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大火鸡
“爸……”
“爷爷……”
“老太爷……”
“……”
一时间,众人齐齐问候进门的沈松仁。
沈伯珅则最大礼,“噗咚”跪倒。
“爸,您回来得正好,我正在教训文刚。他他他真的是唉”沈伯珅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口气:“虽说是给他练手的,但好好的一家公司,居然被他搞到资金运转不灵,混小子竟还瞒着我们想偷偷将沈氏的股份一起卖出去!”
“还不快上前来认错!”瞥一眼跪在自己身后哭作一团的沈文刚和许虹二人,沈伯珅双手把鸡毛掸子捧到沈培祥面前:“爸,是我教子无方,生出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沈文刚直接跪着挪到沈培祥面前,重重磕了个头:“爷爷……”
沈松仁目光微沉,微抿着唇看着这一家三口,半晌未语。
“爸。”林姗在一片压抑的沉默中忽然唤沈培祥。
沈松仁闻声抬眸,一眼看到站在林姗身旁的沈烨。神色间稍有一丝缓和,旋即表情又是微沉,“你跟我进来。”
“我让佣人把你给你爷爷带的茶泡一泡。你,好好和你爷爷聊会儿。”林姗低声叮嘱。
“好的,妈。”沈烨有些无可奈何,抬步跟在沈松仁身后朝书房去。
沈文刚抬眼偷瞄,许虹则扯了扯沈伯珅的衣服:“爸他什么都没说,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沈伯珅瞪沈文刚:“你给我继续跪着!爷爷没叫你起来不许起!”
旋即,他的目光掠过沈烨的背影又看向林姗,眼里满是阴鸷。
*
书房内,下人在把沈松仁带回来的东西往里抬。
很容易从外形看出是幅画作,沈烨不由好奇:“爷爷,你这次去巴黎,又淘到好东西了?”
沈松仁故意不答沈烨的话,沈烨讪讪地摸摸鼻尖。佣人端了茶进来,沈烨亲自接过白瓷茶盏,递给沈松仁:“爷爷,这是我上次路过闽地,特意为您带的金骏眉。”
沈松仁沉沉哼一声:“国外玩腻了。开始玩国内?天天跑东跑西,辛苦得何书也东奔西走地找你。明明已经回来港城,却躲着不回家,家里就那么让你感到恐惧?这次如果不是被何书逮个正着,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家来了吗?”
“爷爷……”沈烨的表情略显灰溜,踌躇片刻。终还是没有加以反驳。
看着沈烨依旧端举着茶盏,沈松仁接过,闻了闻红艳的汤色所散发出的浓郁甜香,呡一口,脸上当即现一抹惊喜。
“爷爷,这茶味道怎样?”
见沈烨笑眯眯地盯着自己,沈松仁干咳着收敛起神色,将茶盏放到一旁的桌上。继续先前的话题,嗓音依旧沉着:“原本只答应你三年,如今已放任你在外四年,差不多够了。收收心,准备进公司,帮爷爷的忙。”
沈烨保持笑容:“爷爷,公司不是有大伯和大哥在?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刚刚在厅堂的情况,你不都看见了吗?上梁不正,下梁也歪,你大伯最近几年在公司的所作所为,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文刚那孩子资质平庸,加上你大伯母的溺爱,性格都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不说这次的璨星,他平日在外面干的其他糊涂事,以为真能瞒过我吗?我只是懒得管罢了!”
沈松仁冷哼:“你二伯已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你父亲又去世得早。现在你帮爷爷数数,家里除了你,我还能指望谁?你不来帮我的忙,难道要沈氏跟着我一起进棺材?”
沈烨的身子一震:“爷爷!”
沈松仁抬抬手:“就算不为我考虑,你也该为你母亲考虑。你常年在外,心里最难受的,难道不是她吗?‘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这还需要爷爷再教你吗?”
“这些我都明白,爷爷,是我不孝。”沈烨正容,“我这次回来,确实也没打算再继续任性下去了。公司的职务,我会听从爷爷的安排的。”
“嗯,你从小到大都是个不需要我们太过操心的孩子。”沈松仁面露欣慰:“我们爷孙俩许久未曾在一起好好聚聚,怎样,明天陪我上球场练练?”
沈烨一口答应:“好啊!”
