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在一起工作
“唐钰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什么叫医患关系你懂不懂啊!”
“从第一天来你就给我惹麻烦!说说这是第几次了!”
唐钰看了看我又望望邹大夫,此刻倒是双目有神,毫无泪光。
家属估计是闹了闹的,但应该也没闹大,要不然我们不可能在办公室站了十几分钟壁角就看见邹大夫大刀阔斧地回来。
邹大夫训了我俩将近半小时才放行,又勒令我们写检讨,跟病人家属道歉,这事算是翻篇。
出了门,唐钰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后面,我知道他觉得连累了我特歉疚。但真的没什么,我觉得被骂骂也挺好的。
到了休息区,唐钰跑到自动贩卖机那块买了两杯拿铁,“对不起啊。”他递给我一罐。
“谢谢。”我打开直接喝起来,一口气干了大半杯,冰冰凉凉直入肚腹,丹田瞬间升腾起一股寒气。
“那个检讨我写,本来就是我惹的事。”他抓着刺手的短发一脸苦恼。
我客气地接受,勾着易拉罐的拉环说:“那谢谢了,我本来就不会写检讨。”
他一愣又冲我笑笑,和我说话倒没那么拘谨了,“大家私底下都说你挺冷漠的,我看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笑笑不置可否,只是将易拉罐扔进垃圾桶,“走吧!还有好多病人呢!”
我们从最后一间病房走出来已经过了12点,门后又是一片呜咽之声,食堂的中饭是铁定没指望了。
唐钰凑到我跟前说:“我请你吃饭吧!”
“你自己去吧,我带了饭。”我翻了翻剩下的几页纸说。
“哦!那下午见吧!我先走了!”
我回到更衣室打开柜子,两个饭盒。
每天都一样,两个风格迥异的饭盒,一个清白分明,另一个浓墨重彩。
我照旧拿起浓墨重彩的饭盒打开,唔,今天是焗大虾,西兰花,土豆炒胡萝卜还有炖肉豆腐,每天都不重的,我吃着倒也不腻。
我慢条斯理地吃完,饭盒刚放下就听到手机铃声,我接起电话,“喂?”
“午饭吃了吗?”
“哦,刚吃完。”我又补了一句,“谢谢。”
“那就好。”
我突然好奇地问:“你做的?”
那头停顿了一会儿说:“你想要我做给你吃?”
这什么逻辑思维?我只是觉得一个精神病学博士应该没那么闲而已。
“你做吗?”我开他玩笑。
他认真地回答:“嗯,我可以跟慎之学。”
哦,原来还是有万能秘书在,不过沈慎之讨厌我怎么还肯给我准备午餐?大抵还是boss有令,军令如山。
不过闫凛英真是大材小用。
“不说了,你休息下吧,待会见。”
“哦,拜拜。”我挂了电话。
等等——他说待会见?
我洗了一个饭盒,然后将那个没有动的饭盒送到产科,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我直接推门进去将饭盒放在他桌上。
玄色的桌案一尘不染,两台电脑,一部笔记本,桌上还摊着一份报告,上面搁了一支笔,墨迹干透了。
现在已经过了一点,我记得他上午有台加塞的剖腹手术,他应该还没有吃饭。
我无聊地在他的座位上坐下,坐在椅子上转圈,他是真的太忙了没注意?还是觉得无所谓?
但我是认真严肃的,吴思雨准备的盒饭,我说什么也不会吃,这跟不吃嗟来之食是一个意思,我也有自己的尊严。
他送了这么多次,我每回都退回来,他还送——
我只能说,他或许认为我没有那么讨厌吴思雨。
明明,我跟他说我讨厌死了吴思雨,还说讨厌这样的他!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莫名变得很烦躁,我站起来离开。
但是不巧,我一出门就听到他的声音由远及近靠过来,我一个闪身躲进护士站,我看见一个颀长俊逸的身影走过来,护士站的周姐和他一道,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我见他眉梢都是喜色,高兴得很嘛!
我颇为郁闷地坐电梯下楼。
到了下午,邹大夫把我叫过去,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待会有个病人,你一起去二院交接一下。”
“好的。”我微笑着答应。
我极力忽略他审视的眼光,“还有什么事吗?”
“哦!没有了,你待会好好看看病例,别丢我脸!”
“知道了!”我推门离开办公室,原来闫凛英说的待会见是这个意思,不过这是假公济私吗?
