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卓然的突然拜访
八月的骄阳,绽放整个季节最耀眼的光晕,日间的马路似乎是一个大蒸炉,一阵阵的热浪从开阔的路面席卷而来,娇嫩的皮肤有一种被晒熟透的撕裂感。
这样的天气,如果能躲在家里,吹着凉爽的冷风,喝上一小碗冰镇甜汤,再能够有心头好相伴。这样的舒爽生活就是拿个神仙跟你换,你都未必会肯。
傅冰倩的父母,这个夏季过的就是这般赛神仙的生活。俩个人双双坐在沙发上,喝着佣人端上来的甜汤,一个看着电视,一个把玩着上次廖天磊送来的清乾隆剔红饕餮龙纹紫砂壶,偶尔闲聊几句。
傅彦秉对这件古董甚是喜爱,有事没事都会将它拿出来看看,摸摸,擦擦。
“哎呀,别再拿着那个破玩意儿啦。天天在我眼前晃悠着,让我见了心烦。”唐艳涂抹着高档化妆品的脸上,一对秀美紧紧地皱了皱。精锐的眸底,慢慢浮现出鄙夷,“啧啧,就这么个破玩意儿看把你给乐的,眼见还真是浅。”
“你懂什么?妇人之见。”傅彦秉放下古董紫砂壶,白了一眼坐在一旁珠光宝气的贵妇。又拿起放置在一侧的一把紫砂壶,衔着壶嘴得意地啅了一口。
这才懒懒地开口,“有了这棵摇钱树,你还怕不掉金子下来?你逼急了,物极定会必反,活了这么多年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参不透?”
“哼。”唐艳鼻翼鼓动,从鼻腔内湛湛地喷出一个哼字,对傅彦秉说的话极为不屑。
“就你不急。等绿卡拿下来了,我看你急不急。”
“我们跟倩倩之间还牵着这条线呢,就算隔了半个地球,只要线不断,好处还能少了我们的?”傅彦秉表面上看似气定神闲,心底里早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混合翻搅在一起,直逼他咽喉翻涌直上。
即使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每次提到倩倩就会想起上官婉这三个字,那种被十辆大卡车重重碾压过般撕裂的痛,还清晰得仿若就发生在昨天。
他想要将痛剔除,却悲哀的发现,它早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那种痛已经融入血液,流过五脏六腑,充斥着四肢百骸,渗透进了骨髓,如影随形,寸步难分。
每次,看到傅冰倩,这个像是从上官婉身上印下来的孩子时。
时间之于他,并不是良药,而是一个仇恨沉淀积累的过程。
就在他从上官婉的身边将傅冰倩偷来的那天起,一个恶毒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慢慢成形。他要报复,要将上官婉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全数报复到傅冰倩的身上。
所以,当廖天磊提出要跟傅冰倩接触时,他并未考虑过傅冰倩是否会愿意,是否会幸福,只要他能得到好处。
过程,他并不在乎。身体似乎有什么在扯动,不,他不想深究,那样只会活得太累。
其实,就坐在他的身旁,每天看似只知道花钱和打扮自己的妇女,她心里的恨并不比他少。
她深深地剜了一眼,呆滞的双眸,笼罩着雾气的傅彦秉。
可悲吧!
是的!
