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昆仑胎
第六章.成长
“很疼?是什么意思……你帮帮他。”
金文玲看着那个巨大的胎儿紧闭着的双眼,虽然它好像巨石一样矗立着,没有过任何移动的痕迹,可是那夹杂在风雪之中似有若无的啼哭却又如此真实。
“它正在经历分娩的痛苦,由于母体是整个儿岩层,并不会有什么痛感,所以阵痛就全部反弹给了胎儿。”
“……!”
金文玲不是女人,可是凭借常识也会知道生育是十二级疼痛,人类所能承受的最大痛苦,这样的痛苦将会全部由他的孩子承受。
“它也会感觉得到吗?十二级疼痛。”
纨贝勒深吸了一口气,按住金文玲的肩膀,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文玲,我快要承受不住了,我不想你知道这些,可是又很想你能在这个时候来到我的身边,人类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它正在经历的是从这个巨大的昆仑胎,蜕变成人类婴儿的过程,你明白吗……”
纨贝勒的声音染上了哭腔,他很少流泪,从不曾哭出声音,可是这一次他的头却在金文玲的肩上颤抖起来。
金文玲抱着纨贝勒,摸着他宽厚的肩膀,他看起来那么无助,就连自己也是第一次体会这样的心情,这样无能为力,恨不得用自己全部的身心去代替别人受苦的心情。
他抬头看着那个巨大的昆仑胎,两旁的山体正在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不断地压迫着它,将它巨大的身形慢慢打磨成一个普通婴儿的形状,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我出生的时候,一定是我的母亲分担了这种痛苦,那种疼痛可以瞬间夺去人类的生命。”
纨贝勒倾听着风雪之中夹杂着的啼哭,阵痛又开始了,最近几天,昆仑胎的变化越来越明显,它几乎每天都在缩小,到了现在几乎可以看清楚容貌的地步,可正是因为这样,它所承受的痛苦也在不断地加剧。
他把手贴在岩壁上面,安抚似的摩挲着,同时,身体竟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你怎么了?!”
纨贝勒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金文玲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抱着他,不断地摩挲着他的头颈。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婴啼终于平静了下来,纨贝勒也试探着放开了环抱着山体的双手。
“你在替它分担痛苦,是吗?”
他捧起了纨贝勒的双手,上面属于人类的皮肤已经焦灼,从撕开的裂缝之中,隐约可见好像烧炭时木炭裂开所产生的火红色条纹,在人类的身上,会是一种怎样的痛感。
“下一次,我来。”
“不行!”
纨贝勒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威严,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金文玲说过话,但是现在,他正在触及他的底限。
“我可以的,玉良纨,别让我恨你。”
金文玲推开了纨贝勒伤痕累累的身体,伸出手去摩挲着玉质的岩壁。
他们站在风雪之中很久很久,时间长到雪地靴已经基本上被皑皑的白雪全部覆盖起来,婴儿的啼哭声再也没有响起。
“文玲,你真会哄孩子啊……”
纨贝勒在他身边散发着和煦的暖意,帮助金文玲暖暖身子,他们站立的地方,周围的冰雪都在不停地融化着。
“我觉得,也许是龙气安抚了它。”
金文玲触摸着玉质的岩层,看着里面安睡的胎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它的眉眼比刚才舒展了一些,不再是紧蹙的模样。
“它怕你,不敢哭,遗传。”
金文玲没有因为纨贝勒的俏皮话儿对他动手,他很庆幸自己能为他们做这样的事情,为他的家人。
……
“文玲,文玲。”
“嗯……”
金文玲醒了,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全身蜷缩在睡袋里,连同睡袋一起被纨贝勒抱在怀中。
“孩子呢?!”
他缓了几秒钟,立刻就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
“不是吧,我都快冻死了,你只想着那个小兔崽子啊。”
纨贝勒有点儿吃醋地说道,完全忘了这样说孩子对家长不利。
“怎么会这样?”
金文玲看着身后的雪峰,难以置信地说道,声音都在发颤,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我也觉得神奇,才把你叫醒了的,你就连睡着的时候,还抬着一只手一直摸着冰面,后来我也迷糊了一会儿,再醒过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啦。”
巨大的雪峰之中,原本的胎儿已经缩小了不少的身形,更让人觉得讶异的是,随着体形的缩小,胎儿的形态竟然也发生了变化,现在的他已经明显可以看出是一个男婴,或者说是个男孩儿更为恰当。
他的五官和四肢都已经成形,逐渐变得修长,身体也不再是倒吊的状态,而呈现出侧卧的体态,四肢上面还残留着婴儿肥,看上去想是洁白的莲藕一样,肉嘟嘟的非常可爱,整个儿孩子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年画儿之中抱着大鲤鱼的男孩子,只是他的双眼依旧紧闭着,还看不出完全的长相来。
“你看他的轮廓,肯定很俊俏。”
金文玲隔着透明的雪峰,指了指那孩子的脸。
“啧……”
纨贝勒翻了个白眼,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态。
“再帅能比我还帅吗?”
