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咖啡是用来泼的(已修)
油画拍卖会之行,似乎是林斯年此趟巴黎之行的最后一个行程,在那之后的三天,他没再整出什么幺蛾子,直到第四天。终于启程回国。
自游艇上一别,大半个月不见严厉,远远地看见他候在接机口,方颂祺有种死里逃生与老朋友重逢的即视感,拥上去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严厉石化当场,眼神直愣愣,脸上的表情像极了遭遇流氓强奸而羞愤难当的小寡妇。
林斯年丝毫不以为意。顶多多看了方颂祺一眼,然后说:“走吧。”
简单的两个字。成功将严厉从欲图自刎以谢清白的危难中挽救回来,忙不迭紧跟林斯年上车。
既没有要她同行,也没有让老张接送她回五澜湾,难得给她放了半天的假,方颂祺如同脱了缰绳的野马,目送他们离开后,立即欢天喜地地打车回公寓。
许久未归,刚进门,方颂祺一时有点陌生,因为客厅里买了张新的沙发,窗帘的颜色换成了碎花,布局上也略微有点变化。整体的风格,比起她住在这里的时候,多了家的温馨之感。
方颂祺轻轻蹙眉,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自然是保留原样,连她上一次因为着急出门而打翻的腮红也依然洒在梳妆台上未收拾。
方颂祺捻起一点在食指指尖。凑近看着细细的粉末,笑了笑,没有处理,转身进了浴室。
一番洗漱之后,方颂祺出门,趁空去了学校。
新学期在一个礼拜前就开始了,平时的课可以翘可以代。但注册手续是不可以不亲自办理的,当时她人在巴黎,只能申请延迟注册,现在人回来了,得抓紧时间跑一趟最后一年了,还指望着拿毕业证呢。
带他们这一届本科生的辅导员陈素,是同系直博的师姐,外形娇柔性格绵软,按理说这样的辅导员很难镇住学生。但胜就胜在,她讲起道理来总是像大话西游里的唐僧一般啰嗦。大家最怕有事去麻烦她,因为一旦麻烦她,肯定得被她逮着说半天。
在此之前,方颂祺只和陈素独处过一次。还是三年前她休完两年的学重新回来上课,陈素以知心姐姐的姿态试图打开她的心扉,最后以失败告终。
方颂祺至今忘不了,那整个过程,陈素看她的目光充满着同情。
她很讨厌。
也因为陈素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知道她家里真实情况的人之一,有意无意地,她尽量避开和她正面打交道。来丸刚弟。
没有事先打招呼,她直接奔办公室找陈素。
彼时陈素正拉着一个大一新生谈心。看见方颂祺,她愣了一下,亲和地让那个学生先走。
“坐下吧。”陈素招呼着方颂祺,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填了它。”
要填的基本都是个人信息,只“延迟注册的理由”一栏,方颂祺稍加思考了两三秒,写上了“舅舅病重,与舅妈一起陪他去国外动手术”。
递回去给陈素时,陈素瞥了一眼,随即抬头看方颂祺,但没有戳穿她的谎言,在刚填好的那张纸上签了个字,递回给方颂祺:“带着它和你的学生证,去教务秘书那里。”
有了辅导员的签字,教务秘书很快给方颂祺的学生证戳了章,戳了章,注册的手续便全部完成。
走到楼下时,方颂祺再次看到陈素。
她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阶梯口,显然是刻意在等方颂祺:“送我一小段路。”
年前有听说她怀孕了,没想到一眨眼肚子这么大,刚刚在辅导员办公室里她是坐着的,下半身完全被桌子挡住,所以方颂祺没注意。
抿抿唇,方颂祺不发一语地走到陈素的身边。
教职员工的单元房很快抵达,陈素这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听说你现在在DK实习?”