有点儿。
不过,其实做个傻女人未尝不好。也许会活得更快乐自在一些呢。因为她就是这样一路体会一路走过来的。
“先生、夫人,小姐回来了。”李婶的声音,打断了两人迥异的思绪。
傅彦秉并没有直接站起来,而是微侧身子,仰起头,把眼眶拉到极致,将氤氲雾气逼回到眼眶里。
“倩倩回来啦。”唐艳也调整了一下情绪,直到嘴角勾起一个还算慈爱的弧度,这才湛湛地直起身。
优雅地转眸,却在对上另一个人的眼眸时,脸上的笑容僵滞了一秒后,马上被惊讶取代,更多的是凝结在眸底的不快和顾虑。
“卓先生?什么时候回国的啊?怎么都没听倩倩提起。”倒也是见过世面的,唐艳轻笑着迎了上去。
卓然这个名字,一灌进傅彦秉的耳朵里,他腾的一下站起身,发红的眼眶一敛,沉声唤了一句,“倩倩。”
有些话当着外人的面儿不好明说,但他带出的语气,傅冰倩已经明了几分。
她快步上前,握着父亲的手,睨着他发胀的眼眶,声带也有些动情了,“爸爸,卓然是来帮我们想办法的,他现在已经有能力帮助我们家走上正轨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哽咽、带着些嘶哑,带着些心疼,带着些欢悦……掺杂的感情太多,叫人无法一一分辨。
“可是,爸爸已经拿了廖总这么多钱了。”傅彦秉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出了自己的顾虑。
察言观色,似乎是每一个商人都必须具备的技能。即使没有听到他们父女的对话,可从傅彦秉布满血丝的眸底,卓然还是发现了一丝不信任。
“伯父,伯母,现在我已经足够能力保护倩倩了。”说着,从衣兜内摸出一个定制的,印着卓字的黑色名片夹,取出一张滚金名片,双手恭敬奉上。
傅彦秉狐疑地接过,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拉近,又认真地看了一遍。
“乐爵……?总裁?”尾音拖得很平很长,将这两个字在舌尖翻来覆去的慢慢咀嚼了好几遍。似惊讶又带着不确定性。
“是的,我这次就是以乐爵集团总裁的身份回来的,所以伯父的难题,我想我有办法帮您解决。”脸上还是一如刚才的谦卑淡定,可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离成功已经跨近了一大步。
“乐爵?是不是这两天电视上一直在播的,主攻服装行业的乐爵公司?”这就像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看得到,却吃不得。这种心情让唐艳心有不甘,想要反复确认。
“是的,伯母。”卓然脸上仍挂着谦逊。
“坐、坐。”唐艳的脸色就像一个调色盘,说变就变。热情地将卓然让到沙发上坐定,拿起扣在瓷盘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递到卓然的手上。
“卓然,伯母就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我以前的话可算是没白说,终于是把你的潜能给激发出来了。你不会怪伯母以前说的话太重太伤人吧?”
“怎么会呢。”刚欲将茶杯凑近嘴边,复又放下,一抹笑意在唇角扩大,却并未到达眼底,“伯母也说了,是为我好嘛,我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您呢。”
如此颠倒黑白的话,卓然听了,也只是轻嗤在心底。
“夫人,你去吩咐厨房,今天多加几个菜。好久未见了,我要跟卓然好好聊聊。”听着唐艳太过自以为是的话,傅彦秉只想将她快些支开,不要再出洋相。
“应该的,应该的,我去厨房看看,你们聊。”意会到丈夫的意思,唐艳优雅地起身,朝厨房里走去。
“真是后生可畏啊。”这是傅彦秉的真心话。
“在伯父面前,不敢当。”卓然知道,今天的目的能否达成,最后还得看眼前这个人肯不肯点头。
“听倩倩说,伯父的公司遇到些问题,不知我是否能尽一些绵薄之力。”
卓然端起茶杯,没有直接送入嘴里。就着杯沿,来回地吹着上面淡淡的白烟,一双深眸若有似无地瞟向傅彦秉,想从他的脸上获取些有价值的信息。
此刻,傅彦秉的内心是有挣扎的。当初廖天磊给他钱的时候,是有跟他达成一个协议的。
他记得很清楚,就在离傅冰倩毕业还有一个多月的一个中午。
那天天气格外的好,他约几个客户一起去酒店吃饭。
他刚下车,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男子,高大、英挺、全身散发着矜贵疏冷的气息。
他见过他,不过都是从报纸和电视上。
他就是商界神一般的存在,是一个无法超越的传奇,人送绰号‘鬼见愁’。这个绰号的由来多半是指他的商业手段,千变万化,招招直逼人的七寸。
另一面就是指他这个人,不仅是给男人一种冷漠疏离的感觉,就连女人都不敢轻易靠近,在他身边还天天围绕着三个俊美妖冶男子,外界一度猜测他是不是对女人没有性趣。
经他铺设的商业到底牵系着多少个行业,没有人能够准确的报出。
而傅彦秉他只是廖氏小小的合作商之一,所谓小小的,那就是根本是连廖天磊的面儿也不可能见到。
可就在那一天,他的的确确是朝着他走来了,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傅总,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他就像个王者,睥睨天下,褐色浅眸淡淡地擎着他。
“方便,方便。”他在那些客户嫉羡的目光下,跟廖天磊进入包厢。
“伯父,我希望能通过您,跟您的女儿多接触接触。”待他坐定,廖天磊没有过多的客套,直奔主题。
这是傅彦秉没有想到的,那段时间他也是一直在想用手里的这个女儿捞点钱,没想到老天就将财神爷送到了他的手里。<