!”
“那也好,倪大人,让他中第几名呢?别太高了,要不然殿试这一关过不去可就麻烦了。”
“那不要紧,圣上醉心于工匠,殿试也就是走个过场。再说殿试只考策问,如果这位的学问真不高,大不了咱们再作一篇让他背熟就是了。”
“那就点他头名?”
“等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毕竟不知其才学如何,头名风险太大,得啦,给中个第二名吧。”
一个字没写,第二名到手了。这些事儿张好古都不知道。他这一觉睡的挺美,跟在家里一样,日上三竿才起来,有差人给打来洗脸水,洗淑以毕,张好古就让差人把早饭端上来。
差人这气呀,心说:你拿贡院当店房啦!不知道这位的来头,又不敢得罪,只好说:“这位爷,考场散了,您这早饭得回家用去。”
张好古一听:“散了,那就是考完了,我得走了是吧?对了,我中了吗?”
差人心说:我哪知道!“中没中现在出不来,您得半个月以后上这来看榜,才能知道呢。”
“噢,我知道了,行了,回见吧。”张好古转身往外就走。
“哎,这位爷,您等等。”差人想起倪大老爷的吩咐:“您老贵姓高名?”
“张好古!”(幸亏是问,这要让写还麻烦了)。
出了贡院,张好古才想起来:张福哪去了?正琢磨着,听旁边有人喊:“少爷,少爷,我在这哪!”张好古扭头一瞧,路边一棵大树底下,张福和狗剩牵着马那站着呢。原来,这二位进不去考场,又不敢走,怕吧少爷丢了,只好在贡院墙根下蹲了一宿。
“少爷,您出来了。”
“啊,出来了。”
“昨天晚上可吧我吓坏了,您什么时候认识的九千岁?”
“什么九千岁。”
……
问了半天,张福也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因为张好古比他还糊涂。反正张好古记住了半个月以后到贡院看榜,就知道自己中没中。
看来是不能马上回山东了,只能先在北京住下吧。仨人先找了家店房,把行李马匹安置好。眼看日近午时,跟店伙计打听了附近最大的饭庄,是宣武门外菜市口的得顺楼,仨人就来了。
菜市口是北京卖菜的集中地,因此得名,后来才逐渐变成刑场。仨人来到菜市口,午时已经过了,大街两边还有好多卖菜的,吆喝声此起彼浮。得顺楼是路北的一座三层楼,雕梁画栋,齐脊飞檐,仨人上了二楼,张好古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点了几个菜,张福和狗剩在两边伺候着。
不大功夫,菜上齐了,张好古刚要吃,就听大街上一阵骚乱,还有人在喊:“快闪开,马惊了!”
这时候国人好看热闹的精神被充分的体现了,二楼的食客“呼啦”一下全拥到窗口往外张望。张好古这桌最近,他抢到了前头,就瞧街上的小贩四散奔逃,由远处跑来一匹青鬃马,蹄跳咆嚎、鬃尾乱乍,后边追着几个军卒,看来是匹军马惊了。
这匹马风驰电掣,眼看就要跑到得顺楼前了,楼下一个卖菜的老汉可能是被慌乱的人群撞了一下,又被肩上的菜挑子一带,横着摔在了街心,蔬菜撒了一地。旁边一个瘦小的书生跑过来要搀老汉,已经来不及了,惊马到跟前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一场惨剧就要发生,在两旁行人的惊呼声中,从得顺楼二楼跳下来,呃,说实话,是掉下来一个人……
镜头回放——张好古和众食客,从窗户里往外看热闹,窗户小,人多,后面的就向前挤,特别是老汉摔倒在楼前,后面的人一点也看不见。有几位急了,用力往前一挤,最前边的张好古就觉着头晕眼花,呼吸困难,“忽悠”一下:嗳,我这脑袋怎么冲下了?不好,我被挤下来了!
就在下落的一瞬间,张好古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头:“不同层高坠楼差异理论?什么玩艺?”
“啊……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