“听说?听谁说?虞漪?”方颂祺反问,语气稍显不满。
陈素淡淡地笑了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敏感。”
她这句话讲得,好似她俩之间有多熟、她有多么地了解她一般,方颂祺暗暗冷笑,没作回应。
陈素倒是不见尴尬,“这会儿老沈差不多也在家。昨天他还着急你毕业论文的进度。”
她口中亲昵的“老沈”,指的是方颂祺的导师沈仲谋教授,也是陈素现在的丈夫。
这段隐秘的师生恋随着年前陈素怀孕一事而曝光,至今为大家私下里的谈资。
“我的题目已经定下来了,等写完开题报告,我会自己找沈教授的。”方颂祺回答得又硬又冷淡,无形中在堵着人继续往下聊的欲望。
陈素动了动唇瓣,终是没有再开口。
“没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不等陈素回答,方颂祺丢下话转身就离开。
陈素看了会儿她的背影,正要上楼,迎面先下来两个人。
“素素?站在这干嘛?”
见是沈仲谋,陈素指了指方颂祺离开的方向:“这不,颂祺刚送我回来的。”
“她来学校了?”沈仲谋拧眉,顺势望过去,然而已不见方颂祺的背影。
“是啊,来补注册手续的。”陈素回答,目光朝沈仲谋身旁一偏:“这位是……”
沈仲谋顿了顿,介绍道:“我的侄子,前段时间刚回国,来看看我。”
沈烨对陈素欠欠身,很简单地问候了一句“婶婶”,旋即对沈仲谋道:“二伯就送到这就行了,这里的路我认识,我自己走。”
沈仲谋点点头,不多做客气。
出了教职员工单元房的大门,沈烨下意识地朝某个方向看去,另外一边是季容的嗓音在高声大喊:“喂!走不走?”
沈烨收回目光,问季容:“你刚刚有没有看见谁从这里出来?”
“有。”
“谁?!”
“不就你喽。”
沈烨:“……”
“我是说在我之前。”沈烨踢了季容一小脚,“在我之前,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没有!有女人我怎么会没注意到!”季容捂住被踢的小腿,故作夸张地哇哇大叫,叫完后突然“欸”了一声:“……我尿急去了趟厕所,刚回来,没看到。”
沈烨:“……”
季容有备无患地跳离沈烨一步,双手交叉在身前做保护状,颇为义愤填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出现幻觉了。我说你也够了,这一个月,但凡看见一只母的,就当做是那个女人,你自己数数都认错多少个了。你魔怔了吧你?我告诉你,你若真有心要找那女人,赶紧回家,直接问沈文刚去!别成天折磨我!还让不让我活了?”
沈烨默了默,问:“说完了?”
季容眨巴眨巴眼睛:“说完了。”
“说完了上车。”沈烨径直坐上副驾驶座。
季容哼哼唧唧地坐上驾驶座:“不过你来看你二伯干什么?你不怕挨你爷爷的骂?”
沈烨不吭声。
虽如此,依然没有灭掉季容的八卦之心:“话说你二伯可真有种,明明出身沈家,却甘愿在学校当个教书匠,现在呢,孩子都那么大了,居然还为了个女人和原配离婚,甚至不惜与你爷爷断绝父子关系。啧啧,这就是传说中的‘怒发冲冠为红颜’?”
“喂~”季容用手肘捅了捅沈烨,“你见到你那个小婶婶了?听说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博士?一定很漂亮吧?老牛吃嫩草,羡煞旁人哟~”
“说完了吗?”沈烨斜睨季容,声音阴仄仄。
季容“嘿嘿嘿”地笑:“说完了,马上开车!”
沈烨白了他一眼,扭头看向窗外。
傍晚时分,林荫大道两侧的球场遍布着运动的学生,朝气蓬勃。
余光里,一抹熟悉的身影掠过球场旁的宣传栏,拐往另一条路。
沈烨愣了愣,霎时大喊:“停车!”
季容吓了一跳,赶忙一个急刹车:“干什么?见鬼了吗你?”
“是见鬼了。”沈烨不仅不反驳,而且口吻甚是愉悦,解着安全带下车:“你先回去吧!我去会女鬼。”
季容:“……”
*
不过走了几步,但凡见得到宣传栏的地方,都有关于秋招的信息。方颂祺揭下来一张沈氏集团校园宣讲会的告示,放进包里。
球场旁的路,通向的是港大的东门,一整条街都是茶餐厅、饭馆、小吃。闻着空气里飘散的食物的香气,方颂祺露出享受的表情。
有人忽然拍了拍她的右肩。
方颂祺转身,却不见人,再回头看左边,但见许久未见的林火华立于她面前,满面肃色地看着她:“你真的把我拉黑名单了?”
