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活见鬼
梵语居的下人们都睡下了,院门从里头拴着,正房的门关着,院子里一派静谧没有丝毫异样。
晏晓梵、甜杏和香果早在黑衣人打算送她们回侯府时便已经醒过来了,当时还懵懵懂懂不知发生了何事,待发现自身并非在马车中亦非在侯府内时才恍然惊觉出了事。
艾澜费了一番唇舌将事情的经过说与她们听,甜杏和香果立时义愤填膺,而晏晓梵却像是傻了一样整个人呆呆的,直到黑衣人将她们送回来了,她依旧没有回过神。
甜杏和香果原本以为待她们回来时,院中会灯火通明,老夫人和夫人会在院子里亲自候着她们。
而且,她们相信一定没人会追究她们为何会消失不见,只会有人借着她们深夜被几名神秘黑衣人送回来这一点而怪罪她们败坏了侯府的名声。
二小姐身为侯府的嫡出小姐自然是要被禁足的,而她们这些随侍在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重则被杖毙,轻则被发卖到远离京城的偏远之地,说不得还会沦落进那些下作的地方,从此活在人间地狱里……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院子里并没有异常,这一点让甜杏和香果激动地在心里念了数遍阿弥陀佛。顾不得其他,她们轻手轻脚地将仍处于傻愣状态的晏晓梵扶进正房内室歇着,因怕惊动其他下人,她们连蜡烛都不敢点亮,也没敢进小厨房打热水,只拈了帕子抖抖索索地就着晨间喝剩的茶水替晏晓梵大体清理了面部和手脚,服侍她睡下。
甜杏和香果也没有去西厢的房间歇息,只在茶水房的睡榻上和衣而卧,不知是在马车上睡得久了还是今晚被吓到了,她们久久不能入睡,也没有心情聊天,就这么闭着眼躺在睡榻上等着天明的来临。
晏晓梵直到甜杏和香果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去时,她才突然回了神,白日里的紧张不安,夜晚时的惊吓慌乱,以及她听到那可怕真相时的绝望无助一下子铺天盖地涌上来,瞬间将她淹没。
她拽着被子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更似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但她死咬着嘴唇不发出丁点儿的声音,任由唇间的铁锈味道蔓延进口腔……
艾澜将晏晓梵、甜杏和香果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而她们心里的绝望也强烈触动了她,她原本不想对陈氏怎么样的,但既然陈氏已然对她们动了杀机,一门心思想置她们于死地,那也别怪她下狠手不留情,娘家是兴国公府又如何,亲姐是皇后娘娘又如何,便是皇上要颠倒是非亲自罩着她,她也要让陈氏付出应有的代价!
艾澜悄无声息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刚躺上床,就听甘草惶恐又不安地轻声问道:“是,是二兰吗?”
“嗯。”
“噗咚”甘草一个激动整个人掉下床来,紧接着,她便爬起身借着窗户缝隙间透过的少许月光摸黑走到艾澜的床前,然后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握着艾澜的小手道:“二兰,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我害怕得要死……”
从甘草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以及她恐慌的心声里,艾澜已基本了解了在她们被绑架期间梵语居发生的事情。
先是葡萄和水梨去厨房领晚膳,回来后,两人的脸色便有些异样,当甘草不经意问了一句二小姐她们怎么还没回来时,葡萄立时制止了甘草,并将甘草拉到屋里小声告诫她不许提二小姐没回来这事,若是有人问起,便说二小姐回来了,正在房内睡觉。
接着夫人院里的那个碧彩又过来了,钟嬷嬷被叫走了,待钟嬷嬷回来后又将下人们叫到房里秘密警告了一番,说的话与葡萄警告甘草的一般无二。钟嬷嬷当时的神情透着诡异的兴奋,好似有好事要降临似的,这让甘草感到十分害怕。
