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天早晨,白哲是闻着白米粥的清香醒来的。
他在家基本不开伙,一来因为没时间,二来因为懒得做,因此那一套价格不菲的开放式厨房装修好以后压根没用几次。
宿醉带来的头疼像根针似的刺着他的头,他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记忆里最后一个画面是季勤章为他斟酒,他猜那就是季勤章送自己回来的了,于是扬声喊道:“勤哥?”
厨房里响起“叮咣”一声,白哲从床上爬起来,揉着额头站起身:“勤哥,你把什么碰……”
白哲看着眼前的人,喃喃地问完了这句话:
“倒……了……”
他踉跄着坐回了床上。
杜子骁腰间系着围裙,一手拿锅铲一手拿盐罐子,搞得跟家庭煮夫似的,倚在门边,轻飘飘地问:“你叫我什么?”
白哲的头更疼了。
“你怎么在这儿?”白哲叹道。
“我不在这儿谁在这儿?”杜子骁道,“季勤章在这儿?”
“你别一大早晨就瞎吃醋。”白哲脱口而出,说完了连自己都觉得不对劲,赶紧低头装成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朝门外走去。
杜子骁被“吃醋”这两个字弄得心情大好,啥都不打算计较。他倚在门边,身子把门挡了一半,白哲要过,就得侧着身子从他身边过。他锅铲子一扬,给白哲让了个道,擦肩而过的时候,竟然发现白哲耳朵红了。
害羞?
杜子骁忖道,不然也没别的解释了,对吧?
他举着锅铲,跟中了奖似的站原地嘿嘿傻乐,乐完了扭身就跟了过去。
白哲浴室里洗澡,杜子骁过去的时候,哗啦啦水声刚起。他靠在墙边,隔着门板道:“洗完了过来吃早饭,我煮了粥,煎了鸡蛋,还去楼下买了油条和小咸菜。唉白哲你现在住这个地方真烦人,我走了二十分钟才找到一家买早餐的地方,我就闹不明白了,你们这些住高档小区的,连点正常生理需求都没有?小区门口没有卖煎饼油条的那还叫小区吗……”
白哲在里面一边给头发打泡沫一边听他碎碎念,听得简直无语,忍不住打断他道:“昨晚怎么是你送我回来的?”
“哦,季勤章嫌你碍事,所以打电话叫我送你回来的。”杜子骁草稿都不打张嘴就黑情敌。
白哲信他才怪:“胡说!”
“真的!”杜子骁大声道,“你想想,你喝醉了以后又是咬人又是踹人,还叽里咕噜说醉话,谁不嫌你碍事?也就是我这么好心,任劳任怨照顾你半宿,把你伺候睡了,一大早又起来给你做早餐……”
咬人又踹人,叽里咕噜说醉话?
白哲深深咽了口口水,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把水关了:“我昨晚……做什么了?”
“唉,也没做什么,你别紧张。”杜子骁长长地叹了口气,“就是不停地抓着我的手说你不想离开我,不能没有我这类的话,还趁我不注意,强吻了我好几口而已。没事没事,我乐意被你亲,要是你昨晚没亲够,待会儿可以继续亲。”
白哲一下子捂上了自己的嘴。
他顾不得把身上的泡沫冲掉,直接拿起牙刷,挤了厚厚一条牙膏就往嘴里刷。
刷刷刷,刷刷刷,白哲这辈子刷牙都没这么仔细过,刷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让杜子骁给骗了。
“呸,呸。”白哲吐掉口中的泡沫,直接把牙膏扔到了门上,“杜子骁我要是再信你的话我就是有病!”
杜子骁笑着走了。
白哲洗完澡,裹着浴袍出来吃早餐。杜子骁远远地看见他过来,把手里盛满白米粥的碗往桌上一放,取笑道:“你怎么裹这么严实?我记得你以前不是穿个裤衩就出来了吗?你不热啊?”
白哲没理他,走到桌边一看,既有自家熬的白米粥,一篮子黄澄澄松脆蓬松的油条,又有煎得两面金黄的鸡蛋,配几碟子可口开胃的小咸菜,真心丰盛。
他被人伺候惯了,也不觉得杜子骁给自己做这些有什么不对劲,直接坐到桌边就开吃。杜子骁自觉坐到他对面,看他第一口先喝了勺粥,嘱咐道:“小心烫。”
白哲抬眼瞟了他一下,把粥咽下去了。
饭桌上安静极了,白哲是个吃东西很斯文的人,也不怎么在饭桌上说话,杜子骁却受不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你怎么不住录音室附近那间公寓?”