“当然了,他有我们两个人的基因,只看长相的话也知道谁比较英俊吧……”
“臣妾竟然无法反驳。”
纨贝勒偷瞄了一样小男娃窝在阴影里的丁丁,心里很哀怨为什么头胎不是个女孩儿,如果是个小公举的话,他肯定不会吃醋的。
“他这么生长下去,这种趋势将会怎么样呢?”
金文玲隔着岩层轻轻地沿着男孩子的轮廓触摸着,语气里含混着疑惑和担忧。
“会不会……”
他转过身来看着纨贝勒。
“现在还很难说,只有等等看了。文玲,时候还早,你还要再睡一会儿吗?我帮你取暖。”
“不用,你是不是还要去外景地点个卯?”
“我……”
两个人正在交谈,就听见远处是苏杭的声音正在招呼他们。
“圣上、娘娘!”
苏杭由远及近跑了过来,还差十几步的时候忽然间停住了,死死地盯着雪峰之中的那个巨大的男孩儿。
“卧槽,什么鬼!”
“大胆,这是本宫给圣上诞育的嫡长子!”
纨贝勒跳上前去,在苏杭头顶上敲出了一个榧子。
“哇,娘娘出品,必属精品,真的好大……”
“必须的,海纳百川,本宫乃大,先不说这个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哦哦,是太傅让我来的,说还有几个镜头要补,他估摸着圣上在这里肯定比你管用,让你下山去一趟,他还有话要说。”
苏杭动作很不明显地扯了扯纨贝勒的衣袂,显然是玉太傅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和他深谈。
“知道啦。”
两个人挤眉弄眼儿对了个暗号,还不等纨贝勒奴颜婢膝地上前来讨假,金文玲就摆了摆手。
“你去吧,看样子一时半刻也没有什么问题的,我在这里不会出事。”
“臣妾告退。”
纨贝勒拉着苏杭鬼鬼祟祟地走了。
金文玲心里大概知道他们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不过从他和纨贝勒在一起也有几年的时间了,彼此都可以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乃至一些旁人难以察觉的小动作上面解读到一些零星的消息,他应该差不多对孩子的事情放心了,只要孩子没事,别的他都不在意。
没有了纨贝勒的护持,很快的,周围的气温就开始急速地下降了,虽然纨贝勒临走之前将他的周围都暖透了,还把剧组里几乎一半儿的暖宝宝都给了他,金文玲还是多少会感觉到一些寒意。
才刚刚晴朗了一会儿的天气,这会儿又开始变得彤云密布,黑云压城城欲摧,转眼已是漫天飞雪。
他摸着冰层的掌心越来越冷,白皙的手背冻得通红,常年拍戏和下斗的身体难免有些伤筋动骨的伤痕,遇上这样的天气,关节红肿疼痛了起来,连带着他摩挲在冰面的手都在不停的打颤。
就在这个时候,金文玲似乎感觉到在冰冷的冰面之下,隐约有一股温润的暖意朝他袭来,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冰层里的那个小男孩儿好像又在缓慢地移动了,他从坐姿渐渐地演化为了一种长跪的姿态,一只白胖的小手儿微微抬起,莲藕一样的小胳膊先前伸起,呈现出一种往自己这个方向跪爬的姿态,而冰面上原本彻骨的寒意也逐渐带上了温润的成份。
金文玲竟然有一种错觉,觉得这冰层有些暖意,他一路舟车劳顿,一直没有睡好,现在这股温润湿热的气息使他觉得安全又疲倦,整个儿人裹在厚厚的睡袋里面,靠着冰层浅浅地睡了一会儿。
……
他觉得自己不过是打了个盹儿,再一睁眼天色又暗了下来,好几个小时过去了,纨贝勒竟然还没有回来,真不是他的风格,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想看看冰层里的巨婴怎么样了,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成年男子的模样。
他被禁锢在冰岩之中,他的眼睛完全睁开了,目光深沉地看着他,男子呈直立的姿势站立着,一只手抬了起来,隔着冰层,摸着金文玲一直没有离开冰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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