沈松仁点点头:“行,去吧~大家都在等。你让大家先吃着,我还有一些东西要收拾,一会儿到。”
“好的,爷爷。”低乒私扛。
见沈烨开门出去了,沈松仁才端起刚刚尚未喝完的金骏眉再次入口,水温却已不如之前宜,不由遗憾:“可惜了……”
“爸。”书房的门又被人从外叩响。
“进来吧。”沈松仁放下茶盏,看向林姗,安抚道:“没事,聊完了。”
林姗松一口气:“谢谢爸。”
“他一直是个好孩子。你也别对他过于严厉了。我知道,叔翊英年早逝,对你的打击很大,你也只剩这个儿子可以依靠。尤其四年前的那场车祸,让你对小烨更加紧张。是我们沈家对不住你。如果叔翊还在,兴许”
“爸,你别这么说……”勾起往事,林姗禁不住神色伤感。
沈松仁自知这始终是老三媳妇儿的心结,半是喟叹道:“好,不说,是我多言了。”
走上前,他拍拍林姗的肩:“你放心吧,无论怎样,我都会好好补偿你们母子的。小烨进公司的事,我会好好安排,他也该开始学着挑起沈氏的担子了。”
林姗喃喃:“能挑,是最好;就算挑不起,至少尽力了,那也算对得起叔翊生前对他的期许……”
*
DK,33楼,秘书室内,方颂祺懒懒舒展着腰肢,瞥一眼时间指向19:30,探身看向林斯年的办公室貌似还在开会。
无语,又是林斯年的那批“智囊团”,又是开了一个下午的会,又得耽误正常的下班时间。可其实,她这个秘书真的没事能做,所以利用这段时间,整理出了开题报告的粗略大纲。
保存好文档在移动硬盘,从办公电脑上拔下来,收拾进自己的包里时,翻出了之前在港大宣传栏上揭下来的沈氏集团的校招启事。
与DK从不对外招聘的高傲姿态不同,沈氏集团的胸怀更包容,每年都在全国各地的高校招收一定数量的应届毕业生,这其中包括给予港大特殊对待的导师推荐名额。
DK和沈氏,都是很多人想进的公司。对方颂祺而言,无论是习惯地想跟林斯年对着干的反叛心理,还是出于自己所学的专业和兴趣,比起新兴传媒起家的DK,她更倾向全面发展且资历更老的沈氏。
尤其在被林斯年强行拽进DK之后的这段时间,她益发觉得,林斯年……太深不见底了……她和林斯年之间渐渐偏离最开始纯粹的金钱-肉体买卖,虽然前路尚不分明,但她预感是个大泥潭,是个很深很深的大泥潭,她不想陷入。
是以,她必须要重新思考,她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否则,她该怎么守护好她想要守护的,又该如何夺回被抢走的?
“……方秘书?方秘书?”
严厉的叫唤声将方颂祺的思绪拉回来。
“怎么了?”
她问得一点都没有神游太空被抓包的尴尬,而是有点被无故打扰到的不耐烦,让人感觉更像严厉做错了什么。
“会议结束,可以准备下班了。”
严厉不是平白无故来告知她的,言外之意大概是要求她今晚得去五澜湾了。
“林先生呢?”问话时,方颂祺探身往秘书室外看,没有看到林斯年,反倒猝不及防地和孙沛阳的目光碰个正着。
一触之下,方颂祺尚未反应什么,孙沛阳率先白了白脸色,踉踉跄跄地快步走去乘电梯。
方颂祺心底忍不住冷笑十有八九是因为那晚被她撞见他和虞漪两人的活色生香,令他觉得失了脸面。
早知道这样就能让他不再像狗皮膏药一样赖着她,她应该早点给孙沛阳塞只鸡。
对了,说起来,那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孙沛阳的裸|体。
什么样子来着?
方颂祺微微眯起眼,慢慢回想当时的角度所看到的一切。
少顷,“哔”地打住。
噢,比起林斯年,还是差很多的。
“在想什么?”林斯年的声音神出鬼没地响在耳畔。
方颂祺下意识地垂下眼帘瞥了一眼林斯年的裤|裆。
“明白了。”林斯年轻笑,“走吧,回去。”
林斯年亲自开尊口说回去,回的自然是五澜湾。
因为过去的两年但凡林斯年找她,她来的地方都是五澜湾的公寓,来了之后除了打|炮就是打|炮,以至于之前有一两次林斯年不在她一个人住这里时,十分地不习惯。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方颂祺想,晚上大概免不了又是一番缠斗。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落地窗外,林斯年正背抵阳台面对着室内,姿势悠闲地讲电话。
直觉判断,他这通电话应该不会很快结束,于是方颂祺没等他。
看见方颂祺兀自上床睡觉,甚至对他的存在熟视无睹般,把房间里的大灯都给关了,只留了一小盏的床头灯。
林斯年的唇角很淡地勾了一下,回答电话那头的沈烨道:“我倒是真不知道你已经被逮回去好几日了。这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妈极有可能已经知道我隐瞒你的行踪,所以生我的气了。否则,逮住你的第一时间,她一定会告知我不必再帮忙找寻你了。”
“那劳烦小舅得稍微花一下心思让我妈消气。”
“什么叫‘稍微花一下心思’?”
“我妈她在小舅面前,何曾真正生过气?何况,小舅一向很懂得如何逗我妈开心。”
林斯年笑了笑:“臭小子,看来你回家的日子过得不错,心情好得都能调侃我了?”