艾澜摸了摸甘草的头以示安慰,甘草很受用,待反应过来,又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艾澜比她小了四岁。
翌日卯时,一夜好眠的钟嬷嬷起床后,发现正房的门开着,葡萄和水梨正拿着抹布在打扫正房。
钟嬷嬷心情很好,冲着葡萄和水梨道:“平日里也没见你们俩这么积极过,无需费心打扫,待会儿听我的指挥行事,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说完便去小厨房打水洗漱了,根本就没注意到葡萄和水梨二人欲言又止的模样。
待钟嬷嬷收拾妥当,她便装模作样地到正房去检视一番,果然见到内室的床榻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是一夜没人动过的模样。钟嬷嬷放心了,大摇大摆地走出正房,再次忽略了葡萄和水梨二人欲言又止的模样。
钟嬷嬷来到院内,忽然故作惊慌地张大嘴巴正要喊出“不好了,二小姐不见了”,却冷不丁见院门被人推开,艾澜正领着一队人进了院子,站在艾澜后头的不是晏晓梵又是谁?钟嬷嬷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嘴巴犹自大张着忘了抿上,一时间只觉胸口憋得要爆炸。
“钟嬷嬷好精神,刚才是要喊什么?”晏晓梵淡淡地笑道,自打得知钟嬷嬷私自贪墨了她娘的东西后,她便再也不叫她乳娘了。
钟嬷嬷一边用拳头捣着胸口,一边咳嗽道:“没,没,没喊什么……”说着心里也纳闷起来,这二小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她都没听到动静?
“既然没喊什么还是赶紧把嘴巴闭严实了,免得祸从口出!”晏晓梵冷淡地说道。
钟嬷嬷连连点头应是,心里吓得够呛,回头再一瞧葡萄和水梨,那两个丫头也是战战兢兢的,粗使婆子陶嬷嬷和沈嬷嬷也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却说添香园这边,陈氏和其乳娘陈嬷嬷正等着钟嬷嬷将发现晏晓梵主仆不见的消息传过来,然而,却迟迟等不到,刚想派碧彩再去梵语居探个究竟,就听碧彩通报二小姐过来给夫人请安。
听到这个消息,陈氏整个人一晃,害得正替她描眉的碧桃手一抖,眉毛便拉长了一大截,吓得她赶紧跪在地上求饶。
陈氏此时根本顾不得碧桃,只不敢置信地问陈嬷嬷:“刚才小丫头说什么?”
陈嬷嬷也被惊吓到了,花重金去委托神机宫除掉晏晓梵和艾澜这事还是她亲自为夫人去办的,那神机宫分明接受了委托,而昨日晏晓梵她们也确实被掳走了,怎么今日又出现了?这不是活见鬼吗?
“夫人,碧彩说二小姐要来给您请安!”陈嬷嬷虽惊恐,但还是努力保持镇静。
“啪”,陈氏将首饰盒内的一根价值不菲的沉香木簪硬生生掰断了。
“夫人,您没事吧?您看……”
“让她进来!”陈氏很快也镇静下来。
晏晓梵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见了陈氏蹲身福了一礼,抬起头笑道:“母亲,我来找您一起去向祖母请安!”
陈嬷嬷有些讶异晏晓梵现在的表现,红光满面,笑意盈盈,丝毫没有往日的畏惧之色,瞧她刚才说的话,理所当然又有几分亲昵撒娇的意味,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陈氏亲生的呢!
“难得你主动来找我,不过我这边还未收拾好,你还是自行先去吧,免得去迟了老夫人反倒要怪罪于你!”陈氏端起她往日里的贤良典范,柔声说道。
晏晓梵看着陈氏的那张温柔美丽又端庄的脸庞,实在不敢相信拥有这张脸的她竟会对她和她的三个丫鬟下死手,但事实却摆在了眼前,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忍着没有哭出来。
二兰说得对,哭泣只对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才有用,对于那些恨不得自己去死的人,自己的哭只会让他们更嚣张更畅快!