方颂祺:“……”
他的肃色一下转成温和的笑意:“真是巧,又遇上你。”
“你确定不是在跟踪我?”方颂祺蹙眉。
“非要说跟踪,那确实是跟踪了一小段路。”沈烨摸着鼻子解释,“在球场看到你之后,跟在你身后走到这里了。”
“倒是坦诚。”方颂祺哼一声,绕开他继续走。
沈烨跟在她身边:“上次怎么突然走了?”
“有点事。”
“你干洗的衣服还在我那里。”
“扔了。”方颂祺的语气有点不好:“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留在陌生人的手里,尤其还是个陌生男人。”
陌生人……
沈烨琢磨着这三个字,讪讪地问:“你对所有人都是这么防备吗?”
“不是。”方颂祺勾唇瞟了他一眼:“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我已经给你打了折扣。”
沈烨:“……”
“不走吗?”方颂祺努努嘴:“请你吃馄饨。”
说着,她径直走进一家馄饨店。
沈烨笑了笑,紧随其后。
馄饨店,卖的却不仅只有馄饨,方颂祺连菜单都没看,直接点菜:“我要一碗鸡汤鱿鱼面,两只蟹,再加三串羊肉串。”
稍一顿,她指向沈烨:“噢,对了,给他来一碗馄饨。”
沈烨:“……”
“看什么?我只说请你吃馄饨,还想吃其他的东西,自己点自己付账。”方颂祺理所当然地说着,把菜单丢给沈烨。
沈烨转手把菜单还给老板:“那就这样吧,我只要一碗馄饨就好。”
“晚上吃太多,不好消化。”他好心提醒。
方颂祺耸耸肩:“你管我?”
闻言,沈烨也不再说什么,主动把一次性筷子掰开,轻轻磨掉上面的刺,然后问老板要了一盆开水,把自己的筷子和方颂祺的筷子都放进去消毒。
“不好意思,早知道你这么讲究,我应该带你去上档次的餐厅。”方颂祺的语气无不讥嘲。
“我没有嫌弃这里。”沈烨有些无奈地解释,“现在市场上这些一次性筷子优劣难分,很多都是用劣质木材制成,还添加了化学物质,不但破坏环境,还危害健康。我知道,对于小本经营的店来讲,用一次性筷子确实节省成本的。我没有强迫他们不用,不过,我们自己还是消消毒比较好。”
方颂祺自鼻子里沉沉地“嗤”一声,不予置评。
东西很快端上桌,方颂祺并未马上开动:“老板,这些肉”
没等她讲完,老板便接口回道:“这些肉全都是农场送来的,很新鲜,芹菜是自己家后院种的,绝对没有打过农药,调味料用的也都是口碑最好的品牌,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都是按老规矩,你就放心吧!”
方颂祺微笑着摇头:“没了,谢谢老板。”
“你们认识?”沈烨好奇。
“何止认识,”老板笑道,“她以前来我们店,从菜单到食物再到碗筷,总是挑一大堆毛病,那叫一个刻薄,有一次惹得我差点和她吵起来。后来我细细一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就按照她的意见改善了质量,现在我这家店能有这么好的人气,她功不可没。”
沈烨看向方颂祺的目光多了一丝意味:“你对食物很有研究。”
“没有。”方颂祺头也没抬地否认,只管往自己的面碗加了许多醋。
眼瞅着她碗里的汤色越来越深,沈烨问:“你很喜欢吃醋啊?”
“……”方颂祺恶狠狠地瞪沈烨:“不吃就滚粗!”