下午,我跟车去二院。
病人咋咋呼呼了一路,我瞧着都口干舌燥,他偏偏唾沫星子就停不下来。
终于到了目的地,车后门被拉开,刺眼的阳光照进来,下午两点正是最热的时候。
我帮忙将轮床推下去,病人绑得跟木乃伊似的,但仍倔强地想要突破重围,“你们凭什么绑我!我有人身自由!你们不能践踏我的尊严!士可杀不可辱——”听着道理倒是挺多的,也挺懂事的,还有法律意识,可出了医院的门就到处裸奔吓人——这不大好吧。
我汗颜地忽略他的抗议,将他推进二院。
这里和我实习的附院氛围大相径庭,要么冷冷清清的,要么就是火辣辣的近乎斗殴的暴力场景……
“不好意思啊,你们等一下,博士正在带学生查房。”护士冲我们笑笑,一脸光辉,敢情和闫凛英一起共事也挺滋润的!这里果然都是他的地盘——
我正出神,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护士绽放一个微笑,“出来了!”
门没有关上,我透过门缝就看见好几个身影在外面晃,估摸都是他的学生,这样众星捧月的待遇,不得不说个人魅力是多么重要!
等了一会儿,闫凛英推门进来。
我撞上他的目光,站起来笑笑说:“博士好!”
“请坐!”他颔了颔首。
现在,整个休息室就剩下我和他了。
话说,这样的病例还要他亲自来——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我打断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和他讲起大概的情况,“病人两周前接受了左室起搏器手术,目前正在等待心脏移植……”
他大概看了一眼,蓦地将报告合上,然后黑黢黢的瞳仁对准我,“今天什么班?”
我愣了一下,突然就被他打断了思绪,我都不知道该讲哪里了,索性说:“我们实习生就是哪里需要我们去哪里,我睡了两晚轮床了,博士可能不大理解。”
“哦?”他挑眉看向我,我抿唇一笑。
“那么今天你就留下来吧,最后一天请把你的病人负责完。”
那我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下了班,我坐上他的车,“去哪里?”
“超市。”
我“哦”了一声系上安全带,电话在包里震动,我却没有接,只是转过脸和他说:“我不能太晚回去,奶奶还在家里等我。”
“嗯!你先眯一会儿,到了叫你。”
第一次和外人逛超市,还是这么高大显眼的男人,走到哪儿都散发着迷人的光辉,小说诚不欺我,有无数小姑娘把眼珠子安在了他身上。
“你冰箱里缺什么?”我推着车从冰柜前走过。
他轻笑,“你倒挺自觉。”过一会儿又说:“选你喜欢的。”
我拿了两瓶牛奶,回过头问他:“沈秘书爱吃什么?”
他打趣地望着我说:“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慎之有自己的公寓。”他的眼里笑意斐然,我瞬间有种被抓包的窘迫,只得讪讪地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哦。”
他心情大好,直接走上前拉住我一起走。
日本超市的走道本就狭小,如今我俩还并排推着车,几乎就把道也占了。
从超市里买完东西,我坐上他的车,我本以为还要去别的地方。
他却说:“我送你回家。”
我看了他一眼点头,他好笑地望着我:“怎么?舍不得啊?”
“不会。”我将耳边的碎发别到后面,坐直了身体。
他伸手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开车。
奶奶还没有睡,公寓的灯开得亮堂。
“上去吧。”
“再见。”我解开安全带。
“陈之冰——”
“什么?”我回过头,他正好倾身过来握住我的手。
这一瞬,我的心跳得厉害,我有些惊慌地别开眼,他又喊我:“陈之冰——”
“干什么?”我感觉脸上有点热。
“我很高兴。”男人低沉的声线落在耳边,带着独有的气息,几乎将我的感官占据。我蓦地失神,是不是这样下去我就可以把他忘掉?
额头突然贴上温热,我僵直了身体不敢动,他只是一触即分,然后送我下车。
我有些局促地走在他身边,“你回去吧,小心开车。”
“嗯!”他停下来望着我。
我加快脚步往里走,进了楼梯间按下电梯键,蓦然回首,闫凛英还站在外面,头顶是橘色的暖光,将他整个人都罩在里面,我望着竟有久违的温暖汩汩流入心田。
恍惚间,我就伸手朝他挥了挥,他也同样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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