“既然如此,那女儿便告退了,母亲也要快些哦!”晏晓梵说完转身离去。
待晏晓梵离了院子,陈氏扫了碧桃一眼,碧桃识趣地退出门外,只留陈嬷嬷一人陪在陈氏身边。
见房内没有外人了,陈氏才恨声道:“看样子她全知道了,这会儿过来不过是在向我示威而已!”因生气而使得胸口剧烈起伏。
“夫人何必动气,那二小姐不过是个软性子,便是她知道又如何,她动不了夫人分毫的!”陈嬷嬷急忙替陈氏顺气。
“晏晓梵,我自是不放在眼里,嬷嬷别忘了二兰那丫头,狡诈得很,我真后悔当初一念之差竟将她给了晏晓梵,真真是引狼入室!”陈氏听了陈嬷嬷的劝慰非但不能消气,反倒是更气了,忽然她转过脸怀疑地盯着陈嬷嬷,“嬷嬷,你不是说神机宫已经受理了吗?为何她们还好好的?”
陈嬷嬷遭到陈氏的怀疑,心里有些受伤,但到底是主仆多年,感情自是不一般,于是道:“老奴敢对天发誓,当时那人确实收了老奴给的银票,也答应要受理的,至于为何二小姐她们会完好无损,老奴也是不知的,老奴对夫人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望夫人明鉴!”说着便跪在了陈氏的面前。
陈氏也觉得自己怀疑错了,急忙道:“嬷嬷何出此言,我自是信任你的!”
二人正交谈着,忽听门外碧桃的声音传来:“夫人,有您的信!”
陈氏一怔,随即道:“拿进来吧!”
碧桃走了进来,将信奉上,信封上标明是给陈氏的,但却没有署名是谁写的。
陈氏拆开信,便见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宫主繁忙,不予受理!勿扰!
随信来的还有一张万两的银票,正是陈嬷嬷给出的那张。
晏晓梵带着艾澜和香果去向老夫人请安,一路上,晏晓梵的步伐有些不稳,香果不时担忧地问上一句:“二小姐,您还好吧?”
艾澜自是早已发现了晏晓梵的异样,似乎是因为昨日的惊吓,再加上夜里的失眠,晨间又做了大量的运动,晏晓梵的身体终于负荷不了生病了,看起来虽是红光满面的,但其实是在发热,不过艾澜却没有劝晏晓梵在梵语居歇着。
艾澜眨眨眼,心道,自己会不会太狠心了?
而晏晓梵却摆摆手:“没事,我坚持得住!”二兰说得对,她现在处于弱势,若是再不拼上一拼,昨日的遭遇日后还将会继续上演。
晏晓梵来到慈善园,老夫人对她的态度果然很冷淡,但是晏晓梵不气馁,依旧笑眯眯的,并从袖内摸出一只巴掌大的娃娃布偶,与昨日送给陈老夫人的一样,只不过比例小了,但身上穿的衣服却是更精致细微了。
“祖母,这是晓梵昨晚缝制的,赶得有些仓促,是以只缝了个小的,若是祖母喜欢,晓梵日后再为祖母缝制一个大的!”
晏晓梵捧着那只布偶走上前,老夫人看了一眼,觉得喜欢,但面子上下不来,还是闫嬷嬷在旁边打了圆场,老夫人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之后又不轻不重地训了晏晓梵几句,晏晓梵仔细听着,丝毫不觉得不耐烦。
老夫人的心里好受了些,想到晏晓梵昨日是第一回出府,出点差错也情有可原,也便原谅了她。
晏晓婉见了当下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马屁精!
而晏晓婷、晏晓蕊和晏晓玉三个原本一直站在一边看戏的,这回也开始对晏晓梵有了敌意。
晏初旭倒是没什么反应,只不过他今日起床后就觉得身体发热,四肢也有些重,他没怎么在意便过来向老夫人请安了,可这会儿,他却觉得越来越难受了。
老夫人还在同晏晓梵说话,晏晓梵也一直微笑倾听着,可听着听着她便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应声倒地。
闫嬷嬷一惊,大喊一声:“二小姐!”
而与此同时,晏晓婉也不由地大喊了一声:“旭弟,你怎么了?”
原来,在晏晓梵晕倒的同时,晏初旭也跟着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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