沈烨揉了揉鼻头:“不过是苦中作乐。”
“所以你终于要开始接手沈氏了?”林斯年问。
“哪有那么早?即便我是爷爷的孙子,也得按规定先通过考核的。唉,我在等待爷爷派遣任务。”
林斯年换成左手拿电话,右手手肘撑在阳台,道:“说起你爷爷,他约了我后天高尔夫球场一起打球。”
“噢?”林斯年和沈老太爷此前并没有交集,这点沈烨很清楚,因此查文之下,他不免有些小惊讶。想起林斯年最近也是刚回归DK,他猜测着问:“是两家要合作什么项目吗?”
“或许吧。”
“什么叫‘或许’?”
沈烨对林斯年这个似是而非的回答甚是不解。
林斯年的右手手指轻轻地敲了敲:“之后或许会有合作。不过这次约出来打球的缘由,说来话长。”
“好吧好吧,小舅你就尽管卖关子,反正我可以问我爷爷。”稍一忖,沈烨把后天他也会去球场的事咽下嘴,思量着到时林斯年见到他,也算是个surprise。
“还有,小舅,上一次,我不是告诉了你新线索吗?查到些什么没有?”他这一通电话,自然不是单纯地跟林斯年吐诉自己最终被逮回家而已。
“有。”
因为之前失望多太多次,乍闻喜讯,沈烨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林斯年回答的是“有”,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惊喜:“什么?!查到什么了?!”
隔着落地窗的房间里,方颂祺翻了个身。林斯年的桃花眼中光闪过幽暗光芒:“那天晚上,确实有人也因为车祸被送进医院,只是他没你那么幸运。”
沈烨禁不住握住拳头,“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虽然刻意沉了沉气,但他的嗓音仍旧掩盖不住轻微的颤抖。
“知道。”林斯年远远盯着床上的方颂祺,目光的焦距在片刻的沉默中渐渐涣散,缓声道:“就是和你撞上的那辆车里的人。”
话落之后,听筒那头,沈烨给出的反应是一阵长久的寂静。
*
沾枕即睡,一夜无梦,更重要的是没有林斯年骚|扰她。
第一天晚上是这样,方颂祺没太放在心上,想着或许他后来电话讲太晚太累而她又已经睡了所以没了性|致。
可是紧接下来的一个晚上,两人又是从公司一起回了五澜湾,林斯年先于她洗完澡上|床,却是盖着被子俨然要直接睡觉的架势。
见方颂祺用十分古怪地眼神打量他……的某|处,且灼|热而不怀好意,林斯年挑了挑眉梢:“怎么了?”
方颂祺的目光不挪:“林斯年,你的小伙计是不是出故障了?”
勿怪她生疑,毕竟在巴黎的别墅住的那大半个月,因为她腿上有伤,他没再碰过她。如今她的身体无恙,地点也很对,林斯年却仍旧不碰她,怎么都说不过去。
当然,也有可能他其实在外面被别的小狐狸喂饱了,但可能性很小白天,她和林斯年一起在办公室;晚上,她和林斯年一起下班回五澜湾,他哪有机会?
“……”林斯年皱了皱眉头:“小伙计?”
千万别以为林斯年的反问是没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他怎么会不理解?
他的重点分明是在于那个“小”字。
方颂祺撇撇嘴,改口:“好吧,大火鸡。”
“……”这个比喻,仍感觉哪里怪怪的。林斯年伸手掐在方颂祺的后颈,钳着她一起躺下:“乖,明天还有正事要办,下不去床就麻烦了。”
“是你下不去床吗?”口吻蓄着嘲笑,不仅不加遮掩,她甚至故意屈起膝盖不轻不重地蹭了蹭他的所谓大火鸡。
林斯年抬腿压住她的腿,手臂圈在她的腰上,指头有意无意地碰了一下她腰上的痒痒肉。
方颂祺猛地一个激灵,极其敏感地颤了颤身体。
“我有的是办法治你。”林斯年低低地笑,桎梏性质地搂紧她,像拍宠物一样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安分点。”
或许是真的倦怠,他警告完这句话,不久便听着他的呼吸沉缓。
get到了他的清心寡欲不想做,方颂祺也失了耍弄他的兴致,试了试无法从他的怀中脱身,干脆窝了个更加舒适的角度,双眼一闭,安心地也直接睡了。
翌日,司机老张照例往常的时间来五澜湾接他们,去的却是城西的高尔夫球场。
对于林斯年这种素来不提前与她讲好行程的行为,几次下来,方颂祺竟是可悲地有些习惯了。更可悲的是,连是不是又带她这只鸡出来遛,她居然都不如先前在乎了。
“不想知道今天来这里干什么吗?”
喏,她不吵不闹不问的“三不”反应,显然没能给林斯年带来乐趣,所以他忍不住问了。
方颂祺心下暗暗冷笑,面上炉火纯青地堆笑,眨了眨眼:“来这里能干嘛?不是打球吗?”
翩然转身,她抬步便往女更衣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