沈烨的眼里饱含笑意,打了个“OK”的手势,拿起筷子和勺子吃自己的馄饨,目光却不自觉被方颂祺所吸引。
但见她伸出白净净的一双手,夹起碗里的一块肉,脸上的筋骨随着她张嘴咬肉而舒展开。就像之前在B市的美食街看见她在烧烤摊旁啃肉串一样,她的动作其实十分放得开,一点不像其他女人顾及形象而拘谨地掩嘴,虽说也并不优雅,可就是透着一股涵养,看着让人很舒服,让人感觉她嘴里的东西特别好吃。
一边吃,她还一边哼着歌,间或着她吸溜面条的声音,而她的脚甚至在桌底下轻轻打着拍子,整个人简直惬意得不行。
不消一会儿,她的额上便汗涔涔,鼻间亦汗津津。
旋即,又见她拿起一只蟹,夹起一筷子的蟹黄,在装着红醋的小碟子点了点,然后放进沈烨的碗里:“赏你的。”
那语气,一半像是小孩子不情不愿地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分享给小伙伴,另一半又像是尊贵的女王陛下把什么珍贵得不行的宝物赏赐给臣子,沈烨只觉得好笑,“谢谢。”
既丰腴又鲜美,沈烨心中称赞。
“味道可一点都不输给某些上档次的餐厅。”方颂祺俨然如同在炫耀自己家的孩子一般。
沈烨凝视着她眼神里的笃定,不由翘开唇角。
大快朵颐之后,满足的不止是胃,方颂祺打了个很响的饱嗝。
沈烨要笑不笑地瞥方颂祺一眼。
老板在这时把羊肉串端过来:“这份不收钱,送给你们了。”
未及两人道谢,便听左边桌的一个板寸汉子不乐意了:“嗳,老板,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我们点的串半天不给我们上,原来都送给他们献殷勤去了?”
老板连忙躬身解释:“不好意思,这是他们之前就点的,您的肉串都正烤着呢,很快就好。”
板寸汉子冷哼,“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看到的就是你先给他们上了,谁知道你说在烤是不是哄我们的?而且,怎么送他们不送我们啊?我们若是也要呢?”
嚷嚷着,他转身问与他同桌的另外三个人:“你们说是不是?”
那三人自然给他助阵。
“对啊对啊!我们也要你送!”
“我们就是看见你先给他们上了!”
“……”
如果说刚刚是误会,那么现在明显是故意找茬了。
见老板满面为难,方颂祺眸底一凛,“怎么着,今天就算是老板真的先给我们上了又怎么着?要吃饭,就老老实实吃了给我滚,别在这里瞎鸡巴地乱BB。”
沈烨:“……”她想干吗……嘴里蹦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词啊……
“你说什么?”板寸汉子眼珠子一瞪,筷子一撂,起身走过来逼近方颂祺:“臭娘们你刚刚说什么?”
他凶神恶煞,另外三个也是蓄势待发的样子。见状,沈烨担心地要起身阻拦,桌底下,方颂祺猛地踢了他一脚。
沈烨不解地看向方颂祺。
方颂祺依旧岿然不动地坐在座位上,悠哉地用筷子夹蟹黄:“怎么?是不是你姑奶奶我今天没穿警服出来,你们就不拿我当回事儿了?”
沈烨应声一愣。
板寸汉子更是一愣,回头看了看给自己助阵的三个哥们,又把方颂祺仔细打量一番,哈哈大笑:“就你?小姑娘,你说出来的话,哥哥我听着怎么那么蛋疼呢?警察?你拿警察证儿出来我瞅瞅。要不你让哥哥我摸一下,哥哥就相信你是警察,怎么样?”
说着,他的手色眯眯地伸向方颂祺。
方颂祺忽然站起,按住他的手在她的肩上,随即她骤然转身、前屈、扭臀,动作自成一套、行云流水。一眨眼的功夫,伴着“砰”地重重一声肉|体着地的动静,前一秒还站着的那个板寸汉子整个人仰面躺在地上,嗷嗷哀嚎。
方颂祺居高临下地俯视板寸汉子,拍拍掌心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灰:“你算哪根葱要我给你看警察证?就你这副怂样,我真掏出来你看得懂?”
紧接着,她抬眸,看着剩下的因受到惊讶而咽着口水的三个人,妩媚地勾唇一笑:“现在还需要我的警察证吗?”
