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一P引发的惨案
桂嬷嬷领着一群身穿豆灰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小婢女以及一群同样身着豆灰色比甲,梳着圆髻的婆子,沿着一条九曲回廊朝侯夫人的添香园走去。
这些下人是月前刚买进武安侯府的,婆子且不说,单看这些小婢女,大的十二、三岁,小的八、九岁,经过一个月礼仪规矩的学习,如今个个都低眉顺眼,双手轻握搁在腹前,走起路来步速不缓不急,悄无声息。
到了回廊尽头,拐个弯来到一道月门前,穿过月门,左边是一片桃林,占地约一亩的样子,这会儿正值二月末,桃花已开,粉艳艳的,似云如霞,美不胜收。
有几个小婢女忍不住扭头瞅了瞅那片美景,却在听到桂嬷嬷的咳嗽声时,如被惊到的鸟雀一般立时垂下头屏气凝神,生怕惹桂嬷嬷生气发落了她们。
月门右边有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小径尽头便是添香园的大门。
一行人来到添香园外,由看门的婆子进去通报,不多久,侯夫人身边的赖嬷嬷走了出来,扫了那些小婢女和婆子们一眼后与桂嬷嬷轻声耳语了几句便领着人进了园门。
侯夫人陈氏端坐在正厅内,手里端着一盏茶,此时正翘着兰花指优雅地用盏盖轻轻拨弄着茶梗,见赖嬷嬷领着一群婢女进来也不停顿,慢慢轻啜了两口才将茶盏递给身边的大丫鬟。
“夫人,这回买进三十个丫头,二十个婆子,府内的基本规矩已经教了她们。”桂嬷嬷满脸讨好地冲陈氏笑,白皙微丰的脸上显出几条明显的细纹来。
桂嬷嬷说话很有技巧,她说“买进三十个丫头”,而没说她现在带过来的是三十个丫头。那些小婢女站成五列,每列六个人,但很明显其中一列只有五个人,也就是说少了一个人。
院内人人都心知肚明,但却无人提出来。
陈氏点点头,扫了院中各人一眼,美眸不怒自威,令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婢女不由地直打寒颤,紧张得后背直冒冷汗。
“这些丫头婆子刚进侯府时日不久,尚需要历练,暂且先从三等下仆做起吧。赖嬷嬷,你看着给各院分一分。”说完便以素手轻抵美人尖,这个动作表示她乏了,想要闲杂人等退下,乳娘陈嬷嬷立时便摒退左右,扶着陈氏进了正厅旁边的暖阁。
陈氏半卧在铺着正红色柔软毡毯的暖炕上,由着陈嬷嬷在她后背垫上一只大迎枕,美眸轻合。
“夫人,您还是放宽心,那人不值得您如此费神!”陈嬷嬷深知陈氏心里郁结,近来身体多有不适,这才巳时便乏了,想安慰她又怕挑起她的怒气,但不安慰又心疼她闷着自己,最后犹犹豫豫的还是开了口。
陈氏的眉头轻蹙起来,冷哼一声:“那贱人现在有了儿子便猖狂得很,根本不把我这个侯府夫人放在眼里!”陈氏说着下意识地就摸向自己的肚子。
陈嬷嬷怕陈氏钻牛角尖,急忙道:“夫人莫担心,她那儿子不过是个庶子,且才满月,能不能养到大还两说,可夫人您不同啊,您还有大少爷啊,他可是您的亲生嫡子啊!”陈嬷嬷在亲生二字上加了重音。
闻言,陈氏果然松了眉头,嘴角勾起一抹如花笑靥:“是啊,我有旭儿在,谁能与我比!”
这厢,赖嬷嬷和桂嬷嬷很快便将丫头婆子分配到各处,最后从二小姐的院子里走出来。二人分开前,桂嬷嬷塞了一个荷包给赖嬷嬷,赖嬷嬷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而后收入袖内转身离开。
赖嬷嬷去了侯夫人那里复命,而桂嬷嬷则回了大杂院。
桂嬷嬷是侯府里专门教习下人礼仪规矩的嬷嬷,平日里也作为监督管事在府里的厨房、浣洗房、熏衣房以及绣房这几处走动监督。
“嬷嬷,您坐,请喝茶!”