白哲现在住的地方是后来置办的,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住录音室附近,这里常常空着。后来白哲提出离婚,就从那间公寓里搬了出来。杜子骁以为他把那间公寓争到手后,怎么也要回去继续住的,却没想到他还是住这里。
白哲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简短答道:“我喜欢住这里。”
“你不是离婚的时候什么都不要,只要那套公寓的吗?”杜子骁问,“现在就那么空着?”
白哲抬起头看着他:“那是我的自由。倒是你不知道多大脸,明明是送我的生日礼物,离婚的时候竟然还好意思要回去。”
杜子骁被他抢白一句,梗着脖子辩解道:“那公寓位置好,我喜欢!”
白哲淡淡笑了:“我也喜欢,那儿离我的录音室近,方便我工作。”
杜子骁语塞,他毕竟是个拍电影的,总不能说公寓离片场近,方便他工作。
白哲很少在斗嘴这件事上赢过杜子骁,偶尔赢了这一次,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他低下头,吃了两口煎蛋便没什么胃口了,勉强又喝了几口粥,便撂了筷子。
“你以后没事不要到我家来。”白哲说。
杜子骁叼着油条问:“那有事就可以来?”
“有事也不能来!”白哲皱眉,“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知道。”杜子骁几口把油条咽下去,很不服气道,“可是离婚了就不能再见面吗?离婚又不是绝交,有很多人,离婚了还能继续做好朋友呢!”
“那是别人,不是我们!”白哲也急了。
杜子骁怔怔地看着他,他觉得自己从白哲口中听出了一丝自己从来没考虑过的含义。
“白哲,你是抱着再也不想跟我见面的态度提出离婚的,是吗?”杜子骁问。
白哲并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他单手撑着头,觉得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头痛又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
“对,”过了好久,他听见自己说,“我是这么想的。”
杜子骁难得地沉默了。
他总是嬉皮笑脸,有时候还很不要脸,可是从白哲说完那个“对”字后,他就沉默了。
他沉默着收拾碗筷,沉默着把厨房里的一切收拾干净,收拾干净了,就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等白哲去换衣服,两人一起出门。
他这个样子实在太少见了,白哲有点后悔是不是话说太重,伤到他了,想解释,却不知怎么开口。
比起杜子骁的妙语连珠,白哲口齿上确实要笨拙多了。
节目组还有一些后续程序需要四位导师配合,因此白哲与杜子骁还要去电视台一趟。两人同车,杜子骁驾驶,白哲坐旁边。时间正是早高峰,环线上堵成停车场,杜子骁直接把车熄了火,转头道:“我一直以为咱们离婚了也可以做朋友的。”
白哲笑了笑:“你现在也不是要跟我做朋友的态度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做朋友。”杜子骁紧紧蹙着眉心,看起来真是苦恼极了,“我认识你没多久就开始喜欢你了,咱们两个压根就没做过朋友,直接从师生成情侣了。”
白哲低头咳了一声:“咱们不提以前的事行吗?”
“行,那说现在。”杜子骁双手握住方向盘,像是要被说不出口的苦恼和纠结逼疯了,“我从现在学着跟你做朋友,行吗?”
“行啊。”白哲也不忍心看他这么纠结,补了一句,“想做朋友什么时候都来得及。”
“真的?”杜子骁狐疑地看着他。
白哲点头,严肃道:“真的。”
杜子骁蹙着眉,他像在检验白哲的诚意似的,观察了白哲好久。白哲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刚要再说点什么证明自己没糊弄他,突然,杜子骁的表情变了。
拧成个麻花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压低的眼角也缓缓上扬,杜子骁脸上突然绽开了一道非常阳光灿烂的笑容。
“这可是你说的!”杜子骁大笑道,“是你说咱们可以做朋友的,所以别再提什么你再也不想见我这种话了,否则就是自己打脸啊白老师。”
“杜子骁,你!”白哲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这个凑表链给绕进去了。
杜子骁成功达到目的,心情好得简直要变个热气球飞起来。刚好前面车子在缓缓移动,他发动汽车,挂档起步一气呵成,在白哲气急败坏的目光中一溜烟跑了出去。
到了电视台,白哲直接甩车门下车,一眼都不想多看杜子骁。杜子骁脸皮这么厚,人家不理他,他就追上去,一直追着白哲进了电视台大门。两人一前一后,都是近期娱乐版的风云人物,引来许多工作人员的目光围观。
“那是白老师吗?”有人问,“他怎么跟杜子骁一起来的?他俩不是……不和吗?”
“呀呀,该不会约架去了吧!”旁边人惊叫。
“怎么可能……”有人插嘴,“不和什么的都是电视效果而已。”
“那他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三人都没说话,直直看着白哲走到电梯口,杜子骁追上去,俯身在白哲耳边说了句什么。
白哲的耳朵根“腾”一下红了。
……原来如此。
三人交换了一个内涵的眼神,异口同声:
“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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