“不要了不要了!”三人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拖起地上的板寸汉子,逃似的跑出馄饨店。
“切,一群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方颂祺冲着他们的背影高高竖起中指,回头对老板道:“大叔,他们就是你之前说过的老来赊账不还的小混混吧?不好意思,刚刚忘记帮你向他们讨钱了。不过他们以后应该不敢再来了。”
“哎哟,那些钱就算了吧。真的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差点吓到我了。”老板一副后怕的样子。
其实多少还是给老板惹麻烦了,方颂祺听得出来,抿抿唇,把钱放桌上:“那我先走了。”
沈烨这才从诧异中回神,连忙追在她身后离开馄饨店。
“翁翠花!”
“你烦不烦啊?”方颂祺的表情很不爽快:“馄饨都请你吃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一碗馄饨就想还掉你欠我的人情?”沈烨反问他承认他有点卑鄙,故意拿那点人情套住她。
方颂祺的脸色当即一冷:“那你还想怎样?要我跟你睡吗?”
沈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讲出这种话,眉心折起,默了一默,关切询问:“你的手没事吧?”
他早注意到,她刚刚在揉手臂。
方颂祺眸光轻闪,依旧没好脸色:“能有什么事?”
“你……练过柔道?”沈烨小心翼翼地问。
“一点点。”方颂祺抿唇说起来,还是刚被林斯年包养的时候,林斯年要她去学的,说是练好了闲着可以耍给他逗乐。她当然要和他对着干,何况她本来就没什么兴趣,所以上了几次的课就没再去过,最后便也不了了之。
刚刚那招过肩摔,是她练得最熟练的,轻易不拿出手。但也是因为没什么机会用,所以手腕确实不小心抻到了。
沈烨竖起大拇指夸赞:“很帅!”
特别像幼儿园老师夸赞小朋友,方颂祺翻了翻白眼:“呵呵。”
沈烨尴尬地收起手。
两人安安静静地走了有一会儿,到了分叉口,方颂祺蹙眉:“行了,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要回家了。”
“翁翠花!”沈烨连忙唤住方颂祺,却是欲言又止。
方颂祺很不耐烦:“有屁快放!”
“……”沈烨踯躅他现在真开口了,不就变成放屁了……?
默了两秒,他还是在放与不放之间选择了……放:”你是港大的学生?”
“是。”
“噢……”沈烨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
“没其他事我走了。”方颂祺挥挥手,头也不回,潇洒的背影,一如当初在B市小镇河边时的道别。
沈烨盯着她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越来越长,直至消失,才默默叹一口气。
“我之后能以朋友的身份约你出来吃饭吗?”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怎么就是说不出口呢……
惆怅地准备要从岔口的另外一边出去,刚转身,一辆车打着灯光开了过来。
“季容?”沈烨诧异,“不是让你先回去了吗?你怎么还在这?”
“啊,嗯。”季容的脸色有点古怪,透过车窗对他挤眉弄眼。
“你干什么?”沈烨的话音刚落,背后便传出熟悉的嗓音唤他:“小三少爷,可算找到你。”
*
太阳落山许久,夜幕降临,深蓝色的天空中繁星闪烁,胸腔里是微微带着凉意的新鲜空气,路灯点缀在两侧照出昏黄的光圈。
方颂祺揉着肩膀,冷眼扫过围绕在灯泡下飞舞的不知名的小飞虫,走进楼道,上到自己公寓所在的楼层。
用钥匙开门时,发现门只是关着,却没有锁。
自玄关一路往内,散落着男人和女人的衣服,耳中捕捉到的更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娇|媚的呻|吟。
方颂祺抿直着唇线,随着往里走,激|情声愈发清晰。
待现场活|春|宫映入眼帘,她止步。
客厅里,新买的沙发上,赤|身裸|体的一男一女热情似火地紧|密交|缠。
两人很投入,投入得方颂祺站在那足足两分钟之后,虞漪因动|情而半弓起身体仰起脸,才看到她人。
猝不及防下,她“啊”地尖叫一声,立马抓过毛毯裹住自己:“阿……阿祺……你……你不是在法国吗?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声叫唤,于孙沛阳而言无异于惊雷,震得他当即脊背僵硬,无法动弹。
方颂祺突然意识到自己太不厚道,不知道有没有把孙沛阳吓得倒|阳,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言毕,她迈步便往自己房间走,“砰”地关上门。
“阿……祺……”孙沛阳面色满是痛苦,立马从沙发起身,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
“孙师兄你”
“我先回家了。”
虞漪抓住孙沛阳的手:“既然已经被阿祺撞见了,正好,我们不必另外找机会告诉她我们俩的事。”
“虞漪……”孙沛阳偏头看了虞漪一眼,“……对不起……”
虞漪脸色微变:“什么对不起?你无缘无故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你今晚不是才告诉我你和我在一起很快活吗?你不是答应我我们可以试试的吗?”