桂嬷嬷一回到房内,婢女槐花便立时迎上去,殷勤地伺候她。
桂嬷嬷端起茶来啜了一口,修得细又弯的眉毛不禁一扬:“你这丫头倒是灵透,知我最喜喝这大红袍!”说着又接连啜了两口。
槐花眼里的得意一闪而逝,随即便亲昵地替桂嬷嬷捏起肩来。
“嬷嬷,您不是让奴婢看着二兰那丫头吗?按您的吩咐,奴婢提前跟余婆子和丁婆子打了招呼,昨日二兰一个人老老实实地刷洗马桶,午时也没给她饭吃,到傍晚时她受不住昏倒了。刚才奴婢又去看了一回,到现在也未醒来,会不会……”
桂嬷嬷继续啜着茶水,直到一盏喝完才放下茶盏:“到了傍晚你再去瞧瞧,若是不行了,就让余婆子和丁婆子趁着她还有一口气用草席裹一裹扔城外的乱葬岗,免得晦气!”桂嬷嬷不动声色地说道,仿佛她正在说的只是寻常的天气好坏,而非一个人的生死。
槐花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随即便越发地讨好桂嬷嬷。
槐花是三年前进的侯府,因长相不大入眼,一直没能提升上去,为了在大杂院活得自在点,她一直巴结讨好桂嬷嬷。她一个三等婢女的月钱也就五百文,却要孝敬桂嬷嬷二百文,以及大杂院的管事古嬷嬷一百文。
槐花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那张粗糙发黄的脸,她也不是自己愿意长成四方脸小眯眼的,奈何世道不公,她这辈子也只能是三等洒扫婢女了。
想到这里,槐花的脑海里又不禁映出二兰的那张婴儿肥的胖脸,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嘛,也不是没人比她更惨的,想那二兰也是小鼻小眼的一点也不好看,更糟糕的是她蠢笨如猪,这回被罚也是因为她死脑筋不知变通。
这事已经在大杂院传开了,说是在桂嬷嬷最后一日教习新进婢女婆子们规矩时,桂嬷嬷如往常那般绕着婢女婆子们边走边说话,当她走到二兰身边时,忽然忍不住放了个屁。话说那屁不但奇响,而且奇臭,一瞬间便弥漫了小小的院子,但却无人敢吱一声。
桂嬷嬷老脸拉不下来,立时便怒目瞪向努力憋气的二兰:“是你放的?”
桂嬷嬷虽是在问,实则已经坐实了二兰的罪名,这时只要二兰顺着她的话承认是自己放的,或许只会被责骂几句不懂规矩人前失仪什么的,并不会遭到处罚。
可二兰这孩子太老实,心眼太直,虽然害怕,但却毫不犹豫地否认:“不,不是我,是你……”
结果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桂嬷嬷大声喝断,接下来就被罚去刷洗马桶了。
二兰只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被买进侯府前是个孤女,几经人牙子转手才到了这里,别看她有一张胖脸,但其实她常年营养不良,发育比同龄人慢,个头跟个五六岁的孩子似的,所以人比马桶也高不了多少。这回要她一人刷几十个马桶,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大杂院很大,住着侯府里除去各个主子院内伺候的下人以外的所有下人,也有内外之分。外院住着护院、小厮以及干杂活粗活的杂役,内院则住着管事嬷嬷和干粗活杂活的三等婢女。
二兰住在大杂院内院正房后面的一排后罩房的最西面一间,此时她正面无生气地躺在通铺的最里边。
枣花见二兰额头上的白色巾帕已被晾干,立时拿起放入木盆内浸湿拧了拧又重新摊在二兰的额头上。二兰的额头依旧烧得滚烫,嘴唇干裂起皮,枣花不时地拿起小瓷勺一点一点朝她嘴巴里浸水。
枣花担忧地望着二兰,握着她的手就这么看着她,仿佛这样心里才能好受点。枣花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未用晚膳,等她想起时她已经错过了申时三刻的晚膳时辰,就是过去了也只有一些残羹剩汤。
枣花想着二兰若是醒来最好能够吃些清粥小菜,这样身体才会舒坦。于是她从袖内摸出一把钥匙走到西面墙角的置物柜前,打开第二个柜门的锁,从里头拿出一个藏青色的荷包,倒出一百文钱放进袖内的一个绿色的荷包内,而后又将柜门重新锁好出了门。
艾澜一睁眼,便察觉出异样来。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奇怪的大通铺上,室内的装饰简单古朴,床头的木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灯光如豆,散发着晕黄的光芒,在她的眼前摇曳不定。
艾澜眯了眯眼,脑子里迅速蹿过分明不属于她的记忆,但却又莫名地熟悉,她抬起自己的双手,发现手变小了,起身下了通铺,发现自己海拔缩水了。
等她终于理顺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发现自己穿越了。
艾澜坐在通铺上,漫不经心地晃荡着两条小短腿,漆黑的眼眸似盯着某处看,又似没有焦距在发呆。
忽然,她的耳畔传来一道属于年轻女子的清晰声音,脑海里亦映出一些令她觉得啼笑皆非的画面。
——不知那小蹄子死了没有?唉,真可怜!等会儿余婆子便会准备破草席来替那小蹄子收尸了,要扔到乱葬岗去啊,尸体定然会被野狗啃得支离破碎啊,想想那情景真可怕……啧啧啧,唉!难为我和她住一个通铺……
——不过死了也活该,谁让她笨!竟因桂嬷嬷的一个屁而死,死得真可笑啊……
艾澜笑了笑,果然,她那能够读懂人心的超能力也完全没有减弱半分的迹象。
离后罩房尚有三丈距离的槐花正默默地朝前走着,但见她面色诡异地扭曲着,时而同情,时而又幸灾乐祸,她并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但她却不知,她的所思所想已完完全全被那个刚刚死而重生的“二兰”所洞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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