“虞漪……是我太冲动了……我需要冷静一下。”
“太冲动?”虞漪攥紧孙沛阳不放手,“第一次,你可以借口自己喝醉了太冲动,可今天呢?今天你怎么还敢说自己冲动?”
“虞漪,我”
“不要说了!”怕他说出什么太过绝决的话,虞漪连忙截断他,憋着泪珠勉力笑了笑:“冷静就冷静吧,你要冷静多久都可以,冷静好了,你告诉我就行。”
“虞漪”
“你不是要回家吗?快走吧!太晚了开车不安全!”虞漪推着孙沛阳。
孙沛阳深深地看她一眼,终是不再言语,沉默地出了门。
客厅里恢复一片安静。
虞漪独自坐了片刻,默默流着眼泪,直勾勾地盯着方颂祺紧闭的房门。
*
在巴黎的别墅里呆着时每天睡到自然醒,这乍然回归上班的日子,方颂祺又一个不小心起晚了。
收拾好一切打开房门,客厅里,虞漪第一时间从沙发上站起:“阿祺……”
“嗯?”方颂祺进厨房拿了土司塞到袋子里,快速往玄关走:“孙沛阳呢?”
虞漪面露一丝不自然:“他昨天晚上就回去了……”
“噢。没有过夜啊……”方颂祺扶着墙站在玄关穿鞋。
“阿祺,我和孙师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方颂祺截断她,“虞漪,你想要和谁谈恋爱,是你自己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不要因为孙沛阳是我的前男友,你的心里就有疙瘩。我和他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你无需对我解释任何东西。”
“对了,”她忽地又想起什么,“虽然我不经常住在这里,但你以后如果要带孙沛阳回来,还是提前支会我一声,否则撞见像昨晚那样的事情,我无所谓,不过你们好像特别尴尬。”
“快去上班吧,要迟到了,我先走一步。”方颂祺笑了笑,开门走了出去。
高跟鞋“哒哒哒”地远去,虞漪愣愣地站着,只觉得自己特别可笑
别人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东西,她却当做宝贝一样,而那件宝贝,还看都不看她一眼……
*
这边方颂祺紧赶慢赶,最终踩点抵达公司,却是一堆人堵在电梯口等着。
方颂祺焦躁地看着时间,远远地,便见林斯年走了过来,和严厉两人目不斜视地走进最边上的专用电梯。
她的眸子一亮,忙不迭小跑过去,一把按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侧身钻进去,恭恭敬敬地问候:“林总,早上好。”
林斯年淡淡扫她一记目光:“我让你上来了吗?”
“我是林总的秘书,自然应该陪林总乘电梯。”方颂祺挑眉,随即偏头看向严厉:“严助理,你说是吧?”
严厉背贴在角落的轿壁,不搭理方颂祺。
见状,林斯年极淡地翘了一下唇。
抵达33楼,林斯年领着严厉径直进了办公室,方颂祺则直奔茶水间,着手每天上班的头等大事给林斯年煮咖啡。
十五分钟后,她敲门进到办公室时,林斯年正在看文件。
咖啡放到他的面前后,他抬头,先看了一眼咖啡,然后睨方颂祺:“下毒了没有?”
“下了。”方颂祺笑得璀然。
林斯年噙一抹似笑非笑,似乎还要再说什么,门在这时忽然从外面打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快步走了进来,没几步便来到林斯年面前。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她端起桌面上尚冒着热气的咖啡杯,毫不犹豫地朝林斯年的脸上泼。
阻止都来不及。
何况,方颂祺没想过要阻止。
她只是在想,咖啡这玩意儿